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依舊頑固地附著在鼻腔深處。子虛躺在病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胸腔深處隱隱的灼痛和全身骨骼肌肉的抗議。身體的虛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鎖,那是權限解放留下的深刻烙印。他微微側頭,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估算著時間。
`[系統]:管理者軀體修復進度:45%。核心能量恢復:9%。警告:過度活動可能加劇核心損傷。`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撞在墻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情報販子胖子那臃腫的身影幾乎是滾了進來,臉上混合著如釋重負的狂喜和急不可耐的焦灼。
“大人!您可算醒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胖子沖到床邊,激動得語無倫次,肥肉都在顫抖,“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特別疼?醫生!要不要叫醫生再檢查一下?”他一邊說,一邊緊張地打量著子虛蒼白如紙的臉色和身上厚厚的繃帶。
“死不了。”子虛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重傷初愈的虛弱,卻依舊平穩。他試著想坐起來,牽動了傷口,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胖子見狀,連忙笨拙地幫忙把床頭搖高了一些。
“感覺……像被拆散了又勉強拼起來。”子虛靠在升起的床頭上,言簡意賅地描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目光平靜地看著胖子,“外面……怎么樣了?”
胖子臉上的激動稍稍褪去,被凝重取代。他拉過一張椅子,沉重地坐下,壓得椅子吱呀作響。
“大人,您昏迷這五天,外面……翻天了!”他壓低聲音,肥胖的臉上肌肉緊繃,“您被送來的那天……渾身是血,還有那位姑娘……嚇死我了!那地方……您到底……”
胖子搓著手,眼神里充滿了后怕和強烈的求知欲:“您之前讓我查‘那些人’……穿紅衣服的,徽記是斷鏈子加把黑劍的……他們到底是什么來頭?您怎么會跟他們……打成那樣?還有您之前提到的‘特別貨物’……是不是就是……”
子虛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又像是在積蓄力氣。幾秒后,他睜開眼,眼神銳利依舊。
“組織名不詳,內部自稱可能與‘破碎枷鎖’有關。”子虛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紅底黑紋徽記——斷裂鎖鏈,懸垂黑劍,就是他們的標志。他們持有的‘貨物’……”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是極其危險的不祥之物,蘊含著古老的詛咒和力量。我追蹤此物,與他們發生了沖突。”
他略過了自己如何潛入、如何戰斗、如何奪取(部分)牙齒碎片以及管理者形態的細節,只陳述了結果和敵人的特征。
胖子聽得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發白:“詛咒……力量……難怪……難怪那么邪門!那幫瘋子!”他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隨即又緊張地問:“那……那位姑娘呢?她當時……好像也不太對勁?”胖子回憶起子虛抱著無攸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尤其是無攸當時昏迷中依然散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氣息。
子虛的眼神微微一沉。關于無攸失控的真相,他必須透露一部分,但核心必須隱瞞。
“無攸……在戰斗中受到了那詛咒之物的強烈沖擊和污染。”子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這倒并非偽裝),“她的精神……出現了嚴重的失控。力量暴走,敵我不分,如同……被本能支配的野獸。”他通過系統回看過那毀滅性的戰斗畫面,描述得相當準確。
“失控?!野獸?!”胖子猛地一拍大腿,臉上的肥肉都抖了起來,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芒,“等等!大人!您說失控?意識變成野獸?但又……好像還有點智慧?”
子虛心中一動,目光瞬間銳利如刀,緊緊鎖定胖子:“你知道些什么?”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胖子被這目光看得一哆嗦,連忙點頭如搗蒜:“知道!知道一點!不是知道,是聽說過類似的!”他努力組織著語言,“就在您出事前沒多久,我南邊水之都那邊的線人傳回些零碎消息,說那邊也出了幾樁怪事!有幾個……據說也是被那個組織盯上或者抓走的人,后來被發現時,或者在被控制期間,就出現過類似的狀態!”
胖子努力回憶著:“線人說,那些人也是突然變得力大無窮,狂暴無比,像野獸一樣攻擊性極強,破壞力驚人!但是……但是好像又不是完全沒腦子,攻擊的時候……會有點狡猾?會利用環境?對!就是您說的,像野獸但有智慧!據說都被那個組織嚴密控制起來了,具體關在哪、做什么用,就沒人知道了!我當時聽到就覺得邪門,沒太當回事,直到剛才聽您說起那位姑娘的狀態……我才猛地想起來!對!就是這種感覺!”
水之都?被組織控制起來的類似失控者?子虛的眉頭深深鎖起。這信息太關鍵了!無攸的失控絕非孤例,而是那個組織可能在進行某種實驗的結果!水之都……那里或許藏著關于無攸過去、關于那種失控力量的線索!
