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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鐵?!币娴呐叵缤瑸l死巨獸最后的怒吼!排氣管噴出濃烈的黑煙!龐大的車身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撞開擋在前方幾個尚在燃燒、痛苦翻滾的感染者,一頭扎進了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的菌毯火場!

瞬間,世界被壓縮成灼熱、窒息、充滿刺鼻焦臭和致命金粉的牢籠!

車窗外,橘紅色的火焰瘋狂舔舐著裝甲車厚重的鋼板,發出滋滋的聲響,金屬外殼迅速升溫,車內如同蒸籠!濃密的黑煙完全遮蔽了視線,只有翻滾的火焰偶爾在濃煙縫隙中投下猙獰跳躍的光影。燃燒的菌毯發出噼啪爆裂聲,如同無數微小的哀鳴??諝庵袕浡钊俗鲊I的、混合了有機物燃燒和真菌焦糊的惡臭,濃烈得幾乎凝成實質,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滾燙的沙礫,灼燒著氣管和肺部!防毒面具的濾芯發出瀕死的嘶鳴,過濾效果微乎其微。

“咳咳咳!”“好熱!”“看不見了!”

車廂內瞬間響起一片劇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喘息。僅存的幾盞車內照明燈在高溫和震動下忽明忽滅,映照出眾人因窒息和高溫而扭曲痛苦的臉。

“穩住方向!別停!沖出去!”周銳的聲音穿透咳嗽和引擎的轟鳴,冰冷如鐵。他緊盯著駕駛室士兵的后背,盡管自己左臂的傷口在高溫下灼痛難忍,鮮血混著汗水浸透了繃帶。

駕駛士兵雙眼被熏得通紅流淚,雙手死死抓住滾燙的方向盤,憑著感覺和最后一絲求生的本能,將油門踩到底!“老鐵?!痹跐鉄熍c火海中左沖右突,履帶(輪式裝甲車在菌毯和廢墟上狂野的姿態如同履帶碾壓)碾過燃燒的菌絲團塊和尚未熄滅的感染者殘骸,車身劇烈顛簸,仿佛隨時會散架!

“右邊!有東西!”緊盯著一個尚未被火焰完全覆蓋射擊孔的士兵突然嘶啞地喊道。

陳遠強忍著眩暈和窒息感,撲到那個射擊孔前。透過濃煙的間隙,他看到了令人心悸的景象——幾只體表覆蓋著厚厚角質甲殼、形態如同巨大甲蟲的聚合體,正頂著火焰和高溫,邁著沉重的步伐,從側翼包抄過來!它們體表的金色光紋在火光下異常刺眼,顯然處于滿能量狀態!其中一只揚起如同攻城錘般的前肢,狠狠砸向裝甲車的前輪!

“砰!”

一聲悶響!車身猛地一歪!駕駛士兵驚呼著猛打方向盤才勉強穩??!

“是重甲型!普通子彈打不穿!”王上校抹了一把臉上的煙灰和汗水,嘶吼道,“用穿甲彈!有穿甲彈嗎?!”

“沒了!剛才白刃戰打光了!”一個士兵絕望地回答。

“鹽!用鹽水噴它們!”陳遠猛地想起裝甲車頂那臺雖然啞火但結構尚存的改裝水槍!他指著車頂,“快!手動加壓!把剩下的鹽水全噴出去!對準它們的關節縫隙和光紋!”

這個近乎絕望的提議卻成了唯一的選擇!靠近車頂艙門的士兵毫不猶豫地打開艙蓋!灼熱的氣浪和濃煙瞬間涌入!他強忍著,用扳手粗暴地擰開儲備罐的泄壓閥,同時抓住水槍手動加壓泵的搖桿,用盡全身力氣瘋狂地搖動起來!

“嘎吱…嘎吱…”

搖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一股稀薄、斷斷續續的白色鹽霧,混雜著濃煙,從水槍口噴涌而出!雖然威力遠不及全盛時期,但那股刺鼻的咸腥味在灼熱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鹽霧掃向那幾只逼近的重甲聚合體!

“滋啦——!”

鹽霧接觸到它們體表甲殼的縫隙和明亮的金色光紋處,立刻發出密集的腐蝕聲!尤其是關節連接處和光紋覆蓋的儲能囊區域!

“吼——!!!”被鹽霧噴中的重甲聚合體發出了痛苦的、意義不明的咆哮!它們體表的金色光紋劇烈閃爍、明滅不定!沖鋒的勢頭猛地一滯!那只剛剛砸中車輪的聚合體,更是痛苦地收回了前肢,關節處冒起絲絲白煙!

“有效!繼續噴!別停!”王上校精神一振!

士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更加瘋狂地搖動加壓泵!稀薄的鹽霧成了這絕望火海中唯一的屏障,勉強遲滯著那些恐怖重甲怪物的腳步!

然而,鹽水的儲備飛速見底!士兵搖動搖桿的手臂開始顫抖,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濃煙和高溫讓他搖搖欲墜!

“我來!”沈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撲過去,接替了搖桿的位置,瘦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瘋狂地搖動起來!鹽霧再次變得稍顯有力!

但就在這時!

“砰!轟!”

車身再次遭到猛烈的撞擊!這一次來自左后方!一只重甲聚合體趁著鹽霧減弱的間隙,用它那覆蓋著厚重甲殼的頭部狠狠撞在了裝甲車的左后輪位置!車身猛地向右側傾斜!沈星驚叫一聲,被巨大的慣性甩飛出去,重重撞在車廂壁上,加壓泵的搖桿脫手!

鹽水徹底斷流!

“沈星!”陳遠驚叫。

幾只重甲聚合體發出嗜血的咆哮,頂著稀薄的余霧,再次逼近!沉重的腳步讓燃燒的地面都在顫抖!它們幽綠的眼睛在濃煙中如同鬼火,死死鎖定了這輛在火海中掙扎的鋼鐵囚籠!

完了!陳遠的心沉入冰窟。鹽彈盡糧絕,火海無邊,重甲環伺…難道真的到此為止了?

“媽的!跟它們拼了!”王上校怒吼著,抓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槍,就要去拉車門!

“等等!”周銳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他不知何時半跪在昏迷的李哲身邊,用那只尚能活動的右手,從李哲腰間掛著的工具包里,掏出了幾根用絕緣膠帶纏在一起的、粗大的工業雷管!雷管末端連著一段裸露的電線!

“你想干什么?!”王上校駭然。

周銳沒有回答,眼神銳利如刀鋒,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陳遠身上:“陳遠!背包!給我鹽磚!一塊就行!”

陳遠瞬間明白了周銳那瘋狂的意圖!一股寒意夾雜著決絕涌上心頭!他毫不猶豫地扯開背包,掏出一塊烏云塔娜給的高純度鹽磚,塞到周銳手中!

周銳左手(雖然劇痛,但手指尚能活動)和牙齒并用,粗暴地將鹽磚塞進雷管束的縫隙里,用膠帶死死纏緊!然后,他抓起那根裸露的電線,猛地拉開裝甲車后方的射擊孔擋板!

