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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潔站點

“水母號”的引擎以一種穩定而有力的低頻轟鳴運轉著,像一頭巨獸的心臟在公海的胸腔內搏動。甲板微微震顫,窗外是無邊無際的墨黑,只有船體劃開的浪痕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磷光。我們已經航行了數小時,遠離了那片燃燒毀滅的島嶼和充滿硝煙的海域。

止痛針劑的效果正在逐漸消退,左肩的傷口開始重新彰顯它的存在感,一種深沉而頑固的抽痛,伴隨著每一次心跳敲打著我的神經。但我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和專注。船醫的縫合技術不錯,止血也徹底,剩下的疼痛是需要忍耐的常態。

指揮艙內,信天翁叼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手指在復雜的控制臺上跳躍,調取著關于那個港口城市——“海衛三”(Triton City)——的一切可用信息。這是一個以自由港名義聞名、實則魚龍混雜、資本和罪惡都能找到沃土的巨大濱海都市。

“目標地點在這里,”他指著屏幕上放大的一片濱水區地圖,“老碼頭區,第七號碼頭附近的紅鉤倉庫(Red Hook Warehouse),B區4號倉。名義上屬于一家注冊地在中美洲的進出口貿易公司,主要業務記錄是……冷凍海產。”他嗤笑一聲,“真是經典的掩護。那里水道復雜,舊倉庫林立,人員流動大,確實是藏匿和進行‘清潔’工作的好地方。”

“防御情況?”我問,仔細看著衛星圖和一些地面拍攝的模糊照片。倉庫是舊式混凝土結構,高大但顯得破敗,窗戶大多被封死。有幾個出入口,包括一個可供貨車進出的大型卷簾門和一個側面的小門。周圍是其他類似的倉庫和狹窄的通道。

“不明。沒有明顯的武裝人員巡邏,但監控探頭密度很高,覆蓋了所有接近路線。內部結構未知,電力供應正常。”信天翁切換畫面,顯示出幾個隱藏攝像頭的位置,“標準的‘低姿態、高預警’配置。硬闖的話,里面可能瞬間變成鐵桶陣。或者,‘清道夫’如果覺得這里不再安全,可能已經撤了,只留下個空殼甚至另一個陷阱。”

“必須確認。”我語氣平淡。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過。線索太少了,“清道夫”就像一團幽靈,任何一點痕跡都必須抓住。

“打算怎么進去?再演一出少爺歸來的戲碼?”信天翁調侃道,瞥了一眼坐在角落椅子上、裹著毛毯、捧著熱水仍在發抖的江臨深。

江臨深聽到提到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恐懼,拼命搖頭:“不……我不去……我會死的……”

經過島嶼上地獄般的經歷,他的精神似乎又垮掉了一層,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懼和逃避。

“他沒用了。”我冷淡地說。那個倉庫顯然不是另一個需要他生物識別的保險庫。“清道夫”的安全屋,需要的不是鑰匙,而是掃帚。江臨深出現在那里,除了成為活靶子,沒有任何意義。

江臨深似乎因為我的話松了一口氣,但隨即又因為自己被宣判“無用”而流露出一種更深沉的茫然和絕望。

“那你打算單槍匹馬去探這個可能滿是老鼠夾子的黑洞?”信天翁挑眉。

“我需要裝備,和一個外圍策應。”我看著他說,“你的人負責監控周圍環境,提供情報支持和撤離保障。潛入和偵查,我自己來。”

“嘖,還是這么喜歡玩命。”信天翁聳聳肩,“好吧,顧客至上。裝備艙在下面,你自己去挑順手的。我會放一架‘蜻蜓’(微型無人機)提前做一次高空紅外掃描,但倉庫如果做了隔熱屏蔽,效果可能有限。兩個小時后抵達城市外圍海域,換乘快艇過去。”

我點頭,起身走向艙門。左肩的疼痛讓動作有些滯澀,但我盡量掩飾。

“等等……”江臨深突然開口,聲音嘶啞。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那個……‘清道夫’……他為什么要殺我?我父親……他到底做了什么?”他的問題里帶著崩潰邊緣的哭腔,還有一種被巨大謎團吞噬的無助。

