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幕僚
- 重生五公主忠犬駙馬狠狠寵
- 芝士不嫌多
- 2010字
- 2025-08-06 16:03:28
顧婉低垂眼簾,遮住翻涌的心緒,微涼的藥勺小心翼翼地遞向榻上之人干裂的唇邊。
“殿下萬福。”
一聲沙啞低沉、裹挾著濃重鼻音和刻意掐出的虛弱調子,毫無征兆地在簾外響起。
顧婉身體猛地一僵,霍然抬首看向門口,眼中瞬間布滿警惕與不加掩飾的厭惡。
門口的守衛此時才通報:“殿下,夏公子來了,要讓他進去嗎?”
不等顧婉開口,玉書就以公主殿下昨日感染風寒不便見客為由讓夏逸軒就站在簾外說話。
顧婉的一切反應都被玉書看在眼里,其實她早就看夏逸軒不順眼了,奈何之前公主喜歡才硬生生忍了下來。
顧婉贊賞地看了一眼玉書,繼續向前遞出藥勺,穩穩停在慕容衍唇前半寸。溫熱的藥汁終于浸潤了那雙干裂的唇,榻上的人喉結微動,費力地吞咽下去。
簾外的夏逸軒有些意外,但他又覺得必然是公主害怕將風寒傳染給他才不讓他進去的,自信地用那早就構思好了的哀戚語調帶著十二分的委屈與懺悔:
“臣想問殿下為何……”
昏沉中的靳南松無意識地蹙緊了眉頭,喉嚨里發出一聲痛苦而含糊的悶哼,在枕上極輕微地側了側頭,仿佛試圖避開這不請自來的聒噪。
顧婉的眸色倏地一沉!
她擱下藥碗的動作不再輕柔,青玉碗底磕碰在紫檀幾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玉書反應極快,立刻起身,快步掀開簾子走到夏逸軒面前,臉上如同覆了一層冰霜,聲音冷硬:“夏公子,殿下今日需靜養,如果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不如改日再來吧。”
玉書的聲音斬釘截鐵,一下子驚醒了夏逸軒。
他趕忙換回平日里溫潤如玉的聲音:“那臣便改日再來,殿下保重貴體,臣先告退了。”
顧婉緩緩站起身,目光沉沉地凝視著那張即使在病痛折磨下依舊透著孤峭輪廓的面龐。
靳南松緊閉雙眼沒有任何表情,唯有垂在身側、被寬大絹袖覆蓋的指間,一枚質地溫潤的羊脂白玉扳指,在無人可見之處,被生生捏出了幾道細微的裂紋。
顧婉看了許久才開口:“本宮乏了,派幾個人來照看他吧,醒了再告訴本宮。”
轉身走了沒幾步又叮囑玉書:“幕僚們都住在前院,以后沒有本宮的同意誰也不可擅闖后院。”
“是,殿下。”
奇怪,公主怎么又生氣了?
……
公主府書房深處沉香氤氳。
顧婉赤足斜靠在墨玉軟榻上,一枚玄鐵鑄印被她瑩白的指尖捏著,在云母鎮紙上無意識輕叩,冷硬邊緣在柔膩掌心硌出半彎深紅痕印。
玉畫捧卷恭立榻側,細密娟秀的館閣體在檀黃熟宣上鋪陳開來,字字句句皆是千鈞磐石:
“……永州司馬柳文亭之子柳延昭,庚寅科文探花,擅工筆花鳥,尤擅下棋對弈。其師承太子太傅,后拜入右相門下……”
玉畫聲線平穩無波,顧婉眼睫未抬,只將那枚玄鐵印懸停在半空。
“大哥的同門,最后怎得拜了右相……倒是個‘兩袖添風’的伶俐人。”
確實伶俐,太子向來得左相相助,左相素來與右相不睦,柳延昭拜了右相自然而然地洗脫了他同太子之間的關系。
前世柳延昭同他人早已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之情,夏逸軒能登上朝堂少不了他這個永州司馬的助力,不過這一世不會再有了。
他大哥的人便是她的人。
她指尖鐵印落下,悶響,“下一個。”
玉畫指尖滑向下一行:
“平涼衛副千戶李錚次子李慕深,丙戌科武狀元一甲頭名。善使七尺烏金蟒骨鞭,弓馬步戰皆精。年初于西苑御前獻藝,三箭連中百步外金錢眼……其父戍邊前,曾在大殿下府中任八年侍衛統領。”
鐵印懸停。
“哦?大哥的千里駒?”
顧婉唇邊逸出一點忍俊不禁的笑意。
但漸漸她的笑容消失了,因為她想起這樣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武狀元卻在一年后為她四哥護送軍糧的途中被南梁埋伏的軍隊截殺了。
而她四哥……
“玉棋近日可有消息?”
在一旁清理香灰的玉書忙道:“前兩日飛鴿傳書來說,邊關一切正常,請殿下放心。”
顧婉這才放下心來,繼續把玩手中的鐵印,玉琴玉棋玉書玉畫四人皆是孤兒又自幼同她一起長大最是信得過,這一世她要她們也有一個好的結局。
“隴西寒士奚毅,庚寅科榜眼,連中大三元……”
“寒門三元?”
顧婉終于抬眼,目光掠過玉畫低垂的側臉,玉畫知道她想問什么:“這是二殿下上月赴封地前,薦的人,二殿下命家臣親送名帖入府,他本人也剛剛入府不久。”
殿內靜默一息。
顧婉暗自奇怪,兩世都未曾記得她那最喜玩樂的二哥送來過這么厲害的人。
代玉畫讀完第十九位幕僚的背景,窗外最后一線夕照即將沉入遠山。
十九人卷宗堆疊如淵海,條分縷析,狀元、探花、勛貴、將門、清流、寒士……每個背后皆牽一張無形的網,通往公主府的高闊門庭。
“只剩那一位了?”
顧婉指腹在宣紙最后的空白處懸停,目光落向卷冊盡頭那未著筆墨的虛處。
“是。”玉畫低頭看去,呼吸微滯,卷軸在掌心無聲收緊,“靳南松,十五歲入京。其名冊經……圣上直錄御前。”
玉畫聲音更低,“殿下,此人名冊的泥金簽封,奴婢曾經見過,是宮中專用式樣。”
金線繡蟒,朱砂御批。名冊黃綾邊緣滲開的紫泥印,是御前專用的“受命于天”。
御前?
鐵印在鎮紙上方三寸懸住,顧婉的目光越過玉畫的肩頭,虛虛落在屋外漸次籠下的青冥暮色上。
恰在此時——“篤篤篤!”急促卻克制的叩擊聲打破了房內的安靜。
“殿下!棲梧閣那邊——”小廝似乎思索了一下卻連那人是誰都不知,壓得極低的嗓音帶著一絲微顫,“那位、那位公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