灼熱的火焰氣浪瞬間涌入!

“周銳!太危險了!”陳遠喊道。

周銳置若罔聞。他盯著后方最近那只幾乎將猙獰口器貼在車體上的重甲聚合體,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波瀾。他將雷管鹽磚炸彈的引線猛地按在了裝甲車滾燙的外殼上!

“滋啦——!??!”

短路產生的刺眼電火花瞬間引燃了雷管的引信!

“都趴下?。?!”周銳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同時猛地縮回身體,狠狠關上了射擊孔擋板!

幾乎就在擋板關閉的瞬間!

“轟隆——?。。 ?

一聲遠超之前的恐怖爆炸在裝甲車后方響起!爆炸的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車體上!整個“老鐵?!北幌频脦缀蹼x地!車內所有人如同被扔進攪拌機,天旋地轉!

刺眼的白光即便隔著裝甲和濃煙,也瞬間充滿了車廂!那不是純粹的爆炸火光,而是混雜了高濃度鹽晶在高溫高壓下瞬間氣化、電離產生的奇異強光!

車窗外傳來那只重甲聚合體凄厲到極致的慘嚎!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如同玻璃和甲殼被同時碾碎的恐怖聲響!

“老鐵?!痹诒ǖ耐苿酉?,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子,速度陡然提升!硬生生撞開了前方最后一道燃燒的障礙,猛地沖出了濃煙與火?;\罩的范圍!

刺眼的、盡管被金色塵霾籠罩的天光瞬間涌入車廂!清新的(相對而言)空氣涌入肺部,帶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卻也驅散了那令人窒息的灼熱和惡臭!

“沖出來了!”駕駛士兵帶著哭腔的狂喜吼聲傳來!

陳遠掙扎著爬起來,撲到射擊孔前。車窗外,燃燒的火場和濃煙被甩在身后。前方,雖然依舊被無邊的暗綠色菌毯和金色塵霾覆蓋,但視野開闊了許多。菌毯上,到處是爆炸留下的焦黑深坑和破碎的、冒著青煙的甲殼碎片——那只離得最近的重甲聚合體,顯然被那枚混合了高爆炸藥和高純度鹽晶的“咸味炸彈”撕成了碎片!其他幾只也被爆炸和強光沖擊波震退,在菌毯上痛苦地翻滾嘶鳴,暫時失去了追擊能力。

車內一片狼藉。物資箱翻倒,所有人都灰頭土臉,身上帶著擦傷和淤青。王上校掙扎著扶起再次昏迷的李哲。沈星蜷縮在角落,抱著撞傷的胳膊,小臉煞白。周銳靠在車廂壁上,劇烈地喘息著,左臂的傷口徹底崩裂,鮮血染紅了大半邊身體,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地掃視著車外。

“周銳!你的手!”陳遠看著他血流如注的左臂,心驚肉跳。

“死不了。”周銳的聲音嘶啞微弱,他扯下身上破爛的布條,示意陳遠幫忙,“扎緊!止血!”

陳遠強忍著血腥味和眩暈感,用顫抖的手,配合周銳,用布條和能找到的繃帶殘片,死死勒住他左臂傷口上方,進行緊急止血。鮮血很快浸透了布條,但涌出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

“方向…方向對嗎?”王上校喘息著問駕駛士兵,他額頭的傷口再次崩裂,血流滿面。

駕駛士兵看著車窗外幾乎一模一樣的、被菌毯覆蓋的荒原和低垂的金色塵霾,臉上露出茫然和恐懼:“我…我不知道!剛才在火場里完全迷失了方向!導航…導航早壞了!”

一股新的寒意籠罩了剛剛脫離險境的眾人。他們沖出了火海,擺脫了重甲聚合體的追擊,卻徹底迷失在了這片被真菌統治的、無邊無際的死亡荒原上!沒有地圖,沒有導航,沒有補給點…只有一輛傷痕累累、燃料即將耗盡的裝甲車,和一車精疲力盡、傷痕累累的幸存者。

“看…看那邊!”沈星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指著車窗外右前方菌毯的邊緣。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在翻滾的金色塵霾和暗綠色菌毯的交界處,隱約出現了一些…人造物的輪廓?不是廢棄的車輛,也不是殘破的建筑,而是一些低矮的、排列相對整齊的…土堆?更遠處,似乎還有殘破的、歪斜的木樁?

“那是…什么?”王上校瞇起眼睛。

陳遠的心猛地一跳!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他想起在呼和浩特據點,烏云塔娜分析地圖時隨口提到的一個細節——在庫布齊沙漠邊緣的某些區域,存在一些被遺棄多年的、災變前用于防風固沙的…草方格沙障和殘存的牧民定居點遺跡!

“草方格!”陳遠脫口而出,聲音因激動而嘶啞,“是廢棄的草方格沙障!還有牧民定居點的殘跡!烏云說過!沿著這些遺跡的方向…是庫布齊沙漠的邊緣!那里環境惡劣,真菌活性低!是…是我們計劃路線的一部分!”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再次在絕望的荒原上亮起!

“快!朝那個方向開!”周銳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老鐵牛”發出一聲疲憊的咆哮,調整方向,向著那片隱約可見的人造遺跡輪廓,向著那傳說中環境惡劣卻可能帶來一線生機的沙漠邊緣,再次開始了亡命的奔馳。金色的塵霾如同巨大的幕布,籠罩著前路,也隱藏著未知的危機。而車廂內,傷員的呻吟、引擎的喘息和車輪碾過菌毯的粘稠聲響,交織成一曲悲愴的求生樂章。

“老鐵牛”在無邊無際的暗綠色菌毯上喘息前行,履帶(輪式裝甲車在粘稠菌毯上碾壓的姿態,依舊如同掙扎的履帶巨獸)卷起粘稠的、散發著甜腥腐爛氣息的泥漿。金色的塵霾低垂,如同厚重的、永不消散的裹尸布,將天地壓成一片昏黃死寂的囚籠。前方,那些隱約的人造輪廓在塵霾中逐漸清晰。

陳遠的判斷沒錯。

那是廢棄的草方格沙障。曾經整齊排列的麥草方格早已被歲月和真菌侵蝕得七零八落,枯黃的草梗大部分被暗綠色的菌絲包裹、吞噬,如同巨獸啃噬后殘留的骸骨。只有一些頑強挺立的草束尖端,還倔強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訴說著人類試圖征服荒漠的徒勞努力。更遠處,幾段低矮、坍塌的土坯墻基從菌毯中頑強地探出頭,是某個早已湮滅的牧民定居點最后的墓碑。

“是草方格!陳博士說得對!”王上校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和一絲振奮,他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和汗漬,緊盯著窗外,“沿著這些遺跡走!庫布齊邊緣就在前面!”

