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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重生之難寫當年詞
  • 解意西泠月
  • 4166字
  • 2025-08-22 10:00:00

夜色如墨,潑灑在京城的每一個角落。沈府的燈籠在風里搖曳,映得青磚地上的光影忽明忽暗。沈令妤將那幅標注著倉庫位置的地圖鋪在案上,燭火在她眼底跳動,映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小姐,秦隊長已經帶著人出發了。”畫春端來一碗熱參湯,看著她眼下的青黑,“您要不要先歇會兒?等他們有消息了,奴婢再叫醒您?!?

沈令妤接過參湯,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卻驅不散心底的寒意:“我不困。你去備些干糧,若是他們得手了,回來定是餓了。”

畫春應聲退下,房間里只剩燭火噼啪的輕響。沈令妤的指尖劃過地圖上“石灰”二字,那里被謝云瀾用朱筆圈了個圈,墨跡新鮮,像是剛寫下不久。

他總是這樣,在最關鍵的時刻遞來一把利刃,卻從不出現在臺前。生辰宴上的解圍,流民圍堵時的默契,還有此刻這份直指要害的地圖……沈令妤忽然想起那幅《月下荷塘圖》,想起那句“風過蓮動,非關雨也”,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們是共享著同一個秘密的同盟,卻又像隔著一層薄霧,看得見彼此的輪廓,卻摸不清真實的模樣。

“小姐,蘇小姐來了?!遍T外傳來丫鬟的通報。

沈令妤收起地圖,蘇輕晚已經掀簾而入,身上還帶著夜露的寒氣:“我爹說,柳侍郎府里今夜動靜很大,好像在往城外運東西。”

“是劣質石灰?!鄙蛄铈ラ_門見山,“謝云瀾送來消息,說他們三更會轉移倉庫里的存貨?!?

蘇輕晚的眼睛亮了起來:“那我們……”

“秦隊長已經帶人過去了。”沈令妤示意她坐下,“若是能截獲那些石灰,柳侍郎就插翅難飛了?!?

蘇輕晚卻沒那么樂觀,指尖絞著帕子:“可柳侍郎是淑妃的弟弟,就算抓到證據,怕是也動不了他。”

“動不了他,也要讓他脫層皮。”沈令妤的眸色冷了幾分,“至少要讓陛下知道,淑妃母族在河工款里做的手腳,絕不止貪墨這么簡單?!?

兩人正說著,窗外忽然閃過一道黑影。沈令妤警覺地站起身,卻見秦隊長的親衛匆匆跑進來,單膝跪地:“小姐,得手了!秦隊長截獲了三車劣質石灰,還抓到了幾個押送的管事,他們已經招認,是柳侍郎讓他們轉移的!”

沈令妤懸著的心終于落下,與蘇輕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好!”她沉聲道,“將人證物證都看好,明日一早,直接送到大理寺!”

“是!”親衛領命而去。

蘇輕晚撫著胸口,長舒一口氣:“可算抓到實據了。這下看柳侍郎還怎么狡辯?!?

沈令妤卻微微蹙眉:“事情太順利了,反倒讓人不安?!?

“順利還不好?”蘇輕晚不解,“難不成你還盼著出點岔子?”

“不是盼著出岔子,是覺得……”沈令妤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蕭徹不會這么輕易認輸。他既然敢讓柳侍郎轉移石灰,就該料到我們可能會動手。”

話音剛落,就聽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管家連滾帶爬地跑進來,臉色慘白:“小姐!不好了!宮里來人了,說……說陛下召您即刻入宮!”

沈令妤的心猛地一沉。深夜召入宮?這絕不是好事。

“宮里說是什么事了嗎?”她強壓下心頭的不安。

“沒……沒說,只說……只說淑妃娘娘病危,點名要見您……”管家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淑妃病危?沈令妤和蘇輕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

“我不能去?!鄙蛄铈ギ敊C立斷,“你告訴宮里的人,我偶感風寒,實在不便入宮。若是淑妃娘娘真有大礙,我明日一早定當入宮請安。”

“可……可來的是總管太監,說若是您不去,就是抗旨……”管家哭喪著臉。

沈令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抗旨的罪名,沈家擔不起??蛇@一入宮,指不定會落入什么圈套。

“我替你去!”蘇輕晚突然開口,眼神堅定,“我爹剛得了陛下賞賜的令牌,見牌如見君。我就說我是替你去探望淑妃,他們總不能攔我。”

“這太危險了?!鄙蛄铈シ磳?,“蕭徹既然設了局,就不會在乎你是誰?!?

