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夢魘之都
- 夢境崩潰后
- 作家子末
- 10054字
- 2025-08-20 20:43:26
冰冷的地板下,只有數(shù)十個仍在散發(fā)余溫的金屬圓盤——簡陋的發(fā)熱裝置,此刻因為能源耗盡而徹底沉寂。子虛的心,卻如同墜入了冰窟。
`(熱源反應(yīng)集體消失……是誘餌!調(diào)虎離山!)`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他的腦海!詛咒的發(fā)動需要媒介!而那個媒介,從一開始就不是什么儀器或物品,而是無攸本身!她那特殊的、曾被夢魘完全侵蝕又勉強被拉回的體質(zhì),就是最好的、最鮮活的詛咒容器,可究竟是為什么他們又是怎么知道!
“糟了!”子虛低吼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轉(zhuǎn)身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酒店的方向發(fā)足狂奔!他榨取著剛剛恢復一點的身體潛能,速度提升到極致,風在耳邊呼嘯,每一次腳步落下都牽動著未愈的傷口,帶來鉆心的疼痛,但他渾然不顧!
當他沖出藏身的廢棄建筑,視野重新投向“珊瑚礁”酒店的方向時,眼前的一幕讓他瞳孔驟縮,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不久前還奢華寧靜、如同海上明珠般的酒店區(qū)域,此刻已化作一片火海與混亂的地獄!
刺目的火光沖天而起,濃煙滾滾,將傍晚的天空染成不祥的橘紅色!爆炸聲、建筑崩塌的轟鳴、以及人群驚恐絕望的尖叫哭喊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街道上,水道上,到處都是驚慌失措、如同無頭蒼蠅般奔逃的人群!船只傾覆,車輛碰撞燃燒!更令人心悸的是,火光和濃煙的間隙中,隱約可見姿態(tài)扭曲、皮膚覆蓋著黑色鱗片或生長出異化肢體的“尸體”!詛咒已經(jīng)開始蔓延!夢魘污染正在以酒店為中心,瘋狂地擴散!
酒店那標志性的藍色玻璃幕墻碎裂了大半,火焰從窗戶中噴吐而出。無數(shù)驚恐的住客和工作人員正從各個出口涌出,哭喊著逃向相對安全的外圍區(qū)域。
無攸!她還在頂樓!
子虛雙目赤紅,逆著逃亡的人潮,如同劈開海浪的礁石,朝著那燃燒的酒店入口猛沖過去!他撞開擋路的人,無視了向他伸來的求救之手,目標只有一個——頂層套房!
“讓開!!”他怒吼著,爆發(fā)出駭人的氣勢,硬生生在混亂擁擠的入口處沖開一條路!灼熱的氣浪和嗆人的濃煙撲面而來!他毫不猶豫地沖進了一片狼藉、火光閃爍的大堂!
電梯早已停運。他毫不猶豫地撲向緊急逃生樓梯!厚重的防火門被他一腳踹開!
“砰!”
樓梯間內(nèi)也彌漫著煙霧,應(yīng)急燈閃爍著慘綠的光芒。子虛一步三級,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沿著螺旋上升的樓梯瘋狂向上沖刺!肺部如同風箱般劇烈起伏,吸入的灼熱空氣刺痛著氣管,全身的傷口在極限運動下仿佛要再次撕裂!但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再快!
十層!頂樓!
“轟!”
他再次用肩膀狠狠撞開通往頂樓走廊的防火門!
走廊里同樣彌漫著煙霧,天花板有部分坍塌,電火花噼啪作響。他無視一切,踉蹌著沖向那扇熟悉的、雕刻著海藻貝殼紋路的雙開木門——他們的套房!
門虛掩著,被爆炸或沖擊波震開了縫隙。
“無攸!!!”子虛嘶吼著,猛地推開門沖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如同被颶風肆虐過的奢華套房。水晶吊燈砸落在地,摔得粉碎。昂貴的家具東倒西歪,有的還在燃燒。那面巨大的全景落地窗完全碎裂,狂風裹挾著煙塵和火星倒灌進來,窗簾在風中狂舞。恒溫泳池的水被震得潑灑出來,混合著灰燼在地毯上流淌。小吧臺的酒瓶碎了一地,濃烈的酒味混合著焦糊味。
空無一人!