希望,如同黑暗墓穴中搖曳的燭火,微弱卻真實地照亮了車內絕望的氛圍。駕駛士兵咬緊牙關,操控著傷痕累累的“老鐵牛”,沿著草方格殘骸指引的方向,碾過厚實的菌毯,向著傳說中環境更為惡劣的沙漠邊緣駛去。

然而,希望的光芒并未驅散死亡的陰影。

車內的空氣依舊凝重。李哲在顛簸中痛苦地呻吟,斷腿的傷勢在惡劣環境下急劇惡化,體溫升高,陷入半昏迷狀態,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車間里那些再也不會回來的徒弟名字。沈星強忍著胳膊的劇痛,用急救包里最后的繃帶和從水壺里倒出的、僅存的一點凈水,笨拙地幫李哲擦拭額頭的冷汗和臉上的血污。王上校和僅存的兩名士兵警惕地注視著車外,槍口從未離開射擊孔,盡管彈藥已所剩無幾。

陳遠則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左臂脫臼的劇痛一陣陣襲來,但他此刻更深的恐懼來自內部。背包里,那個特制金屬盒緊貼著他的后背,冰冷的觸感如同附骨之疽。盧卡斯那冰冷、帶著標準牛津腔的低語,如同跗骨的毒蛇,在他疲憊不堪的神經末梢再次幽幽響起:

>(幻象:不再是牛津講堂,而是無邊無際的金色沙漠。沙粒不再是黃褐色,而是流動的、閃爍著詭異金粉的真菌孢子。一座由無數扭曲鹽柱構成的巨大“神殿”聳立在沙海中央,神殿頂端,盧卡斯的菌絲臉孔俯瞰眾生,嘴角掛著永恒的嘲弄。神殿下方,無數被菌絲包裹的干尸如同朝圣者般跪拜,其中幾具干尸緩緩抬起頭,赫然是小張、老吳、還有那個被他親手焚毀的學生!他們的眼睛空洞,嘴巴無聲開合:“老師...加入我們...光榮的凈化...”)

“不!”陳遠猛地一顫,從半昏沉的狀態中驚醒,冷汗瞬間浸透內襯。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用劇痛強行撕碎這恐怖的幻象。他下意識地摸向胸前口袋——那里空空如也,最后一塊鹽磚已經用于那場絕望的爆炸。背包里還有幾塊烏云塔娜給的高純度鹽磚,但此刻他不敢輕易動用,那是團隊最后的戰略物資。

“博士?”周銳嘶啞的聲音在身旁響起。他的狀況極其糟糕,大量失血讓他臉色灰敗如紙,嘴唇干裂發白,僅靠驚人的意志力強撐著。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陳遠蒼白的臉和緊攥背包帶、指節發白的手,“...它又在騷擾你?”

陳遠沉重地點點頭,聲音干澀:“它知道我們往哪走...它在...嘲笑我們的掙扎。”他頓了頓,看向周銳崩裂的傷口,“你的傷...”

“死不了?!敝茕J打斷他,語氣依舊冰冷,但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保存體力。沙漠...未必是凈土?!?

仿佛為了印證周銳的話,“老鐵牛”猛地一個劇烈顛簸,車身發出痛苦的呻吟,速度驟然慢了下來。

“怎么了?!”王上校急問。

駕駛士兵的聲音帶著哭腔:“履帶...右前輪好像陷進什么東西里了!軟得...像流沙!”

眾人心頭一緊。陳遠掙扎著湊到射擊孔前。車窗外,菌毯的顏色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再是純粹的暗綠,而是摻雜著一種詭異的灰白色。裝甲車右前方,輪子陷進去的地方,菌毯呈現出一種粘稠、半流質的形態,像一大灘正在緩慢蠕動的、巨大的霉菌培養皿。

“不是流沙...是真菌泥沼!”陳遠倒吸一口冷氣,“它們適應了這里的環境!把沙地和菌毯混合了!小心!這種地方下面可能...”

話音未落!

“噗嗤!噗嗤!”

幾根粗壯如成人手臂、頂端尖銳如矛的灰白色菌絲,猛地從“真菌泥沼”中爆射而出!如同潛伏的毒蛇,狠狠刺向“老鐵牛”的車體底盤和右前輪懸掛!

“鐺!嗤啦——!”

刺耳的金屬摩擦和撕裂聲響起!一根菌絲矛尖擦著車底裝甲劃過,留下深深的凹痕!另一根則精準地刺穿了相對薄弱的右前輪懸掛護板!暗綠色的粘稠汁液順著矛尖滴落,腐蝕著金屬,發出滋滋的輕響!

“媽的!是陷阱!”王上校怒吼,“打掉它們!快!”

士兵們立刻調轉槍口,對著穿透車體的菌絲根部瘋狂射擊!

“砰!砰!砰!”

子彈打在堅韌的菌絲上,如同打在浸水的皮革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雖然能打穿,爆出粘液,卻難以徹底打斷!那菌絲如同活物般劇烈扭動收縮,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分泌出更多粘液,試圖腐蝕擴大創口,同時從泥沼深處傳來一股強大的拖拽力!

“老鐵?!卑l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車身向右側傾斜,被死死拖住,引擎徒勞地咆哮著,卻無法掙脫!

“不行!打不斷!它們太韌了!”士兵絕望地喊道。

“鹽!用鹽!”沈星突然喊道,指著車頂那臺結構尚存、但儲備罐早已空空如也的高壓水槍,“把鹽磚砸碎!塞進槍管!對著根部噴鹽粉!”

這個近乎異想天開的提議,在絕境中卻成了唯一的選擇!陳遠毫不猶豫地打開背包,掏出一塊沉甸甸的高純度鹽磚,遞給靠近水槍操作位的士兵。

“快!”

士兵接過鹽磚,用槍托狠狠砸了幾下,鹽磚碎裂成大小不一的塊狀。他手忙腳亂地將幾塊較大的鹽塊塞進水槍粗大的槍口,然后抓住手動加壓泵的搖桿,用盡吃奶的力氣瘋狂搖動!雖然沒有了水,但強大的氣流被壓縮著,從槍口噴涌而出!

“噗——!”

一股混雜著白色鹽粉顆粒的氣流,如同粗糙的沙暴,猛地噴向那幾根死死纏繞拖拽車體的灰白菌絲根部!

“滋啦——?。?!”

這一次,腐蝕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密集!如同滾油潑進了冰水!鹽粉顆粒在高壓氣流的推動下,如同無數微小的、高速飛行的刀片,狠狠嵌入菌絲組織,瘋狂地汲取水分,破壞細胞結構!

“嘶——!?。 ?

一聲尖銳到仿佛能撕裂靈魂的、非金非木的恐怖嘶鳴,猛地從“真菌泥沼”深處傳來!那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如同冰冷的鋼針,直接刺入每個人的腦海!這是真菌聚合體感受到劇痛的本能反應!

被鹽粉氣流正面沖擊的幾根菌絲矛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干癟、顏色由灰白變成焦黑!它們劇烈地抽搐著,如同被斬斷的蛇,猛地從車體上縮了回去!那股強大的拖拽力瞬間消失!

“有效!倒車!快倒車!”王上校狂吼。

駕駛士兵抓住機會,猛掛倒擋,油門踩到底!

