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總的合作談得比想象中更順。林小白的“小白好運鋪”進駐福運廣場那天，王總親自剪的彩，還特意讓商場廣播循環(huán)播放了三天開業(yè)優(yōu)惠。結果短短一周，銷售額就像坐了火箭，噌噌沖到三十萬，銀行卡余額后面的零看得她眼暈。

“小白，你這哪是開店，簡直是印鈔機啊！”老李捧著剛到的賬本，手指在“純利潤十五萬”那行字上反復摩挲，老花鏡都滑到了鼻尖，“想當年我開雜貨鋪，三個月才賺兩萬，你這一周頂我兩年！”

林小白被他逗笑，正想謙虛兩句，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推送——市中心新開的高檔小區(qū)“云頂公館”正在打折，三居室精裝修，離福運廣場步行只要十分鐘。她點開圖片，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客廳，陽臺上還能看到遠處的公園，心里瞬間長了草。

“李叔，你看這套怎么樣？”她把手機遞過去，指尖有點發(fā)顫，“兩百三十萬，首付只要三成。等搬進去，就再也不用看繼母他們臉色了。”

老李推了推眼鏡，咂咂嘴：“好家伙，這房子夠氣派！就是……是不是有點貴？你剛開店，手里得留著周轉資金。”

“我算了一下，”林小白點開計算器，“首付六十七萬，剩下的貸款慢慢還。我這店現在的流水，還款壓力不大。”她越想越激動，仿佛已經聞到了新家陽臺上曬被子的香味。

“趙公明，你覺得呢？”她習慣性地在腦子里喊了一聲。以往這種時候，這位財神爺總會跳出來點評幾句，要么說“這小區(qū)財運值9000，住進去能多賺三成”，要么吐槽“裝修風格太俗，配不上本神的審美”。

可今天，腦內半天沒動靜，安靜得像深夜的小巷。

林小白愣了一下，又提高音量喊：“趙公明？你睡過頭了？還是又在偷偷看凡間的偶像劇？”

依舊沒回應。她心里咯噔一下，這幾天趙公明確實不對勁——話少了一半，虛影總是忽明忽暗，像接觸不良的燈泡，昨天她試戴新設計的項鏈時，他甚至把“這鏈子招財”說成了“這鏈子招貓”，顯然是走神了。

“該不會是靈力又出問題了吧？”林小白有點慌，趕緊打開銀行APP，想先把買房的首付轉進專用卡，省得夜長夢多。可輸完密碼點轉賬，屏幕上突然彈出一行刺目的紅字：【轉賬失敗，賬戶已凍結】。

“怎么回事？”她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地上。反復操作三次，結果都一樣。客服電話打過去，機器人語音機械地重復：“您的賬戶狀態(tài)正常，如有疑問請咨詢開戶行。”

林小白盯著屏幕上的“凍結”二字，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來對著空氣大喊：“趙公明！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又怎么樣？”趙公明的聲音終于炸響在腦內，帶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不耐煩，像寒冬臘月里潑出的冰水，“本神的錢，不是讓你用來只顧自己享樂的。”

“我買房怎么就是享樂了？”林小白氣壞了，抓起沙發(fā)上的抱枕就往地上摔，“我住得好一點怎么了？難道要我一輩子擠在這個墻皮掉渣的出租屋，看著繼母和林薇薇在大房子里吃香喝辣嗎？你懂什么！”

“我不懂？”趙公明的虛影“唰”地出現在她面前，紅色官袍無風自動，金色的絲線在暴怒中閃著寒光，“我是不懂，你賺了錢就只想著自己買房，忘了上周那個老太太在你店門口摔倒，你怕被碰瓷直接繞開走了；忘了昨天那個環(huán)衛(wèi)工人中暑倒在路邊，你明明看到了卻假裝沒看見，一門心思只想著接你那個大客戶的電話！”

林小白被問得一愣，那些事她確實沒太在意——老太太摔倒時，她剛從銀行取完錢，怕惹麻煩趕緊加快了腳步；環(huán)衛(wèi)工人中暑時，她正忙著跟王總敲定聯(lián)名款的設計細節(jié)，確實只是瞥了一眼就匆匆走過。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有點心虛地低下頭，聲音小了半截，“當時確實有事……”

“有事就能成為冷漠的借口？”趙公明提高了音量，虛影因為情緒激動開始劇烈閃爍，金色的光暈忽明忽暗，“本神是財神，不是幫你斂財的工具！財富要取之有道，更要懂得回饋！像你這樣為富不仁、眼里只有錢，根本不配用本神的力量！”