無攸不見了!連同她視若珍寶的猩紅斷剪,也消失了!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子虛的心!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精神力如同雷達般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試圖找到一絲線索。
`[系統(tǒng)]!`他在心中瘋狂吶喊,`追蹤無攸!立刻!最高優(yōu)先級!`
`[系統(tǒng)]:緊急響應(yīng)!啟動最高權(quán)限生命信號追蹤……掃描管理者標記(無攸)……`
系統(tǒng)界面在子虛意識中瘋狂刷新數(shù)據(jù)流,幽藍的光芒在他眼中急速閃爍。
`[系統(tǒng)]:檢測到強烈空間擾動殘留!信號特征匹配:高階夢魘傳送!`
`[系統(tǒng)]:追蹤信號源……信號指向……鎖定!`
`[系統(tǒng)]:目標坐標:水之都——城市最核心區(qū)域!內(nèi)海漩渦中心!`
城市最核心!內(nèi)海漩渦中心!
那個地方!子虛前世就知曉,那是水之都能量網(wǎng)絡(luò)的樞紐,也是傳說中城市奠基之地,深不可測!破碎鎖鏈組織竟然把儀式核心設(shè)在了那里!他們利用無攸作為活體媒介,將詛咒的源頭直接錨定在城市的心臟!
“該死!”子虛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墻壁上,碎石飛濺!他必須立刻趕過去!但看著窗外火光沖天、混亂一片的城市,以及遠處那如同巨獸之眼般深邃的內(nèi)海旋渦,一股巨大的無力感伴隨著滔天的憤怒涌上心頭。靠雙腿,根本來不及!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
“恩人!恩人!這邊!快!”
一個熟悉而焦急的聲音從破碎的落地窗外傳來!
子虛猛地扭頭看去!
只見瘦猴那高瘦的身影,竟然駕駛著一艘明顯改裝過、引擎轟鳴作響的高速快艇,正驚險地漂浮在酒店十樓窗外的水面上!快艇隨著波浪劇烈起伏,瘦猴死死抓著方向盤,臉色煞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他沖著子虛拼命揮手!
“快跳下來!我?guī)愠罚∪?nèi)海!!”瘦猴嘶聲力竭地大吼,聲音在風火中幾乎被淹沒,“我知道一條水下應(yīng)急通道!
只有我知道!!”
絕境中的生機!子虛沒有絲毫猶豫!他最后看了一眼化為火海廢墟的套房,眼神中只剩下冰冷的決絕。他后退幾步,助跑,猛地從破碎的落地窗口縱身躍下!
“噗通!”
水花四濺!他精準地落在了劇烈搖晃的快艇后座!
“抓穩(wěn)了!”瘦猴大吼一聲,將油門一推到底!快艇的引擎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如同離弦之箭般劈開燃燒著漂浮物的水面,在混亂不堪、火光映照的水道中,朝著城市中心那片如同深淵巨口般的內(nèi)海漩渦,不顧一切地狂飆而去!
子虛死死抓住船舷,任由冰冷的水花拍打在臉上。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前方那越來越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旋渦。無攸就在那里,作為活祭品,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他必須趕在詛咒徹底爆發(fā)、將她徹底吞噬之前,將她奪回來!
快艇在燃燒的城市水道中劃出一道決絕的白線,沖向那風暴與詛咒的中心。營救的倒計時,已經(jīng)開始!
快艇引擎的怒吼幾乎撕裂耳膜!瘦猴將改裝艇的性能壓榨到了極致,如同一條發(fā)狂的金屬鯊魚,在燃燒的、漂浮著殘骸的水道中劈波斬浪!兩側(cè)是沖天火光和扭曲變異的建筑剪影,濃煙遮蔽了天空,只剩下地獄般的橘紅。
三條寬闊的主水道被他們瘋狂地甩在身后!前方豁然開朗!
城市最核心——內(nèi)海廣場!
