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端午繩系艾草香
- 武俠長卷藏鋒行
- 隨風(fēng)應(yīng)他
- 2487字
- 2025-08-17 22:27:00
五月初五的云隱村像泡在蜜罐里。天剛蒙蒙亮,小不悔就蹬著繡花鞋沖進(jìn)王嬸家灶房,發(fā)頂?shù)募t繩晃得像團(tuán)小火苗:“王嬸王嬸!我要包最大的棗粽,給師太奶奶!“
王嬸正往竹匾里鋪青葦葉,抬頭笑出滿臉褶子:“好嘞,小祖宗!你挑最紅的蜜棗——“她突然頓住,“哎?你腕上的五彩繩呢?“
“在這兒!“小不悔舉起胳膊,手腕上纏著五色絲線,“是阿朱編的,她說端午戴這個(gè),病氣蟲兒都繞著走!“她湊近王嬸耳邊,“我還偷偷給師太奶奶的劍鞘系了一根——綠的,配她的道袍!“
灶房外的槐樹上,阿朱正踮腳掛艾草。石頭蹲在石凳上幫她扶梯子,小竹撲棱著叼了根艾枝往她頭上放。周承安從藥鋪過來,懷里抱著個(gè)陶甕:“王嬸,這是我新泡的雄黃酒,給孩子們抹在耳后防蚊蟲。“
“承安哥哥最好了!“阿朱晃著腿,“等會(huì)賽龍舟,你要給我們當(dāng)舵手!“
“我?“周承安耳尖發(fā)紅,“我只會(huì)劃船,不會(huì)掌舵...“
“你會(huì)!“小不悔從灶房探出頭,手里舉著個(gè)包歪了的粽子,“你上次護(hù)著我過獨(dú)木橋,比舵手還穩(wěn)!“
云隱村的端午最熱鬧的是村東的青水河。河岸早搭了彩棚,劉鐵柱帶著幾個(gè)壯小伙在扎龍舟——龍頭是樟木雕的,涂著金漆,龍須用紅布纏了七圈。小不悔拽著楊逍的袖子晃:“楊叔叔楊叔叔!你幫我們畫龍鱗好不好?我要畫粉色的!“
“粉色的龍?“楊逍捏了捏她的小辮,“那是鳳凰變的龍。“他蹲下來,握著小不悔的手在龍身上點(diǎn)紅點(diǎn),“這樣,龍鱗就有糖霜味了。“
滅絕師太站在彩棚下,道袍上別著小不悔塞的艾草,目光掃過河岸邊的人群。林昭湊過來,筆記本攤開:“師太,您看這龍舟——“
“老尼在看救生圈。“滅絕師太指了指竹簍里的藤圈,“去年張鐵匠家小子落水,今年每個(gè)龍舟都要備三個(gè)。“她摸了摸腰間的劍鞘,上面果然系著根綠繩,“那丫頭...倒會(huì)挑顏色。“
日頭升到樹頂時(shí),賽龍舟的鑼鼓響了。小不悔、阿朱、石頭擠在最前排,手里舉著用粽葉編的小旗。紀(jì)曉芙站在彩棚邊,藥箱里備著藿香正氣水——她知道,孩子們瘋跑半天,準(zhǔn)有幾個(gè)要中暑的。
“第一組,云隱隊(duì)對山后隊(duì)!“劉鐵柱舉著銅鑼喊,“預(yù)備——“
“救命啊!“河灣處突然傳來尖叫。眾人轉(zhuǎn)頭,只見個(gè)扎羊角辮的小丫頭正往河心漂,她的小木盆翻了,手腳在水里亂撲。
“小寶!“張奶奶跌坐在地,“我就轉(zhuǎn)身拿個(gè)粽子...“
周承安的劍鞘“當(dāng)“地落在地上。他扯掉外衫跳進(jìn)河里,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小不悔的彩衣。楊逍的掌風(fēng)卷著救生圈飛過去,滅絕師太的劍鞘勾住岸邊的竹篙,往河心伸:“抓住!“
小丫頭抓住竹篙的瞬間,周承安也游到了。他托著她的腰往岸邊推,水沒到他胸口,卻把小丫頭舉得高高的,像舉著個(gè)小太陽。
“承安哥哥!“小不悔跪在岸邊,伸手去拉,“我拽你!“
“不悔別——“紀(jì)曉芙剛喊出口,小不悔已經(jīng)撲進(jìn)水里。她的五彩繩在水面晃,像條小錦鯉。周承安單手托著小丫頭,另一只手攥住小不悔的手腕,往岸邊拖。
等兩人被拉上來時(shí),渾身都滴著水。小不悔卻咯咯笑,舉著手里的木梳:“我?guī)托殦频模∷锝o她編辮子的!“
