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絕望
- 玄學直播間:這屆鬼怪太難帶了
- 塞勒涅Vale
- 2400字
- 2025-08-24 07:13:40
何觀如在醫(yī)院的第三周,開始拒絕所有治療。
護士端來的藥,她要么打翻在床尾,要么捏著藥片往窗外扔,白色的藥片落在樓下的草坪上。
這些藥對何觀如來說就是一些個沒用的碎渣。
直到有次,護士長耐著性子勸她:“姑娘,這藥能幫你骨頭長得快些,你怎么能扔呢?”
反觀她,只是靠在床頭,眼神空洞,慢悠悠地說:“反正長好也是瘸子,不如爛在里面。”
護士長被她這話堵得說不出話,最后只能嘆著氣收拾殘局。
病房里的味道總是不好的,不知道是否是何觀如的心理作用,好像總是能聞到自己腿上的爛肉味。
謝臨還是每天來。
見到何觀如這樣子,也只是默默把被打翻的藥掃干凈,再從包里掏出新的藥片和溫水,放在她手邊。
自從身體上出現(xiàn)這樣的大變故,何觀如的脾氣變得讓人難以捉摸。
藥片對她來說最是難以下咽。
何觀如故意把水杯掃到地上,溫水濺了謝臨一褲腿,他也沒生氣,只是蹲下去撿杯子,聲音很輕,卻包含著千萬種情緒:“觀如,別跟自己過不去。”
“我沒有跟自己過不去。”何觀如絕望的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我只是認清現(xiàn)實。謝臨,你別再來了,看見我這樣,你不覺得煩嗎?”
謝臨抬起頭,眼底的紅血絲很明顯,那情緒裹挾著何觀如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但千言萬語也只是化作一句:“我不煩。”
“可我煩。”何觀如閉眼,皺眉,猛地提高聲音,枕頭被她拽得歪到一邊,“我煩透了自己這副樣子!煩透了每天躺在這張床上!煩透了你們一個個假惺惺地來安慰我!你們明明都知道,我再也站不起來,再也用不了靈力了,為什么還要騙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尖,最后帶著哭腔,但眼淚卻始終沒掉下來,她的眼淚早就流干了,只剩下眼眶發(fā)酸的鈍痛。
謝臨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最后只是把新的水杯放在床頭柜上,轉身推門。
門被關上的瞬間,何觀如把臉埋進枕頭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直到掐出血來,心里麻木的疼。
胡老道由于歲數(shù)大了,的傷好得慢,卻還是堅持每周讓謝硯推著輪椅,把何觀如接到他的病房。
嘴里經常念叨著要給何觀如修復丹田。
“師父,你到底有辦法沒?”有次何觀如終于忍不住問,聲音里帶著昭然的不耐煩,“要是沒有,你就別晃我了,看著心煩。”
胡老道的手指在書頁上頓了頓,眼神有些閃躲:“有……有辦法。”
“什么辦法?”何觀如追問,心中好不容易升起一絲希望。
但她看見師父的眼神飄向窗外,根本不敢看她。
“就是……。”胡老道含糊其辭,“等師父傷好了,就去給你弄,你再等等。”
“等多久?”何觀如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等我腿徹底爛掉?師父,你別騙我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修復丹田,對吧?”
胡老道的臉瞬間白了,嘴唇哆嗦著,想反駁卻沒反駁。
病房里瞬間只剩下死寂。
窗外的風聲嗚嗚地響。
何觀如看著師父躲閃的眼神,自己嘴唇動了動,最終也不知道說什么。
“我就知道。”她低聲說,轉動輪椅往外走,“既然這樣,以后別再提修復丹田的事了。”
回到自己的病房,何觀如把輪椅推到窗邊,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
那些熱鬧吵的何觀如頭疼。
何觀如就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疼到麻木。
許婉曦來了。
沒帶尋常人探病買的水果花束,而是帶了個小小的收音機,放在何觀如的床頭柜上,輕輕按下開關。里面?zhèn)鱽磔p柔的音樂。
從前的何觀如是很喜歡這樣的曲子的,她覺得這樣的曲子能靜心,讓人很舒坦。
但現(xiàn)在,何觀如只覺得吵鬧。
世間所有的美好都與她無關。
“我問了謝硯,他說你以前喜歡聽這個。”許婉曦坐在床邊,聲音很輕,“聽會兒吧,能好受點。”
何觀如沒說話,只是緊緊盯著收音機。
不可否認的是,音樂依舊很好聽,只是這些音符不知怎的就像一根一根的刺,來回在她的神經上挑釁。
她伸出手,猛地把收音機關掉,聲音冷得像冰:“別弄這些沒用的。許婉曦,你以后也別來了,我不想看見任何人。”
從前的何觀如是明媚的,現(xiàn)如今的何觀如是麻木的,沒有感受任何美好的力氣。
許婉曦的眼圈紅了,她看著何觀如,嘴唇翕動,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只是把收音機放在一邊,慢慢走了出去。
門被關上,何觀如突然抓起收音機,狠狠砸在墻上。收音機“啪”地一聲碎了,零件散落一地。
是夜,何觀如發(fā)起了高燒。
影影綽綽之中,她又夢見了老賴鬼。
這次他沒有傷害她,只是站在遠處,青灰色的衣服在風里飄著,眼神復雜地看著她。
她想跑過去問他,為什么會變成那樣,可她的腿像灌了鉛,怎么也動不了。
老賴鬼在遠處看著她,好像很平靜又好像很悲傷,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最后還是轉身走了,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里。
“別走!”何觀如猛地喊出聲,從夢里猛的驚醒。冷汗浸透了病號服,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小腹處的傷口又開始疼,疼得她發(fā)抖,疼得她只能蜷縮在冰冷的床上。
淚水很快淌到枕頭上。
護士很快趕來,給她量了體溫,又打了退燒針。
何觀如突然覺得很疲憊。
她不想再掙扎了,不想再絕望了,也不想再期待了。
丹田被毀了,腿斷了,老賴鬼不見了,師父也沒辦法幫她,她的人生,早就已經完了。
次日,謝臨推門,想看看何觀如病情如何,卻發(fā)現(xiàn)何觀如坐在輪椅上,背對著門口,一動不動。
他緩緩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她手里拿著一片破碎的收音機零件,指尖被劃破了,血滴在零件上。
“觀如。”謝臨輕聲喊她,生怕驚擾了她。
何觀如沒有回頭,只是看著窗外的景色。
麻雀在電線上跳躍,今天天氣很好,天很藍,有微風。
“謝臨,你幫我辦出院手續(xù)吧。我不想待在醫(yī)院了。”
“你的腿還沒好,出院怎么行?”謝臨急了,“醫(yī)生說至少還要養(yǎng)兩個月。”
“兩個月又怎么樣?兩年又怎么樣?”這時候,何觀如轉過頭,眼神空洞,“我的腿瘸了,反正也長不好,在哪里都一樣。我想回清風觀,至少那里安靜,沒人會看見我這副樣子。”
謝臨看著她,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著疼。
何觀如已經徹底放棄了。
她不再掙扎,不再憤怒,只剩下無盡的麻木和絕望,再也泛不起半點漣漪。
“好。”半晌,謝臨點了點頭,聲音沙啞,“我?guī)湍戕k出院手續(xù)。”
何觀如沒有說話,只是重新轉過頭,看向窗外。
好累,她真的好累。
她不想再待在醫(yī)院了,不想再看見那些同情的、擔憂的眼神,那些眼神像針一樣,扎得她生疼。
至少在清風觀,她可以一個人待著,如同一棵枯萎的草,靜靜地等著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