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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赴京路上

圣旨的余音仿佛還在平山村上空繚繞,那股子皇權的冰冷威壓卻已化作實質的催促。為首的錦衣衛收起黃綾卷軸,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跪地的朱明身上掃過,又掠過他身后神色各異的徐達和屋檐下那個穿著破棉襖、卻站得如同青松般筆直的“朱副管事”。

“朱明,即刻收拾行裝,隨我等入京面圣。”錦衣衛首領的聲音毫無起伏,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圣上等著看你的新鐮刀和…那會動的帶子。”

他目光投向遠處河邊那依舊在緩慢轉動、運送著最后一批麥捆的簡陋水輪和傳送帶,眼神里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驚異與探究。

“是…是,草民遵旨。”朱明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他站起身,膝蓋有些發軟。面圣?見朱標?這劇本走向太魔幻了!他下意識地又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已經走了過來,臉上那屬于“朱蟲八”的散漫和屬于帝王的深沉奇異地交織在一起。他拍了拍朱明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屬于“村中長輩”的粗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告誡:

“小子,出息了啊!能見著天顏了!記住嘍,到了京城,少說話,多磕頭!圣上問你啥,你就老老實實答啥!咱平山村這點家底,該亮就亮出來!別藏著掖著!聽見沒?”他最后幾個字,咬得略重。

朱明心頭一凜。朱元璋這是在提醒他,朱標召見的目的就是那些“農具”和“奇器”,讓他“該亮就亮出來”,但同時也隱晦地警告他“少說話”,別節外生枝,尤其不能暴露不該暴露的身份!他連忙點頭:“老朱叔放心,草民明白!”

“徐大,”朱元璋又轉向徐達,語氣隨意得像在吩咐管家,“你陪著朱專員跑一趟京城。他一個人,咱不放心。你辦事穩妥,路上照應著點。”

徐達沒有絲毫猶豫,躬身抱拳:“是,老爺…呃,朱管事放心。老仆定當護朱專員周全。”

他低垂的眼簾下,是磐石般的堅定。此行兇險難料,他必須貼身護衛,無論是朱明,還是那位隱在暗處的陛下。

朱明心頭一暖,有徐達這尊門神跟著,安全感陡增。

很快,朱明和徐達便收拾好了簡單的行囊。幾把精心挑選、打磨得锃亮的新式鐮刀,幾卷畫得歪歪扭扭、卻詳細標注了“憋氣鼓風法”和水輪傳送帶原理的草圖,便是他們全部的家當。

村民們圍在村口,眼神復雜。有敬畏,有擔憂,更有濃濃的不舍。

“朱專員,您…您還回來不?”二牛紅著眼眶問。“徐管家,您可要保重啊!”“朱專員,京城遠不遠?路上小心啊!”

朱明看著一張張黝黑樸實的臉,心頭酸澀。他強笑道:“大家放心!我就是去給圣上看看咱們村打的好鐮刀,說說咱那省力的帶子!說不定圣上一高興,讓天下都用上咱平山村的家伙什兒呢!到時候,咱村可就出名啦!等我回來,咱再琢磨琢磨,怎么讓那水輪轉得更快,帶子跑得更溜!”

他的話給村民們帶來一絲希望和憧憬,沖淡了些離愁。朱元璋站在人群稍后,抱著胳膊,看著朱明笨拙地安撫村民,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這小子,倒是有幾分收攏人心的本事。

“行了行了!都別杵著了!”朱元璋粗聲大氣地揮手,“該收麥收麥,該打鐵打鐵!等朱專員帶著圣上的賞賜回來,咱全村擺流水席!”他這話沖散了最后一絲凝重,村民們哄笑起來,氣氛輕松不少。

在村民們的目送下,朱明和徐達翻身上了錦衣衛帶來的兩匹健馬。朱明騎術生疏,在馬背上有些搖晃,徐達則穩如磐石,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為首的錦衣衛一聲令下,十騎如同離弦之箭,簇擁著兩人,卷起一路煙塵,向著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塵土漸漸散去,村口只剩下朱元璋孤零零的身影。他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凝重。他望著人馬消失的方向,眼神銳利如鷹,仿佛能穿透重重關山,看到那巍峨的紫禁城。

太子…標兒…你到底想做什么?是真心為了農事?還是…嗅到了什么?老四那小子,怕是也坐不住了吧?朱元璋負手而立,破棉襖在秋風中獵獵作響。一股無形的風暴,正以平山村為起點,向著帝國的權力中心匯聚。

而他,這位假死的帝王,只能暫時隱于這小小的山村,靜觀其變。他低聲自語,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小子,路給你鋪了。是福是禍,是龍是蟲,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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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馬蹄聲急如驟雨。

朱明緊緊抓著韁繩,努力適應著馬背的顛簸,一顆心卻比馬蹄更亂。風聲在耳邊呼嘯,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疑云和忐忑。

朱標是怎么知道我的?還知道得這么清楚?新鐮刀,水輪傳送帶…他連名字都叫得出來!是錦衣衛?他們什么時候盯上平山村的?我暴露了?還是…老朱頭暴露了?不對,如果老朱頭暴露,來的就不會是召見我的圣旨了…

他偷眼看向旁邊并轡而行的徐達。徐達腰背挺直,目不斜視,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像,只有那雙銳利的眼睛,時刻警惕地掃視著道路兩側和前方的錦衣衛。他那份沉穩,給了朱明一絲安定的力量。

“徐管家…”朱明忍不住壓低聲音,在呼嘯的風中問道,“您說…太子殿下召見我,真的只是為了農具嗎?”

