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姜文導演的一句話“我就是為了這點醋，才包了這頓餃子?！?

看完前幾篇，餃子皮吃完了，到這里算是“餡”的部分。

“戀愛是艱苦的，不能期待它像美夢一樣出來?！?

“人就是要見世面，當你和優秀的女生相處過之后你才能發現你之前愛的那些人，愛而不得的那些人都算不了什么?！?

二十才過，已經被父母催談戀愛。

作為一個戀愛腦，我曾以為婚姻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

我無數次地幻想可以和我的哪一任女友走到結婚的那條大路上，可是無一例外的全都以失敗告終。

在這之后我改變了想法。

不夠成熟的人是不適合談戀愛的。

以世俗的眼光來說，我是早戀的那一批人，由于過早地接觸戀愛，我的心智也比其他同齡人稍微成熟一些。

回頭看來人們在年少的時候總會因為叛逆在不合適的時間做出一些不合適的事情，但這些經歷總歸會讓人有些超越本年齡段的提升。

母親認為我應該在大學里找一個可以互相照顧，又能互相鞭策進步的伴侶，這時我反駁她道：“當年早戀的時候，您費盡心機地讓我認真學習，現在好不容易我可以專心做我自己的事，您怎么又讓我談戀愛了呢?！?

仿佛我們這一代人，和父母一輩始終有難以言說的隔閡。

其實走一個人的路，未必不能得到幸福。

幸福的含義，此時此刻于我無非是兩個字——自由。

這學期開始我想盡辦法讓自己看起來優秀一些，想把浪費的一整年里本該取得的成績慢慢補上。但給自己上的壓力太大導致心里憑空產生一些焦慮。

我和舍友分享著最近失眠的癥狀甚至伴隨著一點手抖，他說我是精神太過于緊繃。于是打算一個人到陌生的城市走走，找到某個曾經的好友聚會聊天，看看他們的二十歲都過得怎么樣。

張軒是我高中時期的死黨，在我南下旅游時特意聯系了他。

三月寧波的天氣喜人，浙江多雨的清晨霧蒙蒙起仿佛人間仙境。夜晚淡淡的煙火氣息配合江邊的一支香煙讓人頓感心情愉悅。

我們在電話里短暫地寒暄，約定在鼓樓旁的一家酒館會面。

張軒走過街道，拉開大門，濕潤和煦的又有些泥土芳香的春風輕輕吹進來。

民謠酒館的駐唱歌手的嗓中傳出一句句姑娘與遠方，在接近凌晨的氛圍里更讓人有些想懷舊的意愿。

“我差點就結婚了。”

“你說什么？”我詫異地抬頭看向他，但他目光向上呆滯著，像是在發呆或是思考什么。

“不不，我想問你，如果有個比你大的女生，和你說這么一句話你會是什么反應。”

“結婚？要是再早一點我還對這件事抱有強烈的幻想，我還真期待過我的婚禮會是什么樣子呢，丈母娘會是個怎么樣的人呢，她會給她女兒什么樣的嫁妝呢……”“但是現在，我覺得結婚已經和我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了，我這樣的誰跟我結婚?！蔽蚁胍恍н^這個話題。

“那你聽聽我的故事吧。”他點燃一支煙，故作深沉地回憶起來。

張軒未曾早戀，按照正常的發展軌跡在上大學后有過一個女友，是和他同校的同學。

仔細想想，身邊一部分朋友貌似在上了大學后都不謀而合地失去了愛人這項技能。

他們和新接觸的人往往很快在一起，又在不久后分手。在急需為自己挑選一個在大學校園里可以陪伴的人選時，沒有經過足夠的內心思考，看起來也沒有很深的感情。

這些人在分手后想起的不是和大學伴侶曾經美好的一些瞬間，而是時常會想起高中的男女朋友，懷念那段屬于他們獨一無二的高中校園生活。

“怎么上了大學之后，再也沒有那種怦然心動和瘋狂了呢？”

我無言回答，因為我也不懂。

距離張軒分手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后來的他愛上喝酒，在我印象里他酒量并不是很好。

大多情況下的酒精會賦予人們計劃外的荷爾蒙。

張軒的朋友以小量的資金入股一家酒吧，邀請他去做客。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是不是這里環境還可以?！焙门笥寻醽硪幌涔埔黄恳黄康胤旁趶堒幍淖郎?。

“是啊，人也挺多的?！?

