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沖擊波的余震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在空氣中迅速消散。鄭蕭癱在變形的車頂金屬板上,胸口還殘留著身份卡傳來的灼熱感,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后背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他費力地睜開眼,視線先落在車外——
哈莉·奎茵仰躺在碎玻璃堆里,紅藍雙馬尾散開成亂糟糟的扇形,臉頰上的桃心刺青沾了灰,卻依舊透著股瘋勁。她手里還死死攥著那根銀色棒球棍,嘴角卻掛著無意識的傻笑,顯然被沖擊波暈得徹底。兩只鬣狗Bud和Lou更慘,Lou四腳朝天卡在車窗縫里,舌頭耷拉出來,涎水淌了一地;Bud則趴在地上,像塊被曬干的咸魚,連尾巴尖都沒動一下。
最讓鄭蕭揪心的是阿爾弗雷德。老管家靠在車身上,燕尾服沾滿血污和灰塵,額頭上的傷口還在滲血,眼睛緊閉,胸口卻有規律地起伏——還好,只是暈過去了,沒有生命危險。
“呼……幸好沒出大事。”鄭蕭松了口氣,剛想撐著身體爬起來,右腿卻突然傳來一陣拉扯感。他低頭一看,差點罵出聲——褲腳被車座下的金屬碎片勾住了,那碎片還帶著鋒利的斷口,剛才掙扎時已經劃破了小腿皮膚,現在一扯,疼得他倒吸涼氣。
“該死的破車!早知道就不坐阿爾弗雷德的專車了!”鄭蕭一邊吐槽,一邊用沒受傷的左手去解勾住的褲腳。金屬碎片像長了鉤子,死死咬住布料,他越扯越緊,最后只能心一橫,猛地發力——“撕拉”一聲,褲腳被扯破個大口子,露出里面滲血的傷口。
他顧不上疼,手腳并用地爬出商務車,剛站穩就踉蹌了一下——左臂被Bud抓傷的地方火辣辣的,小腿的新傷也在流血,渾身像被壓路機碾過一樣酸痛。他踉蹌著走到阿爾弗雷德身邊,蹲下來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阿爾弗雷德先生!醒醒!我們得走了!”
阿爾弗雷德沒反應,依舊昏睡著。鄭蕭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哈莉·奎茵,心里突然冒出個念頭——現在哈莉暈著,要是用身份卡把她傳去監獄,不就能完成任務了?
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掐滅了。他看了看阿爾弗雷德蒼白的臉,又看了看自己顫抖的手——阿爾弗雷德受傷了,必須先治療;而且他現在連站都站不穩,萬一傳送時哈莉醒了,在監獄里鬧起來,喬伊和愛麗絲可能應付不了。
“算你運氣好,瘋批。”鄭蕭對著哈莉的方向撇撇嘴,“下次再讓你落在我手里,就把你跟迅猛龍關一起,讓你天天聽它們打呼!”
他不再猶豫,掏出胸口的監獄長身份卡。卡片泛著淡藍色的光,映得他臉上的血污格外明顯。鄭蕭扶著阿爾弗雷德的胳膊,讓老管家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按下身份卡的傳送按鈕,聲音因為疲憊而沙啞:“萬界監獄,主控室!”
藍光瞬間包裹住兩人,熟悉的眩暈感襲來,鄭蕭死死咬著牙,不敢松開手——上次傳送時沒扶穩,差點把自己甩出去,這次說什么也不能讓阿爾弗雷德出事。幾秒鐘后,藍光消散,兩人穩穩地站在了萬界監獄的主控室里。
熟悉的清香味撲面而來,沖淡了身上的血腥味。鄭蕭深吸一口氣,扶著阿爾弗雷德踉蹌著走進來,剛進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逗得差點笑出來——
尼斯湖水怪正趴在大水池里,用腦袋頂著個彩虹色的玩具球,玩得不亦樂乎。看到鄭蕭進來,它興奮地甩了甩尾巴,濺起一片水花,差點灑到鄭蕭身上。旁邊的隔離艙里,三只迅猛龍蜷在假山上打盹,其中一只還流著口水,爪子無意識地扒拉著身下的干草,跟之前追著鄭蕭跑的兇樣判若兩人。
再往里看,蟹老板正用大鉗子在墻上劃“正”字,嘴里念念有詞:“鄭蕭欠我三天工資……不對,是五天!那小子把我的蟹黃堡秘方弄丟了,得扣他工資!”旁邊的小隔離艙里,《黑客帝國》的實習特工還在跟屏幕較勁,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結果屏幕彈出一行字:“權限不足,請聯系喬伊女士~”氣得他直拍桌子。
“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摸魚。”鄭蕭無奈地搖了搖頭,扶著阿爾弗雷德往椅子挪,剛走兩步就腿軟,兩人差點一起摔在地上。
“喬伊!愛麗絲!快來幫忙!”鄭蕭對著主控室的喇叭大喊,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阿爾弗雷德先生受傷了!”