“危險也比你去強。”蘇輕晚握住她的手,“你手里握著柳侍郎的證據,絕不能出事。放心,我有分寸?!?

她轉身對管家道:“去告訴宮里的人,就說沈小姐病重,我替她入宮探望淑妃娘娘。”

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應聲去了。蘇輕晚看著沈令妤擔憂的眼神,笑了笑:“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你乖乖在家等著我的好消息?!?

看著蘇輕晚跟著太監消失在夜色中,沈令妤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緊了。她知道蘇輕晚說的是對的,可眼睜睜看著好友踏入險境,心里終究不是滋味。

“畫春,備車?!彼鋈坏?。

“小姐,您要去哪兒?”畫春驚訝地問。

“定北侯府。”沈令妤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我要去找謝云瀾?!?

她不知道謝云瀾是否知道宮里的變故,但此刻,他是唯一能幫上忙的人。

定北侯府的門房見是沈令妤,不敢怠慢,連忙通報。謝云瀾很快就迎了出來,身上還穿著寢衣,顯然是被從睡夢中叫醒的,卻不見絲毫不耐:“沈小姐深夜到訪,可是出了什么事?”

“淑妃病危,宮里召我入宮,輕晚替我去了。”沈令妤語速極快地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我懷疑這是蕭徹的圈套,想調虎離山。”

謝云瀾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蕭徹敢在宮里動手腳?”

“他連流民圍堵都做得出來,還有什么不敢的?”沈令妤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知道這很冒昧,可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你想讓我做什么?”謝云瀾打斷她,目光沉靜。

沈令妤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忽然覺得無比安心:“我想請你派人去宮里看看,確保輕晚平安。”

謝云瀾沒有絲毫猶豫:“我這就讓人去。你放心,蘇小姐不會有事的?!?

他轉身對身后的護衛吩咐了幾句,護衛領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多謝。”沈令妤低聲道,心里的擔憂稍稍緩解了些。

“舉手之勞。”謝云瀾側身讓她進屋,“外面冷,進來喝杯熱茶吧。”

沈令妤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他走進了書房。書房里陳設簡單,書架上擺滿了書,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謝云瀾給她倒了杯熱茶,茶葉在水中舒展,散發出清幽的香氣。

“柳侍郎的事,得手了?”他忽然問。

沈令妤點了點頭:“秦隊長截獲了三車劣質石灰,人證物證都齊了?!?

“那就好?!敝x云瀾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這下,蕭徹想保都保不住柳侍郎了。”

沈令妤看著他,忽然想起那幅地圖:“你怎么知道柳侍郎的倉庫位置?”

謝云瀾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玩味:“猜的?!?

沈令妤知道他不想說,便沒有再追問。兩人沉默地喝著茶,書房里只剩下燭火的輕響,氣氛卻并不尷尬。

沈令妤放下茶杯,打量著他的書房,書架上的古籍散發著陳舊的木香,案上還攤著一幅未完成的畫,畫的正是月下荷塘,與送給她的那幅如出一轍。

“謝世子似乎很喜歡荷塘?”沈令妤的目光掃過畫紙,聲音平靜無波。

謝云瀾合上房門,燭火在他眸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只是覺得清凈?!?

“清凈?”沈令妤轉過身,直視著他的眼睛,“可我總覺得,世子畫里的蓮,藏著別的意思。”

謝云瀾的指尖在案上輕輕敲擊著,沒有說話。

沈令妤深吸一口氣,終于拋出那個盤旋了許久的問題:“‘風過蓮動,非關雨也’——世子寫下這句話時,在想什么?”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燭火的噼啪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謝云瀾敲擊案面的手指猛地頓住。

他抬眼望過來,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像平靜的湖面突然掀起驚濤駭浪。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沈小姐覺得,該是什么意思?”