“恕我招待不周，一會兒再來陪你?！边@位股東朋友還要在人手不夠的時候充當服務員，在大學生放寒假時每天過了九十點后生意會特別火爆。

“忙吧，忙點好！”兩人相視一笑，張軒也正好想獨自享受一下這愜意的時光。

張軒身高185，生得一副好面孔，內雙的大眼睛和臉上的明顯的棱角讓這張臉很有層次感，銀色半框眼鏡配合身上披著的黑色大衣和高領毛衣讓他看起來像個韓式帥哥。

“一個人喝酒是不是很無聊呀。”一個陌生女孩走到張軒的身邊，她的手輕輕搭上張軒的肩，發尾用燙發棒卷出的波浪讓她在這里更顯魅力。

“是有點，一起玩會兒嗎？”張軒抬頭，貼著她的耳朵回答。雖然那時他只有十九歲，但嗓子里發出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正有此意，小帥哥。”女孩的左眼沖他眨了一下，隨后脫下外套坐在對面。

張軒說他并不喜歡這個稱呼，聽起來像小白臉。

“骰子？”張軒問道。

“你先叫吧。”女孩的手心向上抬了抬。

酒桌上最經典的吹牛游戲。

場內音樂和吶喊的聲音嘈雜，使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聊天，只得不斷用手比劃著數字以代表想說的骰子點數。

“我教你玩個別的吧！”她提高了音量，張軒也心領神會。

“這個游戲可特別下酒啊，你酒量還可以吧！”

“暫時沒問題！”

她笑了笑，熟練地把撲克牌擺在桌子上，四行五列，共二十張。

“翻牌吧，10是調換順序，J是加酒，Q是報名，K是自己喝，A重新翻，翻到第四個A的人就輸了哦，要把桌上所有的酒都喝掉?！?

果然如她所說，兩輪游戲過后張軒已經喝了近三瓶POWER STATION。

他們坐到同一邊，張軒看著這個微醺的女生，突然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慢慢地音樂聲音減小，燈光也稍亮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呀？”張軒已經有些醉意，眼神捎帶一些渙散。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她的美甲閃亮，豎起一根手指試圖讓張軒的注意力集中。

張軒點點頭。

“你有女朋友嗎？”她用右手托著腮，扭頭和張軒對視。

張軒第一次注視她的容顏，仿佛被這雙勾人心魄的眼睛定在座位上。

“沒有，很長時間都沒有。”

“我叫李曼婷?！?

“好像小說女主的名字?！薄澳憧隙ㄒ矝]有男朋友的吧?！?

“當然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兩人默契地大笑。

“你這么帥，沒有人追你嗎。上一次為什么分開？”

張軒思索一下，又放棄了回憶。

“秘密。”

“哎呀，和我講講嘛，作為交換我也和你講講我，怎么樣?！?

張軒沉默半晌，只講出一句話。

“我被綠了?！彼静幌胩崞鹉嵌位貞洠趾孟褚讶徊辉谝?。

李曼婷不再繼續她的問題，有些尷尬的她找到下一個話題?！鞍ィ愫貌缓闷鏋槭裁次乙惨粋€人來這里，還在茫茫人海挑中了你？”

“好奇，為什么呢？”

“秘密，哈哈哈哈哈哈哈?！彼乱庾R地用手擋住嘴，借著酒勁放肆地大笑。

“我看你今年，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

“猜的很準呢，馬上就二十歲?！?

“你看我有多大?！?

“二十…一二？”張軒說了個模棱兩可的數字，他看得出李曼婷一定比他大，但他不能猜的太大。

“我今年，二十四！”，“答應你的，給你講講我的故事。”

從她坐下的那一刻張軒心里就止不住地想，和一個比自己年齡大的女孩相處一定會無所適從，因為他本身不是個很外向的人。

但事實并不如他所料，李曼婷很開朗，聊天話題一點都不干。

“我差點就結婚了?！彼齻冗^臉輕輕地說出這句話，只是略帶一絲遺憾，更多的卻是讓人覺得她在開玩笑。

張軒愣住了，“差點結婚？”

“對的呀……”

他眼前的畫面跟隨李曼婷的記憶回到一個冬天，獨自逛在江邊的李曼婷臉上有淚，她將雙手狠狠插在口袋里想讓自己盡量冷靜，不知是那天天氣太過寒冷還是心里徹底發涼導致她渾身打顫。