巨大的環(huán)形廣場圍繞著中心深不見底、緩緩旋轉(zhuǎn)的內(nèi)海漩渦,漩渦中心仿佛連通著深淵,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吸力。此刻,廣場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印有破碎鎖鏈與黑劍徽記的猩紅制服,如同被操控的木偶,面無表情,眼神狂熱而空洞,組成了一個龐大而詭異的儀式陣列!低沉的、整齊劃一的吟誦聲匯聚成一股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浪,在燃燒的城市背景音中顯得格外邪異:
“*Ymir svartr, draumr hafei...*(伊米爾之暗,夢之海洋...)”
“*J?rmungandr, vakna...*(耶夢加德,蘇醒吧...)”
“*Bindandi slitna...*(束縛者斷裂...)”
而在廣場最中心,漩渦邊緣的祭壇上,矗立著一座由無數(shù)漆黑巨石粗糙堆砌而成的、猙獰無比的巨蛇頭顱雕像!蛇口大張,獠牙畢露,空洞的眼窩仿佛凝視著深淵。
就在那蛇口之下,冰冷的祭壇石面上——
無攸靜靜地躺在那里。
她雙目緊閉,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仿佛沉睡著。那把她視若生命的巨大猩紅斷剪,被她無意識地緊緊抱在懷中,鮮艷的紅色在周圍壓抑的黑暗和火光中顯得格外刺眼而脆弱。
一名身著厚重純黑長袍的身影,如同從陰影中凝聚的死亡使者,正一步步踏上祭壇。他手中握著一柄造型扭曲、通體散發(fā)著不祥幽綠光芒的儀式匕首!綠光映照著他兜帽下模糊不清的臉,只有一雙眼睛閃爍著非人的、冰冷的狂熱!
“恩人!抓穩(wěn)!!”瘦猴目眥欲裂,嘶吼著,操控快艇以一個近乎自殺式的漂移,狠狠撞向廣場邊緣的碼頭!
“砰!!!”
劇烈的撞擊!船體幾乎散架!子虛在撞擊的瞬間如同獵豹般騰空躍起,穩(wěn)穩(wěn)落在碼頭上!瘦猴則被巨大的沖擊力甩飛出去,重重砸在石墩上,生死不知。
子虛落地毫不停頓!幻海劍瞬間在手中凝形,幽藍的電路紋路瞬間覆蓋雙臂!他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藍色閃電,朝著祭壇中心狂飆而去!
“攔住他!!”黑袍人發(fā)出了沙啞而急促的命令!
瞬間!
原本如同雕塑般靜立吟誦的紅衣信徒們,眼神中的狂熱瞬間化為暴戾的殺意!離子虛最近的數(shù)十人如同潮水般涌來,悍不畏死地撲向他!他們不再是普通人,而是被儀式力量短暫強化的狂熱戰(zhàn)士!刀劍、棍棒、甚至徒手,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子虛!
“滾開!”子虛怒吼,幻海劍化作幽藍的光輪!劍光所及,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拋灑!但敵人太多了!前仆后繼!他們用身體組成了一道血肉城墻!
黑袍人已經(jīng)踏上了祭壇頂端,站在了無攸身邊。他高高舉起了那柄幽綠的匕首,兜帽下的嘴唇翕動,吟誦著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褻瀆禱言:
“Upphaf ormr, biejumtik, dreymatetta heim mee martr?eum!(初始之蛇,我祈求你,用噩夢吞噬這個世界!)”
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如同喪鐘敲響!
“噗嗤——!!!”
那柄散發(fā)著惡毒綠光的儀式匕首,被他用盡全力,狠狠扎進了無攸毫無防備的胸口正中央!
“不——!!!”子虛的嘶吼穿透了殺戮的喧囂,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他眼睜睜看著那抹幽綠沒入少女單薄的胸膛!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匕首刺入的傷口處,沒有鮮血噴涌。只有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煙霧,如同噴發(fā)的火山般猛地爆發(fā)出來!
“轟——!!!”
無形的沖擊波以祭壇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整個廣場!所有撲向子虛的信徒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僵在原地!
緊接著,更恐怖的變化發(fā)生了!
以無攸胸口那柄插著的綠色匕首為中心,無數(shù)暗紅色的、如同活物血管般的恐怖條紋,如同瘋狂蔓延的藤蔓,瞬間爆發(fā)出來!它們以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沿著祭壇的石面、順著巨蛇雕像、貼著廣場的地磚……向著四面八方瘋狂擴散!
