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露晞日暖籽初熟 風送香傳魂漸歸
- 玄鐵令傳奇
- 硯邊拾月
- 4646字
- 2025-08-14 09:39:35
天剛蒙蒙亮,落霞谷的茶田就被第一縷日頭染成了金紅。儲露井里的晨露還泛著銀霧,蘇硯已踩著露水走到井邊,手里提著個烏木“測熟籃”,籃底鋪著層曬干的聚緣花瓣,往井里一浸,花瓣竟順著露水浮成個“熟”字。“李師傅說這籃能測籽的熟度,”他撈起花瓣往并蒂茶籽旁一擺,字突然散成金粉,往籽苞里鉆,“你看這粉往苞里走,就像在跟籽說‘時候到了’,他鄉的茶籽熟時也這樣,藏不住的喜氣。”
王小虎背著個竹編的“收籽籠”從竹屋跑出來,籠壁編著雙生花的紋,籠底墊著層厚麻布,浸過凝漿水,往茶田邊一放,籠口就冒出淡淡的香,把周圍的茶籽香都往籠里引。“泉州港的竹匠新編的!”他往籠角系了根紅綢,綢上繡著“收”字,“潮師說這籠要在露晞時擺,竹紋能聚籽的魂,麻布能存籽的潤,紅綢能引籽的氣,就像給熟籽搭了個花轎,等著被請進去呢。”
他腰間別著把“摘籽刀”,刀身是青銅做的,刀柄纏著茶莖,往籽苞旁一靠,刀背就顯出道金線,從苞頂直到底部,像給籽畫了道摘痕。“這刀能看出籽熟沒熟,”王小虎用刀背碰了碰并蒂籽,金線突然亮了亮,“潮師說熟籽的金線是實的,生籽是虛的,順著金線摘,既不傷莖,又能讓籽帶著全勁,就像給果摘蒂,得順著勁來才不澀。”
林阿秀在茶田邊支起個石臼,臼里搗著“脫殼粉”,是用谷里的茶籽殼灰、波斯的橄欖殼粉、非洲的椰殼炭混的,粉從臼縫里漏出來,泛著灰白的光,落在地上竟拼出個“脫”字。“這粉要在日頭升高時搗,”她往臼里添了把曬干的壯苗莖,粉的光立刻勻了三分,“老藥農說茶籽殼灰是引,橄欖殼粉是滑,椰殼炭是凈,混在一塊兒搗成粉,往籽殼上一撒,殼就自己裂開,仁卻一點不傷,像給籽脫衣裳,輕輕一扯就下來。”
她身邊的陶盆里,盛著“凈仁水”,是用儲露井的晨露、三十國的香草汁、熟籽的殼熬的,水里浮著細小的泡沫,往脫殼的籽仁上一澆,泡沫就順著仁的紋路轉,把殘留的殼屑都卷走。“這水能讓仁長‘清透皮’,”林阿秀往仁上撒了點脫殼粉,仁突然亮了亮,“香草汁是香,晨露是凈,混在一塊兒,仁就像洗了澡,渾身清爽,就像人卸了重負,透著精神。”
念安蹲在非洲茶籽旁,手里捧著個銅制的“取仁器”,器身刻著駝隊的紋,往熟籽殼上一扣,輕輕一旋,殼就分成兩半,仁落在鋪著紅柳枝的銅盤里,發出清脆的響。“商隊的人說這器是沙漠工匠做的,”她往仁上撒了把聚沙珠的碎末,仁立刻裹上層淡紅的光,“赤沙的勁還在仁里呢,你看這光,像帶著沙漠的日頭氣,混著谷里的潤,吃起來又香又瓷實。”
她懷里的收籽娃布偶,手里多了個小陶罐,罐口塞著紅柳枝,往銅盤旁一放,罐里就飄出阿米娜捎來的“儲籽香”,是用沙漠的玫瑰、駝奶渣、熟茶籽殼曬的,香一散,仁上的紅光就更亮了。“這香能讓仁存住勁,”念安把仁裝進陶罐,罐壁立刻顯出沙漠的地圖,“就像把沙漠的家搬進罐里,仁在里面不蔫,就像沙漠的果收進皮囊,越存越有味道。”
