白熠修長的手指捏著扇骨，嫌棄地用帕子反復擦拭扇面：“這些骯臟的蟲子？下次再讓我看見一只，否則我真要扒了幕后之人的皮！”

“白大人的潔癖還是這么嚴重。”沈宴斜倚在朱漆廊柱上，月光將他半邊臉映得如玉般溫潤，“不過既然大人都解決干凈了，不如說說要殺我的那波人是誰派來的？有線索嗎？”他指尖輕撫過腰間玉佩，明明前一秒還在遭遇暗殺的人，此刻卻顯得那么無所謂。

“你這次可給我惹了個大麻煩。”

——

“阿嚏！”

葉凌的噴嚏震得藥缽里的粉末飛揚起來。她盯著銅鏡里迅速蔓延的紅疹，忽然笑出了聲。指尖沾了點藥膏在燭光下細細端詳：“明日葉府的大小姐回府，姐妹情深的葉蕓肯定會出府迎接，到時候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個“姐妹情深”法。”她忽然將藥膏裝進妝奩，銅鏡里映出一雙淬毒的眼睛。

心中默念道：“葉昭，我借用你的身份，無以為報，那就讓欺負過你的人都付出代價吧！”

戌時的梆子聲穿過重重院落。葉蕓踩著滿地枯葉緩步而行，前面提燈的丫鬟手臂微微發抖——三日前被打斷的肋骨還在隱隱作痛。月光將主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兩條扭曲的毒蛇游過鋪滿落葉的石徑。

葉府誰都知道這二小姐脾氣嬌蠻跋扈，稍有不順心就打罰她們，凡是伺候她的都沒什么好下場。不過即使這樣還是有人愿意服侍她，畢竟她出手也確實闊綽。

遠處傳來更夫沙啞的吆喝，驚起一樹寒鴉。

夜色深沉，假山后傳來細微的窸窣聲。葉凌指尖輕挑，一只沾染毒粉的蝴蝶振翅飛出，悄無聲息地朝葉蕓的臉頰撲去。

“哪兒來的臟東西？滾開！”葉蕓猛地揮手，可那蝴蝶卻像是黏在了她臉上一般，怎么都甩不掉。她平日里最愛用的胭脂里，早已被葉凌摻了吸引蝴蝶的藥粉，此刻越來越多的蝶影撲向她，在她嬌嫩的面容上肆意停留。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這些蟲子弄走！”葉蕓厲聲呵斥，聲音里透著壓抑不住的怒意。

婢女春喜慌忙上前，手指顫抖著將那些蝴蝶一只只扯下，可毒粉早已滲入肌膚。不過片刻，春喜猛地倒抽一口涼氣，手中的燈籠“啪嗒”一聲砸在地上，火光搖曳間，她驚恐地后退兩步，聲音發顫：“小、小姐……您的臉！”

葉蕓本就煩躁，聞言更是怒火中燒：“我的臉怎么了？！”

一旁的安若也下意識側目看去，這一眼，嚇得她險些松了手中的燈。她慌忙低頭，聲音發緊：“小姐您臉上……全是紅疹。”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安若臉上，葉蕓的聲音尖銳得近乎扭曲：“放肆！本小姐的臉每日都用最上等的凝膚膏養著，怎么可能起疹子？！”

安若立刻跪倒在地，顫抖著抬手自扇耳光，清脆的巴掌聲在夜色里格外刺耳：“奴婢該死！奴婢胡言亂語！求二小姐饒恕！”

葉蕓胸口劇烈起伏，指尖死死掐進掌心，卻不敢抬手觸碰自己的臉。她猛地轉身，聲音里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回房！立刻！”

夜風拂過，假山后的陰影里，葉凌無聲地勾起唇角，眸中閃過一絲快意。

眾人火急火燎往房里趕去，只留下蒙著面紗的葉凌，正當她以為萬事大吉的時候。

“咯吱。”

樹枝被踩碎的聲音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葉凌立馬隱藏氣息從后面繞過去，只見一個穿著丫鬟服飾的婢女正偷偷的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葉凌快準狠捂住婢女的嘴，另一只手掏出匕首狠狠扎進婢女的心臟，直到沒了嗚咽聲這才松開手。

不給自己留下任何弱點，這是殺手的第一課，她學得很好。

只是這么大一具尸體，要悄無聲息的藏起來不太容易，她找來繩子將她背回院子里，葬在院子里的那顆梅花樹下。

借著月色，她看清了那人是大小姐府上的婢女寧芝，看來這大小姐也不是個善茬啊！人還沒回府，眼線倒是布置得挺好，只可惜她早已不是原來的葉昭了。

“咻——”

一支冷箭刺破窗戶釘在柱子上，她立刻警惕起來，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危險，舉起手中的煤油燈這才看清這是暗影閣的箭，上面插著一條密令。

“嫁進攝政王府，快速奪取千機令！”

她將紙條燒毀，看來這次的速度是慢了些，上頭的人已經不耐煩了。可是她要如何嫁進攝政王府？且先不說她是個傻子這點，光是一個庶出的身份就注定了她與攝政王無緣。

原本她是想利用婉兒這個身份慢慢接近攝政王，現在看來行不通了。

如今她要么殺了前面兩個姐姐，她成為葉府唯一嫡出的女兒，要么利用婉兒這個身份加快與攝政王的接觸。

思來想去還是前者她擅長，后者貿然接近沈宴怕是會引起懷疑。

殺人嘛，她最在行了。

清冷的月光下，葉凌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一枚銀針，針尖泛著幽藍的寒光。她倚在廊柱旁，目光遙遙望向葉蕓院落的方向，嘴角噙著一抹涼薄的笑意。

“二姐姐這張臉就算救回來又如何？只可惜活不了幾天了。”她輕聲呢喃，語氣溫柔得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夜風卷起落葉，沙沙作響。葉凌手腕一翻，銀針無聲地沒入袖中。她轉身走向自己的院落，裙擺拂過石階，像一抹游蕩的幽魂。

“明日長姐回府……”她低低地笑了，“真是個好日子啊。”

葉凌推開房門，燭火搖曳間，她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輕輕晃了晃。

“大姐最愛喝的云霧茶……”她指尖撫過瓶身，眼中閃過一絲愉悅，“得加點特別的料才是。”

窗外，烏云漸漸遮住了月亮。葉府沉寂的夜色里，一場精心策劃的殺戮，正悄然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