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摸了摸下巴，邢瞎子的話不無道理。

“去黑水峪！”

幾人應諾，很快在附近尋回幾匹驚魂未定的戰(zhàn)馬。

楚風翻身跨上一匹栗色牝馬，鞍韉破舊，散發(fā)著濃重的牲畜與血汗混雜的氣味。

他一個現代人，何曾真正騎過馬？

上了馬背才覺出笨拙，韁繩握在手里十分別扭。

“唏律律——！”

那馬本就受驚未定，驟然感到背上之人動作生硬，立刻人立而起，發(fā)出暴躁的嘶鳴！

楚風猝不及防，險些被甩下去。

他猛地伏低身體，雙腿如鐵鉗般死死扣住馬腹，一股兇戾的勁力透體而下，硬是將馬的躁動強行壓服。

牝馬噴著粗重的鼻息，蹄子不安地刨著地面，終究沒再敢放肆。

楚風穩(wěn)住身形，臉色冷峻，心中暗自思襯，往后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在這烽火亂世少不了縱馬廝殺，眼下這般拙劣的騎術，遲早要誤事。

得想個辦法盡快兌換了那通用專精才是。

......

黑水峪深處，荒村死寂。

一支鑲藍旗的騎兵被逼到村中碾場，背靠著石磨和半截土墻結陣。

周圍地上躺著一圈尸體。

僅剩的十來個旗丁人人帶傷，喘著粗氣，刀口崩裂，箭囊早空。

三皇子朱慈炯被繩索反綁著扔在磨盤后面，嘴上勒著布條，只能瞪著眼睛看。

“操他娘的驢屌貨！”一個臉上豁了口子的老兵一刀劈退個撲上來的腐尸，濺了一臉黑血。

“這什么鬼東西！砍翻了還扭！”

“省點力氣，庫勒袞！”帶隊的驍騎佐領穆爾察格開另一具腐尸，胳膊震得發(fā)麻。

“額爾赫！看住左邊！”

那個叫額爾赫的白甲兵悶哼一聲，舞動虎槍架開兩只，槍桿砸在腐尸身上發(fā)出悶響。

“佐領！這東西……不像活人！”

“廢話！你看哪個活人腸子拖地上的還能走道？”

庫勒袞罵罵咧咧，又一刀剁下條腐尸爛了的胳膊，那腐尸卻仍伸著另一只手抓來。

“穩(wěn)住陣型！”穆爾察吼著，眼角瞥見磨盤后的三皇子正試圖往后退，立刻罵了一句。

“狗皇子老實點！再挪喂了這些鬼玩意！”

三皇子頓時僵住不動。

廝殺又持續(xù)了一炷香，最后一只腐尸被額爾赫一槍捅穿頭顱，終于癱倒不動。

眾人暫時松了口氣，背靠土墻滑坐下來，庫勒袞直接癱在地上罵。

“媽的……這到底什么邪門玩意……”

額爾赫拄著槍，警惕地四下望：“佐領，動靜太大，怕是會引來更多......”

穆爾察沒吭聲，他也聽到了。

四周屋檐下、巷口，更多的黑影正搖搖晃晃聚攏過來，雖然慢，卻實實在在把他們圍死在這碾場里。

“媽的……”庫勒袞也看見了，絕望地啐了一口，“這咋整？”

穆爾察臉色鐵青，看著漸漸合圍的腐尸，又瞪了一眼磨盤后發(fā)抖的三皇子，最終狠狠一拳砸在土墻上。

攝政王多爾袞得了密探消息，大明皇帝身陷北京絕境，欲派錦衣衛(wèi)密送三位皇子出城至金陵。

他們奉命兵分幾路，各自帶了一只三百人的騎兵秘密前來伺機而動。

若是有機會能劫到皇子，便可帶至山海關與那守關明狗吳三桂談判。

現在他們走了大運劫到了大明三皇子，卻在回程路上遇到了麻煩。

起初只當是遇到了個荒村，誰知一下馬整頓，便冒出來了這么些個詭異玩意兒。

這些腐尸不知疼痛，唯有腦袋被碾碎才會倒下。

一番苦戰(zhàn)，戰(zhàn)馬都已受驚逃離，他們原先三十幾個騎兵也只剩十幾個活著，還個個帶著傷。

四周還有不知多少腐尸潛伏在陰影窺伺，說不得他們真是要折在這里了。

“守，繼續(xù)守！”穆爾察臉色陰沉。

......

黑水峪口，楚風四人勒馬停在山坡背陰處，遠遠望著碾場里的混戰(zhàn)。

一番疾馳總算讓他們趕了上來。

“那是什么鬼東西？”李默瞇著眼，看著那些行動遲緩卻劈砍不死的“人”。

大武小武緊了緊手中樸刀，咽了口口水。

邢瞎子獨眼瞇了片刻，似乎突然想起來了什么，臉色煞白。

“……是尸變！”

“我曾一本書上見過，嘉靖年間鬧過一場，也是這般……人死了不得安生，變成只會咬活物的行尸走肉。那時……虧得龍虎山下來了三位高功，搭進去幾十條人命，才把瘟源給掐滅?！?

他聲音干澀。

碾場內，穆爾察幾人顯然已疲于應付，被那些腐尸團團圍住，敗亡只是時間問題。

“三皇子還在他們手里?！背L冷著臉，他也看出來這些腐尸并不好對付，但要是一直干耗著在這里，等腐尸啃完了其他人，三皇子也就沒了。

楚風沉默片刻，目光掃過地形以及下面幾個韃子勉強維持的陣型。

“李默，大武小武?！彼c名。

“你們三個，騎馬沖下去。大武小武樸刀開道，只管往前劈掃，別停?！?

“李默，你槍長，居中策應，護住他倆側翼，清掉漏網的。目標只有一個，搶到皇子，立刻撤回?！?

他轉向邢瞎子：“你槍法準，和我在這坡上打冷銃，掩護他們?！?

邢瞎子獨眼一愣，下意識道：“大人，火銃和道術不一樣，這玩意兒得靠火藥子和年月喂，沒個三五年……”

他話未說完，便見楚風手腕一翻，一柄造型奇詭、泛著幽藍光澤的“短銃”憑空出現。

楚風手指靈巧地一轉，那“短銃”在他掌心唰地旋了個凌厲的槍花，穩(wěn)穩(wěn)握住。

邢瞎子的后半句話硬生生卡在喉嚨里，獨眼死死盯住那柄從未見過的柯爾特。

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終把所有質疑都咽了回去，只悶聲道：“……我聽大人的?！?

李默，大武小武早已免疫“天師道楚大人”的各種神奇，當下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李默將長槍一抖，挽了個槍花。

大武小武對視一眼，緊了緊手中樸刀。

楚風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血腥泥濘的碾場。

“走！”

五匹馬如同離弦之箭，三人三騎卷起塵土，直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