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喧鬧一日的礦上恢復沉靜,衛(wèi)驍在夜色的掩護下,輕輕一躍,跳上值房的房頂。
小心拆開房頂?shù)耐咂块g里的情景一覽無遺展現(xiàn)在他面前。
“郡主,大公子聽說你接了銀礦,急得幾日沒吃下飯,要不是路途遙遠,實在趕不回來,管事的差事還輪不到我咧。”
李樂奇坐在沈寄風下首的位置,一臉慈愛地看著她。
“可別,礦上的事他可做不了。”沈寄風把玩著早晨煉出的銀珠,“再說商行也離不開他。”
房頂?shù)男l(wèi)驍聽見商行兩字,瞳孔微縮,她果然知道商行。
“郡主,說句不該說的話,您真不該擅自接下銀礦,大公子還讓我問您,能否回絕了皇上,換別人來。”
沈寄風皺著眉頭,這話好生耳熟,“奇了怪了,他這話怎么和我四叔一個調(diào)調(diào)。”
“大公子和韓王殿下都是真正關(guān)心郡主的人,老奴多問一句,您接銀礦的事,小郡王知道嗎?”
沈寄風停下把玩銀珠的動作,臉上顯出幾分不自然,“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我是趁著他去南巡的空檔,不過現(xiàn)在也該差不多知道了,四叔肯定會給他去信。”
“唉,又少不了一頓數(shù)落。”
李樂奇知道沈寄風掙錢不要命的性子,提醒她道:“銀礦投入所耗巨扉,您先前一直瞞著小郡王沈記商行的存在,經(jīng)此一事,只怕瞞不住了。”
沈寄風抱著膝蓋思慮良久,“我知道阿樸顧慮的是什么,等他回來我跟他說。”
兩人又話了會家常,直到亥時末,沈寄風才和金釵回了離礦場不遠的家。
衛(wèi)驍喚出十五,“今日來的李管事,就是安排民工送銀子的人,他也是沈記商行的人,關(guān)于沈記商行的大當家沈棲云你們查到多少?”
“這位沈記大當家十分低調(diào),不像一般生意人那么交游廣闊,而且深居簡出,只在必要的場合才露面,而且即使露面,也會帶著面具。”
“面具?”衛(wèi)驍覺得奇怪,能連續(xù)三年捐獻軍餉的人,絕對不是藏頭露尾的鼠輩,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只說明他需要隱藏身份。
沈家大公子該不會是郡主吧?想到此處,衛(wèi)驍連連搖頭,剛剛郡主二人還提過大公子,證明確有其人。
李管事說沈家大公子是真正關(guān)心郡主的人,一個是商賈,一個是當朝郡主,怎么看二人都不該聯(lián)系在一起,而且小郡王對此并不知情。
“看到?jīng)]?”衛(wèi)驍揚著下巴,指向沈寄風的小院,“這位朝陽郡主,秘密多著呢。”
十五受夠了天天貓在礦場周邊樹上的日子,“屬下有一事不解,既然銀子是李管事送的,他又是沈記商行的人,我們記得沈記的恩情就好,為什么非要知道郡主和沈記的關(guān)系?”
“這。。。”衛(wèi)驍一時語塞,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
“郡主既然連小郡王都瞞著,就說明不想人知道,將軍,你刨根問底要知道人家的秘密,不覺得挺討人厭的嗎?”
許是林子里太暗,十五絲毫沒有注意到衛(wèi)驍漸漸僵住的臉,還在滔滔不絕。
“咱們離京快一個月了,您總不能對皇上一直避而不見,初一來信說彈劾您的折子都有兩尺厚了。”
“有人彈劾才證明你家將軍我風頭正盛,要是有天沒人彈劾,你才真的該哭了。”衛(wèi)驍滿不在乎道。
“現(xiàn)在無官一身輕,打了十多年仗,我想放松放松,也想多陪陪干娘,真回了京,新的任命下來,很多事又由不得我自己了。”
十五無語問蒼天,在樹上的日子還有得過,“初一問,將軍府還修繕嗎?”
“不修。”衛(wèi)驍摸著比臉還干凈的錢袋,“等什么時候皇上賞賜再說吧。”
衛(wèi)驍回工棚時,里面鼾聲四起,他和瘦猴張老憨住在一處,瘦猴和姜城下礦未歸,張老憨睡得正香,胡子隨著呼嚕聲起伏著。
衛(wèi)驍跳上簡易床板,不一會就進入夢鄉(xiāng)。
姜城和瘦猴探一晚上無果,最后還是不得不按照曲一方的原始辦法清理礦道。
礦工在前面清淤排水,羅仙兒帶著人在后面加固礦道,一天下來,只進展不到十丈,速度比預估的要慢得多。好在隨著水位下降,清淤工作越來越好做,在五月二十五這天,先前倒塌和積水的礦道都被打通和加固。
張老憨再次拿出圖紙,在兩處圓點之間劃了一道豎線,“這是發(fā)現(xiàn)礦石的地方,我猜測礦脈走向是朝北,但主礦道是東西向,所有我們需要在這里把它打通。”
姜城不懂就問,“需要打穿多少?”
“少說要三十丈。”
曲一方和姜城同時咋舌,在地下挖通容成人通過的三十丈的礦洞,以現(xiàn)有的人員,就算每日干上6個時辰,也得至少一個月,而且礦脈從來都是玄之又玄,只有挖出來才是真的,挖不出來的時候多了去了。
“不止三十丈。”羅仙兒打著酒嗝糾正張老憨,“你不能直著挖,否則神仙來了都得塌。”
眾人被他的酒氣熏得直搖頭,姜城后退半步道:“羅叔,那應(yīng)該怎么挖?”
“以折線形式挖,在轉(zhuǎn)角的地方進行加固。”
“如此距離又該增加,至少需要挖通。。。”姜城在心里估算,未等得出結(jié)果。
羅仙兒已經(jīng)脫口而出,“翻一翻,是60丈。”
聽到這個結(jié)果,一直對挖礦胸有成竹的張老憨慌了神,距離八月初九只有兩個月零五天,主礦脈都挖不到,還談何煉銀?
“張師傅,你們先前怎么過去的,還按照原路走就是了,沒必要連通主礦道?”
“原來走的礦洞塌了,而且上次透水的是泉眼,現(xiàn)在那里都是水,只能從此處挖通,再行排水。”
眾人齊聲不語,片刻后,曲一方最先開口,“老憨,你和郡主最近,比我們能說上話,你去和她說,想要完成這個工程根本不可能,讓郡主去找皇上寬限時日,哪怕個把月也是好的,咱們不是不干,實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你們方才說需要多長時間挖通,兩個月是不是?”門外傳來沈寄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