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荷院夜語藏機鋒
- 我家太子妃太會撩人了
- 百里晚星
- 3150字
- 2025-08-18 23:41:21
月亮剛爬過清荷院的墻頭,銀輝灑在梧桐葉上,落得滿地碎玉般的光影。
晚風卷著院角桂花的冷香,剛吹散屋中殘留的藥氣,院門外就傳來一陣環佩叮當聲——不是白日里的喧鬧,反倒裹著夜色里特有的沉斂,卻依舊帶著不容忽視的貴氣,聽得人指尖不自覺繃緊。
“五太子妃,姜良媛來了。”
守在門口的小宮女壓低聲音通報,語氣里藏著幾分無措。
蘇晚螢剛放下手中的青瓷藥碗,碗底與桌案輕碰的脆響還沒消散,門簾已被兩個穿墨色宮裝的宮女從外掀開。
姜知許踩著繡滿暗紋蘭草的錦鞋踏入,藕荷色長裙掃過門檻時,裙擺上的銀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發髻上那支赤金點翠步搖墜著的明珠,每走一步就輕輕磕碰,叮咚聲在靜夜里格外清晰,像在打破這院中的安寧。
身后跟著的四個宮女分工明確,兩人各捧一個描金漆盤,一盤疊著三套云錦衣裙,緋紅、寶藍、明黃三色即便在夜里,也難掩其鮮亮,領口繡著的鸞鳥紋針腳細密,一看便知是鄰國少見的上等料子;另外兩人端著朱漆食盒,盒蓋縫隙里飄出蓮子羹的甜香,可她們垂著的眼瞼繃得發直,雙手端著食盒的姿勢僵硬,全無送賞時的恭順,反倒像在強撐著某種不情愿。
“五太子妃。”
姜知許微微屈膝,行的是侍妾對正妃的半禮,可腰彎得極淺,目光掃過蘇晚螢蒼白的臉色、搭在臂彎的薄毯時,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復雜——那尚未完全褪去的病容、衣襟上若隱若現的褶皺(昨夜蕭弈珩為她蓋被時不慎弄亂),讓她指尖悄悄攥緊了帕子。
她嘴上卻笑得溫和,語氣聽著像尋常關切:“昨日聽聞你,殿下特意留你在前院歇了一夜,今日瞧著,倒比白天精神些了。”
蘇晚螢指尖攥著薄毯的邊角,剛要開口道謝,就見姜知許話鋒陡轉。
她上前半步,抬手拿起漆盤上的寶藍色衣裙,指尖劃過光滑的云錦,指甲無意識地掐了掐料子,聲音輕了幾分,卻像淬了層夜露的冰:“不過府里這半日的閑話,五太子妃怕是沒聽說吧?都傳……你昨日被五太子寵幸了一夜,連前院的石階,都被你的恩寵踏熱了呢。”
這話落地的瞬間,屋中空氣瞬間僵住。
守在一旁的顧言言臉色驟變,猛地往前一步擋在蘇晚螢身前,聲音發顫卻帶著怒氣:“你胡說什么!昨日五太子妃是,殿下把她留在在前院看書,根本不是什么‘寵幸’!你這是故意造謠,想壞五太子妃的名聲!”
她想起傍晚在回廊聽到的宮女。私語,只當姜知許是來替葉驚棠傳話施壓,胸口的火氣一下就冒了上來,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尖銳。
蘇晚螢伸手按住顧言言的胳膊,指尖傳來的力道讓顧言言漸漸冷靜,可她自己的心跳卻快了幾分。
她抬眸看向姜知許,想從她臉上找出“諷刺”的痕跡——卻見姜知許眼底沒有尋常侍妾的嫉妒,反倒藏著幾分矛盾:有對“流言”的探究,有對她處境的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像怕自己說錯話,又像怕她聽不懂話里的深意,讓她一時摸不準對方的心思。
“良媛這話,倒讓本宮有些費解。”
蘇晚螢語氣平穩,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警惕,“昨日之事,殿下自有安排,府中流言不過是旁人臆測,怎么到了良媛口中,就變了味?”
她刻意加重“良媛”二字,既是提醒對方名義上的身份,也是在試探她的真實意圖——是單純的挑撥,還是另有隱情?
可姜知許的反應卻超出了蘇晚螢的預料。
她沒有像顧言言預想的那樣發怒,反而輕輕放下手中的衣裙,轉身看向那盒蓮子羹,指尖捏起銀勺攪了攪,卻沒舀起一勺,語氣似諷非諷,又帶著幾分認真:“五太子妃莫怪我多嘴。你也知道,太子府規矩嚴,前院是殿下寢殿所在,除了皇后娘娘,從未有妃嬪留宿過。如今滿府都在說,你剛入府就得了這般‘恩寵’,怕是……忘了自己是來和親的本分,也忘了這府里誰才是真正能站穩腳跟的人吧?”
