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寂。

落針可聞。

只有攝像機運作時，那微不可查的“嗡嗡”聲，在空曠的巷子里回蕩。

高臺之上，秦楓的身影，如一桿標槍，筆直地釘在那里。

他的眼神，古井無波。

下一刻，他動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滯。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就像是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輕飄飄地，朝著下方墜去！

監視器前。

李老怪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身旁的副導演阿三，更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別的先不說，光是這份從容，這份膽氣，就絕不是一個普通新人能有的！

空中，秦楓的身體，舒展，從容。

沒有絲毫的慌亂和掙扎。

就在身體即將接觸地面的瞬間，他的腰腹猛然發力！

整個人，在半空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擰成了一團！

“砰！”

一聲悶響！

他的右肩，率先著地！

緊接著，是后背！

那股從三米高空墜落的，足以讓普通人骨斷筋折的恐怖沖擊力，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就被他用一個無比標準，無比流暢的動作，徹底化解！

他的身體，像一個皮球，順著那股力道，向前翻滾！

一圈。

兩圈。

當翻滾的勢頭徹底卸去，他的雙腳，已經穩穩地踩在了地上！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沒有半分的拖沓和勉強！

“我操……”

阿三的嘴巴，無聲地張開，一句粗口，卡在了喉嚨里。

他懵了。

他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眼花了。

這……這是人能做出來的動作？

這他媽的，比體操運動員還要標準！還要好看！

然而，監視器里的畫面，還在繼續！

不等秦楓站穩，埋伏在巷子兩側，由洪叔那兩個徒弟扮演的“刀手”，已經怒吼著沖了出來！

兩把明晃晃的道具砍刀，帶著破風聲，一左一右，朝著秦楓的脖子和腰肋，狠狠劈來！

快！

狠！

角度刁鉆！

這是洪家班出來的龍虎武師，最基本的素養！

就算是假打，氣勢也必須做足！

周圍那些工作人員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然而，畫面中的秦楓，卻像是背后長了眼睛。

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

就在刀鋒即將及體的剎那！

他的身體，以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姿態，猛地向下一沉！

沉肩！墜肘！

正是八極拳的樁功架子！

他整個人，像是矮了半截，重心瞬間降到了最低！

“唰！”

“唰！”

兩把道具砍刀，帶著凌厲的風聲，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和后背，險之又險地掠了過去！

與此同時！

秦楓的左腳，以腳跟為軸，猛然一擰！

腰胯發力！

整個人，如同陀螺一般，悍然轉身！

他的身體，在轉身的瞬間，就已經調整到了最適合發力的角度！

沒有格擋！

沒有閃避！

面對第三個沖上來的“刀手”，他選擇了最剛猛，也最符合“八極”拳意的方式！

硬撼！

那名龍虎武師，眼看著秦楓一個背身，露出了巨大的空當，心中一喜，雙手持刀，用盡全身的力氣，當頭劈下！

他要用這一刀，徹底把主角的氣勢打出來！

可就在他發力到一半的時候，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背影，以一種違反物理定律的姿態，擰了過來！

那不是一個人的轉身。

那像是一座山，一座鐵塔，帶著崩塌之勢，朝著他狠狠地撞了過來！

“不好！”

這名龍虎武師，心中警鈴大作！

他也是練家子，瞬間就感覺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氣勢！

他想收力，想變招！

可已經來不及了！

秦楓的肩膀，已經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口！

八極拳，貼山靠！

“砰！！！”

一聲巨響！

那名身高超過一米七五，體重至少一百五十斤的精壯武師，就像是被一頭發瘋的公牛正面撞上！

他雙腳離地，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向后倒飛了出去！

“嘩啦！”

他狠狠地砸在了巷子邊的垃圾桶堆里，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響動！

這一下，是真撞！

但秦楓的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巔！

看似兇猛，但大部分的力量，都在撞擊的瞬間，被那名武師身上的厚實護具給卸掉了。

他只覺得胸口發悶，氣血翻騰，但并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可這一幕，落在監視器里，落在周圍所有人的眼中！

那視覺沖擊力，簡直炸裂！

太猛了！

太霸道了！

這哪里是在演戲？

這他媽的就是一場真實的街頭血戰！

秦楓一靠撞飛一人，腳下不停！

他雙腿發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巷子盡頭那扇厚重的木門，狂奔而去！

最后幾步！

他猛然擰腰，沉胯，右肩向后拉伸，如同拉開一張滿月的強弓！

然后！

轟然撞出！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扇看起來堅不可摧的道具門，如同被攻城錘正面轟中，轟然炸裂！

