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書翊飄忽不定的眼神暴露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他妥協了。

可方五小姐忽然覺得沒意思了。

她以前喜歡厲書翊，不就是看中他那副清高優雅、矜持有禮的模樣嗎？

可眼下，他怕死又窩囊，連最起碼的骨氣都沒了。

那張俊美不凡的臉如今看著竟讓她有些反胃。

方尋朱失了興致，神情懨懨。

“算了，公主還有正事要辦，咱們別在這兒礙眼了。”

這話一出，旁邊一個小姐妹急得臉色都變了。

她直接拽住方尋朱胳膊。

“別走啊！咱們好不容易才把他堵在這兒，現在走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方五小姐還未開口，南溪卻先笑了。

“你真決定了？不再給他一次機會？”

方尋朱用力點頭。

“當然！”

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好男人，干嘛非在這兒受氣！

她抬手理了理鬢角碎發，和南溪道別后轉身就走。

身后其她幾位小姐縱有萬般不甘，也只能匆匆跟上。

幾息之間，原本熱鬧的亭子就空了。

南溪搖搖頭，輕嘆道：“看來，厲世子連最后一點價值也沒了。”

厲書翊心中憤怒無比，臉上卻還得強撐著那一絲傲然的冷意。

南溪懶得再糾結，抬手一揮，示意眾人退下。

白芷三人聽命，轉瞬之間便已退出十余丈外。

他們在遠處站定，低垂著頭，目光不敢再往亭中多看一眼。

亭子里，只剩下南溪和厲書翊兩人。

夜風穿過亭角的銅鈴，發出幾聲清脆的響動，襯得四下愈發寂靜。

厲書翊眼珠子轉了幾圈，心思飛轉。

他在揣測南溪的意圖，思索脫身之策。

南溪淡淡道：“別動那些歪腦筋。”

她仿佛早已看透他心中所想。

“你覺得，滿朝文武，有多少人是自愿讓我砍了腦袋的？”

南溪位高權重，自己更是身手不凡。

關于她的各種事情都成了無數人私下談論的禁忌話題。

有人說她狠辣無情。

也有人說她公正嚴明。

但無一例外，所有人都敬畏她，怕她。。

南溪看著他，目光冷冽。

她問：“說吧，剛才那些話，到底什么意思？”

厲書翊冷笑，嘴角揚起一絲譏諷的弧度。

“我說了，你就能饒了我？”

南溪挑眉，眸光微動，似有一絲興味閃過。

“那你希望怎樣？”

厲書翊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接著他抬起頭，直視南溪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坦白告訴你，我能看到將來的事。”

厲書翊語氣認真。

“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

“我是真心仰慕公主，愿從此全心全意為你效力。”

南溪沒有什么反應，只是靜靜地盯著他，眸光深邃難測。

這男人，臉皮還真厚。

生死關頭，居然還敢騙她。

厲書翊繼續道：“反過來，你今晚要是殺了我，以后麻煩不斷。”

“我與公主往日無仇無怨，從未有過正面沖突。”

“您這么聰明的人，肯定知道該怎么選。”

南溪點頭表示贊同。

“你這話倒是沒錯。”

她的聲音平淡，卻讓厲書翊心里一松。

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嘴角甚至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雖然這等于把自己一個弱點交了出去。

但厲書翊并不擔心。

預知這種事，本就虛無縹緲。

別人信不信是一回事。

他只需要讓南溪暫時相信就夠了。

可南溪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冷了下來。

“不過，你不夠誠實。”

厲書翊一愣，瞳孔微縮。

“啊？”

他對上南溪那雙如寒潭般的眼眸，心中驟然升起一股寒意。

南溪盯著他，眼神意味不明。

“你根本不是什么能預見未來的人。你是穿書進來的，知道的全是原本劇情里的內容，哪來的預知能力？你以為裝得像就能瞞天過海？可笑。”

厲書翊愣住了。

他僵在原地，嘴唇哆嗦著，喃喃道：“你……你說什么？我聽不懂……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你這么狡猾，處處布局，句句引導，心思深沉得不像這個世界的人。而且，你總能在事情發生前就做出應對，這不是巧合，是預知劇情。你是外來的，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我憑什么信你？又憑什么容你繼續活著？”

厲書翊強壓下心底恐慌。

他硬著頭皮反駁，聲音卻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公主，您說啥呢？什么穿書？我不明白……您是不是誤會了？我只是有些小聰明，善于揣測人心罷了……”

話還沒說完，南溪已經抽出腰間的佩劍。

寒光一閃，劍鋒出鞘，凌厲的殺氣瞬間彌漫開來。

厲書翊立馬閉嘴，喉嚨發緊，呼吸一滯。

他明白了。

南溪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一定，一定會殺了他的。

“你……你到底是怎么發現的？”

厲書翊聲音發顫，幾乎不敢抬頭直視她的眼睛。

南溪冷笑一聲，語氣森然。

“本宮受九天玄女指點，乃是這世上最通曉天機之人。凡有氣運異動，天地有感，星象有兆。你這種來歷不明、氣運紊亂的異類，如何逃得過本宮的推演？”

厲書翊張了張嘴，喉嚨干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什么？

真的有九天玄女。

原本一直靜靜看著這場鬧劇的系統忍不住冒了出來。

【……宿主，看來騙人之前，得先騙過自己。謊話說多了，您真把自己繞進去了。】

南溪往前走了一步，劍尖輕點地面，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厲書翊立刻往后退，腳步踉蹌，幾乎被門檻絆倒。

“公、公主，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只要您留我一命，我啥都交代！我知道的，全說！絕不隱瞞！”

南溪不語，只是一步步逼近。

她的眼神毫無波瀾，仿佛在看一個私人。

厲書翊心跳如鼓，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最終實在承受不住，大吼出聲。

“您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嗎？我說！我全說！真的！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我讀過這本書！我知道所有劇情！求您……饒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