思暖帶著琉球茶女往茶叢間掛“迎香幡”,幡是用細絹做的,上面繡著海浪紋,往收籽籠上方一掛,幡角就順著風往籠里飄,把籽香都攏成一束。“茶婆婆說這幡要在風起時掛,”思暖往幡尾系了顆貝殼,幡的香立刻往籠里沉了沉,“絹是柔,海浪紋是聚,混在一塊兒,香就像條路,引著熟籽往籠里來,就像漁船歸港,順著潮頭就靠岸了。”
茶女們提著個藤編的“分籽籃”,籃里隔成三十個小格,每個格里墊著不同的花葉:谷里的聚緣花、琉球的海桐葉、泉州港的榕樹葉,往熟籽旁一放,籽就自己往對應的格里跳。“這籃能分出國別的籽,”一個茶女把非洲籽放進墊紅柳枝的格里,籽立刻發出細微的響,“花葉是記號,籽認得出家鄉的味,就像孩子認得出母親的手,錯不了。”
阿米爾在防風障旁搭起個“晾籽架”,架是用紅柳木和谷里的棗木拼的,架上鋪著羊皮,往架上擺熟籽時,羊皮就微微發熱,把籽里的潮氣慢慢烘出來。“老巫醫說這架要在日頭正中時搭,”他往架縫里塞了把脫殼粉,粉立刻化成熱氣,“紅柳木是沙漠的燥,棗木是谷里的暖,混在一塊兒,烘得籽又干又脆,仁卻不焦,就像沙漠的日頭曬果,外干里潤。”
他腳邊的皮袋里,裝著“保香膏”,是用駱駝油、熟籽仁粉、谷里的蜂蜜調的,呈膏狀,往晾好的籽上抹一點,籽就裹上層透明的膜,把香味鎖在里面。“這膏能讓香跑不了,”阿米爾把抹了膏的籽裝進皮囊,皮囊上的駝隊紋突然亮了,“就像給籽穿了件鎖香衣,哪怕走萬里路,打開時還帶著落霞谷的味,就像駝隊帶的香料,越遠越珍貴。”
雅克正往木箱里鋪“墊籽棉”,棉是用法蘭西的亞麻、谷里的蠶絲、熟茶籽的絨毛紡的,往箱里一鋪,棉上就顯出古堡的紋,往紋里放熟籽,籽就自己擺成整齊的排。“園藝師說這棉能護籽的魂,”他往棉角撒了把瓷光釉的碎末,棉的紋立刻更清了,“亞麻是挺,蠶絲是柔,混在一塊兒,籽在里面不晃,就像在古堡的瓷盒里,安穩得很。”
他身邊的鐵盒里,盛著“防蛀粉”,是用法蘭西的薰衣草粉、茶籽殼灰、谷里的艾草粉混的,粉呈淡紫,往籽箱的角落一撒,粉就化成細霧,把蟲蟻都擋在箱外。“這粉能讓籽不生蟲,”雅克用指尖沾了點粉往籽上彈,籽立刻透出點香,“薰衣草是香,艾草是凈,混在一塊兒,蟲蟻聞著就躲,籽在里面安安穩穩,就像古堡的藏書,存多久都新鮮。”
佐藤明帶著大阪茶人在溪邊架起“洗籽臺”,臺是用青石板鋪的,石板上刻著水紋,往臺上倒熟籽,再澆上儲露井的水,籽就順著水紋轉,把表面的泥都洗干凈,露出油亮的殼。“這臺要在午后用,”佐藤明往水里丟了塊對日石,水紋立刻轉得更勻,“青石板是凈,水紋是洗,混在一塊兒,籽就像在溪里洗澡,干干凈凈的,就像大阪的茶籽收前都要過溪水,透著清爽。”
