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言躲在桂樹后，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錦書那番話像淬了冰的刀子，句句扎得她心口發疼。

直到錦書匆匆離去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她才猛地回過神，抓起地上的食盒，連滾帶爬地往后院跑。

食盒里的蓮子羹灑了大半，甜膩的湯汁浸濕了她的袖口，她卻渾然不覺，滿腦子都是“五太子妃要出事”的念頭。

路過穿堂時，兩個灑掃的小婢正湊在一起嚼舌根，說的還是前院過夜的事，言語間滿是對蘇晚螢的揣測與對葉驚棠的忌憚。

顧言言聽得心焦，腳步更快了些，連裙擺被門檻勾住都顧不上整理，硬生生扯著布料往前沖。

清荷院的院門虛掩著，院里的梧桐樹葉被風吹得沙沙響。

顧言言推開門就往里闖，撞見正蹲在廊下修剪花枝的小丫鬟，也只匆匆喊了句“快讓開”，便直奔正屋。

蘇晚螢剛放下手中的書卷，正準備讓丫鬟端水來凈手，就見顧言言跌撞著沖進來，臉色慘白，額頭上滿是冷汗?！把匝?？怎么了這是？”

她連忙起身，伸手扶住險些栽倒的顧言言。

顧言言攥著蘇晚螢的手腕，聲音發顫，連呼吸都帶著急促的喘息：“五太子妃……不好了！葉側妃……葉側妃要對您下手！”

蘇晚螢心中一沉，示意屋中的丫鬟都退下，才扶著顧言言坐在椅上，遞過一杯溫水：“別急，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么？”

顧言言喝了口溫水，才算穩住了些心神。

她一把抓住蘇晚螢的手，將方才在汀蘭院外聽到的、錦書告知的一切都倒了出來——從葉驚棠摔銀勺、砸茶杯，到掃落滿桌首飾、摔斷皇后賜的鳳釵，再到讓管事盯著蘇晚螢的一舉一動，最后那句“要讓您輸得連回大北國的路都找不到”，更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五太子妃，您是沒瞧見錦書姐姐那害怕的模樣，她手背都被茶杯碎片劃破了！”

顧言言紅著眼眶，越說越急，“葉側妃現在恨您入骨，連您出門見誰、說什么都要記下來，這明擺著是要找您的錯處啊！您往后可千萬要小心，別單獨出門，別跟不熟悉的人說話，連送來的膳食和茶水，都得讓我先嘗過才能碰，要不然您的小命真的不保！”

蘇晚螢握著顧言言的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顫抖。

她沉默著，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樹上，葉片被風卷得翻起，露出蒼白的背面，像極了她此刻的處境。

昨夜蕭弈珩留她在前院，不過是因為她偶感風寒，怕來回奔波加重病情，可到了旁人耳中，卻成了“越矩”的恩寵，成了葉驚棠發難的由頭。

“我知道了。”

蘇晚螢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你別太擔心，我會小心的?！?

“小心哪里夠??！”

顧言言急得跺腳，“葉側妃是鎮國將軍的嫡女，背后還有皇后娘娘撐腰，咱們在這太子府無依無靠，她要是真要找您麻煩，簡直易如反掌！要不……要不您去求求殿下？跟他說說昨夜的實情，讓他護著您？”

蘇晚螢輕輕搖頭。

她何嘗不知道蕭弈珩的心意，可如今府中流言四起，葉驚棠又鬧得這般滿城風雨，若是她再去求蕭弈珩，反倒會讓事情更復雜，甚至落得個“恃寵而驕”的名聲?！暗钕掠兴碾y處，這事不能再讓他為難。”

她頓了頓，看向顧言言，“往后你多留意些府里的動靜，若是有什么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告訴我。咱們不惹事，但也絕不能任人欺負。”

顧言言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見蘇晚螢眼底雖有擔憂，卻沒有半分怯懦，知道自家五太子妃已有了主意，便只好點頭：“五太子妃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跟著您，絕不會讓葉側妃有機會傷害您！”

蘇晚螢拍了拍她的手，目光重新落回窗外。

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橘紅，可清荷院里的空氣，卻像是被凍住了一般，透著徹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