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那么多雞蛋，已經被預定了，最多，最多等別人不需要再勻給你。”

女人說的很流暢，估計拒絕別人也拒絕習慣了。

“一顆多少錢，我先準備著點。”

“兩毛，都是新鮮的?！?

女人沒藏匿價格，甚至還擔心對方覺得貴，解釋了一下雞蛋的質量。

趙小軍立刻盤算。

雞蛋價格按照6毛錢一斤的平均值，一枚雞蛋小的七八分，最大的也不過一毛一二。

熱水煮一煮能賣兩毛？

趙小軍見到過老嫗買的那枚雞蛋，看個頭，一毛錢頂破天了。

不愧是農村人家家戶戶的小雞銀行啊。

兩層剝削下來，兩毛錢一顆都有人買，價格真頂。

趙小軍想了想，又打量女人幾眼。

女人瑟縮，有點后怕。

或許是察覺趙小軍不像是病人家屬了。

“你，你還有事？沒事我要走了。”

按正常情況，女人會問一下趙小軍孩子的病房號。

兒科那邊她其實也有一個固定客戶。

但此時此刻，她第六感提醒她對方有可能是裝的。

雖然后知后覺，可她也沒別的辦法，問也不敢問了，就想趕緊逃離現場。

“等一下?！?

趙小軍下意識想要喊住她。

結果他不開口還則罷了，一開口，女人跟受驚了的小兔子似的，拽開門撒腿就竄。

趙小軍抬起手臂，第二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人影已經拐彎，離開了趙小軍的視線。

其實趙小軍這會兒追出去也不是追不上。

但女人背著的襁褓里確實有個嬰兒，沒必要給對方造成太大恐慌。

有過一世經驗的男人很懂。

萬一女人受到驚嚇，導致奶娃娃餓肚子咋整？

感覺女人是自家養的雞，每天辛辛苦苦攢幾顆蛋，不舍得自己吃，拿醫院賣了換錢。

生活本就窘迫，要是再沒了奶水，還能舍得花錢燉個鯽魚湯或者豬蹄嗎？

咋可能。

唉。

趙小軍嘆了一聲。

罷了。

等下次再說。

早知對方如此小膽兒，他還不如直截了當談合作呢。

王八配的是高端客戶群體，她賺個介紹費不比辛辛苦苦賣雞蛋收入高？

而且自己有營業執照，真出了事兒也能扛一下子。

現在悔之晚矣。

不過看樣子，女人明天肯定還會過來。

趙小軍吐了一口氣。

只能寬慰自己，不急于一時。

他也不知道女人怎么就聯系到了需求客戶，而他樓上樓下反復走了好幾趟，卻沒遇到一個疑似客戶的人出現。

耗時和成交率實現不了性價比。

畢竟趙小軍手里的王八沒那么多，也沒法跟魚似的批量供應。

說不得，明天還得再來截女人一趟。

或者等她賣完了雞蛋，到門口迎她？

趙小軍一邊想著，一邊往院子外溜達。

出了住院部，來到西邊內部路上。

左邊拐是從縣醫院西邊側門出去，而右邊拐，則是家屬院方向。

趙小軍停了半秒鐘，選擇了右邊。

家屬院嘛，跟他開發的預定和上門銷售蔬菜的理念相符，順便探探路，看有沒有切入點。

上回不就是幫馬大娘拎菜才意外開啟的百貨大樓家屬院社區銷售據點嘛。

從縣醫院西門出來，沿著門頭房繞回到門診樓廳前。

趙小軍的三輪車就停在前出廊外六個臺階西側。

開鎖，騎上車，趙小軍從醬菜廠大院過自己的租賃屋，回到菜市場。

劉淑芬精神頭比昨個兒還足。

不僅僅是今天賺了比昨天更多的利潤，因為她知道公路局食堂這次要了70條魚，是因為有會議有活動要搞招待和圖宴。

她之所以精氣神足，源于4排-1整個攤位的使用權。

水泥板上所有擺出來的特產和菜都是她的。

水泥板下面的地洞里，塞滿的麻袋里，也都是她能肆意銷售的蔬菜。

賣一斤就是一斤的利潤。

攤子從一半變成了一整個，代表著生意擴大，對心理以及情緒都是一種激勵和鼓舞。

“早上那陣買的好不？”

“趙大哥，你過來啦?！?

劉淑芬轉頭看到‘恩人伙伴’，笑的跟一朵花似的：“挺好的，能忙過來。”

說什么代表心里琢磨什么。

開口就是表達她忙得過來。

估計她是怕趙小軍變卦，不讓她獨攬菜攤大權吧？

以為趙小軍不放心她，所以才過來看看？

趙小軍沒有解釋，但很顯然，劉淑芬想多了。

他只是過來等王老頭和翟老頭而已。

他倆在前邊賣完了魚會結伴去吃早飯，吃了飯估計就過來看水泥砌的池子了。

趙小軍得提前解釋自己不是不作為而是遲到了無法作為。

避免倆老頭誤會他。

隔壁攤位兩口子都在。

心頭長過毛的大哥眼神不敢往西邊瞥，連擺弄板子上的蔬菜，也幾乎不往靠近劉淑芬的這一側伸手。

就挺尷尬的。

趙小軍多瞅了兩眼，詭異的發現了一道時不時偷窺他的目光。

后脖頸一凌。

趙小軍發現偷窺他的是大哥的媳婦。

身材、脖子甚至手指頭，樣樣兒都跟蘿卜近親似的。

一下就讓趙小軍后背起了雞皮疙瘩。

惡心到了。

趙小軍趕緊轉身回屋，就差立刻插門閂鎖上門。

劉淑芬不明所以，但看到趙小軍轉頭走人，沒說收回讓她敞開經營的話題，便稍稍放下了心。

至于下午怎么協調幫表姨姥姥做飯的事兒。

劉淑芬暫時還沒眉目。

她想試著提前回去備菜，不知道表姨姥姥能不能理解。

好在現在天氣熱，不怕菜涼。

這一招頂多適用春夏秋，到了冬天就白搭。

不過冬天也沒啥菜能賣，反倒是地瓜和干貨更容易出手。

劉淑芬老家的特產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一切都往計劃好的方向運營著。

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趙小軍展開床單，鋪床鋪。

另一個床單放到床下柜里。

兩個擔床板的柜體，下面都有合頁小門，頭和尾便多了倆柜子。

還有床底。

讓床單落下一半遮住床底，便也是一個半封閉的小空間。

別的不說，起碼方便趙小軍假裝從床底下往外拽蔬菜麻袋。

咄!咄咄!

趙小軍正撅著屁股抻床單褶皺呢，北窗戶從外被敲了幾下。

轉頭看去，是手搭著眼眉往屋里瞧的翟大爺。

“翟叔，咋不直接進來?。俊?

趙小軍拉開屋門，笑著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