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燈的碎片還在地毯上閃，像撒了一地的冰渣。羅易蹲著，把那枚刻著“LY1999”的袖扣撿起來，指尖蹭了蹭邊緣的血跡，收進針灸盒。盒蓋合上的聲音很輕，但周青聽懂了——收手，別查了，現在不是時候。

他沒抬頭，只說：“我媽葬禮那天，來的人，一個都別漏。”

周青叼著棒棒糖，含糊應了聲“得嘞”，轉身就走。他腳步快，但沒跑，知道這時候慌就是露怯。

羅易站起身，抱起沈知意。她眼閉著，呼吸淺，耳釘還掛著，黑曜石上沾了點碎玻璃。他沒拂，也沒說話，直接往外走。記者圍上來，閃光燈噼里啪啦，他抬手擋了一下，手背青筋跳了跳，然后猛地一拳砸在車門上。

“砰！”

金屬凹下去一塊。鏡頭全對準了他。

有人喊：“羅少失控了！”

“沈總不會出事吧？”

“這訂婚宴，怕是要成羅氏末日宴了。”

羅易沒理，把沈知意放進車里，順手把一張門禁卡塞進車門縫——那卡是他從實驗室安保主管口袋里順的，現在正連著信號干擾器，像顆埋進血管的微型炸彈，等血流到點，系統就會“恰好”失靈。

車開走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江氏實驗室大樓。B2層的通風口在夜風里輕輕晃，像張沒閉嚴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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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酒店浴室水汽彌漫。羅易脫了襯衫，銀針扎進太陽穴，疼得吸了口氣。鏡子里的人眼底發紅，但腦子清楚。

零點整。

腦中三行字浮現：

【江氏實驗室爆炸】

【小舟在橋洞等你】

【知意，記得吃藥。】

他盯著第一句，手指在鏡面劃了道線。爆炸？哪一層？什么時候？沒說。但第二句給了線索——小舟在橋洞。她從不出聲，但從不亂指地方。橋洞是她的“家”，也是她標記危險的坐標原點。

他調出實驗室平面圖，發現B2通風管道的走向，和橋洞地下排水管幾乎重合。更巧的是，那片區域的監控，正好在沈知意昏迷后被陸沉的人以“系統升級”為由切斷。

“小舟在橋洞”，不是說她人在那兒，是說——危險的“根”，在地下。

他擦干臉，撥通周青電話：“B2通風管道，明早開始，每小時通風量記下來。有異常，立刻通知我。”

“明白，羅少，您這是要釣魚？”

“魚已經咬鉤了，我只是把鉤子磨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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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羅易開記者會。

西裝筆挺，眼圈發黑，聲音沉：“沈知意因身體原因暫離崗位，實驗室由我臨時接管。但出于安全考慮，B2區域即日起關閉48小時，所有監控暫停，人員不得進入。”

臺下嘩然。

“這是逃避調查？”

“羅少，你是不是心虛？”

“爆炸剛發生你就關實驗室，誰信是意外？”

羅易冷笑：“信不信不重要，我只負責讓你們活到明天。”

說完轉身就走，背影挺得筆直，像把出鞘的刀。

沒人看見，他袖口滑出一粒芝麻大的傳感器，被周青扮成的清潔工用拖把“無意”蹭走，塞進了通風管道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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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點，整棟樓靜得像墳。

羅易從消防梯摸到B2，針灸盒打開，取出一根銀針含在嘴里——夜視用的藥油涂在眼角，視野立刻變成青灰色，像老式監控畫面。

他鉆進通風管道，爬了十五米，聽見前方有金屬摩擦聲。

停。

他屏住呼吸，摸出微型震動儀。屏幕上，一點紅光正沿著管道移動——是巡邏機器人，每二十分鐘一圈。

等它過去，他繼續往前，直到第三段彎道。

一股火藥味。

他摸過去，手指觸到一團膠狀物，綁在主燃氣管上，定時器數字跳著：47:12:33。

微型塑性炸藥，軍用級，點火后能炸穿三層混凝土。

他沒拆，只用銀針在引信旁劃了道痕，留下自己的“簽名”。然后往后退，準備撤離。

臨走前，眼角余光掃過旁邊試劑架。

一瓶“L-1型穩定劑”標簽朝外，但背面翹了邊。他順手掀開，一道刻痕映入眼簾：**ST-739**。

他瞳孔一縮。

蘇棠的項鏈，防偽碼就是這個。他見過，她在股東大會上故意撩頭發時，吊墜轉過來，他記下了。

現在，這串碼刻在實驗室的試劑瓶上，像某種暗號。

他沒碰瓶子，只用手機拍下，然后退出管道。

回到地面，他靠墻喘了口氣，摸出針灸盒，把銀針一根根插回。

突然，盒底“咔”一聲輕響。

他打開，發現夾層里多了張紙條，字跡歪歪扭扭：

“別信穩定劑，它在改你的記憶。L-1不是藥，是鎖。”

沒署名。

但他認得這字——小舟寫的。她不能說話，但寫字時總用指甲摳著紙，像要把字刻進命里。

他把紙條燒了，灰燼吹散。

然后撥通周青：“查蘇棠最近三個月的行程，特別是她去過哪些私人診所。”

“已經查了，”周青說，“她每周三下午，都會去一家叫‘寧安’的心理診療中心。會員名——沈知意。”

羅易手指一頓。

沈知意的藥，是蘇棠開的？

他抬頭看天，月亮被云蓋住，整座城市像被按了靜音。

他摸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到一張舊照——母親葬禮那天的賓客名單截圖。手指滑到最后一行，一個名字被紅圈標出：**江臨**，江氏實驗室創始人，沈知意的舅舅。

也是當年，親手把他送進腦科醫院的人。

他把照片放大，盯著那名字，直到屏幕發燙。

手機突然震動。

“未來日記”更新：

【江氏實驗室爆炸】

【小舟在橋洞等你】

【知意，記得吃藥。】

……

半行殘影浮現：【她吃的，是你媽的藥。】

羅易猛地站起身，沖向地下車庫。

車門剛打開，后視鏡里閃過一道人影。

他回頭。

小舟站在樓梯口，渾身濕透，手里攥著半截斷裂的試劑瓶，標簽上“L-1”被血糊住，只剩一個“L”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