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柴房里的密令
書名: 我的師母,不能說的秘密作者名: 逢人之墓本章字數: 2338字更新時間: 2025-08-14 22:19:41
念槐把孟舟藏在柴房的第五天,西溝村傳來消息——王大叔帶著村民躲進了深山,隊伍撲了空,正到處搜查“通風報信的人”。巷子里的氣氛一下子緊起來,穿中山裝的人挨家挨戶敲門,鐵靴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像敲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這天午后,林硯正在鐵匠鋪捶打一塊犁頭,忽然聽見柴房傳來“哐當”一聲。他放下錘子走過去,看見孟舟從草堆里滾出來,捂著流血的胳膊,臉色慘白如紙。
“他們查到學校了,”孟舟咬著牙,從懷里掏出個牛皮本,“沈老師讓我把這個送出去,交給山里的人……可我現在走不了。”
林硯接過牛皮本,封面燙著個模糊的“密”字,翻開一看,里面畫著密密麻麻的地圖,標注著圍剿平民武裝的路線和時間,墨跡還帶著點濕——顯然是緊急繪制的。他想起抗戰時白靈交給他的布防圖,心里咯噔一下:這東西比當年的布防圖還燙手。
“你先躲著,”林硯把牛皮本塞進打鐵的工具箱,用鐵塊壓住,“我去叫念初回來。”
他剛走到巷口,就看見念初和兩個穿中山裝的人在說話,其中一個正是那天用槍指著念槐的男人。林硯趕緊縮回頭,聽見男人說:“沈太太,有人看見那個姓孟的學生進了你們這條巷,你要是知情不報……”
“張科長說笑了,”念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丈夫還在停職審查,我哪敢窩藏‘共匪’?倒是你們天天來搜查,擾得街坊不安,要不要我去跟縣長反映反映?”
男人被噎了一下,罵罵咧咧地走了。念初轉身看見林硯,臉色驟變,快步走過來:“孟舟出事了?”
“他胳膊的傷口發炎了,燒得厲害。”林硯壓低聲音,“還有個牛皮本,是圍剿的密令。”
念初的腳步頓住了。她比誰都清楚這密令的分量——一旦執行,山里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會像當年被日軍轟炸的村莊一樣,化為灰燼。
“我去請周醫生,”念初轉身就走,“你看好孟舟,千萬別讓念槐靠近柴房。”
可她們還是晚了一步。念槐抱著個布包,正蹲在柴房門口,往里面遞水碗。看見林硯和念初,她舉著布包笑:“我把奶奶的藥箱拿來了,里面有治傷的藥膏,爺爺說這個比醫院的好用。”
那是蘇晚當年在繡坊藏的藥箱,里面的金瘡藥是她用艾草和豬油熬的,抗戰時救過不少傷員。林硯心口一緊,剛要讓她離開,柴房里突然傳來孟舟的咳嗽聲,劇烈得像要把肺咳出來。
“里面是誰?”巷口傳來張科長的聲音,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我就說這丫頭鬼鬼祟祟的!”
念初一把將念槐拽到身后,林硯抄起門邊的鐵砧,擋在柴房門前。張科長帶著人沖進來,槍栓“嘩啦”一聲拉開:“開門!不然我開槍了!”
“里面是我家的柴火,”林硯的聲音像淬了火的鐵,“你要搜,就先踏過我的身子。”
張科長瞇起眼,目光掃過念槐手里的藥箱,突然笑了:“燒得厲害?看來是那個姓孟的沒錯了。沈太太,你丈夫窩藏共黨,你又知情不報,這可是通敵罪!”
他揮手讓手下上前,念初突然從懷里掏出枚徽章——是抗戰時得的“護民勛章”,用紅布包著,邊角都磨圓了。“這是縣長親手頒的,”她把徽章舉到張科長面前,“當年打鬼子,我和我丈夫冒著槍林彈雨救傷員,你們現在拿著槍對著我們的柴房,是要讓英雄寒心嗎?”
圍觀的街坊也跟著起哄:“就是!林師傅和沈太太是好人!”“別在這兒耍威風!”
張科長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盯著柴房的門看了半天,突然踹了一腳旁邊的石碾:“給我盯緊了!只要姓孟的敢出來,我打斷他的腿!”
天黑后,孟舟的燒還沒退。念初用蘇晚的金瘡藥給他換藥,藥油混著血水,在草堆上暈開暗紅的印。沈書言從外面回來,帶來個壞消息:“他們明天一早要封巷,說是‘排查可疑分子’。”
林硯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著他左手的斷指:“只能今晚送他走。”
“怎么送?”念初急得團團轉,“巷口全是崗哨,連只貓都跑不出去。”
念槐忽然舉起手里的詩集,是白天從柴房撿的——孟舟咳得厲害時,不小心把詩集碰掉了。“奶奶的書里有地圖!”她指著其中一頁,蘇晚用針繡的薔薇花莖,其實是條彎彎曲曲的線,“我問過爺爺,這是當年游擊隊走的暗道,從柴房通到城外的亂葬崗。”
林硯眼睛一亮。他想起蘇晚當年總說柴房的地基“比別處結實”,原來下面真有暗道。幾人撬開柴房的石板,果然露出個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一股潮濕的霉味涌上來。
“我送他去,”林硯把牛皮本塞進孟舟懷里,又給他一把短刀,“沿著暗道走,出了亂葬崗往南,有個土地廟,會有人接應你。”
孟舟攥著短刀,刀柄纏著的藍布條磨得發亮——是林硯特意換的,和當年給蘇晚那把一模一樣。“林師傅,沈老師,”他往地上一跪,“這份情,我孟舟記一輩子!”
林硯把他拽起來:“別說廢話,快走!”
孟舟鉆進暗道后,林硯正要蓋石板,念槐突然拉住他的衣角:“爺爺,我也去!我認識路,上次給王大叔送南瓜,我走過土地廟!”
“胡鬧!”念初想拉住她,念槐卻像泥鰍一樣鉆進了洞口,只留下個清脆的聲音:“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就像奶奶保護你一樣!”
林硯和念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沈書言嘆了口氣:“這丫頭,隨根。”
他們守在柴房,聽著暗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聽著命運的齒輪在轉動。直到后半夜,巷口傳來崗哨換班的腳步聲,林硯才松了口氣——按時間算,他們該到土地廟了。
天快亮時,念槐回來了,褲腳沾著泥,臉上卻帶著笑,手里舉著個野山楂:“接應的人給我的,說孟大哥安全了。”
林硯摸著她頭上的草屑,忽然發現她發間別著朵小雛菊,是從亂葬崗摘的,帶著露水的清冽。他想起蘇晚當年總愛在發間別朵野花,說“再苦的日子,也得帶點香”。
巷口的崗哨撤了,陽光透過槐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念初在灶上烙餅,沈書言幫著拉風箱,念槐坐在門檻上,用樹枝在地上畫薔薇。林硯看著這一幕,覺得蘇晚好像就坐在灶前,正笑瞇瞇地往餅里撒糖——就像很多年前,在武館的柴房里,她偷偷給他烤紅薯,總說“甜的能壓驚”。
鐵砧上的犁頭還沒打完,林硯拿起錘子,一下下砸下去。“叮當,叮當”,聲音在巷子里回蕩,像在說:日子再難,也得像這鐵一樣,慢慢打,總會成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