“我什么時候為富不仁了？”林小白也來了脾氣，積壓的委屈和憤怒像火山一樣噴發(fā)出來，“我沒偷沒搶，靠自己的手藝和腦子賺錢，憑什么不能花在自己身上？你是神仙了不起嗎？你要是看不慣，當初就別綁定我啊！現在又來管我，你算哪根蔥！”

“你——”趙公明氣得胡須都翹了起來，臉色鐵青，虛影閃爍得更厲害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好！好得很！你不反省，本神就一直凍著你的賬戶！什么時候你明白‘積德行善’四個字怎么寫，什么時候再解鎖！”

說完，他的虛影“嗖”地一下消失了，連帶著空氣里最后一絲屬于他的金芒也沒了蹤影。任憑林小白怎么喊“趙公明你回來”“有本事你別跑”，都像石沉大海，連個回音都沒有。

林小白氣鼓鼓地坐在沙發(fā)上，胸口劇烈起伏。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轉，不是因為賬戶被凍，而是覺得委屈——她從小到大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靠自己站起來，想住得好一點有錯嗎？這位財神爺憑什么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她？

可氣歸氣，冷靜下來后，心里還是有點發(fā)虛。仔細想想，自己這陣子確實太看重錢了，每天睜眼就是銷售額，閉眼就是利潤表，好像真的把“賺錢”當成了唯一目標，忽略了很多更重要的東西。

就像趙公明說的，那個摔倒的老太太，她其實可以打個120再走；那個中暑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她其實可以買瓶冰水遞過去。這些事明明不難，她卻因為“怕麻煩”“沒時間”錯過了。

“唉……”她重重嘆了口氣，起身想去洗把臉，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一股香甜的焦糊味。探頭往樓下一看，小區(qū)門口的老地方，那個賣烤紅薯的大爺正支著鐵皮桶，火炭燒得通紅，紅薯在里面“滋滋”冒油。

她突然想起趙公明上次吃烤紅薯的樣子——明明嘴上嫌棄“凡間食物粗糙”，眼睛卻亮得像星星，剝開皮時燙得直搓手，吃第一口時差點把舌頭吞下去，最后還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啃剩的小半截塞給她，說“本神賞你的”。

林小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腳步不受控制地朝樓下走去。

“張大爺，來兩個最大的，要烤得流油的那種！”她掏出手機掃碼，聲音有點不自然。

張大爺麻利地用鐵夾子翻著桶里的紅薯，笑著說：“今天怎么買兩個？平時不都買一個當下午茶嗎？”

“呃……”林小白撓了撓頭，總不能說買給一個看不見的神仙吧？只能含糊道，“今天胃口好。”

拎著熱乎乎的烤紅薯回到出租屋，空氣里還是冷冰冰的。她把紅薯放在桌上，對著空蕩蕩的客廳沒好氣地說：“喂，傲嬌鬼，我買了烤紅薯，蜜薯的，你最愛的那種。你要不要吃？過期不候啊。”

五分鐘過去，沒人回應。

十分鐘過去，紅薯的熱氣都散了一半，還是沒動靜。

林小白心里的火氣又上來了，抓起一個烤紅薯往桌上一摔：“不吃拉倒！誰稀罕！愛吃不吃！”

就在這時，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那個被摔的烤紅薯突然自己滾了起來，像長了腿似的，“咕嚕嚕”滾到桌子邊緣，眼看就要掉下去，突然被一只半透明的手穩(wěn)穩(wěn)接住了。

趙公明的虛影慢慢浮現，還是那副皺著眉的傲嬌樣子，下巴抬得老高，眼神卻偷偷往紅薯上瞟，喉結還不自覺地動了動，顯然是饞壞了。

“看在你誠心誠意道歉的份上，”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維持著高冷的神仙范兒，“本神就勉為其難吃一個。”

林小白差點被他氣笑，沒好氣地把另一個還熱乎的烤紅薯也遞過去：“吃吧吃吧，噎死你算了。”

趙公明接過烤紅薯，動作卻小心翼翼得很，先用指尖碰了碰皮，確定不燙了才慢慢剝開。蜜色的薯肉露出來，甜香瞬間彌漫開來，還冒著絲絲熱氣。他吹了吹，試探性地咬了一小口，隨即眼睛一亮，像只偷吃到糖的大貓，滿足地瞇起了眼睛，剛才的戾氣仿佛被這口紅薯瞬間沖得煙消云散。

“其實……”林小白看著他吃得滿臉是灰的樣子，心里的氣早就消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對不起啊，之前是我太自私了，光顧著自己，忽略了很多事。”

趙公明嘴里塞得滿滿的，像只囤糧的倉鼠，含糊不清地說：“知道錯就好……本神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你這一次。”他騰出一只手，對著林小白的手機輕輕一點，金光一閃，“賬戶解開了。”