無數的木屑和石膏粉末，向四面八方飛濺！

煙塵彌漫中，秦楓的身影，如同一頭沖破囚籠的猛虎，決然而去！

只留下一個，充滿著力量與決絕的背影！

“……”

“……”

整個片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剛才那一連串的動作，給徹底震傻了。

流暢！

兇悍！

一氣呵成！

從跳樓，到翻滾，再到躲閃，反擊，最后撞門而出！

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

中間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停頓！

就像是一支被排練了千百遍的舞蹈，每一個節奏，每一個鼓點，都踩得完美無缺！

監視器前。

李老怪死死地盯著屏幕里，那個定格的背影。

他嘴里的半截香煙，已經燒到了過濾嘴，燙著了手指，他都渾然不覺。

副導演阿三，更是像一尊石雕，呆立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著，連口水流出來都不知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足足過了十幾秒。

“咔噠。”

是香煙掉落在地的聲音。

李老怪，終于回過了神。

他猛地轉過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身旁的阿三。

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這他媽的……是新人？”

阿三一個激靈，魂都快被嚇飛了。

“導……導演……”

“我問你！這他媽的是你找來的新人？！”

李老怪的聲音，陡然拔高，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這種流暢度！這種身法！這種對力道的掌控！”

“你說他是哪個武行里，干了十年特技的老屁股我都信！”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阿威呢？！”

“就算是原本的替身阿威來了，他能做到這個程度嗎？！”

“他媽的，這一套動作下來，不NG個三五遍，甚至七八遍，能過？！”

“結果呢？！”

“結果到這小子這里，一遍！就他媽的一遍就過了？！”

李老怪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噴了阿三一臉！

他不是在發火。

他是被震的！

是被巨大的驚喜，給震得有些失態了！

阿三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但很快，一股狂喜就從心底涌了上來！

他聽懂了！

導演這是……滿意！

是無與倫比的滿意啊！

“嘿……嘿嘿……”

阿三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臉上笑開了花。

“導演，那……那這條，算是過了吧？”

李老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廢他媽的話！”

“這還不過？！”

“這都多流暢了！頂級替身也就這個鳥樣了吧！”

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猛地一拍大腿！

罵完，李老怪臉上的猙獰，瞬間變成了無與倫比的狂喜！

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雙手猛地一拍！

“好！”

“好！！”

“好小子！！！”

他沖著遠處，那個剛剛從煙塵中走出來的秦楓，豎起了兩個大拇指，用帶著濃重香江口音的普通話，放聲大笑！

“掂啊！細路仔！（不錯啊！小子！）”

“好嘢！（好樣的！）”

“老子記住你了！”

導演的這聲咆哮，就像是沖鋒的號角。

整個劇組，瞬間炸了！

“我操！過了？一遍就過了？”

“太牛逼了！小楓！你他媽是神仙嗎？！”

“你剛才那個躲閃，帥爆了啊！我都看呆了！”

“還有最后那一下！我的天！那門板飛出去得有三米遠吧！你肩膀不疼嗎？”

之前還對秦楓抱有懷疑、嫉妒的那些工作人員，此刻，全都圍了上來。

他們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半點輕視，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震撼與佩服！

一個燈光師擠到秦楓面前，滿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小楓，你跟哥說句實話，你真是第一次拍戲？”

“你這動作，也太絲滑了吧！”

旁邊另一個道具師也連連點頭，心有余悸地附和道：

“是啊！我看著都緊張！我敢說，之前那個威哥，絕對沒有你這么流暢！他來拍，那扇門估計得撞個兩三次才能撞開！”

“你這一下，干凈利落，跟真的一樣！”

聽著耳邊七嘴八舌的贊嘆和驚呼，秦楓只覺得那顆狂跳的心臟，終于慢慢平復了下來。

他臉上還沾著些許灰塵，額頭上也全是細密的汗珠。

面對眾人的吹捧，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顯得格外干凈和真誠。

“僥幸，僥幸。”

“都是洪叔和導演指導得好。”

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將功勞，謙虛地推給了別人。

這份不驕不躁的沉穩，讓旁邊剛剛走過來的洪永年，眼神中的欣賞，又濃了幾分。

好苗子。

真是個……百年難遇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