暗紅條紋所過之處——
石磚龜裂!
金屬銹蝕!
建筑墻體如同被強酸腐蝕般剝落、崩塌!
那些僵立的紅衣信徒,身體如同充氣般膨脹、扭曲!皮膚瞬間被漆黑的鱗片覆蓋,關(guān)節(jié)反轉(zhuǎn),口鼻中發(fā)出不再是人類的、統(tǒng)一而恐怖的野獸嘶吼!他們的眼睛,變成了純粹的、充滿毀滅欲的赤紅!
“吼——!!!”
“嗷——!!!”
廣場上,成千上萬人的驚恐尖叫,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nèi),被這統(tǒng)一而暴戾的怪物嘶吼所取代!整個內(nèi)海廣場,瞬間化作了夢魘生物的孵化場與咆哮的巢穴!
噩夢,降臨了!
子虛被那股爆發(fā)的沖擊波狠狠掀飛,重重摔在地上!他掙扎著抬起頭,看到的是一片地獄景象:曾經(jīng)宏偉的廣場崩壞成廢墟,無數(shù)扭曲的、覆蓋著黑鱗的怪物在火光和濃煙中誕生、咆哮!而祭壇中心,無攸小小的身體被淹沒在那噴涌的黑煙之中,只有那柄刺目的綠色匕首柄還露在外面,仿佛一座墓碑。
黑袍人站在黑煙邊緣,張開雙臂,發(fā)出瘋狂的大笑,迎接他親手召喚的滅世序章。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子虛淹沒。他的身體傷痕累累,力量幾乎耗盡。城市在燃燒,怪物在咆哮,無攸……生死未卜。
`[系統(tǒng)]:最高級別警報!全域夢魘化進程啟動!污染源強度:∞!管理者軀體瀕臨崩潰!核心能量:3%!`
`[系統(tǒng)]:檢測到關(guān)鍵目標(無攸)生命信號:極度微弱!詛咒核心(匕首)深度嵌合!`
`[系統(tǒng)]:……方案計算……常規(guī)手段成功率:0.0001%……`
子虛指尖凝聚的、連接著猩紅斷剪最后希望的幽藍能量絲線,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他榨取著核心僅存的3%能量,試圖喚醒那把深陷黑煙中的武器,喚醒無攸體內(nèi)可能殘存的本源抵抗。這是絕望深淵中唯一的孤光。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咻——!”
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散發(fā)著冰冷與毀滅氣息的漆黑煙柱,如同毒龍出洞,猛地從祭壇翻騰的黑霧中射出!目標并非子虛的身體,而是他那只正竭力維持能量連接、閃爍著幽藍紋路的左手!
太快!太突然!這攻擊蘊含著耶夢加德詛咒的本源力量,遠超普通夢魘生物!
`[系統(tǒng)]:檢測到高優(yōu)先級詛咒侵蝕!目標:管理者左臂能量節(jié)點!無法閃避!啟動緊急……`
系統(tǒng)的警報聲未落,那黑煙已狠狠撞上了子虛的手背!
“呃啊!”子虛悶哼一聲,只覺一股冰冷刺骨、帶著無盡惡念的力量瞬間鉆入皮膚!手背上原本幽藍的電路紋路如同被墨汁污染,瞬間被暗紅如血、邊緣纏繞黑氣的恐怖條紋覆蓋、吞噬!這黑紅條紋如同活物,沿著他的手臂皮膚,以驚人的速度向上蔓延,直撲心臟!
`[系統(tǒng)]:最高警報!本源詛咒入侵!侵蝕速度:無法阻擋!目標:管理者核心!`
`[系統(tǒng)]:強制轉(zhuǎn)移所有可用能量!目標:心脈防護!`
子虛胸口那代表管理者核心的位置,幽藍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熾盛!所有殘存的力量被系統(tǒng)孤注一擲地調(diào)動起來,在心臟前方形成一面最后的、薄如蟬翼卻凝練無比的藍色能量護盾!
“滋啦——!!!”
