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三年，上海的夜晚總裹著一層曖昧的濕意。百樂門的水晶燈旋轉出流光，映在晴晴裸露的肩頸上，像落了滿地碎星。她穿著最新款的旗袍，開衩高到大腿根，一步一搖間，那截白皙的皮肉在絲絨裙擺下若隱若現，惹得臺下軍閥們的目光像鉤子一樣黏在她身上。

“晴晴小姐，今晚的壓軸戲，可得給咱們張督軍留個面子。”管事諂媚地笑著，遞過一杯香檳。

晴晴指尖劃過冰涼的杯壁，眼尾的胭脂紅得像淬了血：“督軍們的面子，我哪敢不給？”話落，她抬眼望向二樓包廂——那里坐著整個華東地區的“土皇帝”，蘇淮景。

傳聞這位蘇督軍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三年前帶一個團的兵力打下上海，槍桿子硬得能碾碎任何不服氣的骨頭。更要命的是他那張臉，刀削似的輪廓，鼻梁高挺，薄唇總是抿成冷硬的直線，偏偏一雙眼睛黑得像寒潭，看人時總帶著股審視獵物的銳利。全城的名媛擠破頭想攀他的高枝，卻連他公署的大門都進不去。

而晴晴的任務，是讓這個冷面閻羅為她折腰。

“系統，他的好感度多少了？”她在心里問。

腦海里響起白鳥化成的系統那沒什么起伏的電子音：“當前目標蘇淮景，好感度-15。宿主請注意，目標對‘舞女’職業存在強烈排斥，建議減少刻意勾引。”

晴晴嗤笑一聲。排斥？她偏要試試。

舞曲響起時，她提著裙擺走上舞臺，聚光燈瞬間打在她身上。所有人的呼吸都慢了半拍——這女人的眼睛會勾人，一眨一眨間，像是有無數情話要訴，可眼底深處又藏著點漫不經心的野，讓人又愛又恨。

她跳的是探戈，腳步利落又纏綿，腰肢扭轉時帶著股驚心動魄的美。跳到高潮處，她突然提著裙擺走下舞臺，穿過目瞪口呆的人群，徑直走向二樓包廂。

守衛想攔，被她一個眼刀逼退——那眼神里的冷冽，竟讓身經百戰的士兵愣了神。

包廂門沒關嚴，她伸手推開，蘇淮景正低頭看著一份電報，指間夾著的香煙燃著火星，在昏暗的光線下明明滅滅。聽到動靜，他頭也沒抬，聲音冷得像冰：“滾出去。”

晴晴非但沒走，反而走到他面前，彎腰，手指輕輕搭在他握電報的手上。他的手很燙，帶著常年握槍的薄繭，觸得她指尖發麻。

“督軍，”她聲音放得軟，像羽毛搔過心尖，“賞支舞嗎？”

蘇淮景終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刮過她的臉，她的旗袍，最后落在她搭在自己手上的手指上，眸色沉得嚇人：“看來百樂門的規矩，是該好好整頓了。”

“督軍要整頓我嗎？”晴晴非但不怕，反而往前湊了湊，吐氣如蘭，“那不如把我帶回公署里‘整頓’？省得我在這兒，礙了督軍的眼。”

她清楚地看到，他握著電報的手指猛地收緊，骨節泛白。系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好感度-20。警告：目標情緒波動劇烈，可能存在暴力傾向。”

晴晴卻笑了，抽回手，轉身時故意讓旗袍的開衩掃過他的膝蓋：“督軍若是不敢，那就算了。”

“站住。”

她腳步一頓，心里暗笑。

蘇淮景站起身，他很高，穿著筆挺的軍裝，壓迫感撲面而來。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你叫晴晴？”

“是。”她迎著他的目光，不躲不閃，眼底甚至帶了點挑釁的笑意。

“很好。”他松開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懷表，扔在桌上，“現在是九點。明早九點，我在公署門口等你。遲到一分鐘，就去黃浦江里喂魚。”

晴晴拿起懷表，打開，里面沒有照片，只有一塊磨得光滑的銀殼。她抬頭時，蘇淮景已經重新坐回沙發，低頭看電報，仿佛剛才的話只是隨口一說。

她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聽到系統的聲音：“好感度-5。宿主，目標的行為模式存在異常，建議謹慎應對。”

晴晴摸著懷表，指尖發燙。她當然知道異常——這哪里是排斥，分明是獵人盯上獵物時，故意放出的誘餌。

蘇淮景的公署在法租界的核心地帶，青磚高墻，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衛兵，比皇宮還難進。晴晴準時到的時候，衛兵像是早就接到了命令，直接放她進去。

公署內部卻意外的簡樸，沒有雕花，沒有古玩，只有隨處可見的地圖和文件，空氣里飄著淡淡的硝煙味。蘇淮景坐在辦公桌后，穿著常服，少了軍裝的凌厲，多了幾分沉穩。

“督軍找我來，是想‘整頓’我嗎？”晴晴靠在門框上，笑盈盈地問。

他頭也沒抬：“會認字嗎？”

“略懂。”

“那就過來，把這些文件抄一遍。”他推過來一摞公文，全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晴晴挑眉，走過去坐下。她確實會認字，甚至比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都認得更多——畢竟是修行了千年的狐貍精，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她提筆蘸墨，字跡清雋秀麗，比蘇淮景那龍飛鳳舞的字好看多了。

蘇淮景看了一眼，眸色微動，沒說話。

一上午，兩人誰都沒再開口。陽光從窗欞照進來，落在晴晴的發梢上，鍍上一層金邊。她抄得認真，偶爾會停下來，蹙眉琢磨某個生僻的詞，那模樣竟有幾分書卷氣，完全不像百樂門里那個媚骨天成的舞女。

中午，衛兵送來午飯，兩葷一素，很簡單。蘇淮景讓她一起吃，她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吃得香甜。

“你就不怕我毒死你？”他突然問。

晴晴咽下嘴里的飯：“督軍要是想殺我，昨晚在百樂門就動手了，犯不著費這勁。”

他看著她，眼神復雜：“你就這么想留在我身邊？”

“是。”她回答得干脆，“督軍有權有勢，長得又好看，跟著你，總比在百樂門強。”

這話夠直白，夠功利，卻讓蘇淮景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系統提示：“好感度0。宿主，目標態度出現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