信天翁也好奇地望過來,顯然也對這核心的謎題感興趣。

我沉默了幾秒。硬盤里的信息碎片、江震霆的布局、那冷酷的“清道夫”指令……一些模糊的拼圖開始浮現,但遠未完整。

“你父親做的生意,遠不止表面上那些。”我緩緩開口,聲音在金屬艙室里顯得格外冰冷,“他積累的財富和權力,建立在無數人的尸骨和秘密之上。那份名單,那些賬戶,是他用來捆綁利益同盟,也是用來制衡對手甚至盟友的武器。他知道自己遲早會被反噬,所以留了后手,或許是想保護你,或許……只是想確保他的帝國以另一種方式延續。”

我頓了頓,想到那個神經接口頭盔和自毀程序:“但他也清楚,這份‘遺產’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毒藥。所以,他設置了最嚴苛的獲取條件。而‘清道夫’……”

我的聲音更冷了幾分:“可能是你父親生前最信任的‘清潔工’,負責在他失控或者死亡后,徹底擦掉所有不該存在的痕跡,包括那些可能暴露的秘密,以及……所有知情卻又多余的人。比如,你。”

江臨深的臉血色盡失,嘴唇哆嗦著,無法言語。信天翁則吹了一聲口哨,表示驚嘆。

“你父親或許想給你留下生路,但‘清道夫’接到的最終指令,顯然更傾向于……徹底的大掃除。”我最后說道,然后拉開門,走了出去。留下江臨深獨自消化這殘酷的真相。

來到“水母號”的裝備艙,這里簡直是一個小型軍火庫和特工器材展覽館。我從琳瑯滿目的裝備中挑選了所需物品:一套深灰色的城市作戰服,帶有基本的防割和一定的隱匿效果;一把加裝消音器的9mm緊湊型沖鋒槍和三個備用彈匣;一把貼身攜帶的陶瓷匕首;多功能戰術手套;升級版的微型通訊耳麥,抗干擾能力更強;帶有熱成像和微光增強功能的單目夜視儀;以及一套精密的電子侵入工具包,包括萬能解碼器和信號干擾裝置。考慮到肩傷,我選擇了輕便但足夠的火力。

最后,我額外拿了兩枚非致命性的震撼彈和一枚高爆手雷以備不時之需。

更換好裝備,將武器檢查完畢,我回到指揮艙。信天翁正在看無人機傳回的初步熱成像圖。如他所料,倉庫主體結構顯示為大片的冷藍色,隔熱做得很好,無法探測內部情況。但倉庫屋頂的幾個通風口附近有微弱的熱源信號,可能是排風扇電機,也可能是守衛的體溫在特定區域的微弱泄漏。

“沒什么有價值的信息。”信天翁攤手,“就像個冰冷的鐵盒子。”

“足夠了。”我接過他遞來的一個微型數據接收器,可以接收無人機和外圍監控的實時信息,“保持頻道暢通。”

“放心吧,我的信號中繼站能覆蓋半個城市。”信天翁自信地說,“快艇準備好了,會送你到距離倉庫一公里的一個廢棄小碼頭。完事了就去那里,或者發信號,我們去接你。祝你好運,‘夜鶯’,希望我的投資能有回報。”

我點了點頭,轉身走向甲板。一架黑色的高速快艇已經放下,引擎低聲空轉著。一名沉默的水手坐在駕駛位。

夜色正濃,海風帶著城市特有的、混合著咸腥、燃油和某種隱約腐敗氣息的味道吹來。“海衛三”的巨大輪廓在前方顯現,燈火璀璨,如同鑲嵌在黑色天鵝絨上的破碎鉆石,美麗而危險。

快艇悄無聲息地滑入縱橫交錯的河道,避開主航道,在昏暗的支流和廢棄碼頭間穿行。最終,在一個堆滿腐爛木料和生銹鐵桶的小棧橋邊停下。

我踏上潮濕腐朽的木板,對水手做了一個等待的手勢,然后迅速融入岸邊的陰影之中。

根據地圖和無人機提供的實時畫面,我沿著錯綜復雜的小巷和堆滿集裝箱的場地邊緣移動。城市的聲音隱約傳來——遠處的車流、模糊的音樂、偶爾的警笛——更反襯出這片區域的死寂和荒涼。空氣中彌漫著鐵銹、污水和變質海產品的臭味。

