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出租車前擋風玻璃斜斜切進來，在計價器上投下一道金邊。

林川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緊——平臺接單界面上，“今日接單量“的數字從“2“跳到“3“用了整整兩小時，而隔壁車道那輛閃著“優選司機“標識的帕薩特，已經接了七單。

“川子！“副駕的車門被猛地拉開，老陳喘著粗氣擠進來，后頸還沾著沒擦凈的修車廠機油：“剛從調度中心蹲到的信兒！

趙宏那孫子在內部系統下了死令，標紅了你的車牌號'藍盾-07'，機場單、商務單、跨區長途單——全給你截胡了！“

林川的拇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叩了兩下。

三天前鳴笛事件后，平臺迫于輿論壓力恢復了他的派單，但這三天他跑斷了腿才賺了三百塊，連油錢都不夠——原來不是運氣差，是有人在桌下使絆子。

“他當我是耗得住的？“林川扯了扯領口，喉結滾動時帶出冷笑，“上回直播里他說'翻不出浪花'，現在又玩陰的......“

老陳從褲兜摸出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根塞給林川：“我跟調度員抽煙時套的話，那小子說趙宏昨兒個把茶社的監控拷貝要走了?！八蝗粔旱吐曇?，“你說那姓趙的，是不是盯上知夏姑娘的茶社了？“

林川的瞳孔驟然收縮。

手機在這時震動，是葉知夏發來的消息：“茶社的桂花米糕蒸好了，你回來嘗嘗？“他盯著屏幕上的可愛表情，喉間突然發哽——三天前凌晨，他推開茶社門時，葉知夏蜷在藤椅上睡著，懷里還抱著給他溫粥的砂鍋。

“謝了陳哥?！傲执ò褵煱礈缭谲囕d煙灰缸里，指腹蹭過儀表盤上那枚藍盾徽章，“你先回車隊，我去茶社看看。“

老陳推開車門，又探進頭來：“對了，剛才在路口看見鄭會長了，穿得特精神，旁邊還跟著倆穿制服的......“

話音未落，老陳的手機響起《最炫民族風》的鈴聲，他罵了句“又得去修車“，小跑著消失在晨霧里。

林川踩下油門，桑塔納的引擎聲比往日多了幾分悶響。

途經濱海大道時，他瞥見后視鏡里閃過一抹藏青色——是輛掛著“交通局“牌子的帕薩特，正不緊不慢跟著。

茶社的竹簾在風里晃著，葉知夏系著靛藍圍裙站在門口，發梢沾著水汽。

可林川剛把車停穩，就注意到門廊下多了兩道身影：鄭海山穿著洗得發白的作訓服，腰板挺得比軍姿還直；旁邊兩位穿制服的年輕人，肩章上“交通管理“四個字在陽光下泛著光。

“小林?！班嵑Ｉ接蟻?，掌心的老繭拍在林川肩頭，“這兩位是運管處的小王、小張?！八噶酥概_階上的牛皮紙袋，“我們等你半小時了?！?

小王遞來一份文件，封皮印著“天海司機互助會車輛掛靠試點協議“。

林川翻開第一頁，目光掃過“統一保險““維修補貼““集體議價“幾個關鍵詞，指尖在“民生保障車輛“那行字上頓住——這意味著遇到執法檢查時，他的車能優先通過。

“最近司機群體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小張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點年輕人的熱忱，“局里在做'民間運輸組織規范化'試點，互助會是首批合作單位。

掛靠后，平臺派單權重能恢復到A級，還能申請專屬標識?！?

林川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文件邊緣。

系統提示音突然在耳畔響起，淡藍色的光在視網膜上投出選項：

【選擇鏈第三環觸發：組織歸屬，請做出選擇——】

①接受掛靠，繳納會費（獎勵：合法運營資格+車隊庇護）

②自建車隊，獨立運營（獎勵：完全自主權+“創業雛形”）

③只掛名不參與，保留自由（獎勵：靈活身份+隱匿優勢）

④拒絕所有組織，回歸個體（獎勵：無束縛+系統補償）

他想起葉知夏昨晚給他揉肩時說的話：“你總說自己是無根的野草，可野草抱團，也能長成草原?！跋肫瘌Q笛那晚，二十多輛車的燈光像星星落進人間，想起老陳蹭了他半車煙時嘟囔的“有組織總比單打獨斗強“。

筆桿在指尖轉了兩圈，林川簽下名字。

墨跡未干，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選擇完成，獎勵已發放?！?

儀式簡單卻熱乎。

鄭海山蹲在車邊，親手把“藍盾-07“的新車牌擰上，扳手碰撞的聲音清脆得像敲鐘。

小王舉著梯子，小張踩著往上裝LED標識燈，暖黃色的光映得車頂的藍盾徽章更亮了。

“07號先鋒?！班嵑Ｉ接眯淇诓亮瞬列沦N的徽章，“這是車隊給你的編號。

往后三百七十二號兄弟的眼睛，都替你盯著道兒?！?

老陳不知什么時候又湊了過來，拍得車門咚咚響：“川子！

你看手機！“

林川低頭，接單界面跳出醒目的“高優派單“：機場VIP接送，距離8.7公里，預估收入320元。

他轉動車鑰匙，引擎聲突然清亮起來，像壓抑了許久的鳥終于展開翅膀。

深夜十點，林川駕著車在車隊負責的老城區路段巡邏。

路燈把藍盾標識燈的光切成碎片，灑在青石板路上。

手機突然震動，系統提示音比往日低沉：

【連續選擇鏈完成，解鎖“危機預判“——可提前12小時感知針對自身的系統性風險?！?

緊接著，屏幕閃過刺目的紅光，預警信息像一把刀劈開夜色：

【預警：48小時內，“新知夏茶業“將遭遇稅務稽查，源頭：趙氏集團關聯企業舉報。】

林川的手指重重叩在方向盤上，指節泛白。

他想起三天前老陳說的“趙宏要走茶社監控“，想起葉知夏今天下午說“有個穿黑西裝的人來問去年的進貨單“，所有碎片在腦海里拼出清晰的輪廓——趙子豪，這是要連鍋端了他的根基。

“查我的車，封我的單，現在要動我的茶社......“林川對著后視鏡里的自己扯出個冷冽的笑，“你當我還是三天前那個被按在泥里的司機？“

他猛地打方向盤，桑塔納在夜色里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朝茶社方向疾馳而去。

風灌進車窗，把他額前的碎發吹得亂翹，可他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清明——這一次，他要搶在暴風雨來臨前，先布下一局。

凌晨三點，茶社后堂的燈還亮著。

林川坐在藤編椅上，筆記本電腦屏幕泛著幽藍的光，稅務系統的頁面停在“新知夏茶業近三年賬目“界面。

窗外的月光透過竹簾灑進來，在他緊攥的手機上投下陰影，屏幕亮著一條未讀短信：“趙氏集團旗下'天楚貿易'今日新增稅務舉報業務，目標鎖定茶社。“

他的指尖懸在鍵盤上方，最終落在“稅務自查“的搜索框上。

茶爐里的水開始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屏幕，卻模糊不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這一次，他不會再給對手留半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