李曼婷和魏皓共同生活在寧波，從大學到現在，她們已經在一起四年多一些。

“老公，你這次要出差多久？”

“大概一個禮拜吧！很快。”電話那頭的魏皓言語溫柔。

“這次去杭州還算不太費勁嘛，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還要工作嗎，等年底咱倆再出去旅游怎么樣？”

“那好吧?！崩盥糜悬c小小的失落。“馬上就是咱倆五周年紀念日了呢，竟然這么久了。”

“等過一陣子我把公司的事處理得差不多，我們就結婚吧。”不知為何今天魏皓讓人感覺有一些反常，平時他們不會聊起結婚這個話題。

不過結婚在他們看來只是一件計劃之中的小事，快五年的感情讓他們有無比堅實的感情基礎。在婚前他們沒有什么需要特意準備的，房子、車、存款他們早就憑借自己的努力得到。

李曼婷名下有臺大眾cc，那是魏皓的第一桶金，用來給她買了件“大”生日禮物。

兩人都在藝術學院畢業，李曼婷的專業是播音主持，畢業后在空乘服務面試成功。

魏皓學的是影視編導，畢業后卻涉足了電商行業。

想堅持自己熱愛的專業又想通過它維持自己的生活品質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她和張軒同樣沒有理解一件事——為什么一帆風順的愛情總會因人力出現一些意外。

那天魏皓剛剛結束出差又趕上公司團建，回到家時已經酩酊大醉，動作緩慢且無邏輯性。

李曼婷接過他的手提包，貼心地把他安置在床上。

這時魏皓的手機傳來一陣通知的聲音，她從不會查魏皓的手機，也不好奇是誰給他發來信息。

“我手機呢老婆。”魏皓急忙地想尋找他的手機，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讓我拿出來了啊，在桌子上?！崩盥眠呎f著話就要去幫他拿。

魏皓猛地一起身，卻沒有站穩。

這反常的舉動讓李曼婷產生一絲不詳的預感。

屏幕亮起，是一條微信。

“昨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笔且粋€沒有備注的女人發來的。

李曼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魏皓要去搶手機的時候用盡力氣留在自己的懷里。

她仔細翻看著魏皓的記錄，直到看到一條外賣訂單赫然寫著杜蕾斯三個字。

那一刻她的世界萬籟俱寂，她盯著魏皓的眼睛，輕輕地把手機遞給他，離開了房間。

她說她甚至想哭都哭不出來，快五年的感情怎能不難過。

故事到這里戛然而止，李曼婷沒有繼續說下去，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隨著兩人推杯換盞。張軒也開始漸漸吐露心聲。

“我們是大學同班同學，我從來沒談過戀愛，她是我的初戀。”

他們在大一上學期在一起，因寒假到來兩人各自返鄉。

在江南上學的兩個東北人，回到家后想見一面卻依然不太容易。

難以忍受巨大的思念，某天張軒冒著風雪滿懷期待地坐上從長春到沈陽的火車，零下二十度的天氣也難以阻擋這個少年的熱情。

他們在放假前約定下載了一款情侶定位app，為了在放假的時候互相監督有沒有偷偷背著對方玩耍，現在張軒可以輕松地找到她在哪里。

“你在干嘛呢？”張軒發去信息。

“在和閨蜜做美甲呢，一會兒去吃個飯。你才睡醒呀？”王雨柔寒暄著。

“嗯吶，今天我也打算出去透透氣。”張軒隱瞞了即將到達沈陽的事情，準備給王雨柔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把手機揣進褲兜，按軟件顯示的位置走向她。

