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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禁地

,金戈王正用巨錘敲打一塊玄鐵,火星濺在他布滿裂痕的黃金甲上。軍師模樣的修士捧著卷宗進來:“宗主,派去打探的人回來了。”

“有屁快放。”金戈王掄錘的力道絲毫未減。

“千劍宗的影劍衛分了兩撥,一路往東南,一路往北境。”軍師翻開卷宗,“天月宗的影月衛則全往東南去了,領頭的是月痕。幻河宗那邊……沒動靜,像是徹底蟄伏了。”

金戈王停下錘,玄鐵已被敲成薄片:“沒動靜才最可怕。玄水老怪那老狐貍,指不定在憋什么壞水。”他抓過卷宗,粗短的手指劃過輿圖,“東南是天蒼真尊的悟道地,他們去那合理。北境……黃楓谷?”

“是,據說那里曾有紫霧沖天,像極了紫光影子的氣息。”

金戈王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黃牙:“好。你帶十名‘金鱗衛’,換上散修的衣服,去東南‘看熱鬧’。記住,別摻和天月宗和千劍宗的爭斗,偷偷跟著,等他們兩敗俱傷,咱們再撿漏。”他又指向另一名修士,“你帶五人去北境,跟在千劍宗后面,若他們找到紫光影子,就放消息給天月宗,讓他們狗咬狗。”

“宗主高明!”軍師拱手笑道。

金戈王哼了一聲,掄起巨錘繼續敲打玄鐵:“高明個屁,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西境濁浪江畔,幻河宗的龍舟藏在蘆葦蕩中。玄水老怪坐在船頭,獨臂握著根水杖,杖頭的明珠映著他陰鷙的臉。艙內走出個面蒙輕紗的女修,正是他最得力的弟子“水姬”。

“師父,千劍宗和天月宗都往東南去了,金耀宗也派了人。”水姬聲音輕柔,卻帶著寒意,“我們要不要……”

“不急。”玄水老怪用杖頭攪動江水,水面浮現出模糊的影像——正是落星淵中三道靈體遁走的畫面,“金甲少年和青衣老者都好追蹤,唯有那紫光影子,氣息最雜,帶著天蒼真尊的殺伐氣,又藏著股陰柔勁,怕是最難對付。”

水姬道:“可東南畢竟有天蒼真尊的傳承,若被他們得去……”

“傳承?”玄水老怪冷笑,“天蒼真尊何等人物,怎會讓傳承輕易落入他人之手?那三顆丹化靈遁走,怕是早就設好了考驗。”他忽然起身,水杖指向北方,“黃楓谷所在的陽州曾是修真界的糧倉,目前卻是散修聚集之地,靈氣雖不如霧雨林,卻勝在隱蔽。你帶三名‘水影衛’,去那里探查紫光影子的蹤跡,切記,只看不動,若有發現,立刻回報。”

水姬領命,轉身鉆入蘆葦蕩。玄水老怪望著東南方,獨臂緩緩握緊:“天月宗,千劍宗……當年你們聯手打壓我幻河宗的賬,也該算了。”

七日后,東南霧雨林。

月痕帶著影月衛潛伏在樹冠上,目光鎖定著潭邊的金甲少年。少年正盤膝打坐,周身金芒流轉,潭水被靈力引動,形成一圈圈金色漣漪。

“長老,動手嗎?”身旁的弟子低聲問。

月痕搖頭,指尖捏著枚傳訊符:“等。千劍宗的人肯定在附近,咱們先耗著,等他們忍不住出手,咱們再坐收漁利。”

話音剛落,潭對岸的密林里忽然射出三道劍氣,直取金甲少年后心。正是青鋒帶著的影劍衛!

金甲少年猛地睜眼,身前浮現出一面金盾,劍氣撞在盾上,發出“鐺”的脆響。他身形一晃,竟化作道金光,直撲青鋒藏身之處:“螻蟻,又來送死!”

