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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雅局是殺局

林川把協議草案往桌上一扣時,茶盞里的茉莉花茶正浮起第三圈漣漪。

“川子,我托車管所老張查的。“老陳蹲在茶社后巷的塑料凳上,煙蒂在腳邊堆成小丘,“這合同模板是趙氏文化旗下'藝海傳媒'的,上個月剛幫趙宏搞垮過兩家小畫廊。“他掏出手機劃拉兩下,屏幕亮起張模糊的聊天記錄截圖,“陸明遠三天前給趙宏轉了五萬,備注'前期運作費'。“

林川的拇指碾過協議最后一頁的紅色印章——“天海藝海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幾個字燙金凸起,硌得指尖生疼。

系統提示的藍光在視網膜上跳動,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協議上的“品牌歸屬權歸策展方所有“幾個小字突然變得刺目,像根細針直扎進眼底。

“他們想讓我當冤大頭。“他扯松領口,后頸的汗順著脊椎往下淌,“五十萬保證金打水漂,品牌名歸他們,還能借著畫展把新知夏綁成文化附庸。“茶社里飄來葉知夏炒茶的香氣,混著老陳身上的煙草味,突然讓他想起上周在醫院陪沈秋棠時,走廊里消毒水與百合的碰撞——都是精心調配的陷阱。

手機在掌心震動,系統的機械音在腦內響起:“叮!

觸發復合事件:雅局殺局。“半透明的選項浮現在視野里,林川盯著第四個選項“聯合蘇清竹揭露學術造假“時,忽然想起三天前蘇清竹在畫室說的話。

她站在未完成的《松風圖》前,筆鋒頓在半空:“陸明遠總說民間藝術上不得臺面,可我爺爺的山水畫稿,第一張是給賣早點的王嬸畫的灶頭。“

“真正的藝術不該被權力圈養。“他喃喃重復,視線掃過第三個選項“反向提案司機藝術展“,喉結動了動。

窗外的梧桐葉被風掀起,漏下一片光斑正好落在協議上,把“趙氏文化“四個字切成兩半——像把裂開的刀。

“選三。“他對著空氣輕聲說,系統藍光驟然明了三分。

簽約儀式設在天海藝術中心頂樓的云階廳。

陸明遠早上特意換了新定制的藏青西裝,袖扣是新買的翡翠,在晨光里泛著冷光。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著樓下陸續進場的媒體,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林川的名字馬上就會和“文化騙子“綁定,趙氏那邊承諾的十萬獎金,足夠他在郊區買套帶小院的房子了。

“趙經理到了。“助理小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陸明遠轉身,看見趙宏正從電梯里出來,黑色皮鞋擦得能照見人影,手里拎著個鱷魚皮公文包——里面應該裝著簽約后的新聞通稿。

“林川呢?“趙宏抬腕看表,“還有十分鐘。“

“估計被合同嚇傻了。“陸明遠笑著遞過去一杯香檳,“等會他一簽字,咱們就......“

話音未落,云階廳的雕花木門被推開。

林川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襯衫,袖口隨意卷到小臂,手里卻捧著幅半舊的卷軸,邊角還沾著點茶漬。

他身后跟著蘇清竹,月白旗袍外罩著件青灰坎肩,發間只別了支竹簪,在水晶吊燈下泛著溫潤的光。

“林先生。“陸明遠的笑容僵在臉上,“合同帶了嗎?“

林川沒接話,走到長桌前把卷軸往桌上一鋪。

畫軸展開的瞬間,云階廳里響起抽氣聲——第一張是水墨小品,“茶道如行路“五個字筆力遒勁,配著幾盞形態各異的茶盞,茶煙裊裊間竟真有幾分“行到水窮處“的意境;第二張是彩墨,深夜的出租車頂燈亮著暖黃的光,后視鏡里映出半張乘客的臉,睫毛上還沾著雪花。

“這是《方向盤上的山水:天海司機藝術聯展》的首展作品。“林川指尖點過第二張畫,“作者鄭海山,開了二十年夜班出租,去年冬天救了個突發癲癇的乘客,這幅《午夜笛聲》,畫的是那乘客下車時塞給他的熱豆漿。“