“水之都……”子虛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地名,將其深深印入腦海。隨即,他看向胖子,問出了此刻最關心的問題:“無攸呢?她怎么樣了?”雖然系統能監控體征,但他需要知道她醒后的狀態。
胖子連忙回答:“那位姑娘?她沒事!真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和輕傷,昏迷了一天就醒了!醫生檢查說就是有點脫力和輕微腦震蕩,連繃帶都不用打!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跑來看您,守了您一天一夜,怎么勸都不肯走,后來還是醫生說您需要靜養,她才……”胖子臉上露出一點無奈又好笑的表情,“她才被勸著去活動活動筋骨了。現在嘛……應該是在醫院后面那個廢棄的小倉庫改的臨時訓練場里吧?她好像每天都去,抱著她那把嚇人的大剪刀,一待就是大半天。”
得知無攸無恙,并且已經清醒活動,子虛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但“抱著大剪刀在訓練場”這個信息,又讓他心中泛起一絲復雜。那場失控的陰影,顯然并未從她心中散去。
“我知道了。”子虛閉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憊,“水之都的情報,想辦法弄詳細點,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錢不是問題。”
“明白!大人您放心!胖子這條命是您給的,情報網就是您的!我這就去辦!您好好休息!”胖子拍著胸脯保證,見子虛確實需要休息,連忙起身,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恢復了安靜。子虛靠在床頭,目光望向窗外。水之都……失控者……無攸的過去和體內的力量……還有那個組織進行的邪惡實驗……線索如同散落的珠子,正被一根無形的線逐漸串起。而此刻,他需要先去看看那個從失控邊緣被拉回來、此刻正獨自在訓練場中試圖找回平靜的少女。
醫院的單人病房里,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子虛靠在搖起的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銳利的光芒已經重新凝聚。身體的劇痛和深處的虛弱如同潮水般提醒著他那場戰斗的慘烈,但更讓他無法釋懷的,是謎團本身。
`[系統]:管理者權限解放態后遺癥分析完成。核心能量源(夢境核心)效能永久性下降17%,但監測到能量通路適應性拓寬,部分限制協議解除。新功能模塊:『溯源追查(基于物質碎片)』已激活。具體效能及限制,需實際應用驗證。`
新能力?溯源追查?子虛心中微動。這或許是解開當前困局的關鍵鑰匙。
他心念沉靜,集中精神。意念如同鑰匙,在虛空中輕輕一擰。
`(開啟入口。)`
無聲無息間,一道邊緣流淌著幽藍色數據流的狹長裂縫,在他病床旁的空氣中悄然張開。裂縫內部并非醫院的景象,而是充斥著朦朧光暈與能量流的夢境空間。
子虛伸出略顯蒼白的手,探入裂縫之中。片刻后,他抽回手,掌心上方懸浮著一團被薄薄藍色冰晶包裹的、不斷逸散著細微黑煙的漆黑物質。正是他在基地血戰中強行回收的那些耶夢加德之牙碎片,被系統臨時封存在一起。
看著這團不祥之物,子虛眉頭緊鎖。他清晰地記得在基地里看到的那顆完整的牙齒碎片,其體積遠大于眼前這團東西。缺失的部分去了哪里?是關鍵的核心?還是被組織提前轉移了?
`(系統,解除臨時封存,嘗試重組碎片。)`
`[系統]:指令確認。臨時封存解除。啟動碎片物質重組模擬。`
包裹碎片的藍色冰晶瞬間消散。那團蠕動的黑色物質仿佛獲得了自由,立刻躁動起來,試圖向四周擴散。但子虛手臂上的幽藍電路紋路瞬間亮起,一股無形的、強大的意念力場籠罩而下!
“嗡……”
在子虛精準的意念操控下,數十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漆黑碎片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紛紛脫離那團混沌的物質,懸浮在半空中。它們不再躁動,而是如同精密的零件,在無形的能量牽引下,緩緩地移動、旋轉、嘗試著彼此拼接!
子虛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緊緊盯著每一塊碎片的移動軌跡和接口形態。碎片在他強大的意念力場下,艱難地尋找著彼此契合的邊緣。一塊、兩塊……碎片逐漸組合,一個扭曲、殘缺的黑色尖牙雛形在半空中慢慢呈現。
然而,當最后一塊能被找到的碎片勉強歸位后,結果正如子虛所料——整個拼合起來的“牙齒”,中間赫然缺失了一大塊!那缺失的部分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令人心悸的空洞,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了核心!拼合體顯得極不穩定,邊緣的黑煙劇烈翻騰,發出低沉的嗡鳴。
`[系統]:碎片重組模擬完成。結構完整性:62%。核心詛咒能量反應:微弱(遠低于預期)。確認存在關鍵性缺失部分。推測缺失部分蘊含核心詛咒模塊及高濃度本源能量。`
核心缺失!子虛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冰冷。果然!那顆牙齒最重要的部分,很可能就是引發系統警報、足以將大片區域拖入夢魘世界的核心詛咒之源,并不在他回收的這部分里!
