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回路完成的剎那，明月喃詫異地睜眼：“蓮遲劍……”

“噤聲，調息。”蓮遲的聲音貼著耳廓，氣息微涼。

有他助力，運功順利許多，但淤塞仍在，她鼓起勇氣，再次請他出手。

這次痛楚依舊，明月喃強咬牙撐著。汗珠滾落，她感受到經脈中雜質又被消磨一絲，鄭蓮遲行禮道謝：“劍尊相助，無以為報。”

明月喃從儲物袋捧出一碟點心，月色下，櫻桃畢羅透著誘人的紅，“這是我親手做的櫻桃畢羅，請劍尊嘗嘗。”

蓮遲的目光落在點心上，粉白外皮裹著鮮紅櫻桃餡，像極了眼前少女白里透紅的臉頰。

指尖無意識地觸到碟沿，他隨著心意捻起一枚。

無情道忌愛恨嗔癡貪，他早已失去味覺，舌尖嘗到剎那，總覺得比記憶中要酸一些。

“滋味甚好，多謝仙子。”聲音淡如松間雪，話音落下，他廣袖垂落。

明月喃只覺眼前霜影一晃，再定睛，那碟櫻桃畢羅連同蓮遲的身影，消失不見。

明月喃怔在原地，臉頰微燙。

她心知肚明自己的手藝，這碟畢羅還是在九方嫣華緊急指導下勉強成型的，他竟真的嘗了，還帶走了。

一股酸酸澀澀的心疼涌上來，連她這點拙劣心意都肯成全的人，蓮執怎么下得去手。

趁著夜色摸回小院門口，從門縫窺見無人，大膽推門鉆入落鎖。

一回身，就撞見九方嫣華直愣愣盯著她，眼神空洞，一眨不眨，機械開口：“我沒搶到佚名太太的親簽。”

夜風吹過，院中兩人僵立對視，明月喃壓住狂跳的心，試探道：“嫣華你還沒休息？”

九方嫣華不答，繞過她，邊走邊喃喃：“我沒搶到佚名太太的親簽。”

明月喃盯著那詭異背影，安撫袖中發抖的百幻蝶，可能只是不得所愛，夢游而已。

明月喃昨日央影澤教她基礎劍訣，特意去膳堂打包了靈食，早早守在他院門。

晨練弟子路過，一大早就見一俏生生的師妹抱著靈食守在院口，紛紛感嘆哪個同門這么好的福氣。

靈食一直用靈力溫著，熱氣騰騰，饞得她偷吃了好幾塊。

朝霞顯露一線，過了約定的時間，影澤·好福氣版還沒出現。

影澤從沒放過明月喃鴿子，以往晨練都是他抱著點心在院門等明月喃她們仨兒。

明月喃又等片刻，給影澤的傳音石沉大海。半點都不像影澤的作風，心頭惴惴不安，她輕敲幾下院門，門竟應手而開。

管不了那么多，明月喃沖進影澤虛掩的房門。

一推門看到屋內場面，明月喃抱在懷中的點心就散落一地。

影澤衣衫半褪，伏在小杌上，頭枕著手臂。鴉羽長睫低垂，臉頰貼著手臂，輪廓還沒完全長開，姿態馴順得惹人憐惜。

明月喃無暇欣賞，目光釘在他背上。瘦得見骨的脊背，盤虬交錯的暗紅溝壑。

劍痕鞭痕交錯，青紫腫脹，舊傷疊著新傷，幾處皮肉翻卷，凝著血珠。

一旁的藥膏早被碰倒，只剩半盒黏在地上，手還保持著探藥的動作，看來昏倒前還在試著給自己上藥。

明月喃強迫自己冷靜，抖出所有療傷丹藥，連蓮遲給的靈藥也一股腦給他喂下去。

影澤面色稍緩，背上傷口滲出愈合的光澤。她不敢亂動他，急傳云昭微。

都是上好的靈藥，影澤面色肉眼可見的好些了，背上的傷也有愈合的趨勢。他傷勢在背，明月喃不敢亂動，沒有療傷經驗，火急火燎給云昭微傳訊。

該做的都做了，她握住影澤冰涼的手，想傳些體溫給他。

一滴冰涼液體砸在手背，明月喃這才發覺臉上濕涼一片，原來她剛剛哭了嗎？

這一砸，驚醒了影澤。

他勉強睜眼，霧藍眼瞳蒙著層灰翳，失焦地投向虛空：“這次……也能撐過去……”

明月喃緊咬下唇，握著他的手不敢動，生怕眼前人下一秒會消散。

“阿渝，你肯來我夢中了？你不怨我？”

他近乎虔誠的，顫著指尖輕輕刮了下明月喃鼻梁，真實的觸感讓他困惑，眼中灰翳褪去些許，漾開一絲迷蒙水光：“不哭，阿姐不哭，我怎么能惹你哭呢？”

和燒糊涂的樣子差不多，他迷迷糊糊的：“阿姐，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你的眼睛真漂亮。”

和阿渝一模一樣，以至于他真的以為，阿渝肯原諒他了。

明月喃胡亂抹了把臉，眼圈通紅：“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怎么受了這么嚴重的傷，是上次遇襲傷的嗎？“她不再看影澤，氣惱又無奈看著那盒藥膏：“為什么要強撐，可以讓阿姐給你上藥啊？”

“不用管它，阿姐，慢慢就好了。”影澤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敞著背，想攏上衣衫，卻牽動傷口，倒抽冷氣。

明月喃由不得他，不由分說按住，拿出新藥膏，小心涂在輕傷處。

影澤把臉埋進臂彎，聲音悶悶的：“是不是……很難看。”

“怎么會？”明月喃很照顧影澤的感受，“傷疤可是勛章，再說，養一養就好全了。”

她看著那些干涸的藥膏痕跡，想到他迷糊中的話，這便宜弟弟或許從未認真對待過傷口。

傷痕盤存交衡，看著都覺得疼，甜腥味混著藥膏的清苦，她心疼的不行：“我眼中的阿澤，怎樣都好看！”

指尖帶著微涼藥膏蹭過皮膚，影澤呼吸都跟著慢了半拍。他埋頭，藏不住通紅耳尖，感受到明月喃的發絲偶爾垂落輕掃過他的背。

貼的極近，呼吸帶來的暖流拂過皮膚，像羽毛輕搔。

他想轉移注意力，“以前從沒有人給我上過藥，第一次是阿姐，后來……一直是阿姐，我希望以后也是。”

“噓——”明月喃輕敲他腦殼，“沒有下次，阿姐只盼你平安。”

隱約注意到新傷下層層舊傷，一走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腰側未傷處。

影澤肌肉驟然繃緊，兩人俱是一顫。

清理完一處潰爛傷，明月喃下意識對著傷口吹了吹氣，想緩解他的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