黑紅條紋如同毒蛇般狠狠撞在藍色護盾上!兩股截然相反、代表著秩序與混沌、守護與毀滅的終極力量,在子虛的胸膛之內(nèi),展開了最直接、最慘烈的對沖與湮滅!
劇痛!仿佛靈魂被撕裂!子虛的身體劇烈顫抖,皮膚下藍光與黑紅光芒瘋狂閃爍、交織、湮滅!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個即將被撐爆的容器!
然而,就在這毀滅性的能量即將徹底失控、將他從內(nèi)而外撕碎的瞬間——
異變再生!
那狂暴對沖、互相湮滅的能量流,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約束、塑形!它們不再是無序的毀滅,而是如同精密的齒輪般,在子虛的胸口心臟位置,形成了一個穩(wěn)定旋轉(zhuǎn)的雙色能量環(huán)!一半是深邃的幽藍,一半是暗紅纏繞著黑氣!兩者涇渭分明,卻又詭異地達到了某種動態(tài)的平衡,如同陰陽魚般緩緩轉(zhuǎn)動!
`[系統(tǒng)]:……未知能量態(tài)穩(wěn)定……詛咒侵蝕暫停……核心過載風險……解除?……邏輯錯誤……無法解析……`
系統(tǒng)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干擾雜音,仿佛遇到了無法理解的悖論。
就在這能量環(huán)形成的剎那,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帶著極致痛苦與執(zhí)念的少女聲音,如同穿越了層層噩夢的阻隔,直接在子虛的靈魂深處響起,帶著泣血的顫抖:
“我……要……保……護……師……父……!”
是無攸!!是她在詛咒核心的侵蝕下,用最后殘存的意識和靈魂發(fā)出的吶喊!
這聲吶喊,仿佛成為了點燃一切的引信!
“轟隆——!!!”
子虛胸口那個維持著微妙平衡的雙色能量環(huán),驟然爆發(fā)出無法形容的光芒!并非爆炸,而是一種空間的極致扭曲與撕裂!
能量環(huán)的中心點,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一道邊緣流淌著幽藍與暗紅雙色能量、內(nèi)部充斥著狂暴空間亂流的、極不穩(wěn)定的巨大裂縫,憑空在子虛面前炸開!裂縫中傳來的,是徹底陌生的法則氣息,是亙古的蒼涼與死寂!
裂縫產(chǎn)生的瞬間,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空間本身的恐怖吸力猛地作用在子虛身上!他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被那狂暴的空間亂流瞬間卷起、吞噬!
“無攸——!!!”子虛只來得及發(fā)出最后一聲夾雜著不甘、憤怒與無盡擔憂的嘶吼,身影便徹底消失在那片雙色流光的裂縫之中!
下一秒,那道強行撕開的空間裂縫,如同出現(xiàn)時一般突兀,瞬間坍縮、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個微微扭曲的空氣漣漪,隨即被周圍怪物狂暴的嘶吼和建筑的崩塌聲徹底淹沒。
祭壇之上,翻涌的黑煙似乎停滯了一瞬。那柄插在無攸胸口的綠色匕首,幽光劇烈地閃爍了幾下,仿佛受到了某種干擾。黑袍人兜帽下的臉似乎轉(zhuǎn)向裂縫消失的方向,發(fā)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帶著驚疑的嘶鳴。
水之都,內(nèi)海廣場,徹底化作了燃燒的夢魘地獄。怪物橫行,建筑崩塌,旋渦咆哮。而那個試圖拯救一切的戰(zhàn)士,卻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消失在了未知的維度。
(未知大陸)
冰冷、干燥、帶著濃重鐵銹和塵埃味道的空氣涌入鼻腔。
子虛重重地摔在一片堅硬、布滿砂礫的土地上,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要散架,胸口那個雙色能量環(huán)帶來的劇痛和平衡感依舊存在,提醒著他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他艱難地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徹底陌生的、死寂而荒涼的景象。
