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聚
- 鬼王,夫人她命格超鬼噠
- 草莓霜糖
- 4466字
- 2025-08-05 18:53:05
香樟樹葉被晚風掀起一角,景軒松開手,指尖還殘留著白靈耳尖的溫熱。白靈捂著耳朵往后退了半步,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不情不愿地掃了掃地面,帶起幾片枯葉。
“知道了知道了,”她嘟囔著,聲音里還帶著點沒散的委屈,“不就是多看了兩眼嗎?誰知道那丫頭膽子這么小,我還沒現原形呢。”
景軒斜睨她一眼,黑色風衣的下擺被風掀起個弧度:“胡家老仙?”他慢悠悠地重復,語氣里帶著點揶揄,“在人家宿舍樓下晃悠半個鐘頭,就為了看她吃沒吃晚飯,這也是你們胡家的規矩?”
白靈臉一紅,梗著脖子道:“我那是擔心她!前幾天在醫院受了驚,這幾天又跟那小丫頭片子窩在宿舍不動彈,萬一傷了元氣怎么辦?”她說著,忽然壓低聲音湊近,“再說了,你不也在樹后面站了快一個小時?還好意思說我。”
景軒沒接話,只是轉身往陰影里走。月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他側臉,冷白的皮膚在暗處顯得愈發清瘦。白靈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嗤笑一聲:“也就對著她,你才肯耐著性子等。換作旁人,你早讓黃家人把我捆回山上去了。”
風卷著桂花香飄過來,景軒的腳步頓了頓。遠處宿舍樓上,唐芽宿舍的燈還亮著,暖黃的光暈透過玻璃映在樓下的石板路上,像一小塊融化的黃油。
“她不一樣。”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聲蓋過,“在她身邊,少動點歪心思。”
白靈撇撇嘴,看著他融進夜色里的背影,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尾巴尖輕輕晃了晃,終究還是沒再抱怨,轉身化作一道白光,悄無聲息地沒入旁邊的灌木叢里——罷了,看在他難得放軟的語氣上,下次離遠點就是了。
只是……她偷偷回頭望了眼那扇亮著燈的窗戶,心里忍不住嘀咕:等云澈那小不點回來,可得讓他請自己吃三盒桂花糕,才算補回今天這頓數落。
夜漸深,宿舍的燈光暗了下去。唐芽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里,鼻尖似乎還縈繞著白日里炸雞的香氣,可心里那點空落落的感覺卻沒淡去分毫。她又想起傍晚香樟樹下那道黑影,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如果真是他回來了,為什么不直接來找她?
角落里,紅鬼的靈體輕輕搖曳,淺粉色的光暈忽明忽暗。它能感覺到窗外那兩道若有若無的氣息,一冷一熱,像兩顆懸在暗處的星,始終沒離開過宿舍樓范圍。紅鬼晃了晃,試圖凝聚起更清晰的形態,卻在中途散了些微光,終究還是力不從心。前幾日為了護著唐芽,它耗損的靈力還沒補回來。
窗外的暗影里,景軒靠著墻,指尖捻著一片剛落下的香樟葉。白靈蹲在旁邊的圍墻上,毛茸茸的爪子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著墻皮,壓低了聲音:“那紅東西快撐不住了,真不用搭把手?”
“不必。”景軒的聲音沒什么起伏,目光落在唐芽宿舍的窗玻璃上,那里映著朦朧的月光,“它護不了多久,但只要我們在,就出不了事。”
白靈撇撇嘴,忽然想起什么,耳朵抖了抖:“你說……他這次出去,到底是為了什么?總不能真是丟下這丫頭不管了吧?”