`(系統,使用新能力——溯源追查。目標:缺失的核心碎片。)`子虛的意念斬釘截鐵。
`[系統]:『溯源追查』協議啟動。目標鎖定:耶夢加德之牙核心缺失部分。能量消耗:中。警告:追查可能觸及高能級存在感知范圍。`
`[系統]:正在分析碎片物質殘留信息素……建立能量頻譜共振模型……掃描多維空間坐標……`
幽藍的光芒在子虛眼中急速流淌,病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懸浮在半空中的殘缺牙齒拼合體微微震顫,散發出更濃郁的黑煙,仿佛在與某種遙遠的存在產生共鳴。
幾秒鐘的沉寂后,系統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系統]:溯源完成。檢測到兩處強烈關聯坐標:`
`坐標一:物質界·南部沿海都市綜合體——水之都。關聯強度:高。信號源狀態:活躍,處于........暫時還在移動中。`
`坐標二:夢境之海·深層結構——噩夢領域(核心污染區)。關聯強度:根源級。信號源狀態:沉寂(本體束縛狀態)。`
`[系統]:請選擇追查目標坐標。`
兩個坐標!一個指向了胖子剛剛提到的、可能存在其他失控者的水之都;另一個則直指耶夢加德被囚禁的噩夢領域核心!
子虛的目光在兩個坐標信息上飛速掃過。噩夢領域的坐標如同深淵的凝視,充滿了未知的終極危險,現在去觸碰無異于找死。而水之都……那里不僅有核心碎片的下落,還有胖子口中關于失控者的線索,更關鍵的是——它在現實之中,是目前唯一可能觸及的目標!
沒有一絲猶豫,子虛的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劍:
`(鎖定坐標一!水之都!)`
`[系統]:指令確認。目標坐標已鎖定:水之都。信號源追蹤標記已建立。能量屏蔽場強度分析中……預計突破方案生成時間:12小時。`
幽藍的光芒從子虛眼中褪去,懸浮在半空的殘缺牙齒碎片瞬間失去支撐,嘩啦一聲散落在地板上,重新變成一堆死氣沉沉的黑色碎塊。子虛揮手,再次將它們封入冰晶,丟回夢境空間。
他靠在床頭,微微喘息,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這次溯源消耗不小,但收獲巨大!核心碎片就在水之都,被嚴密的能量場保護著。而那個地方,似乎也是組織進行某種“失控”實驗的據點。
水之都……一切線索都指向了那里。
(公寓地板中央的幽藍旋渦無聲旋轉,最后一件衣服消失在藍光中。無攸蹲在漩渦邊緣,不死心地把半塊風干的魚干往里推,指尖沾上可疑的黏液。)
`[系統]:警告,物品「疑似有機質腐敗物」將污染存儲空間穩定場。`
子虛的劍柄精準一挑,油紙包劃出弧線落進墻角垃圾桶。“壞了。”他聲音沒什么起伏,目光掃過空蕩的房間。
少女立刻塌下肩膀,鼻尖皺起,但下一秒又撲向沙發,整張臉埋進靠墊深吸一口氣,隨即抱起靠墊沖向漩渦:“這個!有太陽曬過的味道!”