“老鐵?!卑l出一聲解脫般的咆哮,帶著滿身傷痕和粘稠的菌絲殘留物,艱難地從那致命的“真菌泥沼”中掙脫出來,車輪卷起大團粘稠的灰綠色物質。

然而,危機遠未解除。

被鹽粉重創的“真菌泥沼”仿佛被徹底激怒。整個泥沼區域如同沸騰般劇烈翻涌起來!更多的灰白色菌絲如同狂舞的魔蛇,從泥沼中瘋狂探出、揮舞!它們不再攻擊難以啃噬的裝甲車,而是卷向周圍草方格的殘骸和那些低矮的土墻遺跡!

“咔嚓!轟?。 ?

粗壯的菌絲輕易地將腐朽的草束連根拔起,將殘破的土坯墻絞碎、拖入泥沼深處!更可怕的是,在菌絲瘋狂舞動的中心,泥沼表面開始鼓起一個巨大的、不斷蠕動的膿包!膿包表面覆蓋著厚厚的、龜裂的灰白色菌甲,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從中散發出來,如同沉睡的兇獸正在蘇醒!

“它在...召喚什么?還是...在進化?”陳遠看著那恐怖的景象,聲音帶著顫抖。

“不管是什么!離開這里!快走!”周銳低吼道,盡管每說一個字都牽動著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老鐵牛”不敢再有絲毫停留,引擎發出瀕死的哀鳴,拖著殘軀,繞過沸騰的“真菌泥沼”,朝著草方格指引的方向,亡命狂奔。身后,那巨大的灰白色膿包仍在鼓脹、蠕動,低沉的、充滿怨毒的嘶鳴在金色塵霾中幽幽回蕩,如同來自地獄的送葬曲。

隨著裝甲車深入,地面的菌毯果然開始變得稀疏、斑駁。暗綠色被大片的灰黃色沙地取代。空氣中的甜腥腐爛氣息似乎也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干燥的、帶著沙塵和死寂的荒蕪感。金色的塵霾依舊濃重,但視野稍微開闊了些。

庫布齊沙漠的邊緣,到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并非想象中的荒蕪凈土。

沙地上,矗立著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森林”。

那不是胡楊,也不是梭梭。那是一根根高達數米、形態扭曲怪異的“鹽柱”。這些柱子并非天然形成,它們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半透明的灰白色結晶體,在昏黃的天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仔細看去,能發現“鹽柱”的核心,赫然是各種被菌絲徹底包裹、同化的物體——傾倒的卡車車架、斷裂的水泥電線桿、甚至還有扭曲變形的風力發電機塔筒!粗壯的黑色菌絲如同血管般在“鹽柱”內部虬結、搏動,不斷地從沙地深處汲取著稀薄的水分和礦物質,并在表面分泌出高濃度的鹽分結晶,形成這層堅硬的外殼!

這是一片由真菌建造的、利用鹽分外殼抵御沙漠嚴苛環境的恐怖“鹽殼森林”!

“它們...它們在改造沙漠?!”沈星趴在車窗上,小臉煞白,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不是改造...是寄生和適應?!标愡h的聲音干澀,帶著學者目睹恐怖造物的戰栗,“利用宿主的殘骸作為骨架,分泌鹽殼鎖水防曬...難以置信的生存策略...盧卡斯,或者說他背后的真菌意志,在極端環境下找到了新的生存方式...”

“別感慨了!看前面!”駕駛士兵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指向“鹽殼森林”深處。

只見在幾根最高大的“鹽柱”環繞下,一片相對平坦的沙地上,赫然堆積著一座由各種金屬殘骸、動物骨骼和干燥菌絲團塊壘砌而成的、高達三四米的怪異“巢穴”!巢穴的入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咽喉,黑黢黢的。而此刻,巢穴周圍,影影綽綽,聚集著數十個形態更加扭曲、體表覆蓋著灰白色鹽晶甲殼的“沙漠型”感染者!它們動作不像普通感染者那般僵硬,反而帶著一種沙漠蜥蜴般的敏捷,幽綠的眼睛齊刷刷地轉向闖入它們領地的“老鐵?!保?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巢穴頂部,一個體型明顯大一號、背上隆起的儲能囊流淌著黯淡金紋的聚合體,正緩緩站起身。它的頭顱融合了狼和駱駝的特征,覆蓋著厚厚的鹽晶甲殼,口中發出低沉的、帶著韻律的嘶鳴。隨著它的嘶鳴,巢穴周圍那些“沙漠型”感染者如同得到指令的士兵,迅速分散開來,有的爬上“鹽柱”占據制高點,有的則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沙丘之后,顯然是在布置包圍圈!

“有指揮者!準備戰斗!”王上校的聲音嘶啞而凝重,他檢查了一下僅剩的彈匣,只有最后兩個了。士兵們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決絕。車內彌漫著絕望的悲壯。

“老鐵?!钡囊姘l出幾聲無力的咳嗽,排氣管冒出幾縷黑煙,徹底熄火了。油箱指針早已歸零。最后的燃料,在逃離“真菌泥沼”時耗盡了。

他們被困在了這片由鹽晶、沙粒和死亡構成的恐怖森林邊緣,面對著一群適應了沙漠環境的、更加危險的獵殺者。

周銳掙扎著坐直身體,失血過多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李哲,又看了一眼緊握信號槍(雖然已無彈藥)卻眼神堅定的沈星,最后目光落在陳遠和他緊緊抱著的背包上。

“棄車?!敝茕J的聲音微弱卻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以裝甲車為掩體。節省...最后一顆子彈...留給自己?!彼哪抗鈷哌^王上校和士兵,沒有說出的下半句話,沉重地壓在每個人心頭——避免被活捉,成為真菌的養料。

“陳遠,”周銳的目光轉向他,異常銳利,“鹽磚...關鍵時候...給那指揮者...‘嘗嘗’?!彼傅氖浅惭斏夏莻€狼駝聚合體。

陳遠用力點頭,從背包里掏出最后兩塊高純度鹽磚,將其中一塊緊緊攥在手里,冰冷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另一塊,他遞給了王上校。

王上校接過鹽磚,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慘笑:“媽的,老子打了半輩子仗,最后要用這玩意兒當手榴彈...行!死也給它鑲顆金牙(指鹽晶)!”

眾人迅速行動起來。士兵們將昏迷的李哲小心地抬到相對安全的裝甲車角落。王上校和士兵依托車身和車輪,架起了最后的防線。沈星緊緊靠在陳遠身邊,小小的身體微微發抖,但眼神中沒有退縮。

巢穴頂上的狼駝聚合體停止了嘶鳴,幽綠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鎖定了他們。它緩緩抬起一只覆蓋著鹽晶甲殼、前端異化成巨大骨錘的前肢。

進攻的信號!

“沙沙沙...”

如同無數蜥蜴在沙地上快速爬行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那些“沙漠型”感染者動了!它們不再像普通感染者那樣直沖,而是利用起伏的沙丘和“鹽柱”的掩護,以極快的速度、詭異的Z字形路線,從多個方向包抄而來!動作迅捷得如同沙漠中的幽靈!

