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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敵襲敵襲

混凝土墻體和加固的合金擋板在持續不斷的撞擊下呻吟、顫抖。墻下,青綠色的浪潮前赴后繼,普通感染者如同沒有痛覺的炮灰,被密集的子彈成片掃倒,暗綠色的汁液和破碎的肢體涂滿了墻根。但后面立刻有更多涌上,踩著同伴的尸體向上攀爬。更可怕的是混雜其中的獵殺型聚合體——一只融合了推土機鏟斗和人類軀干的怪物,用它那巨大的鋼鐵前肢,瘋狂地撞擊著圍墻根部,每一次撞擊都讓腳下的地面劇烈震動,碎石簌簌落下。

“手雷!炸那個推土機怪!”王上校的吼聲淹沒在槍炮的轟鳴中。他手中的突擊步槍噴吐著火舌,精準地點射著一個試圖用融合了鋼釬的手臂撬動沙袋工事的獵殺者頭部。

幾枚手雷冒著煙被投下。

“轟!轟!”

爆炸的火光短暫吞沒了那推土機怪物。它發出一聲痛嚎,鋼鐵前肢被炸得扭曲變形,動作一滯。但周圍的感染者立刻填補了空缺,甚至有幾個感染者撲到它受傷的部位,體表分泌出粘稠的菌絲,如同活體焊槍般開始“修復”!

“媽的!它們在互相修補!”一個士兵驚恐地喊道。

烏云塔娜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在槍林彈雨和橫飛的粘液碎塊中穿梭指揮,聲音嘶啞:“鹽粉!集中撒在沖擊最猛的點上!點燃硫磺混合包扔下去!制造煙霧屏障干擾它們!”

防疫人員冒著被流彈擊中和孢子侵襲的風險,將成袋的工業鹽粉傾倒在墻垛外,白色的粉末在硝煙和粘液中迅速溶解、混合。點燃的硫磺包冒著刺鼻的黃煙滾落尸群,引起一陣混亂和痛苦的嘶嚎。幾個士兵操作著沉重的探照燈,光柱如同利劍刺向尸潮后方幾個移動相對緩慢、但體表金色光紋異常明亮的特殊個體——那是指揮節點!盧卡斯意志的延伸!

強光灼燒下,那幾個形似融合了人類大腦和植物根系的“指揮孢囊”體表金光劇烈閃爍,發出滋滋的聲響,周圍的感染者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和原地打轉。但孢囊迅速縮入尸群深處,躲避強光,混亂很快又被新的有序沖擊取代。

“鹽霧!李工!鹽霧好了沒有!老子這邊頂不住了!”王上校對著通訊器咆哮,換上一個新彈匣,子彈潑水般掃向下方一個剛剛爬上墻頭的感染者,將它打得倒栽下去。

“來了!都給老子讓開點!咸味搖滾開場了!”圍墻頂端傳來李哲那標志性的、帶著金屬摩擦感的亢奮吼聲!

只見一輛經過粗暴改裝的叉車被幾個士兵奮力推到了B7區圍墻的邊緣。叉車的貨叉上,焊接著一個巨大的、丑陋的鋼鐵支架。支架上,固定著三個由廢舊工業油桶粗暴切割焊接而成的巨大罐體,罐體上纏繞著粗大的水管和密密麻麻、如同神經叢般的電線。罐體前方,則是六個被拆解重組、口徑大得嚇人、如同古代臼炮炮口般的巨大工業揚聲器!李哲站在叉車簡陋的操作位上,臉上那自制的面罩被油污糊得只剩眼睛,金屬鉤爪正靈巧而飛快地旋緊最后一根粗壯的電纜接頭。他身后,幾個防疫人員正將成袋成袋的工業鹽瘋狂地倒入敞開的罐體中!

“水!快他媽接水!鹽要化了!”李哲吼道。一根粗大的消防水帶被幾個士兵七手八腳地接上罐體底部的接口,閥門打開,冰冷的水流洶涌注入,與鹽粉混合成濃稠的漿液。

“電路!聲波發生器!給老子啟動!”李哲對著下方一個抱著老舊控制箱、臉色發白的年輕助手大喊。

助手猛地扳下一個粗大的閘刀開關。

“嗡——————!!!”

一陣低沉到讓人心臟發麻、仿佛來自地底深淵、又帶著某種特定高頻顫音的轟鳴聲,猛地從六個巨大的“炮口”中爆發出來!那不是單純的噪音,而是經過李哲用簡陋設備精心(或者說瘋狂)調制的、專門針對真菌生物電流傳導的干擾聲波!聲波如同實質的、粘稠的浪潮,瞬間席卷了整個B7區墻外的戰場!