“不好!”青鋒沒想到少年反應如此之快,急忙揮劍抵擋,卻被金光震得連連后退,嘴角溢血。

月痕眼中精光一閃,正要下令圍攻,忽然瞥見西側的灌木叢里閃過一抹金光——是金耀宗的人!她立刻按住傳訊符,冷笑道:“金戈王倒是會算計。”

就在此時,金甲少年忽然大笑起來,金芒爆漲,竟將青鋒和影月衛的包圍圈撕開一道口子:“天蒼真尊的傳承,豈是爾等能覬覦的?”他反手拍出一掌,潭水被震得沖天而起,形成道水幕,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待水幕落下,少年早已不見蹤影,只在潭邊留下一枚金色玉簡。

青鋒搶過玉簡,只見上面寫著:“欲得傳承,先破‘三問’。”

“是陷阱!”月痕臉色驟變,“快退!”

話音未落,潭水忽然翻涌,無數藤蔓從水底鉆出,瞬間纏住了三名影月衛和兩名影劍衛。藤蔓上泛著劇毒,被纏到的修士立刻皮膚潰爛,慘叫著化為膿水。

“是幻河宗的‘腐心藤’!”青鋒怒吼,揮劍斬斷藤蔓,卻見水姬帶著水影衛從蘆葦叢中沖出,水劍如毒蛇般刺向落單的修士。

“玄水老怪好陰毒!”月痕揮袖放出銀輝,逼退水姬,“撤!”

影月衛和影劍衛且戰且退,金耀宗的人則趁亂撿走了幾具尸體上的法器,悄無聲息地遁走。霧雨林里,只留下滿地狼藉和幾株沾著血肉的腐心藤。

同一時間,北境黃楓谷。

金戈王派去的探子正趴在斷墻后,望著谷中那道紫色光幕。光幕內,紫衣少女盤膝而坐,周身紫霧流轉,氣息比傳聞中更勝,竟隱隱有突破元嬰的跡象。

“果然在這里!”探子剛要捏碎傳訊符,忽然感覺后頸一涼,低頭便看到柄短刃從自己胸口穿出。

身后站著個黑衣劍修,正是千劍宗的影劍衛:“金耀宗的狗,也敢來搶功勞?”

劍修剛要抽刃,卻見地面忽然滲出黑水,瞬間將他的雙腳凍結。水姬的聲音從斷墻后傳來:“千劍宗的,也敢在我幻河宗的地盤撒野?”

劍修怒吼著揮劍斬向黑水,卻被一道紫芒彈開。光幕內的紫衣少女不知何時已睜開眼,眸中紫霧流轉:“一群螻蟻,也配窺探我的修行?”

她抬手一揮,紫霧如潮水般涌出,瞬間將影劍衛和水姬的人卷住。慘叫聲此起彼伏,待紫霧散去,谷中已空無一人,只剩那道光幕依舊矗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十日后,各宗總壇都收到了消息。

天月宗攬月峰,月痕跪在殿內,臉色慘白:“弟子無能,不僅沒能拿下金甲少年,還折損了五名影月衛。”

皓月真人揉著眉心,輿圖上的霧雨林被圈上了紅圈:“幻河宗和金耀宗都插手了?”

“是,他們顯然早有準備,像是知道我們會去。”

“內鬼。”皓月真人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厲芒,“看來宗門里,藏著不少老鼠。”

千劍宗劍堂,青鋒同樣跪在地上:“弟子該死,讓金甲少年跑了,還被幻河宗暗算,折了三名影劍衛。”

劍癡將斷劍拍在案上,聲音冰冷:“北境的人呢?”

“還沒消息傳回……”

劍癡猛地起身,斷臂處的繃帶再次滲出血跡:“廢物!一群廢物!”

金耀宗鑄金殿,金戈王聽著探子的回報,忽然大笑起來:“好!好一個紫衣丫頭!竟能同時收拾千劍宗和幻河宗的人,這丹我要定了!”他掄起巨錘,將案上的玄鐵砸得粉碎,“再派二十人去北境,這次帶上‘鎖靈網’,我就不信困不住她!”