在即將到達的時候他發現這附近好像沒有專業的美甲店，但他并沒有在意。看著玻璃內勾肩搭背的男女，他在幻想王雨柔見到他那一刻會不會激動地跳起來呢。

“就是這里了吧?！彼ь^看向這家餐廳，掃視一周，卻停住了腳步沒有走進去。

靠著墻坐著的儼然就是他的女朋友，她帶著完美的全妝，緊身的jk制服外雖然套著厚重的冬季大衣也難掩她的好身材。

但旁邊還有一個男生，起初的他還保持懷疑的態度，直到那個男生的手如藤蔓一般輕輕爬上她的腿。

張軒走到她旁邊，輕輕敲了兩下玻璃。

把懷中剛剛為她買的花丟在地上，轉身打車離開。

“張軒，張軒等一下！”，他轉過頭目光橫掃過來，冷冰冰的，像一把削鐵如泥的刀。

這肥皂劇一般糟糕的劇情竟然真的會發生在他這個純情男大學生身上。

趕到火車站買了最快的一班車回長春，雪花輕輕落在他那不算長的睫毛上，稍微眨眨眼便成了剔透的冰。

他緊挨著向北延伸匯入松花江的伊通河，這條陪伴他多年的小河也因為近些年缺乏治理導致水位下降，本應樸實的冰面卻有些不和諧的彩色垃圾。本來想放松心情的他更加想不通，這個時代的感情為何變得如此輕浮又廉價。

可能因為這悲傷的情感積攢在心里無人訴說，張軒仿佛把自己這階段所有的難過都和眼前這個剛剛認識的姐姐講出。他喝了很多酒，快要醉倒的他想找一個支撐，于是把半張臉貼在李曼婷的肩上。

當他的朋友忙完手頭工作的時候，看到張軒已經昏昏欲睡?！拔胰ィ巸喊?，這什么情況?！彼乱庾R地檢查著張軒的隨身物品，手機身份證駕駛證，還好一樣都沒丟。他剛要將張軒扶起，“沒事，我來吧?！崩盥冒褟堒幍母觳布茉谧约旱募缟?，一步一步緩緩挪到酒吧門口。朋友送他們兩個人到對面的桔子酒店開了間房。

“只得祝他一會兒可以醒酒了……”

李曼婷帶著不省人事的張軒進入房間，看著眼前這個正值青春但卻有些呆傻的大學生，“我是不是也還算個年輕人呢?！?

張軒神志不清地拉住李曼婷的手，“別走，雨柔?！?

李曼婷沒有因為張軒把她當成前任而氣憤，她坐在張軒身邊，低下頭輕輕撫摸著他的臉，把他的眼鏡取下。

這個瞬間，她的心生起模糊又朦朧的情愫。

——一種“姐姐的愛”。

“好啦，不走不走。”李曼婷同樣緊握住張軒的手，她知道這樣能給他一些安全感。隨后慢慢地把張軒兜里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

“怎么裝這么多東西，也不怕咯著自己?！彼褟堒幏旁诖采希バl生間卸妝結束后順便用水打濕一件毛巾，幫張軒擦了擦臉，希望他能早點醒來。

隔天張軒在一張單人床上蘇醒，傳來一種被重創般的痛貫天靈。

“哎，你醒啦。你先起來坐會兒，我叫人把你床單換了?！?

張軒回頭才發現昨晚自己造成的慘狀，他尷尬地拍拍頭。

“不好意思啊，昨天真是失態。”

李曼婷沖她笑笑，“沒事，我也喝多過。你喝點水吧，洗洗漱先吃飯?！薄耙膊恢滥阆矚g什么，隨便點了些早餐，應該還吃得慣吧？”

“太感謝啦?！睆堒庍B忙點點頭，鉆進了衛生間。

他雙手撐著洗手間的臺面，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頭型混亂眼球充血、黑眼圈加重還長了幾個痘。

顯然很久沒有好好管理自己的皮膚。

他緊閉雙眼，抬頭面對花灑努力回憶著昨晚的經歷，打在臉上的淋浴水只讓他想起聊到前任之前的事。

“哎，張軒，昨天忘記問你在哪里上大學？”李曼婷突然發問，她隱約記得張軒說他在浙江上學。

“寧波呀，寧波大學?！?

“真的假的啊？我也在寧波?！?

兩人對視，同時從雙眼放出光芒。

“你也在那邊上學嗎？”張軒有些震驚，可能是還沒醒酒，問了個不經過大腦的問題。

“哎呀，你學習學傻掉了。我在東方航空上班，公司在寧波?！?

“哇塞，難道你是空姐嗎？”

“禮貌點哦，我們這叫空乘服務?！?

“哦哦，抱歉…那你怎么回長春，是放假了嗎？”

“有點想家，想長春的美食?！?

“說起美食，我知道有家店你肯定沒吃過，鵝肉你喜歡吃嗎？”

他們度過了兩天愉快又甜蜜的時光。無論他們一起做什么李曼婷都搶先一步買單，張軒心里感覺十分過意不去，“你讓我買一次單好不，你這樣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咱倆不一樣呀，你現在還是個學生，以后的?！?

