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工棚還浸在墨色里，林辰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

他背靠著冰冷的鐵架床，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目光透過窗戶的破洞，落在遠處泛著魚肚白的天際。手機安靜地躺在枕邊，屏幕黑著，像塊沉寂的石頭——距離系統(tǒng)解除限制還有兩天，這兩天里，他每天只能接五單，收入連糊口都勉強。

“不能再等了。”林辰低聲自語，掌心泛起一層極淡的白芒。

道傷的隱痛越來越頻繁，昨夜打坐時，他甚至感覺到丹田內(nèi)的靈力有潰散的跡象。再找不到蘊含靈氣的物件滋養(yǎng)，別說恢復修為，恐怕連煉氣初期的境界都保不住。

他必須主動尋找靈石。

林辰悄悄溜出工棚，避開早起的工友，沿著工地外圍的矮墻走到僻靜處。他深吸一口氣，雙目緩緩閉上，眉心處隱隱有微光跳動——這是他第一次在凡俗世界里，毫無保留地展開神識。

“嗡——”

無形的神識如投入湖面的石子，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緩緩籠罩住整座城市。這感覺并不好受，空氣中的電磁波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得他識海隱隱作痛；人流的嘈雜、汽車的轟鳴、機器的震顫，化作雜亂的聲波，不斷沖擊著他的神識屏障。

這就是末法時代的“雜音”，比仙界最狂暴的罡風還要磨人。

林辰咬著牙，強行穩(wěn)住神識，一寸寸地掃過城市的肌理。他掠過車水馬龍的街道，穿過鱗次櫛比的樓宇，繞過散發(fā)著消毒水味的醫(yī)院——那里的能量雖然狂暴，卻帶著毀滅氣息，絕非靈氣。

半個時辰過去，神識已經(jīng)擴散到三十里外，林辰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臉色蒼白得像紙。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城西方向突然傳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波動。

“嗯？”林辰猛地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銳芒。

那是一縷土黃色的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卻異常精純，帶著大地深處的厚重感——是土屬性靈氣！雖然稀薄，卻比他在工地木材里感知到的駁雜能量純凈百倍，極有可能來自某種蘊含靈氣的古物。

“找到了！”林辰心頭一振，連忙收斂神識，循著那絲氣息的方向望去。

城西是老城區(qū)，據(jù)說有一條百年歷史的古玩街，平日里擠滿了淘貨的游人，也藏著不少真假難辨的老物件。靈氣的源頭，就在那條街的深處。

他不敢耽擱，快步走回工地換了身干凈衣服，又從枕頭下摸出那個皺巴巴的錢袋——里面裝著他這幾天省吃儉用攢下的三十七塊錢。這點錢買塊像樣的古物都不夠，更別說可能藏著靈氣的寶貝，但他別無選擇。

騎著那輛半舊的電動車，林辰沿著清晨的街道往城西趕。晨曦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藍色的外賣服在朝陽下泛著淡淡的光，像個趕早集的普通小販。

古玩街還沒完全醒透，青石板路上散落著昨夜的垃圾，幾家鋪子的卷閘門剛拉開一半，老板們打著哈欠搬出自家的寶貝，擺在門口的矮桌上。空氣中飄著檀香、灰塵和老木頭混合的味道，與市中心的汽油味截然不同，帶著種陳舊的厚重感。

林辰放慢車速，神識如最細密的篩子，一寸寸掃過沿街的攤位和店鋪。大多數(shù)物件都是凡俗之物，銅銹里裹著濁氣，玉石中藏著燥火，別說靈氣，連點像樣的能量波動都沒有。

“小伙子，看看不？剛收來的清代瓷瓶，便宜賣你！”一個擺地攤的老頭沖他吆喝，面前擺著個缺了口的青花瓶。

林辰搖了搖頭，目光越過攤位，投向街尾那間最不起眼的鋪子。

那是間連招牌都快掉漆的小店，門楣上寫著“博古齋”三個字，字跡模糊，門口堆著些蒙塵的舊書和斷了腿的桌椅，看著像個廢品站。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縷土屬性靈氣，就是從這家店里飄出來的。

林辰停好車，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店里光線昏暗，只有幾縷陽光透過窗欞的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光斑。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霉味，貨架上塞滿了各種老物件——銅爐、玉佩、舊錢幣、缺角的佛像……大多蒙著厚厚的灰塵，看不出原貌。

一個穿著灰布褂子的精瘦老頭坐在柜臺后，正瞇著眼用放大鏡看一枚銅錢，聽到腳步聲抬了抬眼皮，眼神渾濁，帶著點不耐煩：“買啥？不買別瞎逛，碰壞了東西你賠不起。”

