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淵外圍,鎖霧陣。
云渺長老親掌陣旗,將連綿十里的山谷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中。陣內,二十名筑基弟子正輪流轟擊青銅門——他們手持刻滿符文的巨錘,每一次砸下,都有淡金色的靈力沖擊波擴散開來,震得溶洞頂部簌簌落石。青銅門上的云紋亮起又暗淡,顯然禁制仍在頑抗。
“長老,這禁制至少是紫府修士親手布下的,憑我們的力量,怕是要砸上數月。”一名負責記錄的弟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苦著臉道。
云渺長老眉頭緊鎖:“繼續砸。宗主說了,哪怕拆了這青銅門,也要進去。”
他心里清楚,時間拖得越久,消息泄露的風險就越大。趙國境內的幻河宗、千劍宗、金耀宗,哪個不是虎視眈眈?天月宗雖強,卻也未必能同時頂住三宗的聯手施壓。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七日后,幻河宗總壇,濁浪江畔。
宗主玄水老怪正坐在一艘龍舟上,看著弟子們演練水系法術。此人身材矮胖,皮膚黝黑,常年穿著件打滿補丁的蓑衣,看似像個漁夫,實則是金丹后期修士,一手“濁浪訣”能引江水倒灌城池,在五宗中以詭異難纏著稱。
“宗主,派去落星淵的弟子傳回消息了。”一名青衫弟子匆匆走來,遞上一枚水鏡。
水鏡中,映出落星淵的景象:白霧彌漫的山谷,隱約可見的靈力波動,以及幾個天月宗弟子的身影。“弟子沿暗河潛入淵底,發現天月宗在封鎖山谷,而且……”弟子頓了頓,語氣凝重,“暗河的水流到那處山谷附近,就會變得異常湍急,像是被什么東西吸住了。”
玄水老怪渾濁的眼睛瞇了瞇:“吸住水流?除非是……空間裂隙。”他猛地拍了下大腿,“是洞府!天月宗肯定找到了什么寶貝!”
旁邊的大弟子疑惑道:“可天月宗說是在清理妖獸……”
“清理個屁!”玄水老怪啐了一口,“調三名金丹、十五名筑基弟子,跟我走。記住,都換上散修的衣服,悄悄摸過去。”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貪婪的光,“天月宗想獨吞好處?沒那么容易!”
幾乎是同一時間,千劍宗的消息來源,則帶著血腥味。
千劍宗位于趙國東境的斷劍峰,宗門上下皆是劍修,以凌厲霸道聞名。宗主劍癡是元嬰初期修士,與皓月真人齊名,兩人明爭暗斗了數十年,誰都不服誰。
這日,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沖進劍堂:“宗主……弟子在落星淵外圍,截獲了天月宗的密信……”
信是用天月宗秘文寫的,劍癡看了片刻,猛地將信紙捏碎,周身劍氣暴漲,竟將堂內的青石地面斬出數道裂痕:“紫府洞府!皓月這老東西,竟想瞞著天下人!”
堂下的長老們群情激憤。
“宗主,天月宗太囂張了!”
“落星淵離我千劍宗疆域不遠,憑什么讓他們獨占?”
“請宗主下令,我等愿率軍奪回洞府!”
劍癡抬手止住眾人,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傳我命令,點齊兩命金丹、三十名筑基弟子,隨我奔赴落星淵。記住,把‘七星劍陣’的陣旗帶上——這次,要讓天月宗知道,趙國的修真界,不是他們說了算!”
最后得到消息的是金耀宗。
金耀宗位于趙國南境,擅長煉制法器和防御陣法,宗門弟子多穿金甲,看似笨重,實則防御力驚人。宗主金戈王是金丹巔峰修士,性格暴躁,卻極重利益,只要有利可圖,從不介意與任何人為敵。
消息是從一個被收買的天月宗練氣弟子口中得知的。那弟子收了金耀宗的五十塊下品靈石,偷偷透露了“落星淵有大事發生”,還描述了青銅門的模樣。
“紫府洞府?”金戈王坐在他的黃金寶座上,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皓月和劍癡那兩個老狐貍,怕是已經動身了。”
旁邊的軍師模樣的修士躬身道:“宗主,我們若此時介入,怕是會同時得罪天月宗和千劍宗……”
“得罪?”金戈王大笑起來,聲音震得殿頂落灰,“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強食!一座紫府洞府,夠我金耀宗再出三個金丹!點兵,一金丹、二十五名筑基,隨我去落星淵‘看熱鬧’——要是那兩宗打得兩敗俱傷,咱們正好撿個便宜!”
