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卓君看起來自信滿滿,但王莽還是聽出了些許不自信,他俯身抱起王卓君,然后回到剛剛的前殿,朝著旁邊坐榻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一邊說道:“雖然朕相信你將來能夠做出電臺,但是當下,紙的出現已經足夠提高情報傳遞的能力。”
王莽將王卓君放到了坐榻上,寬大的袖袍掃過案幾,將一碟晶瑩剔透的冰鎮葡萄推到她的面前,紫玉般的果實在琉璃盞中泛著誘人的光澤。
“朕這些年,雖然沒有推動改革,卻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人才的培養。”王莽說著,表情頗有些自得。
因為這件事,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
培養的大批人,是他的秘密武器,一旦顯露于人前,很多事也就不好繼續實施下去。
“除了這些人,還有其他的東西。”王莽指著盤中的葡萄:“你瞧,這葡萄,乃是博望侯的功績。”
王莽緩緩勾起唇角:“而我自然想要更多的兩種,比如番薯,土豆。”提起這些,王莽卻有些遺憾道:“只可惜,如今造船的技術,并不足以造出能夠航行穿越太平洋的航船。”
“無論是玉米、土豆還是番薯,皆出自美洲大陸。”王卓君聽了也不由感慨。
“可惜啊……”王莽長嘆一聲,似是在為如今糧食的畝產哀嘆。
王卓君:“即使沒有高產的良種,我們也可以提高糧食的產量,我們可以做化肥,做殺蟲劑。甚至可以培養雜交水稻,只要朝這方面努力,產量總能比現在有所提升。”
“化肥?雜交水稻?”王莽一瞬間變得有些失神,然后看著王卓君的視線越發灼熱,她真的是上天賜予他最好的禮物。
王卓君對上這火熱的視線,有些不自在地放下了手里的葡萄,然后低下頭,小聲道:“我……我不善農事,種糧之事,你怕是指望不上我了。”
王莽失笑:“你忘了我剛剛說了什么嗎?我這些年主要做的,就是培養人才。而現在這些人才,皆可為你所用。”
王卓君回神望著王莽臉上的喜色,手指下意識地用力,捏破了葡萄皮,汁水四濺,弄臟了袖口。
而這一動作,卻并沒有被王莽注意到。
今日的王莽看上去與他平日完全不同。
“好。”王卓君這般說著,眉中的愁緒卻久久無法消散。
次日清晨,王卓君早早起床,因為王莽今日帶自己出去挑選地方建紙坊。
她早早的換上了一身簡單的新莽襦裙,便坐上了外出的馬車。
馬車外表很低調,且跟隨的人也都是死士。
王莽曾經遭遇過幾次前朝宗室的刺殺,故而外出格外注意安全。
但王卓君就不一樣了,她很少有機會來到宮外,更從未見過長安的民俗民風。
于是好奇地探頭看向窗外。
與她同乘一車的王莽并未制止,只是端坐在角落里,避免有人從窗外看到他。
“這里好熱鬧啊。”王卓君跟著御駕去上林苑避暑時,街上人要么閉門不出,要么跪地行禮,至于回程的路上,她一心都在懷里的紙上,沒有興致觀景。
如今總算是能心情放松的看看真正的長安。
王莽拿起昨天晚上命人用紙抄錄好的《詩經》,一頁一頁地翻看著,聽到王卓君的感慨,也只是稍稍抬頭,瞥了她一眼,便又迅速收回了視線。
兩人很快就出了城,馬車行駛的速度漸漸變快,沿渭水一路前行,中途經過一片開闊的河灘,就聽王莽突然喊道:“停車。”
王卓君掀開車簾,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映入眼簾的是一處開闊的河灘,遠處波光粼粼的渭水顯得如此平靜。
王卓君慢慢走過去,低頭捏了捏地上的泥土,慢慢皺緊眉頭,雖然她對土建并不熟悉,但這種沙土松軟,意味著,雨季怕是會漲潮,進而沖擊這里的土壤。
王卓君站起身喉頭看向王莽,而后微微搖了搖頭。
王莽頷首,他這次可并非一個人來,看了看后面的那輛馬車。
車簾打開,走下了四個年齡性別都不相同的幾人。
王卓君坐著馬車出宮門的時候,并未看見后面還跟了一輛,此時看到幾人也有些驚訝。
幾人遠遠地朝兩人躬身一禮,便開始一個像王卓君那樣檢查著土質,一個遠遠地觀察著四周,一個走到渭水河邊掬了一捧河水,先嗅了嗅,又嘗了嘗。
至于最后一個,還是個熟人,她走到王卓君面前,微微頷首:“郡主這么短的時間,便制出了更好的紙,實在讓奴婢自慚形愧。”
“賢人過獎了。”王卓君聽了連連擺手。
剩下的幾人討論了許久,便走到二人面前。
“陛下最適合的地方,就在附近。在這個河流的上游,我們再往前行大約一公里就到了。”當中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男人上前解釋。
于是幾人又乘著馬車繼續向前走了一公里。
下了馬車,王卓君環顧四周,看到此地覺得確實不錯。
這處土地地勢偏高,緊鄰渭水,無論是造紙用水,還是材料及紙張的運輸,都很方便,是再合適不過了。
然而王昭君雖然覺得滿意,那頭一個高個子的中年男子卻在王莽身邊低語了幾句。
男子說完后,王莽的臉色變得十分不好。
看得王卓君慢慢皺起眉頭,明明已經選好地址,有什么問題呢?
接著就見王莽望著渭水,猶豫了很久,之后抬手吩咐:“派人暗中將此處買下,若是被對方查到,便說此處是郡主的生意。”
停頓了一下,隱含冷意的聲音從他口中吐出:“若真有人敢鬧事,朕自有方法解決。”
聽了此言,男子面上雖仍有憂色,但仍然尊敬地拱手道:“唯。”
選好了工坊后,王卓君便將造紙之術的講給造紙坊的賢人聽。
因為過程并不復雜,再加上王卓君還抄寫了一份實驗筆記,賢人認真收好,便跟其他三人離開了。
回城的路上,王卓君見王莽面色仍然不好,便試探的問道:“大父,有何事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