“自由射擊!打頭!”王上校怒吼著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槍聲再次撕裂沙漠的死寂!子彈追逐著那些鬼魅般的身影。一個從沙丘后躍出的感染者被精準爆頭,暗綠色的汁液混合著灰白的鹽晶碎片炸開!但更多的感染者已經逼近!它們鋒利的、同樣覆蓋著鹽晶的爪子狠狠抓在裝甲車的外殼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一只格外敏捷的感染者甚至攀上了車頂,試圖從上方打開艙門!

“滾下去!”守在車頂艙門附近的士兵怒吼著,用刺刀狠狠向上捅去!鋒利的刺刀穿透了艙門縫隙,刺中了什么!車頂傳來一聲痛嚎和重物滾落的聲音。

戰斗瞬間進入白熱化!彈藥飛速消耗!士兵們的怒吼、感染者的嘶嚎、金屬的撞擊聲、骨骼的碎裂聲交織在一起!陳遠用撿起的撬棍狠狠砸向一個試圖從側面射擊孔伸手進來的感染者爪子,“咔嚓”一聲,爪子應聲而斷!暗綠色的粘液噴濺!

沈星則用信號槍的槍托,狠狠砸向另一個撲到車窗前的感染者面門!

然而,數量差距太大了!指揮者的戰術極其有效,分散進攻,消耗著他們本就不多的彈藥和體力。王上校打空了最后一個彈匣,拔出了匕首。一名士兵被兩只感染者拖下了車,瞬間被淹沒在青綠色的身影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

絕望如同冰冷的沙粒,灌滿了每個人的口鼻。

就在這時,巢穴頂上的狼駝聚合體似乎覺得勝券在握,它發出一聲得意的低吼,邁開覆蓋著鹽晶甲殼的粗壯后肢,竟然從巢穴上跳了下來,邁著沉重的步伐,親自朝著“老鐵?!弊邅恚∷成削龅慕鸺y似乎明亮了一絲,巨大的骨錘前肢拖在沙地上,劃出深深的溝壑,目標直指裝甲車!它要親手碾碎這最后的抵抗!

“就是現在!”周銳的聲音如同垂死野獸的咆哮,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吼道,“王振國!鹽!”

王上校眼中爆發出決死的光芒!他猛地從掩體后站起身,無視幾只撲向他的感染者,用盡全力,將手中那塊沉重的鹽磚,如同投擲手雷般,狠狠砸向那狼駝聚合體閃爍著金紋的背部儲能囊!

“雜種!嘗嘗這個!”

鹽磚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那狼駝聚合體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猛地抬頭,幽綠的眼睛鎖定飛來的鹽磚,發出一聲驚怒的嘶吼!它試圖側身躲避!

但太遲了!

沉重的鹽磚精準地砸在它隆起的、流淌著金紋的儲能囊上!

“噗嗤!”

鹽磚碎裂!高純度的鹽晶如同霰彈般爆開,瞬間嵌入了儲能囊相對柔軟的甲殼縫隙!

“滋啦——?。。。?!”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都要響亮的腐蝕聲猛地爆發!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最脆弱的神經上!

“嗷嗷嗷嗷嗷——?。。。?!”

狼駝聚合體發出了驚天動地、痛苦到極致的慘嚎!整個龐大的身軀如同被高壓電擊中般瘋狂地抽搐、痙攣!背上的儲能囊在鹽晶的瘋狂侵蝕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塌陷、金紋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瘋狂閃爍后徹底熄滅!暗金色如同熔巖般的粘稠液體(高能真菌血液)混合著破碎的鹽晶,從塌陷的囊體中汩汩涌出,瞬間染黃了大片沙地!

這突如其來的重創,如同斬首!那些正在瘋狂進攻的“沙漠型”感染者動作猛地一滯!它們仿佛瞬間失去了主心骨,幽綠的眼睛里充滿了茫然和混亂,攻擊變得毫無章法,甚至開始互相推擠、撕咬!

機會!

“沖出去!進‘鹽殼森林’!利用柱子周旋!”周銳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吼!

王上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他抓起工兵鏟(周銳的鏟子在他身邊),對著最近兩個陷入混亂的感染者狠狠劈去!同時對著僅存的士兵和陳遠、沈星吼道:“帶上李哲!走!”

求生的本能再次壓倒了絕望!士兵架起昏迷的李哲,陳遠拉著沈星,王上校揮舞著工兵鏟斷后,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跳下裝甲車,向著那片詭異而高大的“鹽殼森林”亡命沖去!

失去了指揮者的感染者群陷入了短暫的內亂和混亂,竟沒能第一時間組織起有效的攔截。一行人拼盡全力,沖進了由巨大鹽柱構成的、光影斑駁的迷宮之中。

冰冷的、帶著濃烈鹽堿味的空氣涌入肺中。巨大的灰白色鹽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扭曲怪誕的陰影。沙地上,散落著被菌絲包裹的動物骸骨和銹蝕的金屬碎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下來,只有他們粗重的喘息和腳步聲在“森林”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暫時安全了?沒有人敢放松警惕。這寂靜的鹽晶森林,比外面廝殺的戰場,更讓人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詭異和不安。陳遠回頭望去,透過鹽柱的縫隙,還能看到遠處沙地上,那頭狼駝聚合體仍在痛苦地翻滾、抽搐,暗金色的“血液”在沙地上蔓延。而裝甲車“老鐵?!比缤贿z棄的鋼鐵墳墓,靜靜地趴在那里,周圍是徘徊不去、卻失去了統一目標的青綠色身影。

他們的腳步慢了下來。體力和意志都已瀕臨極限。李哲需要緊急處理,周銳的傷勢不能再拖了。

“找個...隱蔽的地方...休整...”周銳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他靠在冰冷的鹽柱上,身體緩緩滑下,左臂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奔跑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臨時捆扎的布條,滴落在灰白的沙地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王上校環顧四周,指向“森林”深處一片由幾根巨大鹽柱倒塌后形成的、類似天然巖窟的陰影:“去那邊!”

眾人攙扶著,艱難地挪向那片陰影。剛靠近,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血腥、腐臭和...某種奇異草藥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陰影深處的地面上,赫然散落著一些人類的骸骨!骸骨被啃噬得七零八落,旁邊丟棄著一些破爛的背包、生銹的水壺,還有...幾面印著模糊的“鼴鼠商會”標記的殘破旗幟!

“是商會的人...”王上校蹲下身,撿起半塊被踩碎的玉質算盤珠子,臉色難看,“他們也穿過沙漠...看來沒走出去。”

這個發現讓剛剛升起的一絲喘息之機瞬間被陰霾籠罩。連以生存能力著稱、號稱“鹽即法律”的鼴鼠商會隊伍,都葬身于此...他們,又能走多遠?