半個月后,落星淵外圍。
天月宗的鎖霧陣仍在運轉,但霧氣邊緣,已多了三股若隱若現的氣息。
西側的密林里,玄水老怪帶著幻河宗弟子藏在暗處,他們周身覆著層水汽,連呼吸都與風聲融為一體。“天月宗的陣眼在東北方的巨石下,”玄水老怪低聲道,“等千劍宗和金耀宗動手,我們就從暗河摸進去。”
東側的山頭上,劍癡率千劍宗弟子列成劍陣,三百柄長劍同時出鞘,劍尖直指鎖霧陣,劍氣沖天而起,幾乎要撕裂云層。“告訴皓月,要么分我們一杯羹,要么,就嘗嘗千劍穿陣的滋味!”
南側的坡地上,金戈王穿著他那套標志性的黃金甲,正指揮弟子搭建防御工事。“都把盾牌舉高點,”他咧嘴笑著,露出兩排黃牙,“等會兒打起來,別被流矢傷了——咱們的目標是洞府,不是跟誰拼命。”
鎖霧陣內,云渺長老面色凝重地看著陣外的三道人影,手中的傳訊符已經捏碎。他知道,天月宗想獨吞洞府的計劃,已經破產了。
而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角落,一具天月宗練氣弟子的尸體被掛在鎖霧陣的旗桿上。他的喉嚨被整齊地割開,鮮血順著旗桿流下,在陣外的土地上積成一灘暗紅色的水洼——這是千劍宗斥候留下的警告,也是這場大戰的第一個祭品。
瘴氣在風中翻滾,帶著淡淡的血腥味。落星淵的寂靜被徹底打破,五宗(魔宗暫未介入)的目光聚焦于此,一場圍繞紫府洞府的血腥廝殺,已箭在弦上。
皓月真人的身影出現在鎖霧陣中央,他望著陣外的三宗人馬,緩緩抬起了右手。月光從云層中探出頭,照亮了他袖中露出的半枚玉佩——那是開啟天月宗鎮宗之寶“皓月輪”的鑰匙。
“想搶?”皓月真人的聲音透過陣法傳出,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那就用命來換。”
話音未落,千劍宗的第一縷劍氣已破空而來,如流星般撞在鎖霧陣上,激起漫天白霧。
鎖霧陣外的對峙,終究沒能熬過第三個月圓。
那夜,烏云吞了皓月,落星淵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玄水老怪藏在暗河深處,指尖劃過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他身后,十五名幻河宗筑基弟子屏息凝神,周身覆著層薄薄的水膜,連心跳都壓到了最低——這是幻河宗的“潛龍術”,能借著水流隱匿氣息,最擅偷襲。
“就是現在。”玄水老怪低喝一聲,雙掌猛地拍向水面。
剎那間,暗河如被巨力掀起的綢緞,滔天濁浪順著事先挖好的暗道倒灌,狠狠撞在鎖霧陣的西南角。“轟隆”一聲巨響,陣旗應聲折斷,白霧如退潮般散去,露出后面天月宗弟子驚慌的臉。
“敵襲!”負責警戒的練氣弟子剛喊出兩個字,就被一道水箭洞穿了喉嚨,鮮血濺在青銅門上,與古老的云紋混作一處。
云渺長老正在溶洞前督查禁制破解,聞聲猛地回頭,見濁浪中沖出數十道人影,怒喝一聲:“幻河宗!爾敢!”他祭出本命法寶“云塵傘”,傘面張開,無數細小的光點如暴雨般射向玄水老怪。
玄水老怪早有準備,蓑衣一抖,化作一張巨大的水網,將光點盡數攔下。“天月宗想獨吞紫府?問問我手中的水劍答應不答應!”他手腕翻轉,水網化作數十柄晶瑩剔透的水劍,直刺天月宗弟子。
陣腳已亂,天月宗弟子倉促應戰。練氣弟子結成基礎劍陣,卻被水劍輕易撕裂,慘叫聲此起彼伏;筑基弟子祭出法器抵擋,卻被暗河涌來的水流困住,靈力運轉都滯澀了幾分。
就在此時,東側山頭忽然亮起一道璀璨的劍光。
“天月宗腹背受敵,正是天賜良機!”劍癡立于劍峰之上,長劍直指蒼穹,“千劍弟子,隨我破陣!”
