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他不是不知道
- 喜歡你這件事終于有了回應
- 予鹿沉沉
- 2027字
- 2025-08-03 01:36:35
沈予的靠近,安靜得像光落在紗窗上。
沒有聲響,沒有鋒芒,不會刺眼,也從來不打擾誰的步伐。
她從沒主動對他說過什么,也沒有鬧騰地追著他走來走去。她總是悄悄地出現,又悄悄地離開。仿佛只是日常的一部分,若有似無,卻從不缺席。
每天早上,她“剛好”坐在他對面的位置,桌上只有簡單的書本和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她的杯子和他的款式一模一樣,是那種帶有溫度計圖案的陶瓷杯,市面不多,顏色還挑剔。他起初以為是巧合,沒太在意,只當是年輕人間的小審美雷同。
直到某天中午,他因為胃疼在教室里窩著沒動,趴在桌上閉目休息,感覺光線有些刺眼,本想側身避一避。可就在那時,余光里,有人悄悄站了起來。她伸手替他擋住那道西斜的陽光,借著書本的掩護,角度精巧,卻不顯刻意。
他緩緩睜開眼,看見她的背影。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繼續低頭看書,像剛才那一幕從未發生過。
后來,這樣的“剛好”越來越多。
她遞來紙巾的時機總是恰到好處,不早不晚;
他要借的參考書,她總能在他開口前就遞過來;
他有次掉了一支筆,她俯身撿起來,動作輕得像怕吵醒什么似的。
程知硯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他太忙了,也太自律,每天行程排得滿滿當當,根本沒心思分出注意力去看別人的生活。可人終究是會被習慣打動的,尤其是那些不言不語卻日日在身邊重復的溫柔。
他開始注意到了——
她用的杯子和他同款;
她換了筆袋,顏色是他前一周剛買的新書套的配色;
她穿的衣服顏色,總是和他一致。
不是那種刻意的撞色,而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情侶裝感”。他們一個灰T,一個灰衛衣;一個白襯衫配卡其裙,一個白T配卡其褲。搭在一起,像是經過精心排練似的默契。
第一次意識到,是在實訓樓。他走進電梯,她也在里面,手里拿著厚厚的病例資料。他穿的是一件灰色連帽衛衣,而她,穿了一件淺灰色的針織衫。搭在一起,沒有刻意,卻和諧得剛剛好。
第二次,是校圖書館外的石階。他靠在臺階欄桿邊復習,陽光曬在身上有點暖。她走過來,坐在他左邊,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配卡其色的半裙。他抬頭一看,愣住了——他自己那天,也穿著白T和卡其褲。
有路過的同學還笑著調侃了一句:“你倆今天穿得也太像了,情侶裝啊?”
沈予聽了沒說什么,只是輕輕地笑了笑。像一只貓咪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溫順又不張揚。
而他,也只是低頭看了看自己,再看她。
那一瞬間,他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不是偶然。
不是風格相似,不是喜好雷同。
是認真。
是她在認真地喜歡他。
從那天起,他再也沒辦法“看不到”她的靠近。
他知道她會在每節下課時“剛好”經過他常去的自習室;
知道她會在他生日那天,把一包糖果放在他的抽屜里,匿名;
知道她總是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靜靜地存在著,不說話,也不搶他的注意,卻總能讓他在某個瞬間下意識地去尋找她。
她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但她早就把喜歡,寫在了日常的縫隙里,細水長流,潤物無聲。
而他,也早就心動了。
可他不能動。
從進醫學院那天起,他就告訴自己:你不能談戀愛。你沒有資格耽誤別人。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他是那種不允許自己犯錯的人,每一門考試都要全優,每一次實習都全力以赴。他想成為能救命的人,而救命的人,不能被情感擾亂。
他怕自己顧不過來,怕自己太喜歡了反而會耽誤她,怕他一回頭,就控制不了心。
所以他沒有回應。
不是因為不喜歡。
而是因為,一旦回應,他就沒辦法收手。
而沈予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
她沒有問他為什么不回應,也從不逼他表態。只是默默收起了那些靠近的方式。
從那天開始,她決定不再穿和他相同顏色的衣服。
起初只是偶爾,后來漸漸變得徹底。
再后來,他開始發現——她真的變了。
她不再“剛好”出現,不再“巧合”靠近。他看不到她在門口等自己,也聽不到她在講義之間貼的小便簽。她換了書包,掛飾也換成了一只棕色的小松鼠,而不是那只和他一樣的灰貓。
那天早上,他從晨課教室走出來,剛好站在教學樓門口,遠遠地看見她。
她穿了一件杏黃色的毛衣,站在石階上,被陽光照得溫暖而明亮。她低頭和旁邊一個男同學說話,語氣輕柔,肩上書包顏色明亮,像整個人都輕盈了許多。
他站在原地,沒有走過去。
而她,也沒有看見他。
她真的,不再穿和他同色的衣服了。
甚至不再穿“像他”的衣服了。
他忽然意識到——她正在慢慢地,悄悄地,離開。
從顏色開始,從步伐開始,從那一個個曾經為他設計的“巧合”開始。
她正在學著放棄,而他,還站在原地。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坐在圖書館里,自習到很晚。書頁翻來翻去,一個字也讀不進去。腦子里都是白天她的身影——那件杏黃的毛衣,那一抹他從未注意過的、陽光下的柔光。
自習結束,他走出圖書館,晚風吹得有些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忽然愣住。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淺杏色的襯衫。
和她早上穿的顏色,一模一樣。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么會選這件,也許是無意識,也許是習慣了那些年里她潛移默化的靠近。
他站在圖書館臺階上,輕輕地笑了一下。
笑意里有點荒唐,也有點疼。
“她不穿了,而我才開始注意。”
真是諷刺。
那些她努力靠近過的痕跡,他在她放棄之后才看清。而現在,她已經不再等他了。
可他,卻開始想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