幻河宗龍舟上,玄水老怪看著水姬帶回的情報,獨臂微微顫抖:“紫光影子已達金丹巔峰,離元嬰只差一步……水姬,你再帶十人去,務必查清她的修煉法門,若能偷學到一絲半毫,我幻河宗復興有望!”

趙國的版圖上,四宗的勢力如蛛網般鋪開,東南霧雨林、北境黃楓谷、西南十萬大山……每一處可能藏有紫府丹的地方,都布滿了探子與殺手。他們或明或暗,或合作或暗算,沒人知道下一秒誰會出手,誰會隕落。

金甲少年在霧雨林留下的“三問”玉簡,被各宗解讀出不同的答案,有人認為是天蒼真尊設下的考驗,有人則覺得是陷阱;青衣老者的蹤跡在西南大山偶有顯露,卻每次都能在四宗合圍前神秘消失;而黃楓谷的紫衣少女,依舊在光幕中閉關,周身的紫霧越來越濃,仿佛在醞釀著一場足以顛覆趙國修真界的風暴。

落星淵的瘴氣早已散去,露出光禿禿的山坳,可那場因紫府丹而起的爭斗,卻以另一種更隱秘、更兇險的方式,在趙國的每一寸土地上延續。

月痕站在霧雨林的樹冠上,望著遠處千劍宗探子的身影,指尖的傳訊符遲遲沒有捏碎。她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智斗,真正的廝殺,還在后面。而那三顆紫府丹,就像三顆投入湖面的石子,不僅攪亂了趙國的修真格局,更讓每個人的貪婪與野心,都暴露在這場無聲的風暴之中。

夜風吹過,帶著霧雨林的濕意,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四宗的暗斗,才剛剛拉開最詭譎的序幕。

敦南劫:禁天鎖地,道心初變

陽州的秋意總帶著股燥烈,像未熄的炭火,烤得官道上的塵土都泛著熱氣。劉柯牽著匹瘦馬走在敦南城的城門外,灰袍下擺已被沿途的塵土染成土黃色,腰間的長痕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劍鞘上的銅環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他抬頭望了眼城頭的日晷,指針已過未時。算算時日,離開青元觀已有五個月——再過半月,便是宗門大試,若是趕不回去,內觀弟子的身份怕是要保不住,淪為記名弟子,每月只能領半份資源。一想到觀主幻沉真人那雙蒙著青絲帶的眼,劉柯便加快了腳步。

“客官住店嗎?”城門口的店小二見他風塵仆仆,熱情地迎上來,“咱們‘迎客樓’有干凈的上房,還有剛燉好的靈雞湯,補靈力的!”

劉柯搖了搖頭,從行囊里摸出塊干糧:“不必,我稍作休整便趕路。”他想在城里買些傷藥和符箓,再換匹快馬,爭取十日趕回青元觀。

敦南城是陽州南部的大城,城墻由青灰色的巨石砌成,高達三丈,上面隱約可見刻著的防御符文——據說早年曾遭妖獸襲擾,城主請了修士布下護城陣,才保得一方安寧。此時正是市集最熱鬧的時候,叫賣聲、馬蹄聲、孩童的嬉笑聲混在一起,透著股鮮活的煙火氣。劉柯走在人群里,看著街邊攤販擺著的靈米、草藥,聽著茶攤上的說書人講“修士斬妖”的故事,心里竟生出幾分久違的安穩。

敦南城南的一處古洞府內,一位練氣中期的修士趙文恒不由得握緊了手上的地圖,感覺一陣心潮澎湃自從幾年前從一處得到這張地圖,探索至此,直至今日才轟碎這些古老的禁制,雖然大多靈物都已經灰化,但是至少還有一些靈丹和法器還在,有這些至少踏入筑基有望,然后便是搜羅起洞府內的一切,結果在拿起桌子上的一塊古色陣盤的時候,似乎觸動了什么驚天動地的禁制,隨后一道遠古大禁制以陣盤為中心,洞府為樞紐,逐漸覆蓋了整個敦南城,將整座敦南城和周圍地域包括洞府。

自己在一家符箓鋪前停下,掌柜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正低頭給一張“避水符”描邊。“道友要點什么?”老者抬頭,見劉柯腰間的劍和青布包裹的法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是趕路用的?我這有剛畫好的‘疾風符’,能讓馬快上三成。”

劉柯剛要答話,天空忽然暗了下來。

不是烏云蔽日的暗,而是像被一塊巨大的黑布猛地罩住,連陽光都被掐斷了源頭。城街上的喧鬧聲瞬間凝固,所有人都抬頭望天,臉上寫滿驚愕。劉柯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握住長痕劍——那不是自然現象,是靈力波動!