效果立竿見影!

墻下如同打了雞血般瘋狂沖擊的尸潮,動作猛地一滯!無數感染者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頭顱,身體劇烈地抽搐、搖擺,動作變得極度僵硬、扭曲,甚至原地瘋狂地轉圈!一些體表菌絲較薄的感染者,青綠色的皮膚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開來,滲出暗綠色的粘稠液體!就連那些兇悍的獵殺者,也發出了痛苦的、意義不明的嘶鳴,沖鋒的勢頭被硬生生遏制,體表的金色光紋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劇烈閃爍、明滅不定!

“好!就是現在!鹽霧!最大功率!給老子噴!”李哲眼中閃爍著近乎癲狂的光芒,布滿油污的臉上肌肉緊繃,用那只金屬鉤爪狠狠扳下另一個巨大的紅色開關!

“嗤——————!!!”

高壓氣體混合著鹽水泥漿的咆哮聲震耳欲聾!濃密的、如同牛奶般的乳白色鹽霧,在高壓氣體的推動下,從六個巨大的“炮口”中狂噴而出!鹽霧在李哲調制的特定頻率聲波的震蕩和助推下,粒子被震得更加細微,形成了一片覆蓋面積極廣、密度極高的白色煙云,瞬間籠罩了整個B7區墻外的戰場!

這不再是撒鹽粉!這是鹽的暴風雪!是咸味的死亡之云!

鹽霧接觸到感染者青綠色的皮膚和體表菌絲的瞬間,立刻發出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滋啦!滋啦!”聲!如同無數滾燙的烙鐵同時按在了濕肉上!所有被籠罩的感染者發出了凄厲到非人、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慘嚎!它們的動作在聲波干擾下本就混亂遲緩,此刻在超高濃度鹽霧的侵蝕下,更是變得如同生銹的提線木偶!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水分,變得灰敗、干枯、龜裂!那些暴露在鹽霧中的菌絲,如同被潑了濃硫酸,迅速地枯萎、卷曲、發黑、斷裂!

“打!瞄準頭部!關節!給老子往死里打!”王上校的吼聲充滿了狂喜和復仇般的快意!

圍墻上爆發出震天的怒吼!士兵們士氣大振!子彈如同長了眼睛,精準地射入在鹽霧中痛苦掙扎、動作扭曲變形的感染者頭顱和關節要害!射擊效率瞬間提升了數倍!幾只沖在最前面、被鹽霧噴了個正著的獵殺者,體表的金色光紋在強光、聲波和鹽霧的三重打擊下徹底熄滅,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轟然倒地,瞬間被后面涌上卻同樣陷入混亂的尸潮踩踏淹沒!

“有效!太他媽有效了!李工牛逼!”圍墻上爆發出劫后余生的歡呼!士兵們看向那臺丑陋咆哮的鹽霧聲波塔和塔上那個油污滿身的身影,如同看著救世的神祇。

然而,站在指揮室旁邊臨時搭建的觀察哨里的烏云塔娜,卻沒有絲毫放松。她死死盯著戰術屏幕上不斷刷新的數據和熱成像圖。屏幕上,代表B7區尸潮的暗紅色信號雖然變得極其混亂、分散,亮度(代表活性)也在顯著降低,但并未退卻。而在尸潮后方更遠處,那幾個代表“指揮孢囊”的高亮信號,正緩緩地、同步地向后移動,似乎在重新調整位置,躲避鹽霧和聲波的核心覆蓋區。更讓她心驚肉跳的是,屏幕上代表地底菌絲網絡的能量讀數,在短暫的劇烈紊亂后,并未下降,反而開始以一種更加狂暴、更加集中的方式飆升!能量的流向,如同無數條無形的毒蛇,精準地匯聚向同一個目標——B7區戰場的地下深處!

“不對!它們在蓄力!它們在集中能量!準備更大的沖擊!”烏云塔娜對著通訊器尖叫,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小心地下!盧卡斯要動真格的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最壞的預感,尸潮深處,那原本混亂的嘶吼聲中,陡然插入了一陣低沉、悠長、帶著奇異韻律、仿佛能穿透靈魂的詭異嘶鳴!這嘶鳴聲并非通過空氣傳播,更像是直接作用在人的顱骨和神經上!它穿透了槍炮的轟鳴、聲波的嗡鳴和感染者的慘嚎,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冰冷威嚴,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

緊接著,大地開始震動!