接近紅鉤倉庫區域,我變得更加謹慎。利用夜視儀和熱成像功能,小心地避開幾個明顯的監控探頭,從視覺死角靠近目標倉庫。

B區4號倉。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小片空地的盡頭,背后就是漆黑的水道。正如情報所示,外表破敗,寂靜無聲。側面的小門看起來是普通的金屬門,但夜視儀顯示門框上方有一個幾乎完全隱藏的廣角攝像頭。

我潛伏在一堆廢棄的漁網后面,仔細觀察了十分鐘。沒有任何人員進出,沒有燈光,沒有聲音。像一座墳墓。

但這過于平靜了。如果“清道夫”已經撤離,為何監控還在工作?如果這是個陷阱,為何如此安靜?

我啟動電子侵入工具包,嘗試捕捉和分析周圍的無線信號。很快,我發現了多個加密的無線監控信號源,強度很高,確認監控系統在活躍狀態。此外,還捕捉到一段非常微弱但規律的脈沖信號,來源似乎是倉庫內部。

這信號模式很熟悉……是某種動態傳感器或者……警報觸發器的待機信號?

我的心微微一沉。維克多的冷笑和那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清道夫”可能真的走了。但他留下了一份“禮物”。

我需要進去確認。

繞到倉庫臨水的一面,這里沒有明顯的門,只有高處幾個被封死的窗戶和巨大的通風管道口。通風管道是常見的薄弱點。我找到其中一個直徑約半米的管道口,柵欄是銹蝕的金屬網,用液壓鉗輕易剪開。

管道內布滿灰塵和油污,狹窄而曲折。我匍匐前進,動作盡量輕緩,避免觸發任何可能連接的震動傳感器。肩傷在狹窄空間里被擠壓,帶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汗水再次浸濕額發。

爬行了大約十幾米,管道開始向下傾斜,通往倉庫內部。前方傳來微弱的空氣流動聲和一種低沉的、規律的嗡嗡聲,像是大型制冷設備在運行。

冷凍海產?掩護需要做得這么逼真嗎?

我小心地卸開管道末端的另一處柵欄,露出一條縫隙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個狹窄的維護通道,光線昏暗。嗡嗡聲更響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混合著消毒水和某種……若有若無甜腥味的氣息。

確認下方暫時安全,我悄無聲息地滑出管道,落在冰冷的金屬走道上。拔出沖鋒槍,打開熱成像掃描。

視野里一片冰冷的藍色和深綠色,低溫環境使得熱源探測更加敏感。巨大的制冷壓縮機在遠處轟鳴,散發著穩定的熱源。除此之外,沒有看到移動的人形熱源。

我沿著維護通道慢慢移動。通道一側是冰冷的墻壁,另一側是欄桿,下方就是巨大的主倉儲空間。借著遠處幾個應急指示燈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下面整齊地排列著數十個巨大的、棺材一樣的立式冷凍柜。

這里真的像個大型冰庫。

但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和那絲不尋常的甜腥氣,卻揮之不去。

通道盡頭是一段向下的鐵制樓梯。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去,腳踏在金屬臺階上發出輕微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里卻被放大。

來到主倉庫區,溫度驟然下降了許多,呵氣成霜。冷凍柜發出低沉的運行聲。我逐個掃描冷凍柜,柜門都緊閉著,上面有編號和簡單的標簽,似乎真是某種貨物。

但當我走到倉庫中間時,熱成像儀突然捕捉到側前方一個區域有異常——不是熱源,而是一片不正常的“冷源”區域,比周圍環境溫度更低得多,形狀規整。

那是一個用厚重透明塑料簾幕隔離開的小型區域,像是一個臨時搭建的無塵室或者……解剖室?簾幕后面似乎有操作臺和一些儀器輪廓。

而那股消毒水味和甜腥味,正是從那個方向隱約傳來。

我慢慢靠近,槍口對準那片區域。簾幕沒有完全拉攏,露出一條縫隙。

透過縫隙,我看到里面有一個不銹鋼手術臺,臺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形物體,覆蓋著白布,但白布下勾勒出的輪廓僵硬而不自然。旁邊放著各種手術器械、電鋸、以及幾個大型的、密封的塑料桶。桶身上印著生物危害的標志。