她總說：“以后的?！?

“我四級考過了哎！580分呢！”張軒興奮地和李曼婷抱在一起。他也沒想到剛上大學第一次考四級就能考到這么高的分數。

“厲害呀，我當年考了三四次才考過四級。”

“慶祝一下，今天總該我請你吃頓好吃的了奧?！?

“好好好，聽你的?！崩盥脽o奈地笑笑。

兩天后，張軒因開學提前一步回到寧波。由于他家庭條件不算太好，需要自己賺些錢來補貼生活費。勤奮又努力的他在課程不多的時候會去一家大酒店的后廚打工。李曼婷也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個小帥哥有著一股特別積極的氣息吸引著自己，就像是當年的魏皓……

由于兩人各自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李曼婷在工作的空閑時經常會去他的學校找他。

“軒軒，你錢還夠花吧？”

“夠花呀。”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對自己好點啊?！?

“嗯吶，放心吧?！?

“你咋聽起來這么疲憊呢？上課累了嗎？”

“沒呀，我剛下班回宿舍?！?

張軒受寵若驚，除了母親外從來沒有一個女生這么關心他。即使是他曾經的女朋友，只是他自己一直在無條件地付出，幾乎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的體貼。

“今天課都上完了吧？”

“就一節課，在屋躺著呢?！睆堒幵谒奚嵝〈采蠍芤獾乃⒅兑?，頭發亂的像個鳥巢。

“收拾收拾，我一會兒去找你?！甭牭较⒌膹堒幟偷貜拇采献饋恚嗔巳嘧约耗怯行┯湍伒难劬Α?

隨后李曼婷轉給張軒五千元，并附帶一句“這幾天你來買單哦。”

那時張軒學校的疫情管控早已結束，外界的車可以開入校園，李曼婷開著她那臺cc停在了張軒的宿舍樓下。

她瀟灑地披上西服外套走下車，鼻梁上架著的是一副MK的墨鏡，精靈般的耳朵配合一對偌大的金色圓形耳環，下車前她換上了高跟鞋，走到副駕駛的一邊。

離著很遠，她就看見張軒，大膽地擺了擺手。

“我草，這是張軒對象嗎？”舍友注視著張軒下樓，竊竊私語地八卦著。

“不像啊，看起來挺成熟，有點像他姐?！?

“但是他好像……沒有姐姐吧？”

李曼婷的容顏和江南的美景融為一體，張軒的心已不受控。

“給你開，練練手。”李曼婷把車鑰匙拍在張軒的手上。

“我十六歲就無證駕駛，車技可是十分了得?！睆堒幗舆^鑰匙搖了兩下。

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張軒坐上主駕駛的位置。

“軒軒，你看我今天好看嗎？”李曼婷對張軒眨了眨眼。

他發現面前的李曼婷化了全妝，衣服穿的也相當大膽，傲人的身材被他盡收眼底。

一句書里的話閃過張軒的腦海。——“驚鴻照影，閑情萬種?！?

張軒有點害羞，“好，好看。”，“感覺像是被你包養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彼执俚碾p手無處安放，下意識地撓了撓臉。

“那你別打工了唄，我養你啊?！崩盥脻M眼寵溺地看著張軒，還透著十足的堅定。

“我德不配位呀，姐姐。”張軒不敢當真，手機的界面停留在轉賬信息，卻一時不好意思接收。

“嗨呀，這都是小事?！薄澳銓W習這么好，掙錢的時候還在后頭，快收了吧，咱們出發?！?

“真的嗎，你這么相信我?！?

“那當然。還有件事，以后對外就說我是你表姐?！?

“為什么呢，我說你是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好？”張軒的眼神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嗨呀，聽我的就是了。”

張軒并不介意她曾有過同居的未婚夫，也不在意她曾有過的經歷，他想規避擺在他們面前所有的困難，因為他知道李曼婷對他真的很好。

他不止一次地提出兩個人真正的在一起。可是李曼婷從來都不給他明確的答案，用一種玩笑似的語氣說：“別鬧了，小屁孩。”

他們每周都會見兩三面，李曼婷知道張軒在學校食堂每天都吃的比較清淡，每次見面都帶他出去改善伙食。

有一次，張軒的小臂在后廚不小心被馬勺燙出一串紅泡。他和李曼婷在一起的時候特意穿長袖的衣服遮蓋著，但是隨著走路不經意地摩擦越來越疼，疼到他實在忍不住才稍稍地挽起袖子。