三百名千劍宗弟子同時拔劍,劍氣匯聚成一條銀色巨龍,咆哮著沖向鎖霧陣的殘破處。龍首過處,白霧消融,山石崩裂,連暗河的水流都被劍氣蒸騰起白霧。
“劍癡匹夫,竟敢趁人之危!”云渺長老又驚又怒,一邊要抵擋玄水老怪的水劍,一邊還要分神應對千劍宗的攻勢,頓時手忙腳亂。他急傳法旨:“速請宗主!落星淵告急!”
然而,更致命的打擊來自南側。
金戈王穿著黃金甲,如一尊移動的小山,帶著金耀宗弟子從坡地沖下。他們不攻天月宗,也不碰幻河宗,直奔溶洞前的“鷹嘴崖”——那是俯瞰青銅門的最佳位置,也是破解禁制的關鍵節點。
“金耀宗在此立旗!”金戈王掄起巨錘,砸向崖頂的巨石。巨石轟然倒塌,正好堵死了天月宗回防的路。他咧嘴大笑,露出兩排黃牙:“誰也別想獨吞,先到先得,憑本事說話!”
短短半個時辰,落星淵已成混戰之地。
天月宗腹背受敵,弟子死傷過半,只能收縮防線,死守青銅門;幻河宗借水勢游走,專挑落單的天月宗弟子下手,暗河水面漂滿了浮尸;千劍宗劍氣縱橫,與天月宗的月光法術碰撞,將半個山谷都染成了銀白;金耀宗則牢牢占據鷹嘴崖,像塊楔子釘在戰場中央,誰靠近就打誰。
血腥味混著瘴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低階弟子的尸體在地上堆疊,有的被劍氣斬成數段,有的被水流泡得浮腫,有的則被巨錘砸得骨碎筋斷。偶爾有未死透的弟子發出呻吟,很快就被后續沖來的修士踩成肉泥。
三日后,皓月真人終于親至。
元嬰修士的威壓如烏云蓋頂,剛一現身,混戰的各方都下意識地停了手。他懸在落星淵上空,月白道袍無風自動,手中握著半輪銀月狀的法寶——正是天月宗鎮宗之寶“皓月輪”。
“劍癡,玄水,金戈。”皓月真人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紫府洞府是天月宗先發現的,按規矩,當由我宗主導發掘。爾等若肯退去,日后洞府開啟,可分潤三成寶物。”
劍癡嗤笑一聲,長劍直指皓月真人:“規矩?修真界的規矩就是弱肉強食!皓月,你若識相,便讓出主導權,否則,今日我便領教領教你的元嬰神通!”
“三成?”金戈王掂了掂手中的巨錘,“太少了。至少五成,否則這鷹嘴崖,你們踏不進來一步。”
玄水老怪沒說話,只是悄悄引動暗河,水流在他腳下匯聚成漩渦——這是幻河宗的宣戰姿態。
皓月真人眼中最后一絲溫度褪去:“看來,道理是講不通了。”他抬手將皓月輪拋向空中,銀月瞬間漲大,發出清冽的光輝,“天月宗弟子聽令:凡闖入鎖霧陣者,殺無赦!”