他的喊聲剛落,走廊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鄭蕭抬頭望去,只見喬伊和愛麗絲快步走了進來——喬伊穿著淺藍色連衣裙,頭發有些亂,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迷糊,手里拿著個馬克杯,杯沿沾著圈牛奶漬;愛麗絲跟在她旁邊,手里捏著張紙巾,正笑著幫她擦嘴角。
“喬伊,人類喝液體要小口慢咽,”愛麗絲的聲音溫柔得像春風,“你剛才把牛奶當數據‘吞’,差點嗆到自己,記得嗎?”
喬伊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點了點頭:“我記住了,愛麗絲女士。剛才就是覺得牛奶甜甜的,忍不住喝快了。”她話音剛落,就看到扶著阿爾弗雷德的鄭蕭,臉色瞬間變了,快步沖過來,“先生!您怎么滿身是傷?阿爾弗雷德先生怎么了?”
愛麗絲也快步上前,扶住阿爾弗雷德的另一個肩膀,指尖輕輕碰了碰老管家的傷口,眉頭皺了起來:“傷口需要處理,得去醫療室。喬伊,你知道醫療室的位置嗎?”
“知道!昨天您帶我去過!”喬伊立刻點頭,和愛麗絲一起小心翼翼地架起阿爾弗雷德,“先生,我們先帶阿爾弗雷德先生去治療,您在這里等我們,別亂動。”
鄭蕭點點頭,看著兩人扶著阿爾弗雷德走進醫療室,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他踉蹌著走到主控室的椅子旁,一屁股坐下去,再也不想動了。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回放著剛才的戰斗——哈莉·奎茵揮著棒球棍的瘋狂樣子,阿爾弗雷德被打倒時的狼狽,兩只鬣狗撲過來時的恐懼,還有自己只能靠身份卡被動技能脫險的無力。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的傷口還在滲血,右手因為一直扶著阿爾弗雷德而僵硬發麻。他想起愛麗絲說的“你必須變強”,想起阿爾弗雷德給的蝙蝠戰衣圖紙,想起自己接手監獄時的雄心壯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沉甸甸的無力感。
“我還是太弱了。”鄭蕭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連保護自己都費勁,怎么保護別人?怎么守著這個監獄?”
他睜開眼,看向窗外的模擬星空——那些星星閃著柔和的光,監獄里還傳來尼斯湖水怪的“啾啾”聲和蟹老板的抱怨聲,一派輕松景象。可鄭蕭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
剛才要是沖擊波時間再短一點呢?要是傳送時阿爾弗雷德掉下去了呢?要是哈莉先醒過來,追著他們到監獄呢?
無數個“要是”在腦子里打轉,讓他一陣煩躁。他拿起桌上的身份卡,卡片還帶著胸口的溫度,可他再也沒有之前拿到時的興奮——這張卡能讓他進出監獄,能啟動防護技能,可它不能讓他變強,不能讓他在面對哈莉、杰森這種強敵時,不再狼狽逃跑。
醫療室的方向傳來喬伊和愛麗絲的交談聲,隱約能聽到喬伊在問“這個繃帶要怎么纏”,愛麗絲耐心地指導著。鄭蕭聽著,心里稍微暖了點,可那份無力感卻沒消散——喬伊在學著適應人類生活,愛麗絲在幫他照顧傷員,連阿爾弗雷德都在為他奔波,可他這個正牌監獄長,卻連一次像樣的戰斗都打不了。
“下次再遇到哈莉,遇到更厲害的家伙,我還能靠運氣嗎?”
鄭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疲憊感像潮水般涌來。他知道,這次能逃回來是僥幸,可僥幸不會每次都有。他必須變強,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保護這個藏著無數異常體的監獄。
可怎么變強呢?
他看著手里的身份卡,又想起阿爾弗雷德的訓練計劃,心里一片迷茫。
窗外的星星依舊閃爍,監獄里的異常體還在各自忙碌,可鄭蕭知道,平靜只是暫時的。下一個危機,或許很快就會到來。
而他,還沒準備好。
這份深深的無力感,像藤蔓一樣纏上心臟,讓他第一次對自己這個“監獄長”的身份,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