林辰?jīng)]理會他的態(tài)度，神識悄無聲息地在店內(nèi)游走，很快就鎖定了靈氣的源頭——就在柜臺角落，一塊巴掌大的黑褐色石頭靜靜躺著，上面落滿了灰，看起來像塊再普通不過的頑石，邊緣還磕掉了一塊，被當成鎮(zhèn)紙壓著幾張發(fā)黃的舊報紙。

就是它。

林辰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那石頭里的土屬性靈氣雖然微弱，卻像扎根在大地深處的泉眼，源源不斷地散發(fā)著精純氣息。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不是凡俗石頭，極有可能是一塊被石皮包裹的靈石，或者……蘊含靈氣的古物。

他強壓下立刻沖過去拿起石頭的沖動，裝作隨意地在店內(nèi)踱步，目光時不時掃過那塊“鎮(zhèn)紙”，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

老頭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放下放大鏡，用下巴指了指柜臺：“看中啥了？趕緊說，我還要上貨呢。”

“就那塊石頭。”林辰指著角落的鎮(zhèn)紙，聲音盡量平淡。

老頭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你說那破石頭？撿來壓報紙的，有啥好看的？”他上下打量著林辰，看到他洗得發(fā)白的T恤和磨破的鞋邊，眼神里的輕蔑更濃了，“咋？想買回去當擺設？”

“嗯。”林辰點頭，手悄悄攥緊了口袋里的錢袋，“多少錢？”

老頭伸出五根手指，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五百。”

林辰的心臟猛地一沉。

五百？他身上所有的錢加起來還不到四十塊，連零頭都不夠。他盯著那塊石頭，指尖微微顫抖——那里面的靈氣，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錯過這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再找到蘊含靈氣的物件。

“能便宜點嗎？”林辰的聲音有些干澀。

“便宜？”老頭像是聽到了笑話，“這可是老東西，前清的鎮(zhèn)紙，你懂不懂？少一分都不賣。”他揮了揮手，“買不起就走吧，別耽誤我做生意。”

林辰站在原地沒動，目光死死盯著那塊石頭。神識告訴他，這石頭里的靈氣雖然微弱，卻異常純粹，絕不是凡物。老頭顯然不知道它的價值，只當是塊普通頑石。

機會就在眼前，可他沒錢。

這種無力感比被交警罰款、被顧客差評更讓他難受。他曾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揮揮手就能買下整座仙山，如今卻連一塊凡俗老頭眼中的“破石頭”都買不起。

“我只有三百。”林辰咬了咬牙，報出一個自己能承受的極限數(shù)字——他可以去工地預支幾天工資，或者……再想辦法多接幾單外賣。

老頭撇了撇嘴，顯然不信：“你這窮酸樣，能拿出三十就不錯了。趕緊走，別在這兒礙眼。”

林辰的拳頭攥得發(fā)白，指節(jié)泛青。他能感覺到那塊石頭的靈氣還在緩緩散發(fā)，像在無聲地召喚他。他深吸一口氣，正想再說點什么，老頭卻突然不耐煩地站了起來：“行了行了，給你吧給你吧！看著就煩，兩百塊，趕緊拿走，別再讓我看見你！”

老頭大概是覺得這石頭占地方，又嫌林辰礙事，索性做個順水人情。

林辰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從口袋里數(shù)出兩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遞過去。老頭一把搶過錢，塞進抽屜，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拿走拿走，出門左轉，別回頭。”

林辰快步走到柜臺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塊石頭。入手沉甸甸的，表面粗糙，還帶著灰塵，卻掩不住內(nèi)里傳來的溫潤感。靈氣透過指尖傳來，像涓涓細流，緩緩滲入他的經(jīng)脈，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都放松了幾分。

就是它了。

林辰緊緊攥著石頭，轉身走出博古齋。陽光正好照在他臉上，帶著暖意，可他卻覺得掌心的石頭比陽光還要溫暖。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注意到，博古齋的老頭在他走后，從抽屜里拿出那兩張百元鈔票，對著陽光照了照，撇著嘴嘟囔：“傻小子，一塊破石頭也當寶貝，二百塊買個念想，值了。”

林辰騎著電動車，懷里緊緊揣著那塊石頭，像揣著個稀世珍寶。他沒有直接回工地，而是繞到一處僻靜的公園角落，找了個長椅坐下，迫不及待地將神識探入石頭內(nèi)部。

那縷土屬性靈氣在石頭深處緩緩流轉，像沉睡的嬰兒。他能感覺到，靈氣的源頭被一層厚厚的石皮包裹著，只要剝?nèi)ナぃ锩娴臇|西……極有可能是一塊真正的靈石碎片！

林辰的心臟跳得像擂鼓，連日來的壓抑和挫敗，在這一刻煙消云散。他看著掌心的石頭，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或許，這末法紅塵之路，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走。

至少，他已經(jīng)找到了第一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