林小白趕緊拿起手機，點開銀行APP一看，果然能轉賬了。她心里一暖，看著趙公明嘴角沾著的紅薯泥，忍不住從桌上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擦擦吧，吃得跟小花貓似的。”

趙公明下意識地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動作有點僵硬，耳根卻悄悄紅了，像被夕陽染過的云彩。

“對了，”林小白坐到他對面，認真地說，“你剛才說的積德行善，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趙公明抬起頭，嘴里還叼著一小塊紅薯，眼睛亮晶晶的：“哦？”

“我明天就去買一批飲水機和遮陽傘，放在商場周圍，給環(huán)衛(wèi)工人設個愛心飲水點，再訂幾百份早餐，讓他們早上能吃口熱的。”林小白掰著手指算，“上周摔倒的那個老太太，我去打聽一下她的情況，要是家里困難就幫襯點。還有，我想每個月從利潤里拿出一部分，捐給福利院，就以‘小白好運鋪’的名義。”

趙公明靜靜地聽著，嘴角慢慢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像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面。他又咬了一大口烤紅薯，含糊地說：“算你還有點良心。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摸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小元寶，大概有拇指那么大，上面還刻著個歪歪扭扭的“財”字，塞到林小白手里，“這個給你，算是……獎勵。”

林小白接過小元寶，入手溫熱，像塊暖玉。她剛想說“謝謝”，手機突然“叮咚”響了一聲，是銀行的到賬短信：【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到賬8888.00元，余額258888.88元】。

她抬頭看向趙公明，他卻趕緊低下頭，假裝沒看見，專心致志地啃著烤紅薯，連耳朵尖都紅透了，像被煮熟的蝦子。

林小白心里甜甜的，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這位傲嬌的財神爺，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明明是想給她發(fā)獎勵，還非要找個“獎勵”的借口，別扭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說我店門口的老太太摔倒了，你怎么知道的？你當時在跟著我？”

趙公明的動作僵了一下，含糊道：“本神……本神是在天上看到的，神仙的千里眼，懂嗎？”

林小白挑眉，故意逗他：“哦？那我昨天晚上在家試新睡衣，你是不是也用千里眼看了？”

“你胡說什么！”趙公明猛地抬起頭，臉漲得通紅，嘴里的紅薯差點噴出來，“本神才沒那么無聊！你……你穿什么關本神屁事！”

看著他急得跳腳的樣子，林小白笑得更歡了。她突然覺得，這位財神爺鬧別扭的樣子，比他高冷時可愛多了。

第二天一早，林小白就行動起來。她先去超市買了二十臺飲水機，又聯(lián)系了廣告公司做遮陽傘，傘面上印著“小白好運鋪愛心飲水點”，還特意加了句“累了就歇歇，我們請您喝口水”。

安裝飲水點的時候，圍了不少人。有路過的阿姨豎起大拇指：“這姑娘心善啊，知道心疼環(huán)衛(wèi)工人。”有個正在喝水的環(huán)衛(wèi)工大叔紅著眼圈說：“我們夏天最愁沒地方喝水，這下可方便了。”

林小白聽著心里暖暖的，比賣出去十萬塊的飾品還開心。

趙公明的虛影就飄在旁邊，看著這一切，嘴角一直沒下來過。他偷偷給每個飲水點都加了點“財運buff”——第一個來喝水的阿姨，回家路上撿到了一百塊；那個紅著眼圈的大叔，中午買彩票中了五十；連安裝遮陽傘的工人，都在工具箱里發(fā)現了之前丟失的工資卡。

“你看，”趙公明湊到林小白耳邊說，“積德行善，財運自來。這可比你悶頭賺錢有意思多了。”

林小白點點頭，轉頭看向他：“那……作為獎勵，我再請你吃個烤紅薯？”

趙公明立刻挺直腰板，假裝矜持：“咳咳，本神今天有點忙，就勉為其難再吃一個吧。”可那腳步，卻比誰都快地朝著小區(qū)門口的烤紅薯攤走去。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一個凡人姑娘，一個神仙財神，手里都捧著熱乎乎的烤紅薯，笑得像兩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林小白突然覺得，賬戶被凍結這事兒，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她摸清了這位傲嬌財神的軟肋，還明白了比賺錢更重要的事。

至于買房的事，她決定再等等。反正有財神爺在，還怕以后買不起更好的房子嗎？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愛心飲水點辦下去，再設計幾款“公益款”飾品，每賣出一件就捐一塊錢給福利院。

“對了，”林小白咬了口紅薯，突然想起什么，“公益款飾品叫什么名字好呢？”

趙公明咽下嘴里的紅薯，認真思考了三秒：“叫‘烤紅薯’怎么樣？又甜又暖，跟愛心一樣。”

林小白：“……”這位財神爺，是真的跟烤紅薯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