“我覺得……”沈令妤的心跳得飛快,指尖微微發顫,“世子是在說,有些事的發生,看似偶然,實則早有預謀。你,是不是知道……”

她的話沒能說完。謝云瀾忽然上前一步,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帶著淡淡的松墨香:“知道什么?知道你會站在這里問我這些?”

沈令妤的后背抵上冰冷的書架,古籍的棱角硌得她生疼。她看著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底那抹似曾相識的痛楚,忽然想起刑場上那雙絕望的眼睛。

“我知道什么不重要?!敝x云瀾的聲音壓得極低,只有兩人能聽見,“重要的是,你我都在?!?

這輕飄飄的八個字,卻像一道驚雷在沈令妤腦海中炸響。她猛地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沒有驚訝,沒有質疑,只有一種了然的默契,仿佛在說“我懂,我都懂”。

原來他真的是。

原來這一路的并肩,不是她的錯覺;原來那些恰到好處的援手,不是偶然;原來他眼底的深意,真的藏著和她一樣的血色過往。

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上來,沈令妤別過臉,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前世刑場上的血色,重生后的掙扎,此刻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你……”她想說些什么,喉嚨卻像被堵住,只剩下哽咽。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謝云瀾的護衛匆匆跑進來,躬身道:“世子,宮里傳來消息,蘇小姐沒事。淑妃確實病了,不過不重,見了蘇小姐后,就讓她回來了。”

沈令妤懸著的心終于徹底落下,長舒一口氣。

“看來是我們多慮了?!敝x云瀾笑了笑。

“或許吧。”沈令妤站起身,“多謝世子幫忙,我該回去了。”

謝云瀾點了點頭,起身送她到門口。夜色依舊深沉,月光透過云層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小姐?!敝x云瀾忽然開口。

沈令妤回過頭:“世子還有事?”

謝云瀾看著她,眼神復雜:“柳侍郎倒臺后,蕭徹定會狗急跳墻,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沈令妤點了點頭,“世子也一樣?!?

她轉身登上馬車,看著定北侯府的門漸漸遠去,心里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這個夜晚,似乎讓她和謝云瀾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回到沈府時,蘇輕晚已經在等著了。她見到沈令妤,連忙迎上來:“你去哪兒了?可嚇死我了?!?

“我去定北侯府了。”沈令妤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宮里沒出什么事?”

“沒事。”蘇輕晚搖了搖頭,“淑妃確實病了,不過看樣子像是裝的。見了我,問了幾句你的情況,就把我打發回來了?!?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不過我在宮里聽到個消息,說淑妃之所以突然生病,是因為收到了柳侍郎被抓的消息,急火攻心才病倒的?!?

沈令妤的眸色亮了起來:“這么說,陛下已經知道柳侍郎的事了?”

“應該是?!碧K輕晚點頭,“我爹說,明日早朝,大理寺卿會上奏此事。柳侍郎這次,怕是兇多吉少了?!?

沈令妤笑了笑,心里一片清明。這場仗,他們打贏了。

可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勝利。

夜色漸深,沈府的燈一盞盞熄滅,沈令妤躺在床上,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月光透過云層灑下來,照亮了院角的玉蘭樹。

遠處的定北侯府書房里,謝云瀾將那幅未完成的荷塘圖收起,指尖撫過畫軸上的題字。燭火映著他眼底的紅,那里藏著無人知曉的痛楚——前世他沒能護住她,這一世,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要護她周全。

夜風卷著寒意穿過窗欞,吹動了案上的宣紙。上面是一行剛寫下的字,墨跡未干:

“蓮動知風起,此生長護伊?!?

而五皇子府里,蕭徹正站在窗前,看著沈府的方向,眼神陰鷙得可怕。他手里緊緊攥著一封密信,信紙被捏得皺巴巴的。

“沈令妤……謝云瀾……”他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兩個名字,眼底閃過一絲瘋狂的恨意,“你們給我等著!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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