銀輝落下,如潮水般涌向千劍宗弟子。劍癡瞳孔驟縮,急喝:“七星劍陣,起!”三百柄長劍再次匯聚成龍,與銀輝碰撞在一起。“轟隆”一聲巨響,劍氣與月光同時炸裂,沖擊波橫掃整個落星淵,崖壁上的巖石成片墜落,砸死了數十名來不及躲閃的低階弟子。
元嬰修士的交手,已非筑基、金丹所能插手。
劍癡與皓月真人在空中打得天昏地暗,劍氣撕裂云層,月光凍結山河。下方,各宗弟子再次陷入混戰,只是這一次,沒人再留手。
天月宗的“月刃符”成了收割性命的利器,一張符甩出,便能斬倒一片;千劍宗的“劍雨術”覆蓋半空,密密麻麻的劍尖刺得人無處可躲;金耀宗的“金剛盾”雖堅,卻擋不住幻河宗的“化骨水”,沾到的弟子皮膚迅速潰爛,慘叫著化為膿水;幻河宗弟子雖能借水遁走,遇上金耀宗的“烈火符”,卻成了活靶子,水面上燃起熊熊烈火,映得半邊天通紅。
中階修士的死斗更是慘烈。
天月宗金丹長老“風離”以“風卷殘云”絞殺三名幻河宗筑基,卻被千劍宗金丹“劍狂”偷襲,一劍洞穿肩胛骨;劍狂剛要補刀,又被金耀宗金丹“鐵壁”一錘砸中后背,口吐鮮血;鐵壁轉身時,卻被玄水老怪的水劍刺穿咽喉,臨死前引爆了護身法寶,與周圍十余名弟子同歸于盡。
溶洞前的空地上,青銅門的禁制仍在閃爍,仿佛在冷眼旁觀這場為它而起的廝殺。破解禁制的天月宗弟子早已戰死,他們的血順著門縫滲入,在地上積成一條蜿蜒的小溪,竟與門上的云紋隱隱呼應。
又過一月,落星淵已成人間煉獄。
天月宗雖有皓月真人壓陣,卻因腹背受敵,弟子死傷過半,鎖霧陣徹底崩潰,只能退守溶洞入口;千劍宗劍氣雖猛,卻在皓月真人的威壓下損失慘重,劍狂等三名金丹戰死,劍癡也受了輕傷;金耀宗占據鷹嘴崖,看似損失最小,卻因同時得罪三方,被聯手打壓,二十名筑基弟子只剩五人;幻河宗最慘,玄水老怪被皓月真人以皓月輪斬斷一臂,被迫退回暗河深處,宗門精銳死傷殆盡,只能靠偷襲落單修士茍延殘喘。
山谷里的瘴氣被血染成紫黑色,連陽光都透不進來。低階弟子的尸體堆積如山,高階修士的殘肢斷臂掛在崖壁的古松上,偶爾有禿鷲俯沖而下,叼起一塊腐肉,在昏暗的天空中盤旋。
這日黃昏,皓月真人與劍癡再次交手。
皓月輪發出的銀輝凍結了半邊天空,劍癡的本命飛劍則化作一道流光,撕開銀輝,直取皓月真人眉心。兩人的靈力碰撞產生巨大的沖擊波,溶洞頂部的巖石簌簌墜落,竟將青銅門砸開了一道尺寬的缺口。
缺口開啟的瞬間,一股溫潤的靈氣噴涌而出,在空中凝結成一顆顆米粒大小的“靈髓”——這是紫府修士修煉時逸散的精華,對筑基修士而言,是突破金丹的至寶。
“靈髓!”正在廝殺的修士們瞬間紅了眼,不顧一切地沖向缺口。
天月宗弟子想護著缺口,卻被千劍宗和金耀宗的修士聯手沖散;千劍宗弟子剛抓住幾顆靈髓,又被幻河宗的水箭射穿手掌;金耀宗弟子舉盾護著靈髓撤退,卻被身后的天月宗弟子砍倒在地。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那道缺口里,隱約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
皓月真人與劍癡也停了手,望著那道缺口,眼中同時閃過一絲警惕。
“這紫府洞府……怕是沒那么簡單。”劍癡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他的左臂無力地垂下,顯然傷得不輕。
皓月真人沉默片刻,道:“暫且罷戰三日。先探清洞府虛實,再論分贓。”
劍癡點頭,他知道,再打下去,只會讓所有人都死在這落星淵里。
金戈王和玄水老怪也默許了這個提議。