陳遠靠著冰冷的鹽柱坐下,疲憊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打開背包,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特制金屬盒。盒子冰冷的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他必須盡快分析“菌王”樣本,找到盧卡斯的弱點,否則...他看向昏迷的李哲,看向因失血而氣息微弱的周銳,看向滿臉疲憊和恐懼卻強撐著的王上校、士兵和沈星...否則,這些骸骨,就是他們所有人的歸宿。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金屬盒開關的瞬間,那個冰冷的、帶著牛津腔的低語,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精準地舔舐上他緊繃的神經:

>(幻象:眼前的鹽晶森林瞬間扭曲、溶解,變成一片巨大的、由流動真菌孢子構成的金色湖泊。湖底深處,敦煌莫高窟的輪廓若隱若現,但窟內閃爍的不是佛光,而是詭異的青綠色菌絲熒光。盧卡斯的菌絲臉孔在湖面浮現,俯瞰著掙扎的陳遠,聲音帶著洞悉一切的嘲諷:“看到了嗎,陳遠?‘火種’...不過是另一座等待被菌絲填滿的孵化場...掙扎帶來痛苦,而皈依...帶來永恒的寧靜...放棄吧...你手中的‘鑰匙’,終將為我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閉嘴!”陳遠猛地低吼出聲,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掙脫幻象,冷汗涔涔而下。

“博士?”沈星擔憂地看著他。

陳遠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惡心感和靈魂深處的戰栗,眼神變得異常堅定。他不能屈服。為了死去的同事,為了并肩作戰的同伴,為了那一絲渺茫的希望,他必須堅持下去。他顫抖著,卻無比堅定地,按下了金屬盒的開啟按鈕。

輕微的“咔噠”聲在寂靜的鹽晶森林中,如同驚雷。

好的,我們繼續這段在鹽晶地獄中的絕望求生。

死亡的菌絲之墻在瘋狂蠕動中合攏,如同巨獸收縮的咽喉。新生怪物的嘶鳴如同無數把鈍鋸,切割著所剩無幾的勇氣。王上校的怒吼在狹小的“巖窟”內回蕩,帶著鐵銹味的決絕,卻無法掩蓋那步步緊逼的、濕滑粘稠的爬行聲。

“檢查!快!能發聲的!能震動的!都他媽給我找出來!”王上校的聲音因極度壓力而嘶啞變形,他一邊用身體死死頂住一根因內部菌絲蠕動而簌簌掉落的鹽柱,一邊對著僅存的士兵和沈星咆哮。絕望像冰冷的沙粒,灌滿每個人的口鼻。

士兵如同紅了眼的困獸,瘋狂地在散落的骸骨和破爛背包中翻找。水壺、生銹的匕首、斷裂的皮帶...沒有一樣能發出足以撼動母巢核心的聲波。沈星瘦小的身影在骸骨堆旁焦急地摸索,眼淚混合著臉上的血污和塵土,他抓起一個半埋在沙里的、銹蝕得看不出原貌的金屬盒子,用力搖晃,里面只有沙?;瑒拥母O窣聲。

“沒有...沒有能用的...”士兵的聲音帶著哭腔,將翻出來的一個破舊半導體收音機殘骸狠狠摔在地上,塑料外殼碎裂,露出里面早已腐蝕的電路板。

陳遠背靠著冰冷的鹽柱,感受著內部菌絲越來越劇烈的搏動,仿佛能聽到盧卡斯那無聲的、充滿惡意的嘲笑。他緊緊攥著那個揭示了敵人致命弱點的金屬盒,7.83赫茲的頻率像烙印般刻在腦海里,卻成了最殘酷的諷刺。沒有工具,沒有能源,沒有李哲那雙化腐朽為神奇的手...這把“鑰匙”,在絕對的暴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媽的...難道真要用手刨...用嗓子吼嗎...”王上校看著外面越來越近、在菌絲墻壁上如履平地的灰白色新生怪物,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茫然。

就在這時!

一直昏迷的李哲,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吸氣聲!他那只完好的手猛地抬起,在空中無意識地抓撓著,布滿血污和油污的臉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

“李哲!李哲你醒了?!”沈星立刻撲過去,想按住他抽搐的身體。

李哲的眼睛猛地睜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此刻沒有焦距,只有一片混沌的、瀕死的瘋狂!他的目光沒有看沈星,沒有看任何人,而是死死地、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般,投向“巖窟”深處那片被巨大鹽柱陰影籠罩的角落!那里,除了散落的骸骨和沙礫,似乎只有幾塊半埋的、不起眼的、被厚厚鹽堿覆蓋的石頭。

“水...水...”李哲的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聲音嘶啞微弱,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執念,“頻率...共鳴...石頭...下面...水...”

他的手指痙攣般地指向那幾塊石頭,隨即手臂無力地垂下,眼中的光芒如同燃盡的燭火,迅速黯淡下去。劇烈的抽搐停止了,只剩下微弱的、時斷時續的呼吸。

“李工!李工!”沈星驚恐地搖晃著他,眼淚奪眶而出。

“他不行了...”王上校沉重地閉上眼睛,緊握工兵鏟的手背青筋暴起。

但李哲最后指向角落和那破碎的“水...頻率...共鳴...石頭下面...”卻像一道微弱的閃電,劈開了陳遠腦中絕望的迷霧!

“水...石頭下面...共鳴...”陳遠喃喃自語,目光死死鎖定李哲指向的那個角落!他猛地想起李哲之前改裝鹽霧塔和信號槍時,對聲波共振原理的只言片語!想起古代編鐘利用腔體和水調節音律的傳說!一個近乎荒謬、卻又在絕境中閃爍著唯一微光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起!

“王上校!沈星!挖!挖開那里!”陳遠的聲音因激動而尖銳,他指著角落那幾塊不起眼的石頭,“快!下面可能有水!或者...空腔!”

王上校和士兵愣了一下,但看到陳遠眼中那近乎瘋狂的光芒,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疑慮!沒有工具,就用刺刀!用工兵鏟!用手!

“挖!”王上校一聲令下,如同受傷的雄獅發出最后的咆哮!他第一個撲過去,用工兵鏟狠狠撬動一塊石頭!士兵緊隨其后,用刺刀瘋狂地刨挖著鹽堿板結的沙土!沈星也用手奮力地扒拉著!

沙土和鹽晶碎塊飛濺!手指被鋒利的鹽晶邊緣劃破也渾然不覺!外面,新生怪物的嘶鳴聲越來越近,菌絲墻壁蠕動著,幾乎封死了“巖窟”唯一的縫隙入口!幾根濕漉漉的、頂端尖銳的灰白色新生菌絲觸手,如同毒蛇般從縫隙中探了進來,瘋狂地揮舞、試探!

“它們進來了!”士兵驚叫著,回身用刺刀狠狠劈砍伸進來的菌絲觸手!“噗嗤!”粘液飛濺,觸手被斬斷一截,但更多的觸手立刻從縫隙中擠入!

時間!時間就是生命!

“砰!嘩啦——!”

王上校用盡全身力氣,終于撬開了一塊巨大的、板結的鹽堿石塊!石塊下面,赫然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直徑約半米的洞口!一股陰冷、潮濕、帶著濃烈土腥味和奇異金屬銹蝕氣息的氣流,猛地從洞中涌出!

“是洞!空的!”王上??裣玻?

但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失望涌上心頭——洞口太小,僅容一人勉強鉆入,而且深不見底,漆黑一片。這根本不足以讓他們所有人逃生!