陸明遠的指甲掐進掌心:“林先生,我們談的是文化合作,不是......“

“不是什么?“蘇清竹忽然開口,聲音清泠如泉。

她走到林川身邊,指尖撫過“茶道如行路“的題款,“陸先生總說藝術要高雅,可這幅畫是我為新知夏茶社題的——茶社樓下賣煎餅的阿婆每天第一個來買早茶,她說茶煙飄起來時,像極了老家灶臺上的霧氣。

這算不算高雅?“

媒體的鏡頭唰地轉向蘇清竹。

林川看見幾個攝影記者的相機燈亮成一片,直播平臺的LOGO在鏡頭上閃著紅光。

彈幕像潮水般涌上來,他瞥見“蘇清竹力挺司機藝術展“的話題已經沖到熱搜第三。

“陸先生說司機不懂藝術。“林川的聲音突然提高,混著擴音器的回響在廳里炸開,“可他們畫出了凌晨四點的天海,畫出了后視鏡里的萬家燈火——這不比一幅空山冷月更真實?“

趙宏的手在桌下攥成拳。

他盯著手機里實時更新的輿情數據,“人民藝術““真實才是最高雅“這些關鍵詞像炸彈般刷屏。

陸明遠的臉白得像墻皮,翡翠袖扣在顫抖中磕到桌角,迸出道細小的裂紋。

“我宣布。“蘇清竹突然從隨身包里掏出份文件,“我以個人名義擔任《方向盤上的山水》藝術顧問,所有參展作品將由天海美院專家團評審。“她轉頭看向林川,眼里有星子在跳,“林先生,需要我幫你聯系畫框廠嗎?“

林川突然笑了。

他想起三天前蘇清竹送來的素紙茶箋,“茶會可續“四個字力透紙背。

此刻陽光透過落地窗斜照進來,在兩人腳邊鋪出條金毯,他聽見系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響:“連續選擇鏈完成,解鎖'文化話語權(初級)'——可在公共議題中引導輿論方向。“

散場時趙宏走得比誰都快,黑色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急促的“噠噠“聲。

老陳縮在消防通道里,手機屏幕亮著,拍下了他和陸明遠在轉角處爭執的畫面——陸明遠的西裝下擺被扯得皺巴巴的,趙宏的臉漲得通紅,手指幾乎戳到對方鼻尖。

當晚十點,林川坐在茶社二樓的露臺上。

晚風帶著點秋涼,吹得他額前的碎發亂顫。

手機屏幕亮起,是蘇清竹的消息:“明天,我帶你去我爺爺的畫室。

他常說,大巧若拙,大雅生于民間。“

樓下傳來葉知夏鎖門的聲音,鐵卷簾門“嘩啦“一聲落下。

林川望著遠處趙氏集團大廈的霓虹招牌,指尖輕輕敲著石桌。

新的系統預警在眼前浮現:“注意:趙氏集團正調動媒體資源,準備發起輿論反撲,目標:抹黑'司機藝術展'為炒作鬧劇。“

他低頭抿了口冷掉的茶,喉間的回甘里帶著點若有若無的澀。

遠處傳來夜班車的鳴笛,悠長而清亮。

林川起身時,瞥見露臺下的陰影里停著輛黑色轎車,車窗搖下條縫,有火光一閃——是煙。

“那就......“他對著風輕聲說,“來一場真真假假的攻防戰。“

清晨五點半,林川把出租車停在“晨光包子鋪“門口。

蒸籠的熱氣漫上來,模糊了前擋風玻璃。

他擦了擦玻璃,看見老主顧張嬸掀開竹簾出來,手里端著碗豆漿,碗沿還沾著層奶白的沫。

“川子,今天早班?“張嬸把豆漿遞進來,“我家小孫子說在手機上看見你了,非讓我問你要簽名。“

林川接過豆漿,溫度透過紙杯暖著掌心。

他望著后視鏡里逐漸亮起來的天,發動車子時,副駕駛的位置上躺著那幅《午夜笛聲》的復制品,畫里的熱豆漿還在冒熱氣。

“走了張嬸。“他搖下車窗揮揮手,“今天送您去醫院復查,開穩點。“

出租車匯入晨霧里,后視鏡里張嬸的身影越來越小,卻越來越清晰——像幅未完成的畫,正等著添上最后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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