戰火暫時平息,落星淵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有風吹過尸山時發出的嗚咽,以及溶洞深處隱約傳來的齒輪聲,在山谷里回蕩。
三日后,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瘴氣,照在青銅門上的缺口時,五宗殘存的修士再次聚集在溶洞前。他們看著那道散發著誘人靈氣的缺口,眼中既有貪婪,也有恐懼。
青銅門的缺口如一張貪婪的嘴,吞吸著落星淵的瘴氣。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紫黑色的霧靄,四宗殘存的修士已列陣洞口,每個人的法器都泛著躁動的靈光——三日休戰耗盡了最后一絲平和,空氣中彌漫的,是比血腥味更濃的貪欲。
天月宗陣營,皓月真人的皓月輪懸于頭頂,銀輝在他蒼白的臉上流動。身后的弟子不足三十人,半數帶傷,卻仍握緊法器,目光死死盯著缺口內滲出的靈髓。“入洞后,以護陣為要,莫要貪功。”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云渺已死,天月宗不能再失根基。”
東側,千劍宗的劍陣依舊凌厲,只是劍刃上的血跡更顯暗沉。劍癡的左臂仍無力垂下,斷裂的衣袖隨風擺動,但他眼中的戰意比前更烈。“紫府核心必在深處,”他劍尖指向缺口,“劍修當一往無前,凡擋路者,斬!”三百名劍修齊聲應和,劍氣沖得晨霧都退開三尺。
南側鷹嘴崖,金戈王正用布擦拭黃金甲上的血污,巨錘在石地上敲出沉悶的聲響。他身后只剩八名弟子,盾牌上的裂痕如蛛網蔓延。“管他什么機關陷阱,”他啐了口唾沫,“摸到寶貝就走,誰攔著就砸爛誰的腦袋!”
西側暗河,玄水老怪的獨臂裹著浸血的布條,五名弟子的水膜防御薄如蟬翼。他望著洞口,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決絕——幻河宗已無退路,哪怕葬身此處,也要搏一份機緣。
四宗修士魚貫而入,踏入缺口的剎那,一股磅礴的威壓撲面而來,仿佛墜入深海。洞府前廳比想象中遼闊,穹頂懸著數十顆夜明珠,光芒卻昏黃如燭,照亮滿地嶙峋的白骨。這些骸骨姿態扭曲,有的手骨仍握著斷裂的法器,顯然是上古年間葬身于此的探寶者。
“快看那里!”一名天月宗弟子指向廳中央的石臺,聲音因激動而發顫。
石臺之上,三枚拳頭大的丹丸靜靜躺著,通體渾圓,泛著淡淡的金光,正是傳說中的“紫府丹”——能助金丹修士沖擊元嬰的至寶。丹香清冽,順著鼻息涌入丹田,連低階弟子都能感覺到靈力的躁動。
“紫府丹!”金戈王第一個沖了出去,黃金甲在夜明珠下泛著刺目的光,“是我的!”
“放肆!”皓月真人冷哼一聲,皓月輪化作一道銀弧,攔在金戈王身前。銀輝與金甲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前廳都在震顫。
第三卷:元嬰破陣,盟約碎影(再兩月)
“天蒼真尊!”玄水老怪獨臂撐地,渾濁的眼睛驟然發亮,“是傳說中活了千年的紫府大能!據說他坐化前煉出三枚‘九轉紫府丹’,能直接助元嬰修士觸摸化神門檻!”
這話一出,前廳內的貪婪瞬間沸騰。金戈王紅著眼掄錘砸向光幕,巨力撞得光幕泛起漣漪,卻絲毫未能撼動:“管他什么真尊假尊,寶物在前,哪有不取的道理!”
千劍宗弟子結成七星劍陣,三百道劍氣匯聚成銀龍,狠狠撞向光幕。劍癡嘶吼著催動靈力,斷臂處鮮血噴涌:“破了這禁,丹歸我千劍宗!”