天空是永恒的、令人壓抑的鉛灰色,沒有太陽,沒有星辰,只有一層厚重的、仿佛凝固的灰云低垂著,散發(fā)著微弱而冰冷的光。大地是龜裂的、呈現(xiàn)暗紅與鐵銹色的焦土,寸草不生,只有嶙峋的怪石如同巨獸的骸骨般散落。極目遠眺,地平線上隱約可見扭曲、殘破的巨大建筑輪廓,風格詭異,絕非人類文明的造物。
空氣中彌漫著稀薄的能量,卻帶著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惰性與……排斥感。這里的法則,與夢之海、與現(xiàn)實世界都截然不同。
`[系統(tǒng)]:警告!管理者已脫離主物質(zhì)界及夢之海坐標!`
`[系統(tǒng)]:當前空間坐標:未知(數(shù)據(jù)庫無匹配)。物理常數(shù)出現(xiàn)偏差……能量活性極低……`
`[系統(tǒng)]:管理者核心狀態(tài):……穩(wěn)定(異常雙色能量環(huán)維持中)……軀體損傷:嚴重……能量恢復:受阻……`
`[系統(tǒng)]:深度掃描環(huán)境……警告!檢測到高濃度惰性寂滅粒子……系統(tǒng)功能即將進入強制休眠……嘗試建立基礎(chǔ)維生協(xié)議……`
`[系統(tǒng)]:管理者……祝您……好運……`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越來越微弱,最后徹底沉寂。子虛手臂上原本還能勉強閃爍的幽藍電路紋路,也如同耗盡了最后一絲電力,徹底黯淡、隱沒下去。管理者系統(tǒng),在這片未知的、排斥性的法則下,被強制離線了。
萬籟俱寂。只有干燥的風卷起砂礫,發(fā)出如同嗚咽般的聲響。
子虛掙扎著坐起身,靠在旁邊一塊冰冷的怪石上。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個由系統(tǒng)藍光與耶夢加德詛咒黑紅條紋形成的、緩緩旋轉(zhuǎn)的雙色能量環(huán)依舊存在,如同一個烙印,一個謎題,也是他與無攸、與那個瀕臨毀滅的世界最后的脆弱聯(lián)系。
他攤開左手,手背上那被黑紅條紋侵蝕的印記依舊清晰可怖,帶來陣陣冰冷的刺痛。
無攸最后那聲泣血的“保護師父”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水之都完了嗎?無攸……還活著嗎?那個黑袍人……儀式成功了嗎?
無數(shù)的問題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心頭,卻沒有答案。
他抬起頭,望向這片鉛灰色天空下無邊無際的、死寂而詭異的焦土大陸。管理者系統(tǒng)離線,力量枯竭,重傷在身,身處完全未知且充滿敵意的異界……
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絕望只是一閃而過,隨即被更深的、如同磐石般的冰冷與堅韌所取代。他握緊了拳頭,感受著胸口能量環(huán)那微弱的搏動。
無論這里是何處,無論代價多大,他必須活下去!必須找到回去的路!必須……回到無攸身邊!
他撕下身上破爛的衣襟,簡單包扎了身上最嚴重的幾處傷口。然后,他拄著幻海劍所化的黑鐵刀(此刻也顯得黯淡無光),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緩緩地、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這片未知死寂大陸的深處,艱難地走去。孤獨的身影,在鉛灰色的蒼穹下,渺小卻帶著一種永不屈服的決絕。尋找歸途與答案的旅程,在這異界的荒原上,才剛剛開始。
粗糲的砂礫摩擦著鞋底,發(fā)出單調(diào)的沙沙聲,每一步都牽扯著胸口的劇痛。鉛灰色的天穹低得仿佛要壓垮脊梁,視野里只有無邊無際的暗紅焦土和嶙峋怪石。空氣干燥得吸走喉嚨里最后一絲水分,帶著鐵銹和塵埃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冰冷的砂紙。管理者系統(tǒng)沉寂了,右臂的紋路如同枯死的藤蔓,只剩下胸口那個緩慢旋轉(zhuǎn)的幽藍與暗紅雙色能量環(huán),在死寂中搏動,像一顆異界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灼痛與冰寒。