景軒沒回答,只是將手里的樹葉捏碎。夜風帶著涼意掠過,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眼底一絲極淡的復雜。前陣子那場交手,他和白靈雖沒傷及根本,卻也著實養了些時日才緩過來。而那個人……能在重傷他們之后還如此從容地離開,想必所圖不小。
“管好你自己。”景軒淡淡道,“別再像傍晚那樣冒失,真驚動了她,或者……引來不該來的東西,誰都擔待不起。”
白靈哼了一聲,從圍墻上跳下來,化作人形時拍了拍裙擺:“知道了,黃家的規矩多。”話雖如此,她卻往宿舍樓的方向又挪了挪,直到能更清楚地聽見里面傳來的細微呼吸聲,才稍稍安了心。
宿舍里,唐芽漸漸睡熟,眉頭卻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穩的夢。紅鬼飄到床邊,用微弱的光暈輕輕覆在她的額頭上,靈體晃得更慢了些,像是在守護,又像是在無聲地求助。
窗外的兩人沉默地立著,像兩尊沉默的石像。月光流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個冷硬,一個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柔和,卻都默契地守著這片小小的天地。
白靈忽然低聲道:“等他回來,你打算……”
“他欠的,總要還。”景軒打斷她,聲音冷得像結了層冰,“但現在,先護好她。”
白靈沒再問,只是望著那扇窗戶,心里忽然有點不是滋味。她堂堂胡家老仙,何時做過這種“看門”的活計?可看著屋里那個睡得并不安穩的姑娘,又想起那個還沒長大的云澈,終究還是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罷了,就當是……看在那小不點的面子上吧。
夜更深了,風里帶上了露水的濕意。兩道身影依舊未動,直到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才一前一后隱入漸亮的晨光里,只留下空氣里一點若有似無的草木清香,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宿舍門被輕輕叩響時,唐芽正幫樊瀾把晾好的衛衣收進柜子。樊瀾還在賴床,含混地嘟囔:“誰啊……外賣也沒這么早吧?”
唐芽擦了擦手走過去,透過貓眼往外看的瞬間,呼吸猛地頓住——門外站著的人,身形挺拔,眉眼是她刻在心上的輪廓。
她幾乎是踉蹌著拉開門,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難以置信的顫抖:“你……”
“我回來了。”魘祀的聲音比往日低沉些,眼底帶著未消的疲憊,卻在看見她的那一刻,漾開細碎的暖意。他往前一步,剛想抬手,目光卻忽然掃向唐芽身后,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唐芽順著他的視線回頭,心臟驟然縮緊。
宿舍靠窗的位置,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一個穿著杏色連衣裙,眉眼靈動,嘴角帶著點促狹的笑,正是她前幾日在香樟樹下瞥見的身影;另一個一身黑衣,氣質冷冽,正垂眸看著地面,指尖似乎還捏著什么細碎的東西。
樊瀾被這邊的動靜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見兩個陌生人,瞬間清醒:“你們是誰?怎么進來的?!”
白靈率先笑起來,往唐芽身邊湊了湊,語氣輕快:“別緊張呀,我們不是壞人。”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邊的景軒,“我叫白靈,他叫景軒,是胡、黃兩家的小輩。”
“胡黃兩家?”唐芽握緊了手指,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你們……為什么會在這里?”
魘祀不動聲色地站到唐芽身側,周身氣息沉了沉。景軒抬眸看他,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卻沒說話。
白靈碰了碰景軒的胳膊,見他沒打算開口,只好自己接話:“我們是來保護你的呀。”
“保護我?”唐芽更困惑了,“我們素不相識,為什么要保護我?”
宿舍里一時安靜下來,樊瀾悄悄摸出手機,緊張地盯著兩人。紅鬼從角落飄出來,淺粉色的靈體戒備地擋在唐芽身前,只是靈力不足,光暈顯得格外微弱。
景軒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因為你已故的長輩,曾救過胡黃兩家的老祖宗。”
唐芽愣住了。
已故的長輩?她的爺爺奶奶走得早,父母也在她很小的時候意外離世,她對家族長輩的記憶幾乎是一片空白。
“我不明白。”她搖了搖頭,“我的長輩……救過你們的老祖宗?”
“是。”景軒點頭,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當年是你們家已故的老輩將為數不多的糧食分給我們兩家的老祖宗才讓我們兩家活了下來,胡黃兩家欠著這份恩情,自然要護他后人周全。”
白靈在一旁補充:“本來該早點來的,只是前陣子出了點事,耽誤了些日子。現在我們傷好得差不多了,就趕緊過來了。”她說著,還俏皮地眨了眨眼,“以后呀,我們就是你的‘護身符’啦。”
唐芽看向魘祀,見他神色緩和了些,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可心里的疑團卻更重了——老輩們生平她知之甚少,竟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你們……”她剛想問什么,就被樊瀾拽了拽袖子。
樊瀾壓低聲音,一臉驚奇又興奮:“芽芽,他們說的是真的?胡黃……難道是傳說里的狐仙和黃仙?”
白靈笑得更歡了:“小姑娘懂得不少嘛。”
唐芽還沒消化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魘祀已經握住她的手,對景軒和白靈道:“她這里有我,你們……”
“我們不走。”景軒打斷他,語氣冷硬了些,“恩情沒還完,就不會走。”
白靈也點頭:“對,再說了,你這陣子不是又要忙嗎?有我們在,你也能放心些,對吧?”