天月宗弟子則取出陣盤,皓月真人以元嬰靈力注入,試圖破解符文脈絡:“此禁以真尊道基為引,硬闖只會觸發殺陣,需尋陣眼……”
話音未落,石臺上的三枚紫府丹忽然動了。
原本渾圓的丹丸表面泛起細碎的金光,靈霧從丹體中蒸騰而出,在夜明珠的光暈里凝聚成模糊的人形。第一枚丹丸金光大盛,化作個身披金甲的少年,眉眼間帶著凜然正氣;第二枚丹丸青光流轉,凝成個青衣老者,手中握著柄桃木劍,周身泛著溫潤的木靈氣;第三枚丹丸紫光乍現,幻出個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面容,卻透著股冷冽的殺伐氣。
“丹……丹成靈了?”金戈王的巨錘僵在半空,滿臉錯愕。修仙界雖有“靈藥化形”之說,卻從未聽聞丹藥能生靈智,更別提凝聚法相。
“不是靈智,是道韻所化。”皓月真人盯著三道靈體,聲音發顫,“天蒼真尊以自身修為溫養千年,這三枚丹早已不是凡物,是他道統的化身!”
金甲少年抬手一揮,石臺上的光幕驟然擴張,將整個前廳罩在其中。古禁符文如潮水般涌來,元嬰修士的威壓竟被死死壓制,皓月真人的皓月輪轉速驟降,劍癡的飛劍更是“嗡鳴”著墜向地面。
“天蒼禁,護道統,非緣者,不得近。”青衣老者開口,聲音蒼老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吾等奉真尊遺命,守傳承三千年,今日禁法將破,當攜道統尋緣者而去。”
“休想!”劍癡目眥欲裂,強提靈力沖向靈體,“那是我千劍宗的機緣!”
紫光影子忽然動了,身影一晃便攔在劍癡身前。一道紫芒閃過,劍癡的本命飛劍竟被從中斬斷,斷裂的劍刃帶著他的鮮血釘在石壁上。“螻蟻,也敢窺伺真尊傳承?”冷冽的聲音響起,竟讓元嬰中期的劍癡都打了個寒顫。
金甲少年與青衣老者同時抬手,洞府深處忽然傳來“轟隆”巨響,一道石門緩緩升起,露出后面藏著的玉盒——里面定然是天蒼真尊的傳承典籍。三道靈體對視一眼,齊齊沖向石門,金甲少年抓起玉盒,轉身便往洞口飛去。
“攔住他們!”皓月真人怒吼,銀輝爆漲,勉強逼退古禁的壓制。天月宗弟子結成月輪陣,試圖封堵洞口;金戈王扛著巨錘橫沖直撞,卻被古禁符文彈得連連后退;玄水老怪引動暗河之水,想澆滅靈體,卻被青衣老者的桃木劍一劃,水流瞬間凍結成冰。
三道靈體速度極快,紫光影子殿后,隨手一揮便有紫焰燃起,將追來的修士逼退。金甲少年與青衣老者已沖出洞口,紫光影子卻在掠出缺口時頓了頓,目光似乎掃過西側天際,隨即化作一道紫虹,朝著趙國北境飛去。
“往哪跑!”劍癡捂著斷臂,瘋了一般追出洞口,卻只看到三道靈光在天際散開,金甲少年往東南,青衣老者往西南,紫光影子則直直往北,轉瞬便消失在云層里。
前廳內的古禁隨著靈體離去漸漸消散,光幕淡去,石臺上只剩一道淺淺的印痕。眾修士望著空蕩蕩的石臺和敞開的石門,一時間竟無人言語。
皓月真人握緊拳頭,指節泛白。他沖到石門后,只見玉盒早已不見,只剩石壁上刻著的最后一行字:“丹引道,道尋緣,三千年后,再開新篇。”
“天蒼真尊……好手段!”玄水老怪癱坐在地,獨臂顫抖,“他根本不是留丹,是讓丹自己選主!”
金戈王一腳踹翻身邊的白骨堆,黃金甲上的裂痕更顯猙獰:“狗屁的機緣!老子拼了半條命,竟讓幾顆丹藥耍了!”
劍癡站在洞口,望著紫光影子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忽然轉身,飛劍指向皓月真人:“都是你!若不是你非要破解禁制,丹藥怎會跑掉?”
“劍癡你瘋了!”皓月真人怒喝,皓月輪再次懸起,“丹已化靈,豈是人力能留?”