他停下腳步,拄著黑鐵刀喘息。刀尖插進龜裂的土地,觸感堅硬如鐵。風卷起暗紅色的塵埃,掠過耳畔,嗚咽聲里……似乎夾雜了什么?極其微弱,幾乎被風聲掩蓋。子虛猛地抬頭,渾濁的鉛灰色光線里,遠處一片如同巨獸肋骨般交錯聳立的嶙峋石林深處,一點極其黯淡的、不同于這片死寂世界的灰白色微光,極其突兀地閃爍了一下,又迅速隱沒。幾乎同時,腳下堅硬的大地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帶著某種規(guī)律的震動。
子虛的瞳孔驟然收縮。不是風。不是幻覺。他握緊了刀柄,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身體微微伏低,如同繃緊的弓弦。45年沉淀的危機本能和重生者的敏銳在瘋狂預警——這片看似絕對死寂的焦土之下,或者那石林的陰影之中,有什么東西被那點微光……或者被他這個闖入者……驚動了。無聲的死寂,此刻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窒息。他必須做出選擇:避開可能的危險,繞開石林?還是賭上最后一絲力氣,去抓住那可能是唯一線索的微光?無攸泣血的呼喊在靈魂深處灼燒。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神冷硬如腳下的焦巖,拖著傷腿,朝著那片猙獰的石林,一步,一步,踏了進去。
鉛灰色的天穹像一塊巨大的、冰冷的鐵板,沉沉地壓在這片無邊無際的焦土荒原上。子虛背靠著一株早已石化、扭曲如鬼爪般的枯樹,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那個緩慢旋轉(zhuǎn)、散發(fā)著幽藍與暗紅光芒的能量環(huán),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和冰火交織的詭異觸感。管理者系統(tǒng)沉寂了,
空氣干燥得像砂紙,刮過喉嚨,帶著濃重的鐵銹和塵埃味。子虛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死寂的四周。視野所及,只有龜裂的暗紅色大地、嶙峋的怪石,以及遠處地平線上扭曲的、非人文明的殘破剪影。百公里?或許更遠?他絕望地估算著,感知范圍內(nèi)沒有任何水汽的跡象。脫水正一點點蠶食他本就瀕臨極限的體力。
就在這時,一陣密集而輕微的“沙沙”聲,伴隨著某種硬物快速敲擊地面的“噠噠”聲,由遠及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子虛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瞬間繃緊,如同受驚的獵豹,無聲無息地將整個身體縮進枯樹那巨大虬結(jié)的根系形成的陰影凹陷中。他屏住呼吸,調(diào)動起重生前沉淀了數(shù)十年的潛伏本能,連心跳都仿佛被強制壓緩。
下一刻,一群奇異的生物如同貼著地面卷過的疾風,從枯樹前方不足二十米的地帶疾馳而過!
它們體型接近迅猛龍,流線型的身體充滿了速度與力量感,但覆蓋全身的并非鱗片,而是厚厚一層、呈現(xiàn)灰褐色與暗黃交雜的羽毛!這些羽毛在鉛灰色天光下顯得黯淡無光,卻奇異地隨著奔跑的韻律起伏波動,如同翻涌的濁浪。尖銳的喙、閃爍著兇光的眼瞳、以及那強健有力、末端生著鋒利彎爪的后肢,無不昭示著它們作為掠食者的身份——羽龍。
它們奔跑的姿態(tài)迅捷而協(xié)調(diào),帶著一種原始而高效的殺伐氣息,顯然是在追蹤著什么,或者在進行某種遷徙。羽毛摩擦空氣發(fā)出低沉的“噗噗”聲,利爪踏地的“噠噠”聲連成一片急促的鼓點,整個隊伍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蠻荒威壓,從子虛眼前呼嘯而過,卷起一陣裹挾著鐵銹味的塵土。
子虛一動不動,連眼珠都凝固了,直到那支羽龍隊伍的最后一支也消失在遠處嶙峋石柱的陰影中,沙塵漸漸平息,死寂重新籠罩大地,他才緩緩地、極其輕微地吐出一口濁氣。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緊貼在冰冷的皮膚上。
確認安全后,他咬著牙,忍著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和胸口的灼痛冰寒,手腳并用地爬上了這株巨大的枯樹。粗糙的石質(zhì)樹皮刮擦著他的傷口,帶來新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他需要一個制高點。
站在枯樹最高的一處枝椏分叉上,子虛極目遠眺。視野比在平地上開闊了許多,但所見景象卻讓他心頭更加沉重。
荒涼,死寂,絕望。
