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消息像長了翅膀的野火，不到半個時辰就燒遍了每個角落。

灑掃的小婢湊在廊下咬耳朵，管賬的嬤嬤捧著賬本心不在焉，連后廚切菜的刀聲都慢了半拍——所有人都在傳，昨兒夜里，五太子蕭弈珩竟把五太子妃蘇晚螢留在了前院書房旁的臥房過夜！

今早更有人撞見，殿下親手替蘇晚螢系衣襟，指尖擦過她手腕時，那眼神柔得能化了春日的雪，兩人牽手走回院的模樣，比畫本子里的神仙眷侶還惹眼。

這把火“轟”地一下，就燒到了葉驚棠的汀蘭院。

此刻葉驚棠正斜倚在鋪著雪狐裘的軟榻上，丫鬟錦書剛用銀勺舀起一勺冰鎮銀耳羹，遞到她唇邊。

可不等羹湯沾唇，院外兩個小婢的私語就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她心里：“……你沒瞧見今早前院的動靜？五太子妃從殿下臥房出來時，領口松松垮垮的，頸側還帶著紅印子！殿下親自替她理的衣襟，連步搖歪了都伸手扶，那耐心，咱們側妃可從沒享過！”

“可不是嘛！前院是什么地方？那是殿下批奏折、見大臣的禁地，除了陸侍衛，誰能在那兒多待？蘇晚螢倒好，直接住下了，這待遇，怕是要越過側妃去了！”

“哐當！”

銀勺脫手砸在玉碗里，銀耳羹濺得滿榻都是。

葉驚棠猛地坐直身子，鬢邊那支累絲嵌寶鳳釵“嘩啦”晃得厲害，平日里總是帶笑的眼，瞬間像翻了冰的寒潭，淬著嚇人的冷意。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揚手就掃向軟榻旁的矮幾，桌上的霽藍釉茶杯“啪”地砸在青磚上，碎片濺起時，劃破了錦書的手背。

滾燙的雨前龍井潑在地上，冒著熱氣，像她此刻燒得發昏的腦子。

不等錦書跪安，她又抓起桌上的描金食盒，狠狠摜在廊柱上——盒里的蜜餞撒了一地，連盛著芒果酥的瓷盤都摔得粉身碎骨。

“前院！那是前院啊！”

葉驚棠站起身，裙擺掃過滿地狼藉，聲音尖得像要撕裂空氣，“那是蕭弈珩處理公務的地方！是他說一不二的禁地！我入府三年，求著去前院伺候筆墨都要等他心情好，蘇晚螢憑什么能住在那兒？憑她是大北國來的‘長公主’？憑她連琴棋書畫都湊不齊整？”

錦書“撲通”跪在地上，頭埋得快貼到地面，聲音發顫：“側妃息怒……許是殿下瞧著五太子妃溫順，才、才留她在前院歇下……”

“溫順？”

葉驚棠猛地打斷她，彎腰抓起矮幾上的玉如意，狠狠砸向妝臺。

瑩白的玉件撞在描金鏡架上，“咔嚓”

碎成好幾瓣，鏡面裂出蛛網似的紋路。

她紅著眼眶，胸口劇烈起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都渾然不覺：“溫順的人府里少嗎？我日日端茶遞水、打理中饋，連他愛吃的水晶肘子要蒸半個時辰、愛喝的茶要溫到七分熱都記得分毫不差，他何時對我這么上心過？何時肯伸手替我理過一根發帶？”

她越說越激動，轉身就將妝奩里的珠翠首飾全掃在地上。

赤金步搖、翡翠手鐲、東珠耳環滾了一地，連皇后親賜的累絲點翠鳳釵都摔斷了釵頭。

可她半點不心疼，只盯著鏡中自己扭曲的臉，聲音又狠又怨：“我是鎮國將軍的嫡女！當年入府時，皇后娘娘親手為我簪花，賜我‘側妃’名分，整個京城誰不羨慕？蘇晚螢呢？不過是個遠嫁的‘長公主’，無依無靠，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蕭弈珩憑什么把她留在前院過夜？憑什么讓她占了本該屬于我的體面？”

這話像捅破了她三年的委屈，葉驚棠猛地指向門外，嘶吼道：“全府都知道前院臥房是他的私域！連他親母妃來都只在外間坐！蘇晚螢一個外邦公主，憑什么能住進去？蕭弈珩這是把我當什么了？把我葉家當什么了？”

她喘著粗氣，眼神忽然變得陰鷙。

彎腰撿起地上一支沒摔斷的金簪，指尖攥得發白，簪尖的寶石都快被捏碎：“好，好得很！既然她想踩著我往上爬，那我就讓她知道，這太子府里，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葉驚棠猛地看向錦書，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冰：“去！把府里所有管事都叫來！再讓人盯著前院，蘇晚螢什么時候出門，見了誰，說了什么，都給我一一記下來！我倒要看看，她這個‘前院過夜’的恩寵，能撐到幾時！”

錦書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葉驚棠站在滿地狼藉里，望著前院的方向，眼底的怒火幾乎要燒出來——蘇晚螢，你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外邦公主，竟也敢跟我搶！

這場較量，我定要讓你輸得連回大北國的路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