`[系統]:管理者,存儲空間并非氣味保存裝置。`
藍光吞沒靠墊的瞬間,無攸背包側袋詭異地鼓動了一下——那只被丟棄的、焦褐色的海鷗浮木,竟從袋口探出了尖喙。子虛甚至沒轉頭,指尖微動,氣流已將浮木卷起,懸在她跳起來也夠不到的高度。
“它自己鉆進來的!”無攸辯解,發梢掃過他手腕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暗紅傷痕。
子虛左手扣住她后頸,像拎住一只不聽話的貓崽,右手幻海劍隨意點向墻角。五盒印著過期日期的草莓牛奶排著隊滑入幽藍的入口。旋渦光芒明滅,似乎在抗議這堆垃圾擠占了寶貴空間。趁著這瞬間的混亂,他手腕一沉,浮木精準地落回牛奶盒騰出的空隙里。
`[系統]:物品‘不明浮木工藝品’重新占用存儲單元0.008%。冗余數據增加。`
他不再理會視網膜上閃爍的警告紅光,兩根修長的手指從積灰的桌面捻起那兩張薄薄的船票,動作流暢地插入風衣內袋。無攸的目光追著他的動作,落在那兩張印著豪華郵輪圖案的紙片上,又飛快移開,假裝去拽背包上紅剪的背帶。
晨霧濃得化不開,咸腥冰冷地貼在皮膚上。情報胖子像座從霧氣里浮出的肉山,油亮的額頭上沁著汗珠,粗短的手指捏著兩張金屬卡片,邊緣在稀薄的晨光里反射出冷硬的光澤。卡片上,精細蝕刻的齒輪咬合著流動的水波紋路。
“拿著,‘水之都’的永久通行證。”他把卡片塞進子虛掌心,觸感冰涼堅硬,帶著他指腹的汗濕。“算是我…”他肥厚的嘴唇囁嚅了一下,目光掠過子虛身后緊抓著他衣服下擺、只露出半張臉的無攸,聲音低了下去,“…給丫頭壓個驚。”
無攸的視線黏在那兩張卡片上,齒輪的輪廓讓她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布料在子虛腰間繃緊。直到郵輪低沉悠長的汽笛撕裂霧氣,她才猛地扭頭,看向逐漸被晨光和距離縮成一個小點的碼頭,鼻尖在冰涼的舷窗玻璃上壓出一小圈白霧。
子虛的手在風衣口袋里,指腹摩挲著通行證邊緣銳利的齒輪浮雕,另一張船票緊貼著襯衫下的皮膚。游輪龐大的身軀推開灰綠色的海水,緩緩駛向霧靄深處。無攸把額頭抵在舷窗上,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暈開一小片模糊。
(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息灌進碼頭時,情報胖子正把兩張硬質卡片拍在子虛掌心。卡片邊緣印著水波紋與齒輪交錯的暗紋,觸手冰涼。)
無攸踮著腳尖去夠子虛風衣口袋里的船票,猩紅半剪的刀鞘撞得他腰間金屬扣叮當響。直到巨輪鳴笛啟航,她還趴在舷窗上盯著碼頭逐漸縮成玩具大小的胖子,鼻尖在玻璃上壓出一小塊白印。
`[系統]:管理者,建議將多余精力用于檢視新功能模塊『溯源追查』操作手冊`
(子虛把最后一塊壓縮餅干塞進夢境裂縫,無視了腦內閃爍的警告彈窗)
甲板的狂歡
陽光刺破云層剎那,海面碎金跳躍。無攸突然像被燙到般縮回窗邊的影子,可當第一只雪白海鷗掠過桅桿,她瞳孔里蜷縮的猩紅碎光倏然舒展成星芒。
無攸(拽著子虛袖口沖上甲板)無攸說道“影子!會飛的影子!”(話音未落人已竄出去,巨刃在背上哐當亂撞)
海鷗群正在船舷投喂區盤旋爭食。無攸張開雙臂撲進那片撲簌簼的羽翼風暴,驚得鳥群炸成漫天白絮。她追著一片飄落的絨羽蹦跳,皮鞋在柚木甲板上敲出急雨般的脆響,差點撞翻端著魚桶的水壺
幾天的海上航行在引擎的低鳴和海風的咸腥中結束。當巨大的鋼鐵渡輪緩緩駛入水之都那如同巨獸之口般的環狀港口時,無攸迫不及待地拉著子虛擠到了船舷邊。
眼前的景象,即使對重生者的子虛而言,也依舊帶著一種超越時代的震撼。
水之都——這座擁有五百年歷史的傳奇都市,如同一個由無數巨大圓環嵌套而成的、精妙絕倫的階梯式沙盤,穩穩地坐落在碧波萬頃的海面上。城市的主體結構并非平地拔起,而是從最高處的外環開始,如同巨大的梯田般,一層層、一環環地向中心區域階梯式下降,直抵最深處波光粼粼的內海。總面積達一千平方公里的龐然大物,遠望過去,銀灰色的合金建筑在陽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光澤,其間點綴著無數翠綠的空中花園和垂直森林,古老與現代、鋼鐵與生機在這里完美交融。
“哇——!”無攸的小嘴張成了O型,清澈的眼睛里倒映著這座夢幻之都,充滿了純粹的驚嘆與不可思議,“師父師父!你快看!好大好漂亮!像……像好多好多銀色的盤子疊在一起!”她興奮地拽著子虛的衣袖,手指著遠處層層疊疊的城市輪廓,小臉上洋溢著初見的雀躍,暫時忘卻了之前的陰霾。巨大的猩紅斷剪被她用布仔細包裹好背在身后,此刻也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子虛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座熟悉的城市輪廓,前世執行任務時曾幾度踏足此地,那份初次見面的震撼早已沉淀。他更關注的是港口繁忙的景象和空氣中彌漫的、混合了海水咸味、機油味和隱約花香的氣息。他輕輕拍了拍無攸的頭頂,示意她冷靜。
“壯觀吧?這可是咱水之都的門面!”一個帶著幾分油滑又透著精明的嗓音響起。說話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像根竹竿似的杵在兩人身邊,正是胖子口中的好友,自稱瘦猴。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普通工裝襯衣和卡其褲,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卻滴溜溜地轉著,透著十足的機靈勁兒。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胖子那家伙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把兩位貴客伺候好!他兒子的事兒,真是……大恩不言謝!您救了胖子的心肝,那就是我瘦猴的恩人!在水之都這一畝三分地,有啥事兒盡管開口,別跟我客氣!”