“轟隆!轟隆!轟隆!”

沉重得如同遠古巨獸腳步的悶響,從金色塵霾的最深處傳來,由遠及近!每一次悶響都讓據點堅固的混凝土圍墻微微顫抖,讓士兵們腳下不穩!整個喧囂的戰場,在這一刻出現了詭異的短暫寂靜,連那些在鹽霧中痛苦掙扎的感染者都似乎被這恐怖的威壓震懾,出現了片刻的僵直!

圍墻上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一種源自本能的、面對洪荒巨物的恐懼攫住了他們。連李哲都停下了對鹽霧塔的微調,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塵霾深處。

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陰影,緩緩撕裂了濃密的、翻滾如沸水的金色塵霾,如同從地獄深淵中爬出的魔神,出現在戰場后方!

那是一個高度接近六米的恐怖戰爭巨獸!它的主體由一輛廢棄的、銹跡斑斑卻依舊能看出猙獰輪廓的T99主戰坦克底盤構成,巨大的履帶上沾滿了暗綠色的粘液、破碎的肢體和泥土。坦克的炮塔被某種力量強行扭曲、拉伸、增生,上面如同腫瘤般融合了至少三具人類的軀干和兩條覆蓋著角質鱗片、肌肉虬結的不知名獸肢!那門標志性的125mm滑膛炮管被數根粗壯如巨蟒、閃爍著金屬冷光、顯然經過菌絲強化的黑色“觸手”纏繞、包裹、加固,如同一根巨大的、畸形的攻城槌,遙遙指向B7區圍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扭曲炮塔的頂部,無數破碎的金屬零件、扭曲的鋼筋、甚至森白的骨骼,被強行熔鑄、拼接成一個巨大而丑陋的頭顱輪廓!

那頭顱依稀能看出人類的五官,但比例極度扭曲,左半邊臉覆蓋著厚厚的、如同甲殼般的青綠色菌絲裝甲,右半邊則裸露著虬結蠕動的黑色菌絲束。而在那“額頭”的中央位置,無數細小如血管的菌絲正瘋狂地蠕動、聚集、勾勒……最終,一張冰冷、嘲諷、帶著非人智慧和極致惡意的半張人臉清晰地浮現出來!

——盧卡斯·格林的臉!

那張由蠕動的菌絲構成的半張臉,嘴角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弧度向上咧開,形成一個無聲的、充滿極致嘲弄的笑容!這笑容直接烙印在每一個目睹者的視網膜和心靈深處!

“吼——————!!!”

戰爭巨獸發出一聲震徹天地、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咆哮!它體表流動著刺目的、如同熔巖般熾熱的金色光紋,巨大的能量波動甚至扭曲了周圍的空氣!它邁開沉重的步伐,無視腳下被踩成肉泥的感染者,帶著碾碎一切的毀滅氣勢,朝著B7區圍墻,朝著那臺仍在咆哮的鹽霧聲波塔,碾壓而來!它所過之處,李哲精心調制的干擾聲波被它周身散發的高頻生物能量場扭曲、湮滅!濃密的鹽霧在接觸到它體表的高熱時,如同遇到烙鐵的雪花,瞬間被蒸發驅散!

普通的子彈打在它厚重的菌絲復合裝甲上,只濺起微不足道的火花和幾點粘液!

“開炮!重炮!所有重火力!給老子集中轟掉它!!”張磊在指揮室里對著通訊器咆哮,聲音因極致的壓力而嘶啞!

據點內僅存的幾門大口徑榴彈炮和迫擊炮發出了垂死般的怒吼!炮彈帶著凄厲的尖嘯,劃破被金色塵霾籠罩的天空,如同隕石般砸向那恐怖的巨獸!

“轟!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連成一片!刺目的火光和翻滾的硝煙瞬間將巨獸龐大的身影吞沒!爆炸的沖擊波甚至掀翻了附近幾十米內的感染者!整個戰場仿佛都在這毀滅性的炮擊中顫抖!

圍墻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臟幾乎停止跳動。王上校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李哲瞪大了眼睛,布滿油污的臉上肌肉抽搐。烏云塔娜死死咬著下唇,鮮血滲出。

硝煙緩緩散去。

那龐大的身影……依舊在前進!