兩人劍拔弩張,身后的弟子也紛紛握緊法器,眼看又要廝殺,卻被一陣地動打斷。洞府深處傳來“咔嚓”聲響,石壁上的符文開始剝落,整個洞府竟在靈體離去后開始崩塌。
“快走!洞府要塌了!”玄水老怪第一個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沖向缺口。
金戈王也顧不上爭執,扛著巨錘緊隨其后。皓月真人與劍癡對視一眼,終究是保命要緊,各自帶著殘部沖出洞口。
當最后一名修士踉蹌著逃出時,青銅門轟然合攏,整個落星淵劇烈震顫,瘴氣翻涌如濤,將溶洞徹底掩埋。
四宗修士站在淵邊,望著塌陷的山坳,個個面如死灰。這場持續了近兩月的爭奪,最終竟落得一場空——紫府丹化靈遁走,傳承不知所蹤,只剩下滿地尸骸和一身傷痕。
皓月真人望著紫光影子消失的北方,忽然想起什么,臉色微變。那里,正是當年黃楓谷的舊址。
而此時,趙國北境天南城附近,黃楓谷廢墟之上。
一道紫虹如流星墜地,煙塵散去,露出個紫衣少女的身影。她約莫十六七歲,肌膚瑩白如瓷,眉眼間帶著股清冷的靈秀,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紫霧,氣息竟已達金丹巔峰——正是那道遁往北境的紫光影子。
少女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被堅定取代。她抬手一揮,紫霧凝聚成一道光幕,將自己與周圍的廢墟隔絕開來。光幕內,一枚古樸的玉簡懸浮在她掌心,正是天蒼真尊的傳承。
第三卷:元嬰破陣,盟約碎影(再兩月)
落星淵的硝煙尚未散盡,趙國修真界的暗流已洶涌成潮。
天月宗總壇攬月峰,皓月真人端坐于寒玉床前,指尖捻著一枚破碎的符文——這是從落星淵廢墟中撿回的“天蒼禁”殘片。殿內燭火搖曳,映著他蒼白卻銳利的臉:“月痕,你率‘影月衛’南下,追查金甲少年的蹤跡。記住,不求速勝,要摸清他的習性,若遇其他宗門的人,能避則避,若避不開……”他眼中寒光一閃,“便讓他們知道,天月宗雖損,卻還沒到任人拿捏的地步。”
階下站著位青衣女修,眉眼清冷,正是天月宗僅剩的金丹長老月痕。她躬身領命:“弟子明白。只是……紫府丹已化靈,怕是比尋常修士更難追蹤。”
“不難才怪。”皓月真人揮手展開一幅趙國輿圖,指尖點向東南方的“霧雨林”,“天蒼真尊的典籍記載,他早年曾在霧雨林悟道,金甲少年帶著他的傳承,十有八九會往那邊去。你帶三十名擅長追蹤的筑基弟子,沿途布下‘牽星陣’,只要他在百里內動用靈力,便能捕捉到氣息。”
月痕接過輿圖,又問:“那北境的紫光影子……”
“自有他人去查。”皓月真人望向殿外,目光似穿透云層,落在遙遠的北方,“金戈王和劍癡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我們只需靜觀其變,待他們斗得兩敗俱傷,再出手不遲。”
與此同時,千劍宗斷劍峰的劍堂內,劍癡正用繃帶纏繞斷臂。他身前跪著十名黑衣劍修,個個氣息內斂,腰間懸著短刃——這是千劍宗最隱秘的“影劍衛”,專司暗殺與追蹤。
“青鋒,你帶五人去東南。”劍癡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金甲少年既然是天蒼真尊的道統所化,必然會尋找靈氣充沛之地穩固修為,霧雨林的‘聚靈潭’是絕佳去處。找到他,不必急著動手,先傳消息回來。”
為首的黑衣劍修青鋒躬身:“若遇天月宗的人?”
“殺。”劍癡吐出一個字,本命飛劍的斷刃在案上微微震顫,“但別留下痕跡,讓他們以為是幻河宗干的。”
青鋒領命退下,劍癡又對剩下的人道:“你們五個,往北境查紫光影子。劍探回報,陽州天南城附近的黃楓谷廢墟有異常靈力波動,去看看是不是那紫衣丫頭的藏身地。記住,要隱秘,若真有發現,立刻傳訊,我親自過去。”
南境金耀宗的“鑄金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