這話里的刺更明顯了,可蘇晚螢卻從那層尖銳下,品出了一絲異樣——姜知許說“忘了本分”時,指尖悄悄捏了捏帕子,眼底閃過一絲慌色,倒像是怕自己真的惹怒了她;提到“站穩腳跟”時,目光又不自覺地掃過院門外的夜色,像是在忌憚著什么,生怕這話被暗處的人聽去。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顧言言又要往前沖,被蘇晚螢死死按住,“我家五太子妃是大北國公主,身份尊貴,輪得到你一個‘暫住’的侍妾來教訓?你分明是受了葉側妃的指使,來挑撥離間!”
她越說越激動,連聲音都帶著哭腔,傍晚的恐懼與此刻的憤怒攪在一起,讓她幾乎控制不住情緒。
姜知許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眼神冷得像夜寒,可聲音卻沒拔高,反倒壓低了幾分,像是怕被院外的人聽見:“顧言言慎言!我雖名義上是侍妾,卻是皇后親女、太子親妹,輪得到你一個宮女來置喙?葉側妃是鎮國將軍嫡女,又得母后看重,怎會做這等挑唆之事?倒是你,一口一個‘葉側妃’,莫不是想讓殿下誤會我苛待太子妃,或是挑撥我與太子妃的關系?”
她的話像一把雙刃劍,既反駁了顧言言的指控,又暗指蘇晚螢可能借顧言言的話造勢,將矛盾引到她身上。
蘇晚螢心中一凜,突然明白姜知許的矛盾——她或許有諷刺的成分,想敲打自己別恃寵而驕,免得被葉驚棠抓住把柄,畢竟葉驚棠背后有鎮國將軍,若是真鬧起來,連皇后都要權衡;可另一方面,作為太子親妹,她又怕自己真的卷入爭斗,畢竟她在府中“暫住”的安穩,全靠太子和皇后的庇護,若是蘇晚螢失了勢,葉驚棠只會更肆無忌憚,到時連她都可能被波及。
“夠了。”
蘇晚螢沉聲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正妃的威嚴。
顧言言咬著唇退到她身后,依舊怒視著姜知許;姜知許也收斂了怒氣,只是看向蘇晚螢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探究,像是想看清這位和親公主到底有幾分底氣,能不能讀懂她話里的復雜。
蘇晚螢走到桌邊,指尖輕輕拂過那套緋紅的云錦衣裙,料子光滑卻扎眼,像極了府中那些明里暗里的打量。
她語氣平靜卻帶著力量:“良媛的心意,本宮心領了。只是本宮素來喜素,這些鮮亮的料子,怕是用不上。至于府中流言,本宮相信殿下自有判斷,清者自清。”
她頓了頓,抬眸直視姜知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良媛既是殿下的妹妹,想必比誰都清楚太子府的處境。今日你說的話,是提醒,還是警告,本宮心里有數。但本宮也想告訴良媛,我來鄰國是為和親,為的是兩國安寧,不是來爭風吃醋的——可若是有人非要逼我,我也絕不會任人欺負。”
姜知許臉上的鎮定終于裂開一道縫。她沒想到蘇晚螢看著溫和,竟這般通透,一下就點破了她話里的矛盾,還不動聲色地表明了立場。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扯了扯嘴角,將銀勺放回食盒:“五太子妃多慮了。我只是瞧著你初來乍到,怕你受了委屈。東西送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她說完,不等蘇晚螢回應,微微屈膝行了半禮,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時,她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卻留下一句被夜風裹著的話:“五太子妃,這太子府的‘恩寵’,有時是護身符,有時……也是催命符。”
門簾落下,隔絕了外面的月色,屋中只剩下蘇晚螢和顧言言兩人。
顧言言氣得眼圈發紅,狠狠跺了跺腳:“太過分了!她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會兒像諷刺,一會兒又像提醒,分明是故意攪亂您的心思!還有那些衣服點心,看著是好意,實則是炫耀她的身份,給您施壓!”
蘇晚螢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漸漸升高的月亮,銀輝將梧桐葉照得透亮。
她輕輕嘆了口氣:“她不是單純的諷刺,也不是真心的提醒。她是怕我惹出事端,連累太子,也怕我失了勢,讓葉驚棠更肆無忌憚——畢竟她在這府里的安穩,全靠太子和皇后。”
顧言言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您是說,她既想敲打您,又怕您真的被葉驚棠欺負?這也太矛盾了!”
“在這太子府,哪有不矛盾的人和事。”
蘇晚螢指尖輕輕叩著窗欞,目光落在院外的回廊上,那里偶爾有巡夜的侍衛經過,腳步輕得像影子。
她眼底的擔憂漸漸被堅定取代:“姜知許今日來這一趟,倒讓我清楚了——這府里的暗潮,比我想的還要復雜。葉驚棠的明槍,姜知許的暗箭與顧慮,還有皇后那邊的審視,往后的日子,怕是難得安穩了。”
夜風從窗縫里鉆進來,帶著幾分涼意。
蘇晚螢攏了攏薄毯,知道自己不能慌,更不能退——她不僅是大北國的公主,還是蕭弈珩的太子妃,若是連自己都護不住,不僅會丟了大北國的顏面,還會讓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