它體表厚重的菌絲裝甲被炸開了幾處巨大的、觸目驚心的豁口,如同被巨獸啃噬過!暗金色、如同熔巖般粘稠的液體(似乎是真菌的高能血液)從豁口中汩汩涌出,流淌在銹跡斑斑的坦克底盤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它的一條融合了獸肢的“手臂”被炸斷,無力地耷拉著。它的步伐變得有些踉蹌,但……它沒有倒下!那雙由無數復眼組成的、鑲嵌在扭曲炮塔兩側的幽綠色“眼睛”,燃燒著更加狂暴、更加怨毒的火焰,死死鎖定了圍墻上那臺仍在徒勞噴灑鹽霧的改裝叉車,以及叉車上那個渺小的身影——李哲!

它抬起了那根被菌絲纏繞加固的、布滿傷痕的炮管。炮管深處,令人心悸的金色光芒再次開始凝聚!這一次,光芒更加凝練、更加刺眼,帶著毀滅一切的能量!那光芒并非火焰,而是高度壓縮的、純粹到極致的生物電能!

“目標……鹽霧裝置!”烏云塔娜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

“李哲!跳車!快跳下來!”王上校目眥欲裂,對著通訊器狂吼!

李哲看著那瞄準自己的炮口,看著炮口深處那凝聚的、仿佛來自地獄的毀滅金光,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癲狂的憤怒、不甘和……一絲解脫。他猛地將叉車操作桿推到最大!引擎發出瀕臨炸裂的咆哮!

“想毀老子的家伙?!2020年沒能救下兄弟,今天老子跟這鐵疙瘩一起,送你份大禮!”他發出野獸般的怒吼,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炮塔上那張嘲弄的菌絲臉孔,狠狠按下了控制面板上一個被紅色膠帶纏住的、從未使用過的按鈕!

六個巨大的鹽霧噴口瞬間放棄了覆蓋戰場,濃密的乳白色鹽霧不再向外噴灑,而是如同六條被激怒的白色巨龍,調轉方向,朝著那戰爭巨獸正在凝聚能量的炮口狂噴而去!同時,那六個巨大的揚聲器爆發出更加尖銳、更加刺耳、幾乎要撕裂耳膜的極限聲波噪音!所有的能量,所有的鹽分,所有的聲波,所有的憤怒,都集中轟向那一點!

“滋啦——————!!!!!”

超高濃度的鹽霧如同高壓水槍般,瞬間灌入了巨獸的炮口!那凝聚到臨界點的金色生物電能光芒在鹽霧的瘋狂侵蝕和極限聲波的干擾下,劇烈地閃爍、扭曲、爆發出如同百萬伏高壓電線短路般的刺耳爆鳴和刺眼電弧!巨獸的動作猛地一僵,整個龐大的身軀如同過載的機器般劇烈顫抖起來!炮口的光芒變得極其不穩定,瘋狂地明滅閃爍!那張由菌絲構成的盧卡斯的臉孔,第一次露出了痛苦和驚愕的扭曲表情!

就在這千鈞一發、能量即將失控反噬的瞬間!

“咻————轟!!!!!!”

據點圍墻上,最后兩枚反坦克導彈拖著長長的、決絕的尾焰,如同死神的標槍,精準無比地命中了巨獸炮塔下方,那被重炮轟開的、流淌著熔巖般粘液的最大豁口!

震耳欲聾的、仿佛天地初開般的爆炸!

一個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熾熱的氣浪如同海嘯般向四周席卷!無數破碎的金屬零件、燃燒的菌絲團塊、熔巖般的粘稠液體如同暴雨般飛濺!

那龐大的戰爭巨物終于被炸得向后猛地仰倒!扭曲的炮塔在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聲中徹底斷裂、飛上半空!那張由菌絲構成的盧卡斯的臉在火光中瞬間汽化!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砍倒的山峰,在無數感染者絕望(或者說解脫)的嘶鳴背景音中,帶著毀滅的余燼,重重地砸在大地上,濺起漫天煙塵!

圍墻上,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歇斯底里的歡呼!士兵們互相擁抱,喜極而泣。王上校重重一拳砸在沙袋上。李哲癱倒在叉車操作位上,劇烈地喘息著,看著下方燃燒的巨獸殘骸,布滿油污的臉上,淚水混合著汗水無聲地滑落。

實驗室:腦中的低語

據點深處,臨時搭建的生物安全實驗室內,氣氛卻如同冰窖。

陳遠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他顫抖著打開鉛盒,取出那管在昏暗應急燈下閃爍著詭異暗金色流光的“菌王”樣本。當冰冷的玻璃試管接觸到他指尖的瞬間,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極致惡意和嘲弄的意志感,如同高壓電流般猛地沖擊而來!

