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茶社后堂，藤編椅被林川坐得吱呀輕響。

筆記本電腦的冷光映得他眼下泛青，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逐條核對“新知夏茶業“近三年的進銷臺賬——茶葉采購單、包裝定制合同、線上銷售流水，甚至連去年梅雨季受潮報廢的三箱普洱，都在備注里夾著葉知夏手寫的濕度記錄表。

“你真信系統那條預警？“

門軸轉動的輕響混著茶爐咕嘟聲，葉知夏裹著件墨綠棉外套探進頭來，發梢還沾著剛燒熱水時的水汽。

她手里的粗陶杯騰著熱氣，杯壁上凝著細密水珠，遞到林川手邊時，杯底在木桌上壓出個淡圓形的水痕。

林川抬頭，看見她眼下同樣浮著青影——這姑娘向來覺淺，估摸著是聽見后堂動靜就爬起來了。

他接過杯子抿了口，是陳年老白茶的甜潤，混著點焦香，應該是她特意翻出壓箱底的茶餅。“以前被趙宏封單的時候，我等了三天才反應過來找老陳調監控。“他敲了敲屏幕上“天楚貿易“的舉報記錄，“現在系統說48小時，我就得用48小時把漏洞全堵上。“

葉知夏在他對面坐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茶社老榆木桌沿的包漿。

那是她爺爺活著時用了三十年的桌子，邊角磨得發亮，像塊溫潤的玉。“賬我對過五遍了，進項銷項都走公賬，連給社區老人送的茶樣都記著捐贈支出......“她忽然頓住，抬頭時眼里有簇小火苗，“趙家要是敢硬查，我就扛著賬本去稅務局門口坐著！“

林川被她氣鼓鼓的模樣逗得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她翹起的發頂。

這動作讓葉知夏耳尖瞬間泛紅，卻沒躲開——自他接手茶社那天起，她就把這個總穿舊工裝的出租車司機，當成了能一起扛事的主心骨。“賬清是基礎，人也要動。“他側頭望向墻上的藝術周海報，暖黃燈光下，“蘇清竹·山水問心“幾個字被襯得格外醒目，“明天我有個新去處。“

葉知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忽然噗嗤笑出聲：“你該不會想靠看畫展躲稅務稽查吧？“

“躲？“林川轉著茶杯，杯底與木桌摩擦出細碎聲響，“我要讓趙家知道，動我之前得先看看，我身后站著多少人。“

次日清晨六點，林川把出租車停在老城區早餐鋪前。

豆漿的甜香混著油餅的焦香鉆進車窗，他咬了口剛買的菜包，手機接單界面突然跳出“高優派單“——機場VIP接送，目的地市美術館。

“乘客是位女士，姓蘇。“調度語音剛落，系統提示音輕震。

林川低頭，視網膜上浮現半透明選項框：

【叮！觸發事件：命運乘客，請做出選擇——】

①按導航送客，不交談（獎勵：100元+平穩行程）

②主動搭話，分享茶社故事（獎勵：人際親和+潛在合作）

③提及昨夜所思——“畫里的山水，其實都是人心“（獎勵：藝術感知+關鍵人物關注）

后視鏡里，穿月白襯衫的女士正低頭翻畫冊，發尾在風里輕晃。

她指尖停在某頁，林川瞥見畫中層疊山影——和昨晚海報上的“蘇清竹“三個字，突然對上了。

“選三。“他喉頭動了動，踩下油門的動作頓了頓。

系統獎勵里的“藝術感知“像根細針，扎破了他心里那層“出租車司機“的繭——從查賬到布局，他需要的不只是賬本干凈，更要讓自己站到更高的棋盤上。

“蘇女士。“他清了清嗓子，“我昨兒看您畫展海報，突然想起早市魚攤的水。“

后視鏡里的手頓住了。

女士抬頭，林川在鏡中撞進雙清泉般的眼。“魚攤的水？“她聲音輕得像片云。

“對。“林川指尖敲了敲方向盤，“清晨三四點，魚販子用膠皮管沖地，水洼里全是魚鱗反光。

遠看亂成一片，可湊近了瞧，每道光都照著一片鱗的紋路——就跟您畫里的山影似的。“

車停在美術館門口時，蘇清竹的畫冊還攤在膝頭。

她付車費時多按了張紅票子，指尖擦過林川手背的瞬間，他聞到淡淡松煙墨香。“林師傅若得空，“她把畫展邀請函放在他掌心，體溫透過卡片傳來，“或許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望著她走進玻璃幕墻的展廳，林川摸出手機撥通老陳電話：“幫我查個人，陸明遠，這次畫展的策展人。“他望著展廳里浮動的人影，系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響：