茶人們手里拿著“選籽篩”,篩眼是按籽的大小做的,往洗干凈的籽上一篩,小的癟的就漏下去,留下的都是圓鼓鼓的,篩柄上刻著“精”字,握著篩時,字就發燙。“這篩能選出最好的籽,”一個茶人把篩好的籽裝進木盒,盒里立刻顯出大阪茶田的景,“佐藤先生說籽要精挑細選,就像選稻種,顆顆都得壯,來年才能長出好苗。”
靜子坐在和合鼎旁彈七弦茶琴,琴弦換了柔些的,是用熟籽后的茶稈做的,琴徽換成了熟籽形狀的琥珀,隨著她撥弦,琴音里帶著股清甜的勁,像籽仁落地的聲。琴旁的金爐里,焚著“歸魂香”,是用谷里的熟茶枝、波斯的沒藥果、法蘭西的薰衣草花混的,香灰在琴身上積成個小小的“歸”字,隨著琴音,字突然化成無數光點,往收籽籠里飄,落在熟籽上,凝成層暖黃的光,像給籽鍍了層金。
“這調子叫《收籽謠》,”靜子指尖在弦上輕挑,琴音陡然歡快,谷里的熟籽突然在籠里輕輕跳動,像在跟著節奏唱歌,“大阪的琴師說,熟籽后的茶稈做的弦,能聚籽的喜氣,熟籽琥珀徽能鎖萬國的魂,混在一塊兒,琴音就像在喊籽‘回家’,讓籽把魂收在仁里,把香存進殼里,就像遠行的人歸鄉,帶著滿兜的故事。”
琴聲漫過茶田時,所有熟籽的仁里都亮起了暖黃的光,順著仁往殼外透,在殼上凝成小小的雙生花紋,像給籽蓋了個章。和合鼎里的凈仁水突然“咕嘟”作響,鼎腹的雙生花釉紋里浮出萬國收籽的景:非洲的茶農在赤沙里挖熟籽,波斯的駝夫在綠洲里裝籽袋,法蘭西的園藝師在古堡前曬籽仁,所有的動作都帶著笑意,手里的容器上都沾著落霞谷的收籽香。
“你看這鼎里的景,”蘇硯指著鼎壁上晃動的光,“他鄉的茶人收籽時也這樣,笑都藏不住。”他往鼎里投了把熟籽,籽落在水里竟浮成個圓,在水面轉著圈,把鼎外收籽籠里的籽香都吸了進來,像在水里也開了場收籽宴。
午后的風帶著點熱意掠過茶田,收籽籠里的熟籽堆得冒了尖,每個籠角都系著紅綢,在風里飄成一片紅。王小虎往籠上蓋了層竹編的蓋,蓋上編著“豐”字,蓋一合,籠里就發出“沙沙”的響,像籽在互相道喜。“潮師說這蓋要在午后蓋,”他往蓋頂壓了塊青石,“能把熱風變成存香的勁,讓籽在籠里好好歇著,就像豐收的糧進了倉,踏實得很。”
林阿秀端來“慶熟糕”,是用熟籽粉、凈仁水、各國的熟果泥蒸的,糕上點著聚緣花蜜,盛糕的盤是彩陶做的,盤底刻著“豐”字,糕一放上去,字就浮在花蜜里。“這糕要就著新沏的茶喝,”她給每個茶人遞糕時,茶杯里都飄著熟籽殼的香,“老藥農說熟籽粉是實,熟果泥是甜,混在一塊兒吃下去,人就帶著這股喜氣,來年種籽時,勁更足,就像吃了秋糧,心里有底。”
思暖帶著茶女們往茶叢空地上擺“謝田酒”,酒是用熟籽、谷里的泉水、三十國的花果釀的,裝在粗陶壇里,壇口封著紅布,往地上一放,布就自己松開,酒香混著籽香漫得滿谷都是。“茶婆婆說這酒要敬土地,”思暖往壇前擺了碗熟籽,“感謝土讓籽長這么好,他鄉的茶人收完籽也這樣,不管在哪片地,都得謝土的恩,就像人得了好處,不忘本。”
