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帶著一獨眼老兵與一對兄弟走上前來，一眼就瞧見地上癱軟的王總旗。

他眉頭一皺，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又猛地縮回手，抬頭看向楚風：“這……總旗大人怎么回事？”

楚面不改色，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我來時他便已經這樣了，叫也叫不醒，怕是沒氣了。”

李默聞言沉默片刻，終究沒再多問。

他們這支隊伍遭遇韃虜伏擊能幸存下來幾人便已是萬幸，總旗大人又是顯眼目標，死了也不稀奇。

李默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側身讓出跟在身后的三人。

他指了指身旁的獨眼老兵，“楚大人，這是老邢，當年在遼東跟過袁督師的，使的一手好銃，如今雖只剩一只眼，可槍法依舊準得狠。”

獨眼老兵背著一把鳥銃，朝楚風點點頭。

他又拍了拍那對兄弟的肩膀：“這是大武和小武，河北人，都是練家子，善使樸刀。”

大武小武同時拱手，動作整齊劃一，顯是多年配合形成的默契。

剛介紹完，后方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見一名身著褐色衣甲的漢子大步走來，腰間佩著刀。

“某乃第三旗旗長，趙勁言。”

趙勁言臨近，見幾人都是校尉士卒打扮，便準備發號施令。

“趙大人，這位是楚大人。”李默上前一步，引見道。

“楚大人？”

趙勁言皺眉，在他印象里五旗旗長并沒有楚風。

“楚大人應是天師道委派來相助我等的。”

李默解釋起來。

楚風挑眉，知曉他們誤會了，不過聽李默口氣，這天師道的地位似乎不低，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趙勁言聞言，再次抱拳行禮。

“天師道地位尊崇，陛下幾次三番征召張高功出山都未果，不知天師道何故又來相助？可還有其他高功一同前來？”

他問出心中疑問，楚風聞言只是冷眼瞥了瞥并沒有理會，反而話鋒一轉。

“諸位，三皇子雖已落入韃虜之手，但此地仍被闖逆重重包圍，韃子就算劫了人也沒那么容易突圍出去。更何況先前一戰他們想必已折損不少人手，此刻追擊，是為數不多能救回三皇子的機會。”楚風目光如炬，掃過在眾人，語氣斬釘截鐵。

要是他記得沒錯，約莫還有不到兩個月時間李自成打大順軍便會攻下北京。

此時以皇太極為首的清軍，還在山海關外，所以能在關內的清軍最多也就是一小撮人馬。

“此事恐有不妥！”趙勁言沉聲道。

他原本也想提及此事，不過他的看法與楚風相異。

“我等僅剩五人，敵情未明，貿然追去，無異于以卵擊石。三皇子固然重要，但太子和四皇子尚在，況且太子賢德眾所周知，當務之急應是盡快與徐指揮使匯合，合力護送太子，方為上策！”

“徐指揮使？”楚風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你以為他會容得下我們？陛下明旨，三路人馬各護其主，事已至此，你是想抗旨不成？”

“不！我絕非此意……”

“那就即刻出發，營救三皇子。”楚風冷然開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我的話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我……”

趙勁言后續話語尚未出口，電光石火間，楚風已然拔出了斬邪刀！

“刷！”

眾人只覺眼前寒光一閃，凌厲的刀鋒已撕裂空氣，伴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方才出聲的趙勁言竟被這雷霆萬鈞的一刀，自中間一分為二！

鮮血潑灑，場面瞬間死寂。

楚風一甩刀上血漬，緩緩收刀入鞘，目光冷冽地掃過剩下幾人。

他早就看這趙勁言不順眼，本身在場的幾人已然要聽從他的命令前去營救三皇子，但這趙勁言和那死去的王總旗一般都是提議要與徐指揮使匯合。

既然這樣，那便讓他們去地下匯合吧。

不過他二人思慮的也對，站在他們立場，如今局勢未明，貿然出擊確實無異于以卵擊石。

但，他的任務不能失敗。

所以反對之人只能死。

周圍幾人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一分為二的趙勁言。

他們沒想到楚風居然如此狠辣與果決，正當眾人躊躇時。

“此人公然抗旨，置三皇子于不顧，已然犯了謀反了之罪，當斬之！”

楚風收刀而立、面色冷峻，他冷冷地掃過眾人。

“臨行前，陛下曾交代天師道，三皇子才是陛下屬意嗣君，各位莫不是也要和此叛逆一般置三皇子于不顧？”

話音剛落，他已開啟白虎威壓。

原本還各有心思的幾人，頓時面色煞白，連忙開口：“不敢，不敢！”

“我等愿隨大人追擊韃虜，奪回三皇子殿下！”

李默站出來表態。

楚風見狀點點頭，他要的效果達到了，有趙勁言前車之鑒，又有“陛下交代”，后續的安排會簡單很多。

“現在，有沒有人知道韃虜往哪個方向去了？”

楚風開口，短暫的死寂后。

邢瞎子似有話說，但猶豫片刻又低下頭。

“有話直講！”楚風眉頭一皺，邢瞎子的舉動，他自然看在眼里。

“大人，”邢瞎子的聲音沙啞，他指著西北方向，“韃子馬蹄印雖亂，但主要蹄印深淺指向西北。結合地理，卑職推斷，他們很可能是往‘黑水峪’去了。”

邢瞎子給出一個地點，他并不是很確定，剛剛之所以欲言又止便是擔心眾人白跑一趟，最后自己被當成替罪羊。

但他知道緘口不言同樣糊弄不了楚風。

他頓了頓，迎著楚風審視的目光，冷靜地分析道：“原因有二。

“其一，黑水峪地勢險峻，林深草密，易于藏身。另峪內有暗河流經，可供他們大批人馬臨時休整躲避。”

“其二，如今大批韃虜精銳正囤聚于山海關外，他們既劫了三皇子，所求必是萬全與迅捷，定要盡快與關外大軍匯合。從京畿往山海關，黑水峪是穿山而過、避人耳目的必經之路。”

“所以屬下斗膽猜測他們應是往黑水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