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是國家依法設立的專門執法機關,核心職能是臨時拘押未決犯,即被依法刑事拘留、逮捕的犯罪嫌疑人與被告人。其隸屬關系長期存在爭議,目前仍隸屬于當地公安機關,但每年全國兩會上,常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提出改革建議,認為公安局既負責偵查抓捕,又承擔看管職責,可能影響對犯罪嫌疑人辯護權、申訴權等合法權利的保障,因此提議將其劃歸司法局管轄。不過,這類提議多停留在討論層面,尚未推動實質性調整,現行管理體制仍未改變。
從分布與運作特點來看,我國看守所呈現明顯的分級化特征:,每個縣區基本都有看守所,主要羈押男性犯罪嫌疑人,通常配備約 30個監室(日常啟用 20個監室),每監室可容納 15至 20余名在押人員。市級看守所一般設一至二個,如山南省省會天州市便設有第一、第二看守所。與縣級看守所不同,女性犯罪嫌疑人通常集中羈押于市級看守所,且其規模更大,無論監室數量、容納能力,均超過縣級看守所,以適配更復雜的羈押需求。
銀河縣看守所始建于1980年,占地五十畝左右,最初選址于縣城西南角的偏僻地帶,隨著近年來縣城對西南區域的重點開發,如今已處于銀河縣的中心位置。受于羈押功能的特殊性,看守所雖歷經多次整改,也只能在外觀修繕層面,僅能維持基本整潔,內部各項設施已明顯陳舊老化。不過,由于緊鄰電廠,得以在每個監室配備暖氣,這一條件使其獲評“國家一級看守所”。
黃昏已至,落日將天際染成一片金黃,云霞在暮色中漸漸地舒展開來,天地間盡是泛黃的光暈。一輛桑塔納警車從縣醫院方向駛來,車頂的紅藍警燈交替閃爍,警笛時而靜寂,時而劃破天空,帶著斷續的銳響穿透暮色。
車內,犯罪嫌疑人胡碩磊垂著頭,蠟黃的臉色,每一寸肌膚都已顯現出潰敗后的疲憊。他的眼鏡因為是金屬制品被扣除了,那雙微微凹陷的眼睛此刻空洞無神,目光散落在虛空里,因為沒有眼鏡的緣故,世界在他眼前成了一團團模糊的色塊,連車窗外掠過的金黃晚霞,也只剩一片混沌的光影。
暮色中的看守所像一具巨大的鐵獸,蹲伏在城市不起眼的褶皺地帶。四米多高的銀灰色高墻被歲月磨出斑駁的白痕,墻頂纏繞著密匝匝的電網,泛白的鐵絲在殘陽下泛著冷光,鑲嵌在墻頭的玻璃碎片,像野獸咆哮時呲出的獠牙,倔強地翹向天空,昭示著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墻面是褪了色的米黃,刷在上面的紅色標語早已被洇成暗褐色,“抗拒從嚴,坦白從寬”八個大字,格外醒目,像一道道無形的枷鎖,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看守所的鐵門孤零零嵌在高墻中段,像在山體中間鑲嵌進的兩塊大型鐵疙瘩。一旁的紅色大理石門上面,“銀河縣看守所”七個銅體字,分外明亮。門楣上方的監控攝像頭,定時旋轉著,總是會亮起一點紅光,那光很淡,卻能將周圍沉下來的暮色照得發僵。
看守所的四周矗立著一排排的楊樹,翠綠的葉在風中搖晃,卻吹不進這方被鐵網與高墻圈住的天地。黃昏漸漸地落下帷幕,城市的橘黃的燈光,給這冰冷的高墻電網鍍上了一層虛浮的淺黃,與墻內白熾燈的慘白遙遙相對,像兩個永遠無法相融的世界。
警聲驟然停滯,輪胎與地面摩擦產生的銳響,刺得胡碩磊的耳膜格外地發緊,他意識到車輛已經到了看守所門口。車停穩后,副駕上的一名警察推門下車,拿著他的體檢報告及刑拘通知書,去辦理他的入所手續了。另外兩名警察押送胡碩磊下了車,由于他的腰帶被抽、鈕扣被拽掉了,褲腰失去束縛,順著松弛的胯骨往下滑,先是露出內褲邊緣的松緊帶,緊接著褲子簌簌往下墜,卡在膝蓋凸起的關節上,使淺灰色內褲整個露了出來,他下意識想收緊雙腿,這一動反倒讓褲子又往下掉了一點,幾乎要滑到腳面,他迅速彎下腰死死攥住褲腰,想把兩邊褲角系上,卻怎么也系不上,他只有雙手緊緊攥著褲角,像只折斷腰的蝦,更像個滑稽的小丑,想到自己的窘迫,他鼻尖忽然涌上一股酸意,不是感官上的疼痛,而是內心的羞辱,二十多年的體面,在褲子滑落的瞬間被碾壓成了碎片。