墻壁上貼著一些圖表,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地上似乎有深色的、已經干涸的污漬。

我的胃微微收緊。這里不是安全屋,這是一個“清潔”站點。字面意義上的。

“清道夫”在這里處理“污染源”。

我緩緩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保持絕對的冷靜。我需要證據。照片、文件、任何能指向“清道夫”身份或下一步去向的東西。

我輕輕掀開塑料簾幕,側身進入這個冰冷的“手術室”。空氣更加冰冷,混合著濃烈的防腐劑和血腥味(盡管被極力掩蓋,但那甜腥的本質無法完全去除)。

我先快速拍攝了整體的環境。然后走近手術臺。用槍口輕輕挑開白布的一角。

下面是一具男性的尸體,已經被部分解剖和處理過,胸腔和腹腔被打開,內臟被移除,面容因為冷凍和失水而扭曲變形,但依稀能看出生前遭受過極大的痛苦和恐懼。死亡時間估計至少有幾天了。

我不認識這個人。可能是某個不聽話的中間人,或者是名單上的某個知情者?

我忍住不適,將白布蓋回去。目光轉向旁邊的操作臺。臺上有一些紙質文件,被隨意地放在一個托盤里,似乎還沒來得及銷毀。

我拿起文件快速翻閱。大部分是醫療廢物處理記錄和化學品清單,但夾雜著幾張手寫的筆記和打印的指令。筆記上的字跡潦草而有力,用的是一種混合了英語和俄語的簡寫代碼,但我能辨認出一些關鍵詞:“最終處置”、“酸液”、“無痕”、“報告J”。

“J”?Janitor(清道夫)?

還有一張打印的指令,內容是要求將“7號樣本”的處理優先級提前,并強調“必須徹底分解,不得有任何生物學殘留”。指令的落款是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一把被水滴包裹的匕首。

這似乎是“清道夫”的直接命令!

我立刻用微型相機拍攝下所有這些文件。

接著,我又在角落發現了一個帶鎖的金屬廢料箱。用開鎖工具輕易打開,里面是一些被丟棄的個人物品:一塊破碎的奢華腕表、一個燒焦的護照殘角(國籍和名字看不清)、幾枚不同國家的硬幣、以及……一個被踩碎的智能手機。

我拿起手機殘骸。主板似乎還有部分完好,但存儲芯片可能已經損壞。不過,也許技術部門能從中恢復出一些數據。我將它也收入證據袋。

就在我收集完證據,準備撤離時,耳朵里的微型耳麥突然傳來信天翁急促的聲音,背景音里夾雜著警報聲!

“夜鶯!快撤!有三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SUV正在高速接近倉庫!距離不到五百米!他們屏蔽了外圍的普通監控,但沒逃過我的高空眼!媽的,反應太快了!”

被發現了?!怎么發現的?我進入時應該沒有觸發任何警報……除非,那個脈沖信號不是動態傳感器,而是……生命體征監測儀?這個密閉空間里有隱藏的生命探測器?我一進入就被發現了?

“收到。”我低聲道,瞬間收起所有東西,槍口抬起,沖向塑料簾幕。

幾乎在同一時間!

嗚——!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猛地響徹整個倉庫!紅色的警示燈在高處旋轉閃爍,將冰冷的空間映照得一片血紅!

厚重的金屬卷簾門開始發出巨大的摩擦聲,正在緩緩降下!側面的小門方向也傳來了電子鎖死的聲音!

他們想把我鎖死在這里面!

“夜鶯!正面和側門都被封鎖了!他們人很多,正在下車包圍!火力不明!”信天翁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張,“水道!從水道走!我干擾了他們的通訊,但撐不了多久!”

水道!我立刻看向倉庫深處,那邊有一個裝卸貨物的水上平臺,通常會有小型的進出口,用于快艇或小船接駁!

我毫不猶豫,轉身就向倉庫深處的水平臺方向狂奔!警報聲震耳欲聾,紅色的燈光不斷切割著我的視線。

身后傳來了倉庫側門被暴力破拆的聲音!以及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他們進來了!

“她往里面跑了!”

“抓住她!”

“別讓她從水路跑!”

子彈呼嘯而來!打在我身邊的冷凍柜上,迸濺出火花和冰屑!對方毫不猶豫地開火了!