瘦猴一邊拍著胸脯打包票,一邊麻利地引著兩人穿過熙熙攘攘、充斥著各國語言和貨物搬運聲的碼頭區。他顯然對這里熟門熟路,在迷宮般的棧橋和通道間穿梭自如。
剛通過海關檢查,真正踏入水之都的外環區域,無攸的驚嘆聲更是此起彼伏。腳下并非堅實的陸地,而是寬闊的、清澈見底的水道!各式各樣、色彩鮮艷的小船只如同靈活的魚兒,在水道網格中穿梭不息,構成了城市內部最主要的交通脈絡。水道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店鋪和住宅,建筑大多依水而建,底層甚至有停泊自家小船的私人碼頭。空中,一道道輕盈的合金棧橋連接著不同高度的環區,行人如織。古老的石雕與現代的全息廣告牌和諧共存,空氣中飄蕩著悠揚的船歌和食物的香氣。
“這邊走這邊走!”瘦猴招呼著,快步走到一處熱鬧的“水上巴士”停靠點。他熟練地抬手招了招,一艘流線型、涂裝成藍白相間的電動小艇便如同被召喚般,靈巧地靠了過來。船夫是個皮膚黝黑的老漢,戴著草帽,對瘦猴點了點頭。
“老李,去‘珊瑚礁’,快點兒!”瘦猴利落地報出地名,然后招呼子虛和無攸上船。
小船內部空間不大,但干凈舒適。無攸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坐在船舷邊,眼睛幾乎不夠用。小船無聲地啟動,平穩地滑入水道網絡。微涼濕潤的風拂面而來,帶著水汽特有的清新。她看著小船靈活地繞過停泊的船只,穿過低矮的石橋,掠過開滿鮮花的臨水陽臺,興奮地小聲驚呼,手指著掠過的一只海鳥或是一株從建筑縫隙里頑強生長的奇花異草。
“師父你看!那房子建在水上!還有那個橋,好高啊!哇,水里還有魚!”無攸的聲音充滿了純粹的快樂。
子虛坐在她旁邊,目光沉靜地觀察著水道兩旁。他對這里的布局并不陌生,但每一次看,依然能感受到這座城市獨特的生命力與精密。船只在水道中穿行了約莫二十分鐘,周圍的建筑明顯變得更加精致、高大,水道也更加寬闊整潔,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酒店特有的淡雅香氛。
小船最終停靠在一處裝飾著精美浮雕、鋪著紅毯的私人碼頭旁。碼頭連接的,是一座通體由白色大理石和藍色玻璃幕墻構筑的、氣勢恢宏的豪華酒店——“珊瑚礁”。門童穿著筆挺的制服,早已在碼頭邊等候。
子虛看著眼前這金碧輝煌、與瘦猴那身樸素工裝形成鮮明對比的建筑,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胖子這位“好友”,穿著打扮像個碼頭工人,卻直接把他們帶到了水之都最頂級的酒店之一?