“媽的!死路!”士兵絕望地罵道,一邊奮力劈砍著越來越多的菌絲觸手。

“不!不是死路!”陳遠卻撲到洞口,將臉湊近那涌出的氣流,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他猛地從背包里掏出那個便攜式顯微成像儀,不顧儀器的精密性,粗暴地將其探入洞口!

儀器簡陋的拾音器捕捉到了洞內傳來的微弱聲音——不再是菌絲蠕動的粘稠聲,而是一種極其低沉、極其悠長、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嗡鳴!如同某種巨大的、沉睡的金屬造物在輕微地共鳴!

屏幕上,簡陋的頻譜分析模塊瘋狂跳動!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穩定的峰值,在7.83赫茲附近頑強地閃爍著!

“找到了!”陳遠的聲音因狂喜而破音,他指著洞口,眼中爆發出絕境求生的光芒,“不是逃生通道!是共振腔!這下面...這下面有巨大的金屬空腔!它在自發地產生接近7.83赫茲的地脈共鳴!李哲是對的!水和頻率!這濕氣...這嗡鳴...”

他猛地看向那幾塊被挖開的石頭,它們的形狀...似乎并非天然!更像是被厚厚鹽堿包裹的...某種人工雕琢的石塊?他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個詞——古代地下水利工程!坎兒井?或者...某種祭祀用的共鳴室?

“沒時間解釋了!”陳遠對著王上校和士兵嘶吼,“把李哲抬過來!把他的身體...靠在洞口!快!”

這個指令匪夷所思!王上校和士兵都愣住了。

“陳遠!你瘋了?!李哲他...”王上校難以置信。

“相信我!這是唯一的機會!”陳遠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指向外面即將徹底突破菌絲墻壁、涌入“巖窟”的新生怪物狂潮,“要么一起死!要么賭一把!”

王上??粗愡h眼中那燃燒著瘋狂科學家的火焰,又看了一眼外面地獄般的景象,一咬牙:“媽的!死馬當活馬醫!抬!”

士兵立刻和沈星一起,將昏迷垂危、呼吸微弱的李哲抬到洞口。陳遠粗暴地撕開李哲胸前的衣服,將他裸露的胸膛緊貼在冰冷、潮濕的洞口邊緣!

“還有這個!”陳遠將那個一直緊握在手中的、屬于周銳的軍用平板!屏幕布滿裂紋,邊緣嚴重磕碰變形。他記得周銳曾說過,這平板有基礎的數據發射功能,雖然微弱!他將平板也塞到李哲身下,緊貼著洞口!

“你想干什么?!”王上校驚問。

“人體...是最原始的共鳴腔...垂死的生物電波...加上這臺能發射微弱信號的設備...”陳遠語速飛快,眼神狂熱而專注,他最后看了一眼金屬盒里的“菌王”樣本,一咬牙,竟將那盛放著致命樣本的特制玻璃試管,小心翼翼地、豎著插進了洞口邊緣松軟的濕土中!讓樣本管的一端暴露在洞口的嗡鳴氣流里!

“以身為弦,以死為引...賭這地脈的嗡鳴...能放大那0.7秒的‘鑰匙’!”陳遠的聲音如同吟唱最后的咒語。

就在他做完這一切的瞬間!

“轟?。。?!”

“巖窟”入口處最后一道由鹽柱碎片和士兵身體組成的脆弱防線被徹底沖垮!無數濕漉漉、覆蓋著灰白色粘液的新生怪物,如同開閘的洪水,尖叫著、手腳并用地涌了進來!猙獰的口器張開,流淌著金色的涎液,直撲向洞口的幾人!

王上校和士兵怒吼著迎了上去!工兵鏟和刺刀揮舞,劈砍在怪物身上,爆開粘稠的汁液!但數量太多了!瞬間就將他們淹沒!

沈星尖叫著被一只怪物撲倒!

陳遠背對著這一切,如同虔誠的殉道者,用盡全身的精神力,死死“盯”著洞口那根豎立的“菌王”樣本管,口中無聲地、瘋狂地重復著那個頻率:“7.83...7.83...7.83...”

嗡——————?。?!

一股無形的、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九幽地底的深沉嗡鳴,猛地從那個小小的洞口爆發出來!

這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狠狠撞在每個人的心臟和靈魂上!整個“巖窟”,不,是整個蠕動的鹽晶森林,都在這恐怖的共鳴中劇烈震動起來!

插入洞口的“菌王”樣本管,首當其沖!試管內那團暗金色的菌絲,在接觸到這被地脈共鳴放大了無數倍的、精確的7.83赫茲沖擊波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塊,瘋狂地、劇烈地扭曲、抽搐起來!其核心區域的金色流光,在儀器捕捉到的0.7秒遲滯窗口期,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瘋狂閃爍后——驟然熄滅!一股肉眼可見的、細微的黑色裂紋,瞬間爬滿了核心菌絲!

“呃啊——————!??!”

一個遠超之前任何一次、充滿了極致痛苦、驚怒和難以置信的、非人的精神尖嘯,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陳遠、王上校、士兵乃至沈星的腦海!這尖嘯直接來自盧卡斯的意志核心!比在呼和浩特遭遇反坦克導彈轟擊時強烈百倍!

效果立竿見影!

那瘋狂涌入“巖窟”、即將把王上校等人撕碎的新生怪物群,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它們發出了混亂而痛苦的嘶鳴,體表濕漉漉的粘液瞬間變得渾濁,幽綠的眼睛里充滿了茫然和本能的恐懼!攻擊的勢頭戛然而止!甚至開始互相推擠、撕咬!

而更遠處,那些正在瘋狂蠕動、構建死亡迷宮的巨大主菌絲“墻壁”,其搏動的節奏也出現了明顯的混亂和遲滯!整個鹽晶森林的“活化”進程,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卡住了脖子!

“就是現在!”陳遠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剛才那一下精神沖擊幾乎撕裂他的大腦,但他眼中卻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他看到了生門!“洞口!跳下去!”他對著正在怪物群中掙扎的王上校和士兵嘶吼!

王上校反應極快!他猛地一鏟劈開身前一個陷入混亂的怪物,一把抓起被怪物撲倒、驚魂未定的沈星,對著士兵吼道:“帶上李哲!跳!”

士兵也爆發出最后的力氣,一腳踹開撕咬他腿部的怪物,撲到洞口,一把抓住李哲的胳膊!此刻的李哲,胸膛依舊緊貼著冰冷的洞口,身體軟綿綿的,仿佛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共鳴,已耗盡了他最后一絲生命之火。

“走!”王上校拖著沈星,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那黑黢黢、深不見底、散發著陰冷濕氣和奇異嗡鳴的洞口!

士兵緊隨其后,抱著李哲的身體,也跳了下去!