暗紅與鐵銹色交織的焦土如同巨大的傷疤,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嶙峋的怪石如同巨獸的骸骨,散落在龜裂的大地上。天空是永恒的鉛灰,沒有一絲云彩的流動,只有那凝固的、散發(fā)著微光的灰云層。空氣干燥得能點燃,感知范圍內(nèi),除了石頭、塵土和死亡的氣息,再無他物。水源?連一絲濕潤的痕跡都感知不到。這片大陸,仿佛被徹底抽干了生命力,只剩下無邊的寂滅。
疲憊、傷痛、脫水、絕望……種種負面情緒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試圖將他拖入深淵。無攸最后那泣血的呼喊“保護師父”還在靈魂深處灼燒,與水之都祭壇上翻騰的黑煙、黑袍人嘶鳴的景象交織在一起,形成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愧疚和無力感。
“無攸……”子虛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礫摩擦,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哽咽。滾燙的液體,模糊了他冰冷的視線。這個在無數(shù)風雨和陰謀中淬煉了四十五年的靈魂,在徹底失去系統(tǒng)依仗、身處絕境、擔憂至親的此刻,終于無法抑制地流下了淚水。淚水劃過沾滿塵土的臉頰,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隨即被干燥的風迅速帶走,只留下更深的刺痛。
但他沒有放任自己沉溺。淚水只是片刻的宣泄。他用力抹了一把臉,眼神重新凝聚起磐石般的冰冷與堅韌。活下去,才有希望!找到線索,回去!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寸寸地掃過這片死寂荒原的每一個角落:起伏的丘陵、錯落的怪石群、遠處扭曲的建筑殘骸……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準備下樹另尋方向時,目光掠過西北方向一片由巨大斷裂巖層形成的、深邃黑暗的峽谷地帶。
他的視線猛地一頓,死死鎖定在峽谷邊緣,兩片巨大、傾斜巖壁形成的狹窄縫隙深處!
那里,在濃重的陰影遮蔽下,在巖壁夾角的最深處,一個極其微小、幾乎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的物體輪廓,映入了他的眼簾一個風車!
不是記憶中那種充滿童趣的彩色風車,而是由某種黯淡金屬和粗糙石材構(gòu)成,造型古樸甚至有些簡陋,幾片扇葉早已破損扭曲,只剩下孤零零的骨架,斜斜地插在巖縫之中。它早已停止了轉(zhuǎn)動,被厚厚的灰塵覆蓋,幾乎與灰褐色的巖壁融為一體,若非子虛那遠超常人的觀察力和絕望中的一絲不甘,根本不可能被發(fā)現(xiàn)。
但那就是風車!一個明顯帶有智慧生物造物痕跡的、象征著某種“利用”或“居住”可能的風車!
希望的火苗,如同風中殘燭,卻在子虛冰冷的心底猛地竄起一絲微光。他死死盯著那個方向,仿佛要將那巖縫的位置烙印在靈魂深處。
沒有猶豫,子虛迅速滑下枯樹。他拔出插在地上的黑鐵刀——此刻它黯淡無光,沉重得像塊頑鐵,只能作為拐杖。他走到枯樹最顯眼、面向西北方向的一根粗壯枝干旁。
深吸一口氣,凝聚起體內(nèi)殘存的一絲微弱力量,子虛并指如刀。指尖并沒有亮起幽藍紋路,但他憑借純粹的力量和技巧,用指關(guān)節(jié)在堅硬如鐵的石質(zhì)樹干上,狠狠地刻下了一個深深的箭頭符號:↑。箭頭筆直地指向西北,那個發(fā)現(xiàn)風車巖縫的方向。刻痕很深,邊緣帶著他指節(jié)磨破的血跡,在灰白色的樹干上異常醒目。
做完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這個刻在異界荒原上的簡陋標記,仿佛在向這片死寂的大地宣告他的存在和方向。然后,他拄著黑鐵刀,拖著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身軀,邁開沉重而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西北方向,朝著那峽谷縫隙中渺茫卻唯一可見的希望之光,艱難地跋涉而去。孤獨的身影,在鉛灰色的巨大天幕下,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