瘦猴似乎看穿了子虛的疑慮,一邊利落地跳下船,一邊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壓低聲音道:“嘿,恩人,別看我穿得像個跑腿的。在這水之都混飯吃的商人,總得有點‘偽裝’不是?放心,胖子交代的事兒,還有您二位的事兒,我瘦猴絕對辦得妥妥帖帖!這地方清凈,安全,也方便。”
他話音剛落,旁邊就響起了無攸更加夸張的吸氣聲。
“天……天啊!師父!這……這酒店好大好漂亮!像……像水晶宮一樣!”無攸仰著頭,看著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巨大玻璃穹頂和門口那尊噴水的白玉海豚雕塑,小嘴再次合不攏了,清澈的眼睛里倒映著奢華的光影,一路上的驚嘆在此刻達到了頂峰。對她而言,這短短半天所見所聞,簡直比過去所有的記憶加起來都要奇幻和震撼。
子虛看著無攸那副合不攏嘴、滿是新奇與震撼的模樣,又瞥了一眼正和門童熟絡打招呼、神態自若的瘦猴,心中的疑慮并未完全消散,但也暫時壓下。他邁步踏上紅毯,淡淡地對瘦猴道:“有勞了。”
瘦猴領著還有些恍惚的子虛和興奮得小臉通紅的無攸,穿過鋪著厚厚地毯、裝飾著抽象海洋主題藝術品的奢華走廊,來到了一部光可鑒人的電梯前。他隨手按下了最高層——10樓的按鈕。
電梯無聲而迅捷地上升,透過玻璃轎廂,可以俯瞰下方如同藍色蛛網般縱橫交錯的水道和越來越小的船只、建筑。無攸緊緊抓著子虛的胳膊,又是緊張又是新奇地看著腳下縮小的世界。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在頂層無聲滑開。走廊更加安靜,地毯也更厚實。瘦猴走到一扇厚重的、雕刻著精美海藻與貝殼紋路的雙開木門前,掏出一張精致的房卡刷了一下。
“咔噠。”
門鎖應聲而開。
瘦猴推開房門,側身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得笑容:“喏,就是這兒了。兩位恩人,請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直接用房間里的通訊器叫服務就行。”
當子虛和無攸看清房間內的景象時,兩人都愣住了。
奢華已經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
這是一個巨大的頂層套房。挑高的穹頂懸掛著璀璨如星辰的水晶吊燈,柔和的光芒灑滿整個空間。地面鋪著觸感極佳的深藍色絲絨地毯,走在上面仿佛踏在云端。客廳中央擺放著線條流暢、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白色皮質沙發組合。巨大的全景落地窗占據了整整一面墻,毫無遮擋地將整個水之都的壯麗景色盡收眼底!從最高的外環階梯,到中心波光粼粼的內海,再到遠方海天一線的交界,一覽無余。陽光透過玻璃,在地毯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靠窗的位置甚至還有一個恒溫的室內小泳池,池水碧藍,與窗外的海景相映成趣。旁邊的開放式小吧臺陳列著各色晶瑩剔透的酒瓶和水晶杯。臥室的門開著,隱約可見中央那張尺寸驚人的大床,以及同樣奢華的浴室一角。
“哇——!!!”無攸的驚嘆聲在喉嚨里卡了一下,緊接著,她那雙本來就大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小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極致的視覺沖擊和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那顆只有十四歲的心智!她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眼前一黑,雙腿一軟——
“噗通!”
她竟然真的因為過于激動,直挺挺地向后暈厥過去!幸好子虛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她。
“無攸!”子虛也被這房間的奢華驚了一下,但更擔心突然暈倒的少女。他迅速檢查了一下,發現她只是興奮過度導致的短暫暈厥,呼吸心跳都正常,這才松了口氣,小心地將她扶到旁邊那張看起來就超級舒服的大沙發上躺下。
即使是他這個重生者,前世見慣了風浪,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波瀾。前世在水之都執行任務,身份敏感,要么藏身于混亂的貧民區,要么就是住在冰冷簡陋、戒備森嚴的軍方臨時據點。何曾有機會,更何曾想過,能踏入這種頂級的、專供權貴富豪享受的奢華領地?這種極致的舒適與視野,對他而言,是陌生而帶著沖擊性的。
瘦猴看著兩人的反應,尤其是無攸直接“幸福暈倒”,臉上的得意簡直要溢出來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他搓著手,嘿嘿笑著:“哎呀呀,小姑娘這反應……嘿嘿,真給面子!怎么樣,恩人,這地方還湊合吧?少女,別光暈啊,想夸就夸吧,我瘦猴聽著呢,這些贊美之詞我都能欣然接受!”
這時,無攸在柔軟的沙發上悠悠轉醒,小臉還有些紅撲撲的。她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如夢似幻的房間,再看看瘦猴那副“快夸我”的表情,第一句話不是感謝,而是帶著難以置信的、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猴……猴叔?這……這真的是給我們住的嗎?不是……不是走錯房間了吧?”她的小手緊緊抓著沙發邊緣,生怕這美夢下一秒就破碎。
“當然!千真萬確!就是給你們二位預備的!”瘦猴拍著胸脯保證,鼻子似乎因為得意都微微向上翹了一點。
“真……真的?!”得到確認的無攸,瞬間從沙發上彈坐起來,剛才的眩暈仿佛從未發生過!巨大的喜悅和感激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洶涌而出!
“猴叔!你太厲害了!你是世界上最棒最棒最棒的人!”她沖到瘦猴面前,激動得語無倫次,小手比劃著,“這房間……天啊!比王宮還漂亮!這窗戶!能看到整個城市!太神奇了!這沙發!好軟好舒服!這燈!像星星一樣!這水池!可以在屋里游泳?!猴叔你一定是水之都最了不起的大人物!胖子叔認識你真是太好了!……”她開啟了小喇叭模式,詞匯雖然簡單直接,但情感真摯熱烈,贊美之詞如同連珠炮般砸向瘦猴。
瘦猴被夸得心花怒放,尤其是那句“水之都最了不起的大人物”,簡直搔到了他的癢處。他仰著頭,瞇著眼,一副極其受用的樣子,嘴巴都快咧到后腦勺了。子虛在一旁靜靜看著,敏銳地注意到,在無攸一波高過一波的贊美聲中,瘦猴那原本就有點尖的鼻子,似乎真的……得意地、不自覺地又往上翹了翹?看起來更尖了!