小寶抱著木梳哭,小不悔抹了把臉上的水,把自己的五彩繩解下來系在她腕上:“這個(gè)給你,病氣蟲兒都不敢來!“
“不悔!“紀(jì)曉芙拿帕子給她擦頭發(fā),“下次不許亂跑——“
“我下次還跑!“小不悔蹭了蹭她的手,“要是別人掉水里,我也救!“
滅絕師太蹲下來,用劍鞘挑開小不悔的濕衣服(她怕直接用手碰涼著孩子):“先喝碗姜茶——“她轉(zhuǎn)頭對王嬸喊,“煮濃些!“
河灣的風(fēng)波過去,賽龍舟繼續(xù)。但今年的冠軍不是劃得最快的隊(duì),是周承安和小不悔——?jiǎng)㈣F柱舉著銅鑼宣布:“護(hù)人最勇獎(jiǎng)!“
午后,王嬸家的灶房飄著粽子香。小不悔裹著干布坐在門檻上,手里捧著碗姜茶,看周承安給小寶擦藥:“這是薄荷膏,擦了不癢。“
“承安哥哥手真輕。“小寶吸了吸鼻子,“比我娘還輕。“
周承安耳尖又紅了:“我...我以前給貓擦過藥。“
“那我當(dāng)小貓!“小寶笑,“喵喵!“
小不悔撲過去抱她:“我當(dāng)大貓,護(hù)著你!“
林昭坐在廊下寫筆記,筆尖沾著粽葉的清香:“五月初五,云隱村。周承安跳水救人時(shí),劍鞘還系著小不悔的五彩繩;小不悔撲進(jìn)河心時(shí),心里只想著撈木梳。原來藏鋒的劍,不一定要刺向敵人;護(hù)人的手,不一定要練到多強(qiáng)。真正的守護(hù),是看見有人落水時(shí),想都不想就跳下去的勇氣;是孩子把最寶貝的五彩繩,系給另一個(gè)孩子的單純。“
夕陽把青水河染成金紅色時(shí),眾人坐在老槐樹下分粽子。小不悔舉著最大的棗粽往滅絕師太嘴邊送:“奶奶吃!我包的,米都沒漏!“
滅絕師太咬了一口,米香混著棗甜在嘴里化開。她望著小不悔發(fā)頂翹起的濕發(fā),突然想起自己十五歲那年端午,師傅塞給她個(gè)粽子——那是她在峨眉過的第一個(gè)節(jié)日,也是第一次知道,江湖不只有劍,還有熱乎的粽子、系在劍鞘上的五彩繩、為救孩子跳進(jìn)河的傻勁。
“師太,您笑了!“阿朱喊。
“老尼...被棗核硌到了。“滅絕師太抹了把眼角。
紀(jì)曉芙挨著楊逍坐下,看他給小竹喂粽子(小竹只吃棗子):“楊左使,你說江湖是什么?“
“江湖啊...“楊逍望著孩子們追著小竹跑的身影,“是有人愿意為你跳河,有人愿意給你編五彩繩,有人愿意把最甜的棗子塞到你碗底。“他轉(zhuǎn)頭看她,“是你在的地方。“
小不悔突然跑過來,手里舉著兩根五彩繩:“楊叔叔,給你系!還有娘,給你系!這樣咱們永遠(yuǎn)不分開!“
紀(jì)曉芙伸出手,手腕上多了根五色絲線。她望著小不悔發(fā)亮的眼睛,想起十年前在光明頂,她抱著藥箱站在尸山血海里,以為江湖只有血與火。現(xiàn)在她知道,江湖是小不悔的糖霜,是周承安的藥罐,是滅絕師太藏在嚴(yán)厲下的溫柔,是所有愿意為彼此留一盞燈、熬一碗姜茶、系一根五彩繩的人。
夜里,林昭在筆記本最后一頁寫道:“云隱村的端午,沒有刀光,沒有陰謀,只有濺起的水花、沾著米香的笑、系在腕上的溫暖。原來藏鋒的真意,從來不是藏起劍,而是藏起殺心;不是收住鋒,而是收住戾氣。真正的江湖高手,不是能刺穿千軍的劍客,是能為孩子系五彩繩、為落水者跳河、為病人熬藥的普通人。他們藏起的,是傷人的鋒;留下的,是暖人的光。“
小不悔蜷在紀(jì)曉芙懷里,腕上的五彩繩隨著呼吸輕晃。她做了個(gè)夢,夢見自己變成條小龍,尾巴上系著五彩繩,在青水河上飛呀飛,飛過老槐樹,飛過藥鋪,飛過所有她愛的人——他們都仰著頭笑,手里舉著甜粽子。
而這,就是江湖最甜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