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威壓從頭頂壓下,仿佛整個天空都成了一塊巨石,要將整座城池碾成齏粉。他運起練氣六層的靈力護住周身,卻仍覺得胸口發悶,氣血翻涌。

“那是什么?”有人指著天空尖叫。

劉柯抬眼望去,只見原本晴朗的天幕上,不知何時浮現出無數暗紅色的符文,像一條條扭曲的蛇,正沿著城墻的輪廓緩緩爬行。符文所過之處,空氣都泛起漣漪,城外的官道、農田、河流,竟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漸漸變得模糊。

“是禁制!”符箓鋪的老者臉色慘白,癱坐在地上,“是能移山填海的大禁制!誰……誰有這么大的手筆?”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開來。市集上的人群開始奔逃,踩踏聲、哭喊聲、孩童的啼哭聲混在一起,與頭頂符文的嗡鳴形成刺耳的交響。守城的衛兵舉著刀盾,卻不知該對著天空砍殺,還是該維持秩序,只能徒勞地嘶吼。

劉柯躍上旁邊的酒肆二樓,運起靈力往城外望去——更遠處的山脈、森林,也在符文的蔓延中漸漸消失,仿佛整個敦南城連同周邊百里地域,都被從陽州的版圖上硬生生剜了下來。

“轟隆——”

一聲巨響從地底傳來,整座城池劇烈震顫,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住,猛地向上提拉。劉柯死死抓住欄桿,看著窗外的景象天旋地轉,城墻外的景象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霧。

不知過了多久,震顫停止了,整座頓南城都轉移到了血星禁地。

天空的符文漸漸隱去,卻沒再亮起陽光。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遠處傳來隱約的獸吼,還有某種……像是無數人在哭泣的風聲。

劉柯跳下酒肆,落在布滿裂痕的街道上。空氣中彌漫著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腐朽氣,與敦南城原本的煙火氣截然不同。他抬頭望去,天空是灰蒙蒙的,像蒙著層血污的紙,看不到日月星辰。遠處的城墻還在,卻斷了好幾處,露出后面黑黢黢的山林——那不是陽州的任何一處山林,樹木的枝干扭曲如鬼爪,葉片是詭異的紫黑色,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磨牙。

“這是……哪里?”有幸存的凡人顫聲問道,聲音里滿是絕望。

劉柯運轉靈力探查四周,臉色越來越沉。這里的靈氣稀薄而駁雜,帶著股陰寒的戾氣,與陽州的溫潤截然不同。更讓他心驚的是,他能感覺到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不是人的眼睛,是妖獸的貪婪,還有……孤魂的怨毒。

“吼!”

一聲獸吼打破寂靜,來自城北的方向。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慘叫和哭喊。劉柯握緊長痕劍,往城北奔去——那里是平民聚居的坊市,最是脆弱。

轉過街角,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里一陣翻涌。

數十只體型像牛犢般的黑狼,正撕咬著奔逃的凡人。這些狼的皮毛是暗灰色的,眼睛泛著紅光,嘴角淌著綠色的涎水,咬碎骨頭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一個婦人抱著孩子想翻墻逃走,被一頭黑狼撲住,慘叫聲戛然而止,鮮血濺紅了半面墻。

“是‘腐骨狼’!”有修士的聲音響起,帶著驚慌,“是陰煞之地才有的妖獸,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劉柯抬頭望去,只見七八名修士正抱團抵抗,多是練氣三四層的散修,還有兩個穿著城主府服飾的護衛,修為稍高,也不過練氣五層。他們的法器在腐骨狼的利爪下搖搖欲墜,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道友幫忙!”一名穿藍袍的修士見劉柯腰間的劍,急聲喊道。

劉柯沒有猶豫,長痕劍出鞘,劍光如練,直取最靠近人群的一頭腐骨狼。這妖獸皮糙肉厚,卻擋不住中品法器的鋒芒,劍刃劃過它的脖頸,綠色的血液噴涌而出,腐骨狼嗚咽一聲倒地。

“好劍法!”藍袍修士喜出望外,連忙指揮眾人靠攏,“道友修為不俗,快想想辦法!”