子虛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心中暗忖:這瘦猴,雖然穿著樸實,但骨子里的虛榮心和對奉承的享受,看來是藏不住啊。不過,只要他辦事得力,滿足一下他的小得意也無妨。
“好了好了,小姑娘嘴真甜!”瘦猴終于心滿意足地抬手止住了無攸的“夸夸攻勢”,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你們先好好休息,熟悉下環境。吃的喝的房間里都有,隨便用。晚點我再過來,跟恩人您詳細說說水之都的情況,還有胖子托我打聽的那些事兒。”他又囑咐了幾句,這才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套房,留下子虛和無攸在這座頂層的奢華宮殿里。
房門關上,無攸還在興奮地東摸摸西看看,不時發出小小的驚嘆。子虛則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夢幻與危機并存的水之都。陽光灑在他身上,暖意融融,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只有一片沉靜的冰寒。
(子虛指節叩擊桌面發出輕響,幽藍光幕在視網膜上展開)
`[系統]:目標溯源完畢。坐標:水之都第二城區,舊儲運倉庫B-7地下層。誤差半徑≤3米。`
他動作凝滯了一瞬。水汽氤氳的玻璃窗外,第二城區鉛灰色倉庫群的輪廓正與記憶里血色的畫面重疊——
[記憶碎片]
腐銹鐵門在爆破聲中傾倒,十七名特勤隊員的戰術靴踏碎積水。
“C區控制!”“A區清空——等等!那是什么東西?!”
慘白燈光下,蒙塵的玻璃柱突然滲出七彩油膜。
三名隊員的防護服在油膜中融化,血肉如蠟般滴落。
(子虛猛地閉眼壓下翻涌的幻痛,酒店門鎖在他身后咔噠閉合)
冷雨抽打著第六圓環的霓虹招牌,子虛在巷道間疾行。右臂舊傷隨奔跑傳來撕裂感,系統光幕在視野邊緣閃爍警告:
`[核心損傷]:體力上限衰減42%,建議規避高強度戰斗`
當第二城區成排的拱頂倉庫出現在眼前時,幽藍文字驟然覆蓋整片建筑群:
`[空間掃描]:檢測到37個生命信號聚集于B-7倉庫地下。能量讀數匹配度91%...確認為耶夢加得碎片反應。`
(他停在生銹的鉚接鐵門前,前世隊友瀕死的嘶吼與今世的雨聲交織)
`[系統]:管理者是否啟用戰術輔助模塊?`
`[系統]:右眼視覺神經臨時接管,右半軀體強化負荷由系統承擔。副作用:結束后虹膜暫存性色覺異常。`
子虛:`(確認啟用。)`
藍色電路紋路順著手背急速蔓延,右眼瞳孔收縮成機械般的豎線。世界在他眼中裂成兩半——左眼所見是飄雨的昏黑倉庫,右眼視野里卻漂浮著灰塵運動軌跡的數學模型與熱源殘留的紅色光斑。
黑鐵刀無聲滑出虛空,門鎖斷面如鏡面般光滑。
`[聲紋分析]:室內近期存在拖拽重物摩擦聲,源點深度15.2米。`
(他俯身觸碰地面積灰,右眼視野中浮現密密麻麻的腳印矢量圖——至少二十人曾在此搬運某件長條形重物)
向黑暗深處行進的第七步,右眼突然炸開血紅警告框!
`[預判攻擊]:高速線性物體,來源正前11點鐘方向!`
劍鋒上挑的剎那,絲線斷裂處迸出靛藍色火花——這根本不是金屬,而是固化夢魘能量!
(更多窸窣聲從四面八方涌來,像有無數蜘蛛在梁架上爬行)
`[震動感知]:東南角箱體位移!`
劍光撕碎朽木箱群,露出下方澆筑著鉛板的方形入口。就在此時——
咻!咻!咻!