我借助冷凍柜作為掩體,不斷變換方向,同時用沖鋒槍向后短點射還擊!“噗噗噗!”加裝消音器的槍聲在警報的轟鳴中顯得微不足道,但有效地壓制了追兵的勢頭,逼得他們尋找掩護。

左肩的傷口因為劇烈的跑動和射擊的后坐力而劇痛無比,幾乎讓我握不住槍。溫熱的血液再次從繃帶下滲出。

距離水平臺還有三十米左右!那里果然有一個半開的金屬閘門,外面就是漆黑的水道!一艘小型摩托快艇就栓在平臺邊上!

但通往平臺的路上幾乎沒有任何掩體!

而追兵已經從兩側包抄過來!至少有六到八人,戰術動作嫻熟,火力兇猛,自動步槍的子彈編織成密集的火網!

我被壓制在一排冷凍柜后面,無法冒頭!情況危急!

“夜鶯!低頭!”信天翁的聲音突然在耳機里炸響!

我毫不猶豫地立刻俯身低頭!

轟!!

倉庫靠近側門的屋頂突然發生劇烈爆炸!破開一個大洞!碎石和灰塵如同瀑布般落下!

顯然是信天翁動用了無人機或者別的什么手段進行了精確轟炸,暫時阻斷了從那一邊包抄過來的敵人!

好機會!

我猛地起身,不顧一切地沖向水平臺!剩下的兩名追兵被突如其來的爆炸驚得一怔,反應過來立刻舉槍射擊!

子彈擦著我的身體飛過!我甚至能感覺到灼熱的氣流!

我一邊蛇形奔跑,一邊將沖鋒槍剩下的子彈全部傾瀉向他們所在的方向!打空一個彈匣!來不及更換,直接扔掉槍,拔出手槍繼續射擊!

噗!噗!一名追兵胸口中彈,倒地不起。

另一名躲到柜子后。

二十米!十米!

就在我即將沖到平臺閘門時!

砰!!

一聲巨大的、不同于其他槍聲的轟鳴響起!是狙擊槍!來自倉庫高處的某個角落!這里還有埋伏的狙擊手!

子彈打在我腳前的混凝土地面上,炸開一個深坑!碎石擊打在我的小腿上,一陣刺痛!

我被逼得一個踉蹌,速度慢了下來!

高處的狙擊手正在重新瞄準!而身后那名躲藏的追兵也探出身,槍口對準了我!

千鈞一發!

我猛地向前魚躍撲出!同時左手從腿袋里掏出一枚震撼彈,看也不看地向后扔去!

轟!!

巨大的噪音和強光在身后爆開!暫時剝奪了追兵和可能看向這邊的狙擊手的視覺和聽覺!

我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濕的平臺甲板上,順勢翻滾,卸去力量,但左肩狠狠撞在地面上,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強烈的求生欲支撐著我。我掙扎著爬起,撲向那艘摩托快艇,用匕首砍斷纜繩,啟動引擎!

嗡——!引擎發出咆哮!

咻!砰!狙擊手的第二槍打在了快艇剛才停靠的位置,濺起一片水花!

我猛推油門,快艇像箭一樣竄出閘門,沖入黑暗的水道!

身后傳來追兵沖到平臺邊的呼喊和零星射擊聲,但快艇速度極快,瞬間就拉開了距離,他們的子彈徒勞地打在水面上。

冰冷的河水撲面而來,讓我清醒了不少。左肩疼得幾乎失去知覺。

“信天翁!我出來了!正在沿河道向東南方向撤離!”我對著麥克風喊道,聲音因疼痛而嘶啞。

“收到!干得漂亮!甩掉他們了!那幫家伙被炸懵了,暫時沒船追你。”信天翁的聲音松了口氣,“不過鬧出的動靜太大了,‘海衛三’的警察和水警估計很快會出動。按備用計劃,去三號匯合點,我派人接你。”

“明白。”我操控著快艇,在狹窄而昏暗的河道里高速穿行,繞開主要的航道,依靠夜視儀規避著水面的障礙物。

城市的霓虹在頭頂掠過,如同模糊的色塊。警笛聲果然開始從遠處響起,逐漸變得清晰。

十幾分鐘后,我按照信天翁指示,將快艇駛入一個半沉沒的舊船體形成的隱蔽凹槽里。很快,另一艘和之前來接我時一模一樣的黑色快艇悄無聲息地靠了過來。

我迅速跳幫過去。快艇立刻加速,離開這片區域。

回到“水母號”上時,我幾乎虛脫。失血、疼痛、腎上腺素消退后的疲憊一起涌了上來。

信天翁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和再次被血染紅的肩部,皺了皺眉:“看來你得再去找一次船醫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緊緊抓著的證據袋上,“不過,希望物有所值。”

