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窗外的雪也下了一整夜，越城是很少下雪的，楊絮在越城長這么大，一共也就下了兩次雪。

這一次是最大的一次，在草地上攢起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雪花飄揚若絮，掛滿了窗外的枝頭，室內水汽氤氳，窗戶上留下了兩個濡濕的手掌印，而楊絮和柏哲靠坐在飄窗上，看著物業的工作人員手忙攪亂地在給行走的路上撒鹽消雪。

因為越城臨時暴雪，公司索性宣布放假半天，因為天氣和交通原因到不了公司的員工，都可以申請居家辦公。

楊絮也給自己放了半天假。

“想不想打雪仗？”柏哲從身后貼住楊絮的頸窩。

他記得桑一木有一張卡面就是和主控在雪中歡奔著打雪仗。

“好。”

可柏哲怕楊絮凍著，里三層外三層地裹得嚴嚴實實的，雖然御寒，可到了雪地里可就跑不動了。

她一腳踩空就栽倒在雪地里，陷在雪坑里怎么都起不來。

柏哲的力氣大，一把將她抱起來，她下意識就把手搭在他的脖子處。

冰涼的手觸碰在他最敏感的地方，饒是他再沉穩，也不由得齜牙咧嘴地倒吸一口涼氣。

楊絮趕緊松開手，結果一個沒站穩，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用力，把柏哲也拽著跌坐在了地上。

“我看是打不了雪仗了。”楊絮索性坐著不起來了，圓溜溜的眼珠子一轉，“我想堆雪人。”

“好。”

楊絮坐在原地慢慢把雪人堆成形，柏哲就負責給她搜羅雪，按著她的要求把雪堆嚴實。

明明兩個人手和鼻子都凍得通紅，可柏哲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從來沒能從旁人身上體驗過的滿足。

尤其是聽到撒嬌的語氣指揮著他一會兒要雪，一會兒要樹枝的時候。

明明他最討厭別人指揮他干活，可楊絮指揮他干活的時候，他卻只覺得心甘情愿。

他清楚地知道，將來的每一天他都會對她陷得比前一天更深。

而且甘之如飴。

她專注地用樹枝雕刻著雪人的五官，仿佛在做世界上最偉大有意義的事情，他也不催促，坐到她身后，高大的身軀將人圈住，好讓她不那么冷，也看著雪人在她的手下一點點有了模樣。

只是這雪人的模樣越看越不對勁，眉眼竟這般熟悉，他仔細地打量了半晌。

“你堆的桑一木啊！”

話說出口的瞬間，柏哲的臉色有點不爽，雙手捂上楊絮的耳朵，故意用冰涼的溫度讓楊絮打了個哆嗦。

“你故意的！”柏哲把楊絮的腦袋掰著轉向自己，“你明知道我……”

就是要故意看自己吃醋，她才高興。

楊絮的臉被捏得變形，只能含糊不清地哄他，“那你不覺得桑一木很眼熟嗎？”

柏哲不說話，瞇著眼睛表達自己的不滿。

楊絮只好說得更明白一點，“你不覺得桑一木其實也很像你嗎？”

柏哲手上的動作一頓，仔細想想好像的確也是如此，他帶著疑問的神情要求楊絮給他一個答案。

“我當時用了你的模樣做的人物建模原型。”

不過三次元和二次元的建構到底有些不同，始終不能做得一模一樣，她也不敢讓技術部做得一模一樣。

柏哲聞言冷哼一聲，手上蹂躪楊絮的力道加重了兩分，楊絮都忍不住哼哼出聲。

“拿我當建模原型套在‘那個男人’身上，楊絮，你什么意思，想左擁右抱還是腳踏兩只船？”

反正涉及到“那個”男人的事情，柏哲就渾身泛酸氣。

他從地上拿起樹枝遞給楊絮，惡狠狠地威脅道，“給你的機會，重新畫。”

“畫什么？”楊絮被捏得齜牙咧嘴。

“畫我！”柏哲咬著后槽牙說出這兩個字，“楊絮，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當著我的面畫別的男人？”

而且大部分原材料都還是他花了大力氣弄來的。

“你看我像不像個冤大頭？”柏哲咬著牙滿臉怨念。

又收集又堆嚴實的，基礎工程都是他做的，然后讓自己太太弄了個情敵出來氣自己。

楊絮只好改掉部分五官細節，把“桑一木”改成“柏哲”。

但柏哲還是不滿意，“你得看看我呀！你不看我，你怎么能畫出我來呢？楊絮，你能不能別這么敷衍我？”

吃醋的男人真可怕。

楊絮被他鬧得沒辦法，只好側過頭來，在他的唇角貼了一下，“你安靜一些，我對你的樣子比對桑一木要熟悉。”

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模樣，畢竟在無數的深夜里，她偷偷在心里、在夢里都描繪過無數次，他的模樣早就刻在她的心底。

柏哲哼哼了兩聲也就沒再說話打擾楊絮的創作。

直到楊絮的手機鈴聲響起，“小絮，你大伯進去了。”

楊絮匆匆趕到家里，還未進家門，里頭楊家伯母的哭聲已經斷斷續續地傳出門外了。

楊絮想了想，讓柏哲先回去。

雖然不是很清楚這半年多柏哲到處出差是做什么，但隱約也聽到一些風聲，柏哲把和楊家的合作項目幾乎都給切割停止了。

想來柏哲是早就知道楊氏集團的一些內幕，在事發之前提前把柏家給摘出去了。

這時候讓伯母看到柏哲，只怕是情緒更加激動。

雖然平時和伯父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端莊優雅的人，但她小時候就見識過伯母撒潑打滾、蠻不講理的模樣。

她不想讓柏哲被無端波及。

柏哲卻牽著手和楊絮一起進門，“我們是夫妻。”

楊絮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門進屋子。

伯母還是喋喋不休地哭訴著伯父的冤屈，楊母只能陪著，安撫著伯母的情緒。

楊瓊臉色灰敗，離婚的官司還沒結束，如今伯父又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如今楊家名下的各大產業已經被查封得七七八八了。

行動迅速到根本讓人難以反應，想來對方也是早就掌握了大量的證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一擊而中，完全不給楊家翻盤的機會。

楊絮并不同情伯父，他是自作自受，但楊瓊還懷著孩子，卻還要為伯父的事情憂心，她有些不忍心，端了一杯糖水，坐在楊瓊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