押送的警察看到胡碩磊的窘迫后,眼光四周逡巡了一下,忽然彎腰,從地上拾起一根細繩,遞到胡碩磊的面前,表情淡然里透露一種冷漠。胡碩磊看見那根灰撲撲的細繩懸在眼前,遲疑了半秒才伸手接過,用盡全力將褲腰系緊,打結時手指還在抖,直到確認褲子不會再滑落,才敢慢慢直起身,胸口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酸。
當胡碩磊看著警察在文件簽字、蓋章,手續終于辦完,渾身的肌肉驟然松垮下來,像繃到極致的橡皮筋猛地松開,連骨頭縫里都透著股無力的酸楚。他下意識松了松肩膀,一聲嘆息從喉嚨里滾出來,輕得像怕驚動這夜的寂靜。他無奈地仰起頭,望向天空,此時的夜空像被潑墨的黑,像要將人吞噬地一般。這黑與看守所高墻電網的白熾燈形成刺眼的反差,讓他不知該望向何處。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也許,這就是我的歸宿。手腕上的手銬仍在無聲地提醒他,曾經自由、活潑的日子要被這黑夜吞噬了。而這高墻電網上的白,昭示著他被沖動碾碎的后果,有了最終的救贖。
兩名警察押送胡碩磊穿過了看守所的辦公區,徑直走到了一道鐵門前,胡碩磊抬頭時,鐵門正擋在眼前,這門比他見過的任何門都要高,高得讓人窒息。不一會兒,值班室出來了一名矮胖結實、皮膚稍黑的看守所警察,手里端著一個臉盆,臉盆里放置了一些洗漱用品,直接遞給了胡碩磊說:“這是你的洗漱用品,你帳上沒錢,所里先給你墊付了,等你賬戶上有了錢之后,再從你的帳上劃走,你家人會來給你上帳的吧?”胡碩磊的聲音還帶著發緊的顫音:“會,肯定會的!”話音剛落,他慌忙地用手去接臉盆,還沒等指尖觸到臉盆時,腰間突然一松,系褲子的細繩不知何時斷了,牛仔褲順著胯骨又再次滑落了下來,他雙手條件反射地去抓褲腰,先將褲子提了上來,他還想去接懸在半空中的臉盆,這種怪異的姿勢,讓他像只擰緊的發條木偶,動一下就亂了套。
看守所警察看出他的窘迫,便直接將臉盆放到了胡碩磊面前的地上,他只好彎下腰,一只手死死攥著隨時可能滑落的褲腰,另一只手匆匆去端地上的臉盆,顯得頗為滑稽、難堪。三名警察也是見多不怪,只是平靜地看著尷尬的胡碩磊,并無笑意。
隨后,看守所警察分別同押送胡碩磊的兩名警察一一握手。其中一名警察對著看守所的民警說:“老劉,胡碩磊的入所手續已經辦好了,我們倆就將胡碩磊交給你了。”“成。”看守所民警應了聲,目光睥睨了一下胡碩磊,又望了望看守所的鐵門,像是在說:“剩下的由我來。”押解的兩名警察點點頭,轉身前,目光越過胡碩磊的肩膀掃了一眼,那眼神很快,像風吹過水面,沒帶什么情緒,既沒有同情,也算不上冷漠,就像在看一件剛卸下來的行李。胡碩磊注意到了這個眼神,他攥著褲腰的手緊了緊,望了望看守所的鐵門,隨后他聽到身后傳來皮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響,由近及遠,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看守所警察掏出專用鑰匙打開沉重的鐵門,用力地一推,只聽見鐵門“吱呀”一聲往外挪了半尺,厚重的鐵皮帶著陳年的鐵腥味,壓得空氣都帶著點沉悶。胡碩磊進門前,下意識地扭頭朝著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眼,此時屋外的天空被黑暗籠罩,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只有幾遠處幾棟高樓的窗子透出零星的光,像是被遺忘在墨池里的碎玻璃。有兩只蝙蝠斜斜地掠過樓頂,翅膀在黑暗中扇出模糊的影子,連它的叫聲都被這濃稠的黑吞掉了大半,他還想回頭看一下外面的世界,隨著“咔嚓”鐵門的落鎖,他突然感覺心口猛地一疼,他知道剛才那一眼,就是自由最后的模樣。
看守所里白熾的燈光,將看守所照得通透,墻是白的,地是白的,就連生了銹的鐵門也泛著慘白的光,白得讓他透不過氣來。沒等胡碩磊緩過神來,看守所民警轉身往里面走。胡碩磊趕緊跟上,穿過鐵門后,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長方形小廳,左右兩側各是兩排平房,墻皮泛著冷白,門牌上的“提訊室”“視頻會見室”“心理矯正室”等字樣,被頂燈照得像蒙著層霜。看守所警察領著胡碩磊穿過小廳,走到了不銹鋼的鐵門前。這門比剛才的鐵門更窄,卻亮得刺眼,金屬表面映出他歪歪扭扭的影子,連鬢角的汗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守所警察對著上方的崗樓說:”班長,看守所新收押犯罪嫌疑人胡碩磊,手續已經辦理完畢,可以進入內監管區。”崗樓上的武警戰士應了一聲,就聽到不銹鋼鐵門“咔嚓”一聲,看守所警察慢條斯理地拿出工作卡放置在密碼鎖上,只聽到“嘀”的一聲,警察緊接著輸入了幾個數字,隨即打開了不銹鋼鐵門,領著胡碩磊進入看守所的內監管區,看守所警察將胡碩磊的手銬取下,掛在了腰間。