劉柯一邊揮劍斬殺撲來的腐骨狼,一邊觀察四周:“這些狼怕火,找易燃物!”他記得《妖物志》里記載,腐骨狼生于陰濕之地,最怕陽火。

修士們連忙照做,有人點燃了旁邊的草料堆,有人用“烈火符”引燃了木柴。火焰升起的瞬間,腐骨狼果然躁動起來,攻勢明顯減弱。劉柯抓住機會,施展出《分劍幻月訣》,三道劍光同時亮起,轉眼間又斬殺了三頭狼。

殘余的腐骨狼見勢不妙,嗚咽著退回了黑暗的山林。

街道上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幸存者的啜泣和傷者的呻吟。劉柯收劍回鞘,看著滿地的尸骸和血跡,心頭一陣沉重——剛才短短一炷香,至少有數百人殞命。

“多謝道友救命之恩。”藍袍修士拱手道謝,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在下張遠,是敦南城的護城修士。還未請教道友高姓大名?”

“青元觀,劉柯。”

“原來是大宗門的道友!”張遠眼睛一亮,“劉道友,你可知我們現在在哪?那禁制……是哪位大能布下的?”

劉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但這里靈氣駁雜,妖獸橫行,絕非善地。當務之急是聚集幸存者,找到安全的藏身之處。”

他的話剛說完,遠處忽然刮起一陣陰風。

那風來得極快,帶著刺骨的寒意,吹過街道時,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血跡,在空中凝成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嗚嗚”的哭聲從風中傳來,不是人的聲音,是孤魂野鬼的哀嚎。

“是鬼風!”張遠臉色驟變,急忙祭出一面銅鏡,“快用陽氣護體!凡人身子弱,被吹到就完了!”

劉柯也察覺到不對,這風里帶著濃郁的陰煞之氣,比腐骨狼的戾氣更甚。他運轉靈力護住周身,同時喊道:“凡人快進屋里!用符紙貼門窗!”

但已經晚了。

鬼風掠過之處,凡人們像被抽走了魂魄,一個個癱軟在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癟,最后化作一具具皮包骨的干尸。連修為較低的修士都受不住,一名練氣三層的女修被風掃過手臂,那截手臂瞬間發黑腐爛,嚇得她尖叫著斬斷了胳膊。

劉柯眉頭緊鎖,從行囊里取出張“鎮邪符”,注入靈力后往空中一拋。符紙爆開,化作一道金光,暫時逼退了靠近的鬼風。“往城主府去!”他喊道,“那里有護城陣的殘余力量,或許能抵擋!”

張遠等人連忙應聲,帶著幸存的凡人往城主府方向撤退。劉柯斷后,不斷甩出符紙,金光在黑暗中炸開,像一朵朵短暫的煙花,照亮了沿途的慘狀——街道上的干尸越來越多,有的保持著奔逃的姿勢,有的還在死死抓著親人的手,景象觸目驚心。

等趕到城主府時,原本三十萬人口的敦南城,幸存者已不足十萬。

城主府是座青磚大宅院,門口的石獅子被鬼風刮得殘缺不全,卻仍能看到上面刻著的防御符文在微微發光。府內的衛兵和修士早已聚集,正用石塊和木板加固大門,見劉柯等人進來,連忙放下吊橋。

“劉道友,你可算來了!”城主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穿著錦袍,卻沒了往日的威嚴,臉上滿是驚恐,“里面……里面還有些糧食和傷藥,咱們暫時安全了。”

