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把最后一袋麥種搬上拖拉機時，蘇念正蹲在田埂上數麥穗。晨露打濕褲腳，她指尖劃過飽滿麥粒，突然抬頭：“王大爺說，楚家老宅那邊最近總有人鬼鬼祟祟，好像在翻你太爺爺那批舊檔案。”

江逾白扎緊麻袋的手頓了頓，麻繩勒進掌心紅痕，滲著麥芒：“楚慕凡放話了，‘江念麥’斷了他家有機農場活路，要讓江家償命。”他踢了踢腳邊二八大杠，車鈴發出“叮鈴”輕響，“我太爺爺當年整理的楚家偷稅賬本，現在還鎖在祠堂香案下。”

蘇念站起身，褲腿沾著的泥土簌簌往下掉：“需要我陪你回去拿嗎？”

“不用。”江逾白幫她拂去發梢麥殼，指尖帶著晨露的涼，“你下午去農科院交推廣報告，我去祠堂一趟就回。”他解下車把上的銀杏掛墜塞進她手心，“這是祠堂鑰匙，萬一我沒趕上……”

“說什么呢。”蘇念捂住他的嘴，掌心觸到他溫熱呼吸，“我等你回來煮番茄炒蛋。”

可當她抱著報告走出農科院時，手機里跳出王大爺的短信：“楚慕凡帶人設了圈套，逾白進祠堂就沒出來。”

夕陽把祠堂的飛檐染成血紅色，蘇念攥著銀杏掛墜沖進大門，正撞見楚慕凡把撬棍架在江逾白脖子上。香案被掀翻在地，那本楚家賬本散在供桌前，紙頁被風吹得嘩嘩響。

“來得正好。”楚慕凡笑得陰鷙，踹了江逾白一腳，“把‘江念麥’的育種配方交出來，再讓你男人跪下來磕三個頭，今天就放你們走。”

江逾白咳著血笑出聲，嘴角血沫滴在那枚裂紋玉佩上：“配方在我腦子里，有本事就挖走。”他眼神掃過香案暗格，那里藏著太爺爺留的生石灰，“倒是你，敢不敢看看賬本最后一頁？你爸當年簽的認罪書，我早就裱進相框了。”

楚慕凡臉色驟變，抄起撬棍就往香案砸。蘇念撲過去拽住他胳膊的瞬間，看清暗格里露出的生石灰袋——江逾白故意激怒他，就是等這一刻。

“松手！”楚慕凡甩開她，撬棍擦著她臉頰掃過，砸碎了供桌旁的燭臺。火星濺在生石灰袋上的剎那，江逾白突然撞開楚慕凡，將蘇念死死護在身后。

濃煙炸開時，蘇念聽見楚家手下的慘叫。她被江逾白拽著往鐘樓跑，穿過碑林時，看見楚慕凡在石灰霧里打滾，那張囂張的臉被燒得皮開肉綻。

“鐘擺第七個齒輪。”江逾白推她上樓梯，掌心血漬在她手背印出紅痕，“暗道通后山竹林，別回頭。”

蘇念攥著他塞來的玉佩沖進鐘樓，齒輪轉動的脆響里，聽見祠堂方向傳來警笛。她趴在窗口往下看，江逾白被楚慕凡的人摁在地上，卻對著她的方向豎起大拇指，嘴角還叼著半片銀杏葉——是她早上別在他襯衫口袋里的。

當警察把楚慕凡押走時，江逾白一瘸一拐地走出祠堂，左胳膊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蘇念沖過去抱住他，聞到他身上混著石灰和血的味道，突然想起他說過的話：“我媽說好種子要經得住風雨，就像好人要扛得住委屈。”

“疼嗎？”她摸著他打了石膏的胳膊，眼淚砸在繃帶的血跡上。

江逾白卻從口袋里摸出個錫紙包，里面是枚用麥稈編的戒指，沾著他的血：“本來想等‘江念麥’種滿一百畝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