阿米爾在防風障旁燒起“送魂火”,火里添了紅柳枝和熟籽殼,火苗竄起時帶著股混合的香,煙里浮著脫殼粉的光,往茶田飄去,在空了的茶叢間轉了圈,像在跟留下的根告別。“老巫醫說這火要在收完籽后燒,”他往火里丟了把聚沙珠的碎末,火的光立刻往根里鉆,“讓籽魂留著點勁給根,明年好再長,就像沙漠的草枯了,根里還藏著春的勁。”
雅克往木箱上貼“運籽符”,符是用桑皮紙畫的,上面印著古堡的門和落霞谷的茶叢,往箱上一貼,符就化成層膜,把箱里的籽香鎖得嚴嚴實實。“修士說這符能護籽一路平安,”他往符上蓋了個古堡的章,“讓籽到了他鄉也帶著谷里的勁,就像帶著家鄉的信,走到哪都不生分。”
佐藤明帶著茶人往儲籽庫里搬籽箱,庫里鋪著層厚木板,板上刷著用茶籽油、對日石粉、熟籽殼灰調的漆,往板上放箱時,漆就發出淡淡的光,把潮氣都擋在外面。“這庫要在收完籽后曬干,”佐藤明往墻角擺了袋防潮粉,“讓籽在里面睡得安穩,來年種時才精神,就像人歇在暖房,養足精神好干活。”
靜子的《收籽謠》彈到了尾聲,琴弦上的琥珀琴徽突然亮起,在琴身上投下無數籽仁的影子,像把萬國的熟籽都聚到了琴旁。琴音漸歇時,谷里的收籽籠突然齊齊晃動,籠里的熟籽殼上都浮出雙生花的紋,順著紋往殼里看,能看見落霞谷的茶田和他鄉的茶田連在一塊兒,像在殼里藏了張世界的地圖。
“你看這殼上的圖,”蘇硯撿起顆掉在地上的籽殼,“他鄉的茶籽殼里,肯定也有落霞谷的影子。”他把殼往和合鼎里一丟,殼在水里竟長出細小的根須,與鼎外茶叢的根連在一塊兒,像在水里也扎了根,等著明年的春。
傍晚的風帶著涼意掠過空了大半的茶田,留下的茶莖在風里輕輕搖晃,根在土里藏得更深,像在攢著勁。王小虎往茶叢根旁埋了把熟籽殼,殼上還沾著脫殼粉,風一吹,粉就往土里鉆,把收籽的喜氣藏進根里。“潮師說明年的苗,肯定比今年壯,”他拍了拍沾著土的手,“就像人攢了一年的勁,來年準能成事。”
林阿秀往根旁澆了點凈仁水,水滲進土里,根須在地下輕輕動了動,像在點頭應著。和合鼎里的慶熟糕渣突然“咕嘟”化開,鼎腹的雙生花釉紋里浮出明年的景:并蒂茶苗長得比人高,非洲的赤沙籽發了芽,波斯的苜蓿籽纏了藤,所有的苗都往中間長,在谷心匯成一片五彩的茶叢,叢頂的雙生花開得比碗還大,花瓣上落著萬國的茶籽。
“你看這鼎里的春,”蘇硯望著鼎壁上晃動的光,“不管今年收了多少籽,明年的苗總會冒出來,這就是茶魂吧,走了又回來,在土里,在風里,在他鄉的茶碗里,總連著。”他往鼎里投了顆剛收的熟籽,籽落在水里打著轉,慢慢沉到鼎底,在雙生花釉紋旁發了個小小的芽,像在說“明年見”。
夜色漫下來時,落霞谷的收籽宴正熱鬧,酒壇里的酒映著燈,像泡著滿壇的星。蘇硯舉起杯,杯里的茶漂著熟籽殼,晃一晃,殼就聚成個雙生花的影。“敬這谷里的土,敬他鄉的風,”他的聲音混著琴聲漫開,“敬所有讓茶籽長大的手,明年,咱們還在這兒等新苗。”
話音落時,儲籽庫里的熟籽突然輕輕響了聲,像在應著“好”。風從庫窗鉆進去,帶著點谷里的香,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