劉柯走進府內,只見院子里擠滿了人,大多是老弱婦孺,修士們則聚在正廳前,臉色凝重地議論著。他數了數,幸存的修士不到五十人,修為最高的是個留著絡腮胡的壯漢,氣息在練氣九層巔峰,卻面色蒼白,顯然在鬼風中受了傷。

“諸位道友,”絡腮胡壯漢見人來得差不多了,站出來沉聲道,“在下王猛,是城主府的供奉。如今情況不明,咱們被困在這鬼地方,妖獸和鬼風都能要了命。我提議,咱們結成同盟,共享資源,共抗災禍,等找到出去的路再說。”

張遠立刻附和:“王供奉說得對!單打獨斗只有死路一條,咱們得抱團!”

修士們紛紛點頭,有人提出分派人手警戒,有人建議清點物資,還有人說要派人探查四周,尋找禁制的弱點。氣氛漸漸熱烈起來,仿佛結成同盟,就能驅散這無邊的絕望。

劉柯站在角落,沒有說話。他看著這些修士,有的真心想救人,有的卻在悄悄打量別人的法器和行囊,眼神里藏著貪婪。他經歷過青靈潭的妖蛟之戰,也見過清滄峽的紫陽門修士,深知絕境之中,人性的復雜遠比妖獸更可怕。

“我反對。”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來自個穿灰袍的瘦高修士,“憑什么共享資源?我的符箓是自己畫的,丹藥是用靈石買的,憑什么分給那些沒用的凡人?”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張遠怒道,“沒有凡人提供靈米草藥,咱們修士喝西北風嗎?”

“哼,現在都什么時候了,還講這些?”瘦高修士冷笑,“能活下來的才是本事。我看吶,不如把凡人都趕出去當誘餌,咱們修士集中力量找生路,才是正經事。”

這話一出,立刻有幾個修士附和:“李道友說得對!凡人生死,與咱們何干?”

“放屁!”王猛怒喝一聲,絡腮胡都豎了起來,“我王家世代居住在敦南城,這些都是我的鄉親!你敢動他們試試!”

“試試就試試!”瘦高修士祭出一把短刀,靈力波動在練氣七層,“王猛,你雖修為高,可別忘了,這里練氣七層以上的不止你一個!”

院子里瞬間分成兩派,一派以王猛、張遠為首,主張保護凡人,共渡難關;另一派以瘦高修士為首,覺得凡人是累贅,想拋棄他們。雙方劍拔弩張,剛才還熱烈的同盟提議,轉眼間就成了泡影。

劉柯看著爭吵的眾人,又看了看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凡人,忽然覺得一陣無力。他能斬殺腐骨狼,能抵擋鬼風,卻擋不住人心的自私與貪婪。

“吼——”

就在此時,城外傳來更響亮的獸吼,比之前的腐骨狼更兇戾。緊接著,是城墻被撞擊的“轟隆”聲,顯然又有妖獸來襲,而且數量更多。

“不好!是獸潮!”王猛臉色大變,“快上城墻!”

但那瘦高修士卻趁機喊道:“兄弟們,趁現在沖出去!往東邊走,那里妖獸好像少些!”說罷,帶著幾個同伙,竟從后門沖了出去。

“叛徒!”王猛怒吼,卻沒時間去追——城墻的撞擊聲越來越密集,符文的光芒越來越暗淡,眼看就要被攻破。

修士們見狀,也顧不上爭吵,紛紛涌上城墻抵抗。劉柯嘆了口氣,也提著長痕劍跟了上去。

城墻上的景象比剛才更慘烈。數以千計的妖獸圍在城外,有腐骨狼,有長著翅膀的蝙蝠怪,還有像蜥蜴般吐著毒液的爬蟲,它們瘋狂地撞擊城墻,用利爪撕扯符文,綠色的血液和黑色的毒液濺滿了墻面。

“放箭!倒油!”王猛嘶吼著指揮衛兵,自己則揮舞著大刀,斬殺爬上城墻的妖獸。

劉柯的長痕劍在妖獸群中翻飛,劍光所過之處,妖獸紛紛倒地。但妖獸太多了,殺了一批又來一批,他的靈力消耗極快,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張遠被一頭蝙蝠怪抓傷了后背,慘叫著倒在地上,瞬間被涌來的爬蟲淹沒。

“撐不住了!”有修士哭喊著,從城墻上跳了下去,卻被下面的妖獸分食。

劉柯看著身邊的修士一個個倒下,看著城墻下不斷堆積的尸骸,忽然想起剛到敦南城時的煙火氣——那時的叫賣聲、嬉笑聲,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劉道友!快撤!”王猛渾身是血,拉了他一把,“城墻要塌了!”