陳遠是最后一個。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根插在洞口、核心菌絲已布滿黑色裂紋、光芒徹底黯淡的“菌王”樣本管——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又看了一眼周銳靠著鹽柱、蓋著軍帽的平靜遺體,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悲慟和決絕的告別。

“周少校...敦煌見...”他低聲呢喃,隨即轉身,毫不猶豫地躍入深沉的黑暗!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間,盧卡斯那充滿極致怨毒和一絲...驚懼的精神咆哮再次炸響:

>“陳遠!??!你竟敢...你竟敢用這褻瀆的共鳴傷及‘根源’!休想逃!沙漠的每一粒沙,都將記住你的罪!敦煌...‘火種’...我會在那里...等你...用你的血...澆灌新世界的基石!”

隨著陳遠的躍入,那洞口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周圍松動的鹽堿土塊和碎石轟然塌陷,瞬間將洞口掩埋!

“巖窟”內,只剩下陷入混亂自相殘殺的新生怪物,以及那根豎立在塌陷土堆旁、菌絲核心布滿死寂黑色裂紋的“菌王”樣本管。外面,整個鹽晶森林巨大的主菌絲網絡仍在痛苦地扭動、遲滯,發出低沉的、如同受傷巨獸般的嗡鳴,但合攏的死亡迷宮,終究被撕開了一道轉瞬即逝的縫隙。

黑暗,冰冷,潮濕。

下墜的過程仿佛沒有盡頭,只有耳邊呼嘯的風聲和那深沉的地脈嗡鳴。陳遠感覺自己在一條傾斜的、布滿濕滑苔蘚(或菌苔?)的狹窄通道中翻滾、滑落!身體不斷撞擊著冰冷堅硬的石壁,帶來一陣陣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一個世紀。

“噗通!”

“噗通!”

接連幾聲沉重的落水聲響起!

刺骨的寒冷瞬間包裹了全身!陳遠嗆了一大口冰冷、帶著濃重土腥味和鐵銹味的水,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掙扎著浮出水面,眼前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只有水波晃動的微弱聲響。

“王上校!沈星!老趙(僅存的士兵)!李哲!”陳遠嘶啞地喊著,聲音在空曠的地下空間里回蕩。

“咳咳...這...這呢...”不遠處傳來王上校嗆水的聲音。

“博士...我...我沒事...”沈星帶著哭腔的回應,似乎就在旁邊。

“李工...李工他...”士兵老趙的聲音帶著哽咽和絕望的顫抖,“...沒氣了...”

冰冷的水如同寒冰,瞬間凍結了陳遠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李哲...那個滿手油污、脾氣火爆、卻在絕境中一次次創造奇跡的工程師...最終還是沒能撐過來。他用垂死的軀體,成為了接通地脈共鳴、激活那絕殺一擊的最后“導體”。

悲傷如同沉重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但此刻,沒有時間哀悼。

陳遠摸索著,抓住一塊濕滑的石頭邊緣,艱難地爬出水面。他顫抖著從防水腰包里摸出最后半截熒光棒,用力掰亮。

慘綠色的光芒勉強照亮了周圍。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頂垂下奇形怪狀的鐘乳石,地上是深淺不一的水洼,水流不知從何處來,向黑暗深處流去。洞壁上覆蓋著厚厚的、深色的苔蘚狀物質,但似乎并非真菌菌毯,觸感濕滑冰冷,沒有那種甜腥的活性氣息。

王上校拖著沈星,士兵老趙抱著李哲冰冷的遺體,也都陸續爬上了水邊一塊相對干燥的石臺。眾人渾身濕透,在陰冷的地下溶洞里瑟瑟發抖,精疲力竭,傷痕累累。熒光棒的光芒映照著他們慘白、麻木、劫后余生卻又充滿悲傷的臉。

“這是...哪里?”王上校喘息著,警惕地掃視著黑暗的四周。

陳遠借著熒光,看向洞壁。在一些苔蘚剝落的地方,露出了人工開鑿的痕跡!粗糙,古老,但絕對是人工的!他走到一處痕跡明顯的地方,用手抹去覆蓋的苔蘚和水漬,下面赫然露出了模糊的、被歲月侵蝕的壁畫痕跡!

壁畫線條粗獷,描繪著古人跪拜巨大的、如同根系脈絡般的圖案,圖案中心,是一個類似編鐘的物體,下方水流環繞。旁邊還有一些難以辨認的、類似蝌蚪文的古老符號。

“是坎兒井...或者...古代某種利用地下水和地脈共振的祭祀場所...”陳遠的聲音帶著震撼和一絲明悟,“李哲...他感知到了這里...水和頻率的共鳴...這就是生路...”

他猛地想起什么,看向士兵老趙:“周少校的平板!快看看!有沒有損壞?”

老趙連忙從懷里掏出那個濕漉漉、沾滿泥漿的軍用平板。屏幕已經碎裂成蛛網,邊緣嚴重變形。他嘗試按動電源鍵。

屏幕掙扎著,極其微弱地閃爍了幾下,竟然亮起了一絲極其暗淡的光!雖然大部分區域是雪花和亂碼,但在屏幕一角,一個文件圖標頑強地閃爍著——那是周銳在據點最后時刻,利用短暫權限下載的加密信息包,標題赫然是:【鼴鼠商會-庫布齊鹽道加密日志(殘)】!

王上校和沈星都湊了過來,呼吸屏住。

老趙用顫抖的手指,艱難地點開文件。

屏幕上滾動著殘缺不全的文字和模糊的路線圖碎片:

“...避開活化的‘白鹽林’(即鹽晶森林)...致命...”

“...找到‘地母之喉’(地下溶洞入口)...沿‘黑水’(地下暗河)...向西南...”

“...三日路程...‘鳴沙之眼’...沙暴間歇期可過...”

“...敦煌...‘火種’...非樂土...警惕...‘五聯票據’...準入代價...”

“...盧卡斯...牧菌者...目標亦是...‘鑰匙’...勿...”

后面的文字徹底被亂碼淹沒。

信息量巨大!生路就在腳下——沿著這條地下暗河向西南!穿越“鳴沙之眼”的沙暴區!就能抵達敦煌!

但“火種”非樂土?“五聯票據”的準入代價?盧卡斯的目標也是“鑰匙”(菌王樣本)?

希望與疑慮如同光與影,在這陰冷的地下溶洞中交織。熒光棒的光芒搖曳,照亮了腳下潺潺流淌的黑色暗河,也照亮了李哲蒼白安詳卻再無生氣的臉,和周銳那柄依舊被王上校緊緊握在手中、沾滿黑綠色粘液的鈦合金工兵鏟。

前路依舊被黑暗和未知籠罩,但至少,他們從鹽晶地獄的咽喉里,撕開了一條血路。陳遠將那個核心布滿黑色裂紋、已無活性的“菌王”樣本管小心收起。它失去了威脅,卻成了最關鍵的證物和...誘餌。

“收拾一下...送李工...最后一程?!蓖跎闲5穆曇羯硢《林?,他看了一眼李哲的遺體,又望向暗河奔流的黑暗深處,“然后...我們出發。去敦煌。去會會那個‘火種’,還有...等著我們的盧卡斯?!?

地下暗河的水聲嗚咽,如同為逝者奏響的安魂曲,也如同為生者敲響的、通往最終戰場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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