“你這是…怎么弄的？”李曼婷瞪大眼睛看著張軒臂上的大泡。

“就是不小心碰到鍋了，沒什么事。”張軒又想放下袖管。

“這還沒什么事！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呢，你自己也不處理處理！”

李曼婷火急火燎地帶他到醫院，在醫生幫他處理的時候，張軒掃視到李曼婷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她眉頭緊蹙，眼眶泛紅，飽滿的蘋果肌隨著表情變化顯得更加明顯。

“怎么還性情了呀?！睆堒幰娝袂榫o張便開了句玩笑。

“傻，我是心疼你?！彼p輕碰了下張軒的頭。

他也故作乖巧地將身子傾向李曼婷，那一瞬他頓感顱壓升高，強烈的幸福和安全感將他團團包圍，他快要暈過去。

他們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半年，直到一次意外發生。

“張軒，今天應該是我們最后一面了。”

“為什么？”張軒本來激動的心情瞬間降至冰點，但他早能感覺出車里的氣壓很低。

“我父親生了重病，現在要回去照顧他，我已經辭職了。家里的生意可能還需要我幫襯，暫時我不會回寧波。”

張軒無言，他也沒想到和李曼婷的分別這么突然。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張軒打破沉默。

“你說。”

“你不和我談戀愛是因為不喜歡嗎？不喜歡你為什么還要對我這么好呢？”

“因為我有事瞞著你，我們現在這樣的關系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不明白?！睆堒幣み^頭去，想表達自己的不開心。

“還要我說的多明白？我懷過孕，打過孩子，你在我眼里就是個小孩，你連大學都還沒畢業，社會什么樣子你一眼都沒見過。你知道你同學看見我的時候都怎么說嗎？你知道咱倆真的在一起你會有多大的壓力嗎？你現在不懂沒關系，但是你想想自己還有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前程，那么多好姑娘等你挑都挑不過來，和我在一起是我耽誤你你懂了嗎！”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眼圈含著淚卻強撐著不讓它流下來，她那平時柔情的眼神也變得悲涼。“我早就沒有為愛情轟烈的能力了，和你在一起的時間里我只能告訴自己我只要做一個姐姐陪你在身邊就已經很開心很知足。”

張軒呆坐在原地，半晌憋出一句話：“那…你什么時候走，我去送送你吧。”

“明天下午兩…”話沒說完，不知是何來的勇氣，張軒吻了上去，他吻得深切，熱烈。直到兩人的淚在唇邊匯成一滴流下。

第二天按照約定張軒陪她一直走到安檢口，這是他能送到最遠的地方。

“如果你還能回長春的話記得找我。雖然我現在沒什么能力，但我以后肯定有信心能對你好?！睆堒幬兆±盥靡獊斫舆^拉桿箱的手，信誓旦旦地講出這句話。

“以后的，我會想你的?！?

她只回答了張軒的前半句，隨后轉身走向入口。

她不敢回頭，隨著那雙高跟鞋一步一步踏在地毯上發出的沉悶聲音愈發遙遠，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獨自走出機場的張軒呆呆地站在停車場的角落，耳邊響起汽車發動機的轟隆和雨點打在地上落在水坑里的啪嗒聲。他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卻怎么也打不著火。

李曼婷離開寧波后，他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有時候會在心里偷偷責怪李曼婷，因為她打亂了他的生活節奏，牽動了他的大部分思緒又突然從他的生命中離開，斷崖式地分開一時讓他難以平靜。

他們偶爾還會在微信上聊天，但基本是張軒的獨角戲。

“姐姐，我六級也考過嘍。”他不想打擾到李曼婷，只能分享一些特別值得開心的事情。

“恭喜你呀，真棒?！?