劉柯回頭望去,只見城墻的一角已經崩裂,妖獸正從缺口涌入城主府。院子里的凡人發出絕望的哭喊,卻無處可逃。

他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能救幾個人?十個?百個?在這數以萬計的妖獸和無邊的黑暗面前,他的力量渺小得像一粒塵埃。

“王骸,”劉柯在心里默念,“你感知到什么了嗎?有沒有……能出去的路?”

王骸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帶著一絲凝重:“南邊……有股微弱的靈物氣息,很古老,像是某種鎮壓陰煞的至寶。那里的陰煞之氣比別處淡,或許能走。”

劉柯眼睛一亮,往城南望去。那里是敦南城的禁地,據說早年是座廢棄的祭壇,終年被黑霧籠罩,沒人敢靠近。

“多謝。”他對王猛道,“我去南邊看看,或許有出路。”

王猛一愣,隨即苦笑:“去吧,能活一個是一個。”他轉身沖向缺口,大刀揮舞,像是要燃盡自己最后的力量。

劉柯不再猶豫,轉身跳下城墻,往城南掠去。沿途有修士見他往禁地跑,也紛紛跟了上來,不多不少,正好十幾個——都是些心思活絡,覺得跟著修為高的修士更有活路的人。

他們穿過混亂的街道,避開涌來的妖獸,越靠近禁地,周圍的陰煞之氣果然越淡,連獸吼都變得遙遠。禁地入口是座殘破的牌坊,上面刻著模糊的符文,黑霧從牌坊下涌出,帶著股淡淡的檀香,與別處的腐朽氣截然不同。

“這里……真的有出路?”一個修士猶豫著,不敢上前。

劉柯沒有說話,他能感覺到,王骸所說的靈物,就在黑霧深處,散發著溫潤的氣息,像是黑暗中的一點星火。

他回頭望了眼城主府的方向,那里火光沖天,慘叫聲漸漸稀疏——或許,那里的人已經都死了。

三十萬人口的敦南城,幾個時辰內,十數萬人死于獸潮,數萬人死于鬼風,最后連幸存者的同盟都碎了,作鳥獸散。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選擇自己逃生。

一股從未有過的渴望在他心底涌起——變強。

不是為了內觀弟子的身份,不是為了資源,而是為了……不再這么無力。

他想起這五個月的游歷,在清滄峽見過紫陽門修士欺壓凡人,在落星淵邊緣聽過五宗混戰波及的村落哀嚎,在敦南城親歷了這滅城般的災難。修士與妖獸的爭斗,最終受苦的總是凡人。他們像螻蟻,在修仙者的力量面前,連掙扎的資格都沒有。

“若有朝一日,我能布下‘無仙絕域陣’……”劉柯握緊拳頭,指節泛白,“將趙國的凡間城鎮都護起來,隔絕修士與妖獸的紛爭,讓他們能安安穩穩地生活,不受這些災禍牽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野草般瘋長,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有那樣的修為,但這一刻,他無比渴望擁有那樣的力量——不是為了殺伐,而是為了庇護。

“道友,走不走?”身后的修士見他發呆,忍不住催促。

劉柯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率先走進牌坊下的黑霧:“走。”

黑霧中沒有想象中的危險,反而帶著種溫潤的暖意。他能感覺到,自己離王骸所說的靈物越來越近,那氣息像是某種植物,又像是某種礦石,帶著股能凈化陰煞的力量。

身后的十幾個修士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來。黑霧在他們身后合攏,將外面的獸吼、哀嚎、血腥氣,都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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