徐達目光依舊平視前方,嘴唇微動,聲音凝成一線,清晰地傳入朱明耳中:“圣意難測。然觀圣旨所言,農桑為本,當是主因。朱專員切記,謹言慎行,只言農事工巧,莫問其他,莫提過往。”

“只言農事工巧…”朱明咀嚼著這幾個字,心頭稍定。看來徐達的判斷和他一樣,朱標目前關注點就在這些“新技術”上。

這或許…是個機會?一個將后世知識真正推廣出去,惠及天下的機會?但一想到要面對那位歷史上以寬仁聞名卻也深不可測的太子朱標,朱明的心又懸了起來。他可是“已死”之人啊!這身份就是最大的雷!

就在這時,前方官道拐彎處,煙塵更大。一陣更加急促、更加密集、帶著金鐵交鳴之感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滾滾悶雷,氣勢驚人地壓了過來!

護送他們的錦衣衛首領猛地抬手,示意隊伍減速。所有錦衣衛瞬間繃緊了神經,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徐達的眼神也驟然銳利如刀,不動聲色地將朱明的馬往自己身后帶了帶。

只見前方煙塵中,一隊彪悍的騎兵旋風般沖出!人數約在百騎上下。清一色的玄甲黑馬,軍容整肅,殺氣騰騰!

馬上的騎士個個剽悍精壯,眼神凌厲,一看便是百戰精銳。隊伍前方,一面玄色大旗迎風獵獵,旗上繡著一只振翅欲飛、神態睥睨的…金線雄鷹!

燕字旗!

朱棣的親衛!

朱明瞳孔驟縮,心臟幾乎停跳!燕王朱棣!他怎么來了?!還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條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是巧合?還是…沖著他們來的?!

兩隊人馬在狹窄的官道上迅速接近,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錦衣衛首領臉色微變,顯然也沒料到會在此處遭遇燕王親衛。他勒住馬,沉聲喝道:“前方何人?天子親軍奉旨公干,速速讓路!”

燕王親衛隊伍也緩緩停下。為首一員身材魁梧、面如黑鐵的將領策馬出列,目光如電,掃過錦衣衛和他們護送的朱明、徐達,最后落在那面代表天子親軍的令牌上。他抱了抱拳,聲音洪亮如鐘,帶著沙場特有的鐵血氣息:

“末將丘福,奉燕王殿下之命,星夜進京!不知是錦衣衛的兄弟在此,多有沖撞!”他話雖客氣,眼神卻銳利如鷹,在朱明和徐達這兩個明顯不是錦衣衛裝束的人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狐疑?

朱明只覺得那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自己,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下意識地低下頭,心臟狂跳。完了完了!燕王朱棣!這可是歷史上奪了侄子江山的狠人!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看我的眼神…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徐達不動聲色地微微側身,擋住了丘福大半的視線,握著韁繩的手背上,青筋隱隱凸起。

狹窄的官道上,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方是奉旨押送的錦衣衛,一方是奉王命進京的燕王親衛精銳。無形的壓力在雙方之間彌漫,肅殺之氣陡生。

丘福的目光在朱明和徐達身上又轉了一圈,嘴角似乎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他不再看錦衣衛首領,而是朗聲道:

“既是奉旨公干,末將不敢阻攔。請!”他一揮手,身后的玄甲騎兵如同潮水般分開,讓出道路,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股森然的壓迫感。

錦衣衛首領臉色陰沉,顯然對丘福那審視的目光和隱含的倨傲極為不滿,但對方讓了路,又抬出了燕王,他也不好發作。他冷哼一聲,一揮手:“走!”

錦衣衛簇擁著朱明和徐達,策馬從讓開的通道中快速通過。朱明能清晰地感覺到兩側燕王親衛投來的、如同實質般的探究目光,那目光里充滿了審視、疑惑和一種猛獸嗅到獵物般的警惕。他死死低著頭,不敢有絲毫異動,手心全是冷汗。

直到完全通過燕王親衛的隊伍,將那片肅殺的玄甲拋在身后,朱明才敢微微抬頭,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感覺后背一片冰涼。他下意識地看向徐達。

徐達依舊面沉如水,只是握著韁繩的手指關節,捏得有些發白。他嘴唇微動,凝音成線,再次傳入朱明耳中,只有三個字,卻重逾千鈞: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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