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劈開夜色，羅易一腳油門到底，后視鏡里橋洞的光暈迅速縮小成一點。手機在副駕震個不停，他沒去接，只瞥了眼屏幕——又是那三行字準時跳出來：

東晟將爆倉

原油暴跌

小舟在橋洞等你

最后一行沒再出現。

他皺了下眉，抬手摸了摸針灸盒，指尖觸到“LY1999”的刻痕。后座傳來細微響動，小舟在睡夢中翻了個身，脖子上的蓮花刺青蹭過毛毯邊緣，滲出一星血珠。

羅易一腳剎住，回頭看了眼。小姑娘呼吸淺得像快斷線的風箏，手還死死攥著那個破布偶。

“周青?！彼麚芡娫挘曇魤旱玫停安樯蛑饨裢碛袥]有買藥。”

“剛查了，”周青那邊嗑著瓜子，“藥房系統沒記錄。倒是她公寓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兩瓶紅酒，掃碼付款時間是兩小時前?！?

羅易掛了電話，調轉車頭。

——

沈知意家門沒關嚴，留了條縫。

酒氣混著冷香從門縫鉆出來，羅易推門進去，客廳地毯上倒著三個空酒瓶，玻璃碎了一地。她癱在沙發里，領帶扯開，襯衫第三顆扣子崩了，手里捏著個空藥瓶，指節泛白。

“誰讓你進來的？”她猛地抬頭，眼神發飄，嗓音像砂紙磨過鐵皮。

羅易沒說話，走過去蹲下，伸手要拿藥瓶。

她反手甩開，紅酒潑了一墻，墻上掛著的鎏金打火機被濺濕，滴著暗紅液體。

“你查我？”她冷笑，聲音發顫，“你裝什么正人君子？你明明……都知道！”

羅易從針灸盒抽出三根銀針，隔著衣服扎進她肩井和神門。她猛地抽氣，身體繃直，下一秒卻突然撲上來，酒氣撞進他鼻腔，唇瓣貼著他下唇咬了下去。

疼。

他沒躲。

她咬得狠，像是要把這些年壓著的火全燒進他嘴里。口紅蹭了一嘴，艷得像血。

“羅易……”她喘著氣，指甲掐進他后頸，“你裝純情少男很累吧？你早就在看我笑話了是不是？我吃不吃藥，瘋不瘋，對你來說是不是都無所謂？”

羅易抬手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兩指夾針，輕輕一挑她人中。

她渾身一震，瞳孔瞬間聚焦，嘴唇還貼著他，卻像被凍住了一樣動不了。

兩人靜了幾秒。

她緩緩后退，舌尖舔了下唇角，看見自己口紅印在他嘴角拖出一道斜痕。

“我……”她剛開口，羅易抬手一指屏幕。

墻角的智能辦公屏正閃著紅點。

直播已開啟。

畫面定格在她撲上去的瞬間，唇對唇，領帶纏頸，像極了某種不可描述的現場。

“完了。”周青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里蹦出來，“直播平臺剛推了熱搜，標題是‘羅少與沈總辦公室激戰兩小時’，配圖是你倆的唇印特寫?！?

沈知意臉色煞白，一把扯下耳釘扔向角落。

羅易站起身，扯了扯領帶，嘴角那道紅痕沒擦：“這下熱鬧了，全網都知道你沈總對我圖謀不軌。”

“圖謀不軌？”她冷笑，聲音還在抖，“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我不來，你現在已經在陽臺邊了?！绷_易盯著她，“藥呢？為什么沒吃？”

她沒答，只低頭看著掌心的空瓶，指甲在瓶底“LY1999”刻痕上劃了又劃。

“查到了?！敝芮嘣陔娫捓镎f，“直播是從她耳釘傳出去的，IP跳了七層，但源頭指向東晟舊樓B3監控室——二叔的地盤?！?

羅易瞇眼。

“等等！”周青突然提高音量，“視頻播放量破億了！評論炸了！有人說你是軟飯硬吃，有人說她借酒發瘋想吞羅氏，還有人剪了個‘十年暗戀終成真’的CP向混剪，點贊百萬！”

沈知意抬手砸了茶幾上的玻璃杯：“讓他們刪！”

“刪不了。”羅易淡淡道，“一刪就是心虛。越鬧越大才好?！?

“你瘋了？”她瞪他，“你知道明天董事會怎么看你？”

“看我？”羅易笑了，“他們早就在看我笑話?，F在不過是把幕布掀了，讓他們看個痛快。”

他彎腰撿起她扔掉的耳釘，塞回她掌心：“這玩意兒別再戴了。下次不知道錄的是親嘴，還是斷頭視頻?！?

她盯著他，胸口起伏，突然伸手揪住他領帶：“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圖什么？幫我？救我？還是……就為了看我出丑？”

羅易低頭看著她，指節敲了三下茶幾邊緣。

咔、咔、咔。

像在計時。

“圖你活著?！彼曇舻?，“圖你別哪天醒來，發現自己簽了賣身契還不知道?！?

她愣住。

手機又震。

羅易拿出來，屏幕亮起：

東晟將爆倉

原油暴跌

小舟在橋洞等你

“知意，記得吃藥”依舊沒出現。

他盯著那三行字，眉頭微動。

“你手機又彈什么？”沈知意問。

“夢話?！绷_易把手機倒扣桌上，“夢到你明天開盤前會哭?！?

“你放——”

話沒說完，樓道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在門口停了兩秒，又退走。

羅易抬眼看向貓眼。

走廊空蕩，但窗邊樹影里，反光一閃而過。

他沒動，只把針灸盒往西裝內袋一塞，轉身去扶小舟。

“你帶她回來？”沈知意盯著小舟蒼白的臉。

“嗯?！?

“她后頸……流血了?！?

羅易低頭看，蓮花刺青邊緣確實在滲血，血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他扯了塊干凈布巾壓上去，小舟在睡夢中輕輕顫了下，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刺青位置。

“回去。”羅易說，“換衣服，吃藥，別上網?！?

“那你呢？”

“我送小舟去醫院。”

“等等。”沈知意突然抓住他手腕，“直播視頻……你打算怎么收場？”

羅易回頭，嘴角那道口紅印還沒擦，紅得扎眼。

“收什么場？”他笑了，“讓全網看個夠。反正——”

他頓了頓，聲音輕下來。

“反正她也沒吃虧。”

沈知意盯著他背影，沒說話。

羅易抱起小舟往外走，門關上的瞬間，手機又震。

一條新消息。

陌生號碼，沒文字，只有一張圖。

小舟躺在后座，頭歪著，像是睡熟了。

她后頸的蓮花刺青，在路燈下泛著濕光。

像剛從水里爬上來。

羅易盯著照片看了三秒，抬手摸了摸針灸盒。

盒面映出他半張臉，嘴角那道紅痕像刀刻上去的。

他發動車子，后視鏡里，沈知意站在窗前，手里攥著那瓶空藥，一動不動。

車駛出小區，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熱搜第一換了：

“沈知意酒后強吻羅易”

“羅少被壓墻角反被咬”

“口紅印位置太致命”

羅易一條沒看。

他只盯著前方，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三下。

咔、咔、咔。

像在倒計時。

后座的小舟忽然動了下，嘴唇微張，像是想說什么。

羅易從后視鏡看她，發現她嘴角不知何時翹了起來。

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