魘祀的指尖微微收緊,沒再反駁。
唐芽看著眼前這詭異的和諧,又看了看身邊一臉坦然的魘祀,忽然覺得,自己平靜的生活,好像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早已被這些她不知道的人和事,悄悄纏繞在了一起。
宿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留了條縫透進點灰蒙蒙的天光。樊瀾盤腿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折疊小桌上堆著小山似的外賣盒——麻辣燙的紅油泛著光,披薩的芝士還在微微拉絲,炸雞的脆皮裹著琥珀色的醬汁,連空氣里都飄著甜辣交織的熱氣。
“我跟你們說,這家新開的麻辣燙,麻醬調得絕了!”樊瀾舉著筷子,夾起一串魚丸往嘴里送,眼睛忽然瞥見角落里飄著的紅鬼,“哎,紅鬼也來嘗嘗?雖然你可能吃不了,但聞聞味兒也行啊。”
紅鬼的靈體輕輕晃了晃,淺粉色的光暈往桌邊湊了湊,像是在回應她的好意。唐芽正給云澈剝蝦,小家伙坐在她腿上,小短腿晃悠著,手里攥著半塊沒吃完的蛋撻,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芽芽,魚……魚丸。”
“等會兒給你吃,先把蝦吃了。”唐芽笑著把剝好的蝦仁遞到他嘴邊,余光瞥見坐在對面的魘祀正看著她,眼神柔和得像化了的蜜糖,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白靈早就不客氣地拿起一塊炸雞啃得正香,油汁沾了嘴角也不在意,含糊道:“早說點外賣這么方便,前陣子在山里啃野果子都快淡出鳥了。”她踹了踹旁邊景軒的椅子,“你也吃啊,杵著當門神呢?”
景軒沒動,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目光掃過滿桌狼藉,最后落在云澈身上。小家伙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仰起臉沖他露出個缺了顆門牙的笑,還把手里的蛋撻遞過去:“哥哥,吃。”
景軒的動作頓了頓,難得沒冷臉,只是搖了搖頭。白靈在一旁嗤笑:“看你那死板樣,小不點給你吃的都不吃。”說著搶過蛋撻塞進自己嘴里,“云澈乖,不理他,阿姨帶你吃披薩。”
樊瀾看得嘖嘖稱奇:“我說白靈,你跟景軒真是……反差好大啊。對了,你們胡黃兩家,平時也這么……接地氣嗎?”
“接地氣怎么了?”白靈挑眉,“我們老仙也得吃飯睡覺啊。”她忽然湊近樊瀾,壓低聲音,“不過跟你說,我們族里的長輩,那才叫氣派呢,下次有機會……”
“白靈。”景軒淡淡開口打斷她,“食不言。”
白靈撇撇嘴,又拿起一根烤串,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唐芽看著這熱鬧的場面,心里忽然有種奇異的踏實感。紅鬼在旁邊安靜地飄著,像個溫柔的守護者;樊瀾嘰嘰喳喳地分享著學校的八卦;白靈和景軒雖然身份特殊,此刻卻像尋常朋友一樣圍坐桌邊;魘祀坐在她身側,偶爾伸手幫她撥開垂到臉頰的碎發;云澈靠在她懷里,小口小口地吃著蝦仁,滿足地瞇起眼睛。
窗外的天依舊陰著,不知何時會下雨。但宿舍里暖融融的,食物的香氣、說笑的聲音、孩子的咿呀聲混在一起,像一床厚實的被子,把所有的不安和陰霾都擋在了外面。
“對了,”樊瀾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魘祀,“你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啊?不會又跟上次似的,說走就走了吧?”
魘祀握住唐芽的手,指尖摩挲著她的手背,語氣篤定:“不走了。”他頓了頓,補充道,“至少,在她身邊的時候,不會再走了。”
唐芽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暖流淌遍四肢百骸。她抬起頭,正好對上魘祀的目光,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
云澈似乎聽懂了什么,抱住唐芽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喊:“爹爹不走,娘親也不走。”
“誰是你娘親!”唐芽的臉騰地紅了,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
白靈在旁邊笑得直拍桌子:“哎喲,這小家伙,倒是比他爹會說話。”
景軒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紅鬼的光暈晃了晃,像是在無聲地笑著。
雨,不知何時真的落了下來,敲打著窗戶,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宿舍里的笑聲、說話聲、云澈的嚷嚷聲,和著雨聲交織在一起,成了這個陰雨天里,最溫暖的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