【選擇成功，觸發隱藏鏈：藝術共鳴——48小時內將遭遇藝術圈沖突事件】

傍晚六點，林川站在美術館更衣室鏡子前。

素色襯衫是葉知夏硬塞給他的，說“見藝術家不能穿工裝“，此刻正被他扯了扯領口——到底不如開出租車時自在。

展廳里人潮涌動，蘇清竹站在《云起千嶂圖》前，月白襯衫在暖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她指尖輕點畫中留白處：“這里本是要添座古寺，可畫到最后......“

“可畫到最后發現，留白才是呼吸口。“

一道刺耳的男聲截斷她的話。

林川循聲望去，穿深灰西裝的男人正捏著香檳杯，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像把刀：“真正的藝術需要學院訓練、文化沉淀，不是誰都能'看懂'的。“

人群里響起低笑。

林川往前走了兩步，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得像顆石子投入深潭。“陸策展說得對。“他聲音不大，卻讓笑聲猛地卡住，“不過這幅畫右下角那抹淡青——“他抬手指向畫中極不起眼的位置，“像不像雨后巷口晾衣繩上的水珠？“

全場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口的風聲。

陸明遠的香檳杯在指尖轉了半圈，杯壁凝著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出租車司機也配談構圖？“

“我是開出租車的。“林川迎上他的目光，“可我知道，茶社焙茶時火候差一分，香氣就斷在壺里。

您看這畫里的留白，像不像那'斷香不斷韻'的火候？“

蘇清竹猛地轉頭。

林川看見她眼底翻涌的光，像春溪破冰時的碎玉。

系統提示音在耳畔炸響的瞬間，他注意到陸明遠捏杯的指節泛白——這個總把“純粹藝術“掛在嘴邊的策展人，此刻倒像被人當眾撕了面具。

【叮！觸發高階選擇——藝術之爭，請做出選擇——】

①退場回避，保全身份（獎勵：2000元）

②據理力爭，駁倒陸明遠（獎勵：口才強化+樹敵三人）

③以市井比喻解畫意，化雅為俗（獎勵：初級藝術鑒賞力+蘇清竹好感+10）

林川望著蘇清竹眼里那絲期待，喉嚨里突然涌上股熱流——這是他第一次，在系統選項里看見“好感“這種獎勵。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剛才更穩：“就像我們茶社每年春茶，要等第一聲雷響才開炒。

這畫里的留白，就是等那聲雷的時辰。“

蘇清竹的指尖輕輕顫了下，像片被風掠過的竹葉。

系統提示浮現在視網膜上時，林川聞到飄過來的松煙墨香更近了些：

【選擇成功，解鎖“藝術鑒賞力（初級）“，蘇清竹好感+10】

他轉身要走，手機在褲袋里震動。

掏出來時，預警信息的紅光刺得他瞇了瞇眼：

【預警更新：稅務稽查推遲至72小時后，源頭出現分歧】

林川望著展廳里還在交頭接耳的人群，忽然笑了。

他摸出手機調出通話記錄，指尖停在“老陳“那欄——該讓司機聯盟的兄弟查查，天楚貿易最近和哪些藝術圈公司有資金往來了。

晚風從展廳落地窗灌進來，掀起他素色襯衫的衣角。

林川望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覺得這件不再沾著汽油味的襯衫，倒像是面新的盾牌。

他低頭調出稅務系統界面，“新知夏茶業“四個字在屏幕上泛著暖光，而在更下方，一行新輸入的搜索詞正在閃爍：

“天海市藝術圈稅務合規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