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日的晨霧裹著潮氣漫進曙光基地時，姜采臣正站在基地外墻上。

他指尖抵著那層泛著柔光的酒膜，觸感像浸了溫水的絲綢，這是他用前七日所有積蓄布下的防護，曾在喪尸潮里替基地擋過三次沖擊。

“拆了。”

他轉身時，晨霧沾濕了發梢。

趙鐵柱的糙手在軍大衣上蹭了蹭，喉結動了動：“老大，這酒膜可是咱們的命。”

“不是拆，是換。”

姜采臣摸出主控鑰匙，在掌心轉了個圈，“改成流動霧障。每日正午釋放三分鐘精力酒霧，覆蓋城西五公里。”

他望向東邊漸亮的天色，“那些在城墻外啃樹皮的幸存者，該嘗嘗甜頭了。”

小眼鏡的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翻飛，突然“啊”了一聲：“監控屏上酒膜的金紋開始消退了！”

眾人抬頭。

原本凝如實質的酒膜正泛起漣漪，金光順著紋路一絲絲抽離，像被無形的手卷進云層。

墻根下不知何時聚了群幸存者，有個穿破棉襖的老漢顫巍巍伸出手，指尖剛觸到消散的金光，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暖的！”

陳阿婆柱著拐杖擠到最前面，拐杖尖戳在地上：“小姜，這霧散了，喪尸要是沖進來.....”

“喪尸？”

姜采臣彎腰替老人理了理圍巾，“等正午的霧起來，它們連城墻根都近不了。”

遠處傳來金屬摩擦聲，是守衛們在拆卸最后一塊酒膜支架。

趙鐵柱望著逐漸空蕩的外墻，突然壓低聲音：“您真要讓全城都依賴這霧？”

“不！是依賴我。”

姜采臣望著晨霧里若隱若現的城市輪廓，“是敬畏規則。沒有敬畏，就沒有秩序。”

他頓了頓，“去讓小眼鏡發直播預告，正午十二點，交易場舊址。”

“交易場？那地兒早成廢墟了！”

小眼鏡的眼鏡片突然蒙上霧氣，“不過剛才刷到殘余網絡，有人說酒域要成了，您是唯一的神！”

他推了推眼鏡，屏幕上的彈幕還在瘋漲：“酒圣顯靈”、“求霧救命”、“殺喪尸跟砍瓜似的”。

姜采臣沒接話，目光掃過隔離區方向。

周明遠正踹翻腳邊的塑料凳，手機貼在耳邊罵罵咧咧：“什么狗屁酒圣？那霧就是毒！等老子聯絡上城南的獵刃隊......”

他瞥見監控鏡頭，突然扯出個扭曲的笑，“各位觀眾，正午咱們就拆穿這裝神弄鬼的......”

“啪”的一聲，監控畫面黑了。

小眼鏡撓頭：“奇怪，隔離區的信號又斷了？”

更奇怪的在隔離室。

林詩雅貼在玻璃上，手腕的鍍金手鏈正滲出細如游絲的金光。

她的嘴唇動得很快，像是在念什么咒語：“酒是命，我是引……”

話音未落，基地西北角的備用釀酒機突然“嗡”地啟動，酒槽里的高粱酒泛起金泡。

“她失控了！”

小眼鏡差點撞翻椅子。

姜采臣卻笑了，指節敲了敲監控屏上林詩雅的倒影：“不，她在幫我。”

正午的陽光剛爬上交易場舊址的斷墻，這里已經擠了上千號人。

曾經的游戲交易大廳只剩半面電子屏還亮著，上面“末日方舟”四個銹跡斑斑的字在霧里忽明忽暗。

姜采臣抱著十壇高粱酒穿過人群，有人跪下來摸他的衣角，有個渾身是血的青年舉著刀沖過來，被酒霧一激突然軟了腿。

他踏上中央高臺時，周明遠的直播突然在人群里炸開：“看見沒？這廢物抱著酒壇裝大仙......”

姜采臣仰頭灌下整壇酒。

辛辣的酒液順著下巴淌進衣領，系統提示音在腦內轟鳴：“檢測到高濃度酒精攝入，【酒中悟道】狀態激活，感知提升200%。”

剎那間，他聽見百米外喪尸喉嚨里的嗚咽，聞見三公里外腐尸的酸臭，連腳邊水泥縫里螞蟻的觸須擦過石子的輕響都清晰可辨。

他故意松了松“初級釀酒”的能力。

淡金色的酒氣從口鼻溢出，像活物般鉆進空氣。

剛才還蔫頭耷腦的枯草突然瘋長，藤蔓“噼啪”掙斷鋼筋，裂縫里擠出幾簇野菊，粉白的花瓣上還沾著晨露。

“病毒變異了！”、“快跑啊！”

人群炸了鍋。

周明遠的笑聲從直播里鉆出來：“看啊各位，這就是你們的......”

“叮！”

系統公告的蜂鳴聲蓋過了一切。

所有人的游戲界面同時彈出金光：【玩家姜采臣完成隱藏任務“醉臥沙場”，酒圣職業進階：精通級】。

彈幕瞬間刷屏：“酒圣牛逼！”、“我昨天喝了霧，能徒手掰斷喪尸脖子！”、“周明遠你閉嘴吧，我親眼見你求姜老大給口吃的！”

周明遠的臉在直播里漲成豬肝色，他抄起椅子砸向鏡頭，碎片飛濺時，手機屏上還映著他扭曲的嘴型：“你們會后悔的！”

姜采臣捏碎了手中的空酒壇。

瓷片割破掌心的瞬間，酒液順著指縫滲進地面，像血脈般蜿蜒游走，最終在高臺前拼成“酒域”二字。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酒中悟道狀態持續中，解鎖技能：中級釀酒（可釀抗毒酒）。”

他望著臺下震耳欲聾的歡呼，又望向監控器里林詩雅的笑臉，她手腕的金光正與地面的酒痕共振，像兩根琴弦，同奏著某種古老的韻律。

“你們怕的是霧？”

他的聲音被風卷向四方，“不，你們怕的是......”

他踩碎腳邊最后一片瓷片，“我能讓死地開花。”

暮色再次漫上酒膜時，小眼鏡突然“咦”了一聲。

他盯著監控屏角落，那里有串亂碼正快速閃過，像條藏在陰影里的蛇：“老大，剛截獲段加密信號，來源……”

“留著。”

姜采臣摸出塊酒漬斑斑的手帕，擦凈掌心的血，“會有人來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