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天文臺的銅鶴香爐正飄著第三縷煙時,沈頌川看見風軌使者的氣旋掃過觀測塔。這團由純風元素凝成的生物懸在半空,腰間十六道鎖鏈垂向不同方位,鏈尾的信物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第一界的駝骨刻著褪色的星圖,第五界的珍珠裹著半透明的潮汐紋,最末端那枚青銅劍穗,穗結的打法與老窯廠爐膛里的陶片紋路完全一致。
守夜人趴在射電望遠鏡后,鏡片上的星軌圖正被風軌的氣流吹得扭曲。他數著風軌使者扇動“羽翼”的次數,當數到第二十七次時,沈頌川掌心的歸藏魔方突然亮起“巽”位星符,與風軌第三道鎖鏈產生共鳴。這一幕讓守夜人想起十年前的雪夜,當時有個穿月白長衫的人也曾在觀測塔前,用相同的星符召喚過風軌,那人袖口露出的機械義眼,與此刻銀澈留在石桌上的半枚骨符有著相同的寒光。
濕地公園的少女站在風軌使者身側,裙擺掃過地面的痕跡形成細小的漩渦,每個漩渦里都浮著片冰晶——是幻域的殘片,冰里凍著蝕星派影衛的輪廓。她發間的貝殼風鈴每響三聲,風軌的氣旋就會收縮半分,這種默契讓沈頌川想起靈沼水脈里的鐘鳴,當時銀澈的機械義眼也曾跟著鐘鳴的節奏閃爍。
“風軌每百年校準一次十六界的氣流閥門?!崩险叩穆曇艋熘L聲,他往香爐里添了把“鎮魂香”,煙柱突然折向風軌的方向,“但今年的校準提前了三十年,就像有人在強行擰動界域的發條。”香灰落在地上的形狀,恰好與沈頌川后頸的舊疤輪廓重合。
風軌使者突然發出尖嘯,十六道鎖鏈同時繃緊,駝骨上的星圖滲出暗紅液體,珍珠表面裂開蛛網般的細紋。沈頌川轉動魔方對準“巽”位,星軌射出的金光在半空炸成細碎的風刃,每個風刃里都映出模糊的人影——有人在第七界琴館的斷弦前跪拜,有人在第九界的冰原哨所里擦拭星隕紋,最清晰的那道風刃里,銀澈的機械義眼正對著塊刻著“鏡淵”二字的玉佩。
躲在觀測塔暗格里的陳靖囦捏著《甘石星經》,書頁間夾著的枯葉突然卷曲,葉脈的走向與風軌鎖鏈的分布驚人地相似。他指尖劃過“風軌異動預示界域失衡”的批注,墨跡突然暈開,顯露出行小字:“織芒派的星官在風軌里摻了影塵”。這行字剛浮現就被風蝕掉一半,剩下的“影塵”二字,恰好與風軌使者羽翼邊緣閃爍的黑點吻合。
少女突然抬手按住發間的貝殼,風鈴的節奏驟然變快。沈頌川注意到她腕間的銀鐲正順著風軌氣流轉動,鐲身刻著的十六個小字里,“鏡淵”二字被刻意磨得模糊。當風軌使者的氣旋裹著駝骨靠近觀測塔時,銀鐲突然彈出根細針,針尖刺破少女的指尖,血珠滴在風軌鎖鏈上,瞬間綻開朵血色六芒星——與蝕星派影衛后頸的星隕紋同源。
“風軌在傳遞界域崩塌的預警?!鄙蝽灤ǖ穆曇舯伙L吹得發飄,他將歸藏魔方舉過頭頂,星軌與風軌的氣流交織成網,網眼處浮出無數細小的星塵,正順著氣流飄向紫金山深處,“但有人在預警里摻了假信號,就像這駝骨上被篡改的星圖。”
風軌使者突然發出刺耳的嘶鳴,第十六道鎖鏈猛地繃緊,青銅劍穗撞在觀測塔的銅鈴上。鈴聲未落,沈頌川看見銀澈的身影出現在氣旋邊緣,他機械義眼的紅光掃過風軌鎖鏈,鏈尾的珍珠突然迸裂,露出里面藏著的半張字條——“鏡淵的‘影奴’已混進織芒派”。
當風軌使者化作漫天光點消散時,守夜人發現射電望遠鏡的鏡片上多了層薄霜,霜花的紋路與歸藏魔方的星軌完全重合。他擦掉霜花的動作頓了頓,因為在霜花消失的瞬間,他看見鏡片深處映出個模糊的輪廓,那人舉著與沈頌川相同的魔方,站在片正在崩塌的星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