三根骨刺破地而出,擦著他后頸釘入鋼梁。子虛旋身后撤的瞬間,右眼熱成像捕捉到承重柱后的扭曲人影:
`[生物分析]:膝關節反轉137度,體表溫度16℃,右眼覆蓋黑鱗...目標已進入沉淪者階段!`
陰影如瀝青般蠕動,那人影以反關節姿態猛撲而來,匕首在黑暗中劃出慘綠弧光
(匕首的綠芒距咽喉三寸時驟然分裂——左右兩側各刺來一柄鏈矛!鐵鏈繃直如毒蛇吐信,后方的沉淪者正將鎖鏈纏繞在手臂上)
`[系統]:警告!三角絞殺陣!`(右眼爆開紅黃交錯的預判軌跡線)
子虛足跟猛碾地面向后暴退,黑鐵刀順勢插進地縫。嘩啦!兩柄鏈矛擦著肩甲沒入他原先站立的水泥地,飛濺的石屑中持雙刀者已貼面劈來——
[戰術解構]
右眼視野里,雙刀揮砍軌跡被拆解成17段紅色虛線。
系統指令直接燒灼在運動神經上:`左膝微曲7度,旋腕逆挑!`
“鐺!”
幽藍水刃撞開第一把彎刀時突然液化,順著刀脊纏上對方小臂。持刀者驚覺不妙想撤,子虛的左手已如鐵鉗般扣住他腕部黑鱗——
`(同化!)`
滋啦!
液化的幻海劍瞬間硬化,將彎刀連同小臂骨絞成金屬與血肉的混合物。慘嚎聲中,子虛拽著斷臂人砸向左側鏈矛手!
`[弱點分析]:后方鏈矛手頸椎第三關節暴露0.2秒!`
子虛踏著傾倒的貨架騰空,黑鐵刀化作幽藍流星貫入右側沉淪者后背
倉庫重歸死寂。
兩個鏈矛手癱在血泊中昏迷,斷臂者蜷縮在墻角抽搐。子虛拄著劍單膝跪地,右眼機械瞳孔瘋狂閃爍:
`[損傷報告]:右肩肌腱撕裂,核心過載率89%...建議立即撤離`
子虛抹去濺到唇邊的黑血,目光釘死在鉛板地門上
(斷臂者突然爆發出非人的尖嘯,暗紅紋路如活蛇般竄上脖頸)
`[系統]:空間折躍!快退——`(警告遲了半秒)
子虛的劍鋒只斬到殘影,那人已閃現至同伴身旁。三條軀體在暗紅光芒中如蠟油般交融膨脹,地面混凝土沸騰般黏附而上。三秒內,三米高的畸變體轟然立起——
【融合體·苦痛造物】
主軀干鑲嵌著三張扭曲人臉,六只黑鱗眼球在胸腔骨縫里亂轉
左臂是兩柄鏈矛絞成的螺旋鉆頭,右臂為三把彎刀熔鑄的鋸齒巨刃
斷腿處增生出石筍般的骨刺群,每一步都扎進地面攀附移動
“轟!”
鋸齒刃劈開子虛身后的承重柱,鋼筋如斷骨般刺出。他咳著血沫翻滾到貨架區,右眼瘋狂刷新的數據流與肉體劇痛撕扯神經:
鉆頭臂貫穿七層貨架,液化劍刃纏住其關節0.8秒制造逃脫間隙,骨刺群爆發式生長封路,巨刃斬擊擦過后面,系統強制透支右腿肌腱完成Z字折躍,踩踏墻面劈中主頭顱——刀刃竟被黑鱗彈開!
(畸變體胸腔的眼球突然集體鎖定子虛)
`[污染警報]:精神沖擊波!`
劇痛如冰錐刺入太陽穴!子虛跪倒的剎那,鉆頭臂已呼嘯而至——
系統加強能量遍布全身,鉆頭狠狠的打在了子虛身上,子虛被擊飛到后方貨架,隨后艱難起身,
突然前面的貨架在沖撞下如骨牌般傾塌!子虛在鋼板扭曲的尖嘯中躍起,碎裂的木刺擦過腰側—
致命誤差
右眼輔助模塊突然頻閃,預判軌跡線斷成雪花點。
`[系統]:過載…強制降頻…`
變異沉淪者脊背的甲殼擦過他鞋底,腐臭味灌滿鼻腔。子虛在下墜中擰身,幻海劍幽藍光芒暴漲——
喀啦!
劍鋒劈進頸椎骨縫的觸感傳來時,他正借著斬擊反作用力后翻落地。滾燙的黑血噴濺在傾倒的貨架上,無頭的軀體仍前沖五米才轟然倒地。
(頭顱在地上滾動,覆蓋臉部的黑鱗正片片剝落,露出半張屬于人類少年的青灰面孔)
子虛拄劍喘息,肋間舊傷灼痛如烙鐵。視野里最后幾行藍字瘋狂跳動:
`[輔助模塊剩余]:00:01…強制關閉!`
右眼驟然陷入黑暗,機械紋路如退潮般從臉龐消失。
子虛大口的喘著氣,這場戰斗是艱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