我將證據袋遞給他:“盡快分析。特別是那個手機和那些筆記。”

“放心,我這里的家伙比總部那些官僚效率高多了。”信天翁接過袋子,遞給旁邊一個技術人員,然后示意手下扶我去醫療室。

重新縫合傷口、輸血、注射抗生素和營養液……又是一番折騰。等我再次躺到休息室的床上時,感覺身體像被掏空了一樣,但精神卻因為獲取到的線索而高度緊繃。

江臨深被允許進來看看我。他站在門口,看著我被重新包扎好的肩膀和疲憊的樣子,眼神復雜,充滿了恐懼、感激,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茫然。

“我們……拿到想要的東西了嗎?”他小聲問。

“可能。”我閉上眼睛,“等著吧。答案很快就會部分揭曉。”

幾個小時后,信天翁拿著一臺平板電腦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興奮和一絲凝重。

“哇哦,‘夜鶯’,你這次可真是撈到了大魚,雖然過程刺激了點。”他將平板電腦放在我面前。

屏幕上顯示著分析結果。

那個破碎的手機,經過數據恢復,找到了一段被刪除的錄音片段。錄音背景嘈雜,但一個壓低聲音、帶著明顯東歐口音英語的男聲清晰可辨:

“……告訴‘Janitor’,‘包裹’已經收到,處理得很干凈……‘老房子’的‘灰塵’也清掃完畢……下一個地點是‘威尼斯商人’,時間緊迫,買家等得不耐煩了……”

“威尼斯商人”(Venetian Merchant)?這像是一個代號或者地點。

而那些手寫筆記,經過筆跡分析和密碼破譯,確認是“清道夫”的工作日志片段!記錄了幾次“清潔”任務的時間、目標代號和簡要方式(“液處理”、“火葬”、“深海漁場”)。落款的“J”確認是Janitor的縮寫。

最重要的是,其中一頁提到了一個即將進行的會面:

“與‘V.M.’確認最終交付。‘劇院’,包廂7。午夜。”

V.M.?Venetian Merchant(威尼斯商人)?劇院?哪個劇院?

技術部門交叉比對了我拍攝的倉庫環境照片和所有碎片信息,結合信天翁的情報網絡,得出了一個高概率的結論:

“威尼斯商人”極有可能指的是一個代號,或者一個組織。而“劇院”,結合“海衛三”的城市結構和情報,最大可能指的是這座城市的地標建筑之一——擁有百年歷史、極其豪華的“海明珠歌劇院”(Sea Pearl Opera House)。那里聲名顯赫,達官顯貴云集,私密性極高,確實是一個進行秘密交易的絕佳場所。

時間:午夜。

“看來,‘清道夫’先生今晚有約會。”信天翁摸著下巴,眼睛放光,“而且,他似乎很著急出手什么東西。‘買家等得不耐煩了’……會不會是那份名單的另一個副本?或者……其他更重要的東西?”

“必須去。”我撐起身體,不顧肩傷傳來的抗議。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信天翁似乎早就料到了,“歌劇院的安保可不是那個破倉庫能比的,而且人多眼雜。你得換個樣子了。”

他拍了拍手,一名手下提進來一個衣袋和一個化妝箱。

“給你準備了行頭。我們也得換個身份混進去。”信天翁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今晚,我們是來自歐洲的藝術品收藏家夫婦,對歌劇略有興趣,但主要目的是拓展人脈。而你……”

他上下打量著我:“你就是我們沉默寡言、品味獨特、對東方古董尤其感興趣的遠房侄女。怎么樣?”

我看著那套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晚禮服和珠寶首飾,皺了皺眉。這種任務遠比槍戰更讓我不適。

但這是接近“清道夫”和那個神秘“V.M.”的最佳機會。

“包廂7的隔壁或者對面,能弄到嗎?”我問。

“早就搞定了。”信天翁得意地笑,“包廂8,視野絕佳。剩下的,就看你的了,‘侄女’。”

距離午夜,只剩下不到四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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