內監管區像一個“凸”形小院,走進去的胡碩磊,看到一個寬敞明亮、整潔干凈的大堂,大堂右側有一裝鐵柵欄的小門,門外有一個老式籃球場、一排低矮的平房、一片空曠的菜地,穿過大堂,兩側便是相向而立、高度與武警值班崗樓相差無幾的平房,但凡見得光亮的地方都罩著鐵網,活脫脫一個的大型鐵籠,再加上崗樓上值勤武警,威嚴的目光,冷峻的表情,時刻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似泰山壓頂般牢牢壓在他的心上,使他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精神也有些恍惚。
內監管區左前方的平房是內監管區看守所民警值班室、休息室、監控室、駐所檢察室及看守所門診室,右前方是1—10號監室,后兩排則是11—30號監室,分別叫1號監室、2號監室……其中五號監室是軟包監室,專門關押自傷自殘及自殺傾向的犯罪嫌疑人。七號監室,就是過渡號,頭一次進入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同時被抓且是同案的犯罪嫌疑人除外),一般要進入過渡號呆上七天,這個號的犯罪嫌疑人是不參加任何勞動,只是熟悉看守所的規矩,背誦在押人員的基本權利和義務(簡稱“雙十二條”)。八號監室就是少年號,就是關押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監室。九號至十號就是勞動號,他們一般則是由已決犯且余刑時間不超過三個月或者因交通肇事而進入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組成,他們的職責主要是給在押人員做飯,并運送生產勞動號的各項原材料及成品,他們每天都可以在內監管區四處走動,剩余的都是生產勞動號。
看守所白熾的燈像無數根冰冷的針,扎在胡碩磊裸露的皮膚上,他一踏進這片亮得晃眼的區域,胸口就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似的,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一走進這樣的氣氛,心情異常艱澀。他雙腿灌了鉛,每挪一步都帶著顫抖,每個監室鐵門都是緊閉著,偶爾從門縫里漏出的話語聲,也被這壓抑的沉寂壓了下去。看守所民警直接走到了七號監室門口,銀灰色的號門比走廊里的鐵門更矮,也更沉重,門面上的漆皮裂成蛛網似的紋路,露出靜默的鐵皮。
門楣上方貼著一張圓形藍底白色字的圓形標識,寫著“7”,這便是過渡號7號監室。號門上有一個帶蓋、10厘米見方的小孔,還有一條粗短的鐵鏈將門與墻壁緊緊相連,看守所警察打開鐵門后,對里面的人說了句:“江偉在嗎?照顧一下新來的。”待胡碩磊進去后,便將鐵門重重地關上了。
走進監室,胡碩磊只覺一股熱浪挾裹著汗味撲面而來,像鉆進密不透風的蒸籠,四周是七八米之高的白色墻壁,室內大概有二十幾個平方,主體建筑就是一個由磚、水泥砌成的通床,通床有一米之高,長有六七米左右,寬有兩米,上面鋪滿了木板。通床離墻壁之間僅有一米二之寬,對門的墻壁上懸掛著一臺32英寸的彩色電視,旁邊有一個透氣窗,電視下方有一個高一米五、寬一米、深二米左右的深洞,房頂上的吊扇快速地進行著三百六十度旋轉,但仍然感覺不到一絲涼意,通床上齊刷刷地盤腿坐著十四五個人,穿著黃色馬夾,理著光頭,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胡碩磊進來后,他們都整齊地扭頭看了一下胡碩磊,又扭回頭繼續看電視,胡碩磊茫然無措地站在鐵門邊上,看著狹窄的空間、一屋的光頭,內心十分忐忑不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看守所嗎?胡碩磊瞇著眼,沒戴眼鏡的世界像蒙著層薄霧,只能看到通床上那片晃動的黃色,大約有十四五人盤腿而坐,背挺得筆直,他們的面相都沒有想象中青面獠牙的兇狠,只是齊刷刷的光頭在燈光底下泛著冷光,讓他看到后感覺心口發緊。