“明天開始放假，終于可以回家！想長春！”張軒還用著以前那種幼稚的表情包。

幾次短暫的交流還算正常，后來有一次她沒有回應。

從那次起，李曼婷再也沒有回復過他。

或許是她工作太忙，或許是家庭事務繁瑣，或許是她有了男朋友……

張軒焦慮地揣測著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但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李曼婷給他的感覺是要跟他斷了聯系。

聊天一定是要有回應的，在這個時代每個人的手機都不會離開自己太久，如果一天兩天都沒有回復，那一定有她不回的道理。

他內心的尊嚴告訴他不能再打電話，不能再發信息。

直到他看到李曼婷發的一條朋友圈。

“以愛為名，余生為期。”

“李曼婷&于志明”

張軒盯著那條電子婚禮請柬，陷入一種絕對的沉默。

他的眼睛比平時看起來大了些，內雙的眼皮若隱若現，目光盯著屏幕又像是穿過屏幕……

忽然在他眼前浮現出一場盛大的婚禮現場，李曼婷穿著婚紗拖著裙擺緩緩走近她的丈夫，無名指被戴上婚戒的一瞬間感動得淚流滿面，她抬起精致的左手稍稍擋住嘴巴，盡快調整好情緒頂著厚重的頭飾點了點頭…

——“我愿意?！?

“認識她那年我十九歲，現在她都二十六歲了?！睆堒幝剡^神來。

“她老公看起來就挺富貴逼人的?！?

誰又知道這個男人是何方神圣呢，他們認識的時間會很久嗎？是曾經的同學，或者朋友嗎？是剛剛認識的嗎，是相親認識的？還是像張軒一樣在酒吧認識的呢……

張軒不再幻想那些“美好”的畫面，放下了手機，但屏幕上仍是那張電子請柬的照片。這段故事隨著她結婚的請帖隨風飄散，不過那深刻的記憶留在張軒的心里，永遠成為了硬結。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為了她開心還是難過，和李曼婷的這段關系在他心里占據最大部分的情感是“虧欠”，李曼婷為他付出了那么多時間、精力、金錢。他還沒來得及找到一點機會去還給她，李曼婷口中的那句“以后的”，就變成了永遠。

張軒本來以為自己只要努力學習，在學校為自己層層鍍金，畢業后很快就會變成他想要的那種成功的樣子，屆時他便可以大膽地告訴李曼婷，現在的他終于有條件能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

可那不過是一個二十歲純情男大學生的幻想。

這個年紀的我們，比高中時期還更愛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夢。

說到底他們是兩個有時差的人，等到張軒二十四五的時候正是他事業的起步階段，距離他所想要的功成名就還遙遙無期，等到那時的李曼婷，就快三十歲了……

過程和結果哪一個更重要呢？我想一定是過程更重要，因為我們往往沒法控制所有事情的走向，而發展的路線又常常和我們料想的背道而馳。沿途的風景一定更有它的價值，就像李曼婷陪伴張軒走過的這大半年里，他們注定是一對走不到盡頭的人，她成為了張軒成長路上最獨特的那道風景線，因此沒人可以否定這段感情。

如果兩個人注定沒有結果，我們有權利選擇是否開始這段故事嗎？

事實上我們永遠會辯證地看待所有問題，李曼婷知道自己不會和張軒在一起，但依然毫無保留地對他好。她不會給張軒一個明確的答案，但她依然可以和他做戀人之間的任何事情。

最后我對張軒說出一句。

“她從感性和理性來評價都是一個很好的人，她人格魅力散發的光芒完全可以蓋過她曾經經歷過那些不好的事情。她會成為一個好妻子的，你心里不是也同樣接受了很多事嗎?！?

如今的社會該如何定義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婚姻曾在李曼婷近在咫尺的地方灰飛煙滅，但她依然沒有失去愛人的能力。

她仍有勇氣在親近的人面前揭開自己的傷疤，把強大外表下隱藏著的脆弱展現給一個人。

不妨設想，兩個普通學生從大學開始戀愛直到工作甚至成家，舉案齊眉到談婚論嫁的他們經歷多少又失去多少呢。

自從張軒分手后，對身邊所有人的甜蜜與愛情都變得無感，嘴上說著受了一種很嚴重的傷，但是如果有些幸福不經意地降臨在他身上，也會讓他內心有一些波瀾，甚至再一次沉迷進去。

他很多年之內都忘不掉李曼婷的溫柔鄉，并且這件事對他以后的擇偶觀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他永遠會記得曾經有個溫柔體貼，善良細心，自強獨立的姐姐，其人格魅力遠超過所有他愛過的女生。

他永遠會記得李曼婷，那是除了母親以外對他最好的女人。

沒有誰有能力可以把一個人洋蔥一樣撥開來檢驗他是不是完全沒有劣跡。

憑我們的良心發問，正在閱讀的你，以及你身邊的列位，誰又能說得上一塵不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