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看到楊絮，仿佛抓到了什么發泄的出口一般，對著楊瓊便開始數落。
“我當初就說了，讓你不要跟那個蔣京元拉扯不清，安安心心嫁到柏家就好了。
你看看現在，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當初你要是肯聽我的，嫁到柏家去，柏家也不會把合作項目停了，柏哲也不會這么狠心把所有和楊家的合作都停了，看到兩家的關系上，總會拉你爸一把。
現在好了，你把人家都得罪了，你爸的事情也求不上人家了。”
伯母看似是在抱怨楊瓊，實則指桑罵槐對著誰發怨氣，在場的人誰聽不出來。
楊絮本想著伯父出事，伯母心里不好受，只要別太過分，能讓著她一些就讓著吧。
可伯母這番話實在令人難以認同。
“若不是柏家抽身夠快，今日連柏哲都得進去。伯母是覺得伯父一個人在里頭孤單，還要再搭上一個人一起做個伴嗎？這話你敢不敢當著柏家人的面再說一次呢？”
楊絮的語氣平靜，但話里的意思卻是一點也沒客氣。
楊母不認同地看了楊絮一眼，示意她現在不要在這里火上澆油。
伯母一噎，她印象中的楊絮素來都是唯唯諾諾的，自從楊家分家之后除了過年她便沒再怎么見過楊絮。
沒想到當初那個在自己面前向來低眉順眼的楊絮如今竟然會當眾頂撞她了。
她愣住半晌，才又抹起了眼淚，“小絮，你現在大了，也有本事了，現在家里出了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那伯母覺得她應該怎么管？”柏哲拉著楊絮的手，“伯父虧空的債務少說有幾十個億，你讓楊絮拿什么還？為了楊瓊她已經把自己嫁給柏家了，你還打算讓她做什么呢？
是低頭跟我柏家要錢去補伯父的虧空，還是打算讓她把名下的公司都賣了給你？伯母，我敬重你是小絮的長輩，所以今日才來這里，想看看有什么幫得上忙的。
但現在看來，伯母有自己的打算，既然這樣，我們做晚輩的也就不摻和了。”
柏哲起身就走，不愿意再多說一句。
楊瓊追出門去，同柏哲和楊絮道歉，“我媽也是亂了心神了，說的話不合適，我替她向你們道歉。”
楊絮看著她憔悴的臉色，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小的時候，楊瓊對她是挺好的，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才變得這般生疏。
“我問過路誠了，說伯父這個情況，肯定沒待上幾年是出不來了，伯父、伯母還有你名下所有的產業都要查封，連這個房子也會被收走。
姐，你要早作打算。”楊絮把路誠推薦的幾個律師名片都給了楊瓊。
以伯母的性情，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這個家還是得靠楊瓊撐起來。
而且這次楊父的事情背后也有蔣家在背后做推手。
離婚的事情現在怕是難上加難，就一點，楊瓊如果沒有固定財產收入，那么肚子里的孩子便是生下來，恐怕也留不住在身邊。
楊瓊紅著眼眶點頭，“小絮，謝謝了，現在也就你們家還肯幫我了。”
楊父收到消息第一時間就把楊家伯母和楊瓊接到家里來照料，自己在外面找門路找關系周旋，看看有沒有證據可以給楊伯父爭取減刑。
楊絮輕輕抱著楊瓊，“姐，我們是家人。”
縱然她心里不喜伯父伯母的行事為人，但家人永遠是家人。
這個年楊家注定是過不好。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接替著傳來。
楊伯父確定判了刑。
楊氏集團被并購，拆成了數家子公司。
楊絮出資以楊父的名義買下部分子公司的股份，送給楊瓊的孩子做滿月禮。
楊瓊最終決定放棄起訴離婚，帶著孩子跟著蔣京元回到蔣家。
蔣京元還是那副風流的做派，楊絮擔心地握著楊瓊的手。
羅律說雖然一審敗訴，但事情也并非沒有轉機，她不明白楊瓊為什么突然放棄，和蔣京元復合。
“你不用可憐我，楊家已經不是我的依靠了，而我媽和這個孩子還需要靠我。我再沒有任性的資本了。
柏哲有句話說得很對，我這些年學的本事，不會因為一個男人就丟掉。
我就算不為自己爭，也要為這個孩子爭。”
楊瓊有了孩子之后似乎變了許多，比起從前那個自信的天之驕女，眼里還多了幾分堅韌和冷漠。
好似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么能夠打敗她的了。
“如果你怕我過得不好，有空就常來看看我吧！”
從今往后，蔣家就是她的戰場了，在戰場上的戰士是沒有資格軟弱哭泣的。
楊絮點頭，“我會的，姐。”
楊瓊離開越城之前，還去見了柏父柏母，同他們道歉。
無論是為了婚禮逃婚的事情，還是為了楊伯父楊伯母對柏家的算計。
最后單獨見了柏哲，送給他一幅畫。
“我知道蔣家最后也沒有對我爸落井下石，是你在背后幫了我一把，不管你是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上，還是看在小絮的面子上，我都要謝謝你。
不過我現在身無分文，你又沒什么缺的，想謝你也不知道從何謝起。
這個是小絮藏起來的，看落款好幾年前的東西了。”
柏哲接過那幅畫，是楊絮的自畫像，畫中的她面容稚嫩，還不是如今這般自信明媚的模樣。
他記得那時候的她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坐著畫畫打游戲。
除了用來回憶往昔之外，柏哲對著畫看來看去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柏哲收下了，“這是小絮的東西，你拿來給我，最多也就是借花獻佛，這算哪門子的謝禮？”
楊瓊淡淡一笑，“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那年生日，她送了一幅你的肖像給你做生日禮物。這倆應該是一套的。”
那幅肖像畫擺在他大院的臥室里很多年了，柏父和柏母看過都說這畫畫得傳神，比照片還多幾分神韻。
但這又能如何呢？柏哲不明白楊瓊在這里賣什么關子。
“這兩幅畫藏著一個小絮的秘密。”楊瓊輕輕抱了一下柏哲，做了最后的道別。
“如果你有放大鏡的話，可以看看畫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