“過來,蹲下。”一聲怒喝突然砸了過來,像塊石頭扔進死水里,嚇得胡碩磊猛一激靈,放下手中的臉盆,趕緊蹲了下去,他抬起頭看了看蹲在通床上盯著他看的人。此人名叫江偉,過渡號的號長,六十左右,臉色白皙,腦門略寬,鼻梁高挺,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鏡,面和相善,使胡碩磊感覺此人和藹可親,沒有任何威嚴之感。
“會不會蹲好,雙手放到膝蓋上。”胡碩磊身旁穿著紅馬夾值班的人高聲呵斥到。胡碩磊彎趕緊把兩只手放到膝蓋上,腰桿也挺得筆直,這一挺,只聽“嘶啦……”地一聲,褲襠撕裂,他心里咯噔一下,低下頭看,只見褲襠豁開了一道寸把長的口子,他僵在原地,手在膝蓋上攥得發白,想動又不敢,只能任其擺布。
“你叫什么名字?”江偉的聲音,從胡碩磊的頭頂上傳過來,這聲音不高,卻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窩里。
“胡碩磊。”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像被風沙侵襲過一樣,尾音抖得不成樣子。
“因為啥進來的?”
“我,我拿刀捅了人。”話剛出口,通床上就飄來幾聲若有若無的嗤笑,有的嘴角還撇著,那眼神里帶著輕蔑和不信。
“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樣。”江偉推了推了下滑的眼鏡,鏡片反過一點光,“倒不像會動刀子傷人的人嘛。”
“我……”胡碩磊想要細說那天的爭執,可話到嘴邊卻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就被“少扯閑篇,快把衣服脫了!”而打斷了。
“啊!”胡碩磊回頭看了一下,疑惑地望著,命令他脫衣服的這個人。
胡碩磊正遲疑著,穿紅色馬甲的人,聲音又高了八度吼道:“快脫。”。胡碩磊趕緊把T恤和褲子脫了,身上只剩下內褲。
“褲頭子也脫了。”胡碩磊盡管極不情愿,還是閉著眼,將最后一塊遮羞布也退了下來,一絲不掛站立著,還是頭一次將自己的身體暴露在眾人面前,他感到站在二十多雙眼睛底下,他感覺自己像在案板上的一扇豬肉,任人鑒賞與擺弄。他死死地咬著嘴唇,內心一陣悲痛襲來,讓他肩膀還是控制不住地發抖。原來剝光一個人的尊嚴這么容易,不過是幾雙眼睛,幾句呵斥,就讓他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轉兩圈,看有什么皮膚病沒,再蹦蹦,看看身體狀況如何?”胡碩磊機械地轉著身,后背對著那群目光,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每轉一下,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凌遲他的皮膚。蹦了兩下,膝蓋發軟差點跪下,感覺到腳底板略微有些疼痛,可這點痛那抵得上心里的翻江倒海,那是被碾壓的尊嚴,是堵在喉嚨里的嗚咽,更是想吼卻不敢吼的憤怒。
“啪嗒。”一滴眼淚從胡碩磊的眼眶里滾落,落在了地上,很快洇暈成一小塊濕痕。他趕緊轉過臉,不想讓人看到他的脆弱,可眼淚像斷了線珠子,順著下巴,砸在腳背上,涼得像冰。看到胡碩磊的落淚,江偉想到自己曾經的過往,動了惻隱之心,揮了一下手,說:“好了,讓李江叫他去洗澡吧。”話音剛落,只見通床尾站起來一個,個頭偏高、消瘦,年紀約20歲左右的人,向胡碩磊走了過來,說:“走!”胡碩磊僵在原地,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的上,眼淚模糊了雙眼。看胡碩磊無動于衷,李江踢了踢他腳邊散落的衣物:“還楞著干嘛?想在這兒展覽嗎?”他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地撿起地上的衣物,可衣服怎么也抓不牢,就像那些逝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