(幻象:牛津大學古老莊嚴的演講廳,腳下光潔的橡木地板如同流沙般溶解。盧卡斯優雅的身影站在聚光燈下的講臺上,下方是座無虛席的學者和學生,掌聲雷動。他微笑著展開手中的《人類世的自毀》手稿。下一秒,手稿上的文字如同活物般扭動,化作無數蠕動的青綠色菌絲,毒蛇般竄出,纏繞住前排一個微笑著鼓掌的金發女子(他的妻子艾米麗)!菌絲勒緊她白皙的脖頸,她的笑容凝固,眼中充滿驚恐和不解。講臺上,盧卡斯的臉在掌聲中扭曲,一半是悲慟欲絕的學者,一半是覆蓋著蠕動菌絲、嘴角咧到耳根的獰笑!)

“陳遠……你焚燒那些年輕生命時……那皮肉焦糊的味道……和真菌清理癌變組織的效率……何其相似……多么高效的凈化……”

一個冰冷、帶著標準牛津腔的耳語,如同毒蛇的嘶鳴,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充滿了惡毒的嘲弄和扭曲的誘惑!

“呃啊!”陳遠悶哼一聲,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損的防護服內襯,手中的樣本管差點脫手掉落!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和滿口的血腥味讓他從這恐怖的幻象和低語中短暫掙脫。

“博士?你沒事吧?”旁邊的年輕助手被他的樣子嚇壞了,緊張地問道。周銳立刻上前一步,工兵鏟橫在身前,眼神冰冷地掃視著周圍,仿佛那無形的敵人就在身邊。

“沒……沒事!”陳遠強行壓下翻涌的嘔吐感和靈魂深處的戰栗,聲音嘶啞,“幻覺……是樣本的精神污染!立刻準備高倍顯微成像!生物電波頻譜分析儀調到最高精度!快!我們沒有時間了!”

他必須抓緊!在盧卡斯通過這該死的“菌王”樣本徹底摧毀他的理智之前,找到那能反制牧菌者的、唯一的鑰匙!顯微鏡下,那團暗金色的菌絲在聲波模擬和強光刺激下瘋狂地蠕動、聚集,仿佛在嘲笑著他的徒勞。頻譜分析儀的屏幕上,雜亂的波形中,一段在爆炸瞬間陡然加強、又瞬間衰減的異常生物電波信號,如同幽靈般一閃而過,被儀器艱難地捕捉記錄了下來。

陳遠看著那信號,看著屏幕上代表B7區戰場能量讀數在巨獸倒下后短暫跌落又詭異地開始回升的曲線,臉色變得如同死人般難看。那不是失敗。

那個冰冷的、帶著牛津腔的耳語,仿佛帶著無盡的嘲諷,再次在他腦中幽幽響起,雖然微弱,卻清晰無比:

“一次……失敗的投射……能量損耗……65%……有趣的反抗……陳遠……你的鹽……能堅持到幾時?敦煌……我們……再見……”

信號徹底消失。但陳遠知道,這僅僅是暴風雨前短暫的死寂。牧菌者的目光,已經如同冰冷的探針,穿透了千山萬水,牢牢鎖定了他們,鎖定了那個傳說中的希望之地——敦煌。而呼和浩特據點,在這慘烈而短暫的勝利之后,將迎來更加瘋狂、更加致命的真菌狂潮。鹽,是他們手中最后的利劍,也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搖搖欲墜的護盾。

好的,我們調整方向,讓幸存者們乘坐列車踏上前往敦煌的險途。

好的,我們調整方向,刪除“鹽即法律”的極端設定,強化人性光輝,并修正張磊的臺詞,使其更符合現實和悲壯感。

呼和浩特據點巨大的閘門在他們身后緩緩落下,沉重的撞擊聲如同墓穴的封石,隔絕了據點內最后的光線和聲音,也隔絕了張磊少校那句無聲的“保重”。陳遠站在冰冷、彌漫著機油和鐵銹氣味的站臺上,最后看了一眼高聳圍墻外翻滾的金色塵霾。空氣中不再是單純的孢子甜腥,還混雜著據點內飄來的、為傷員煎煮草藥的苦澀氣息,以及人群聚集特有的、帶著一絲溫熱的汗味。他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手中那把沉重的突擊步槍——這并非他習慣的武器,卻成了此刻生存的倚仗。

他們面前,靜靜臥在生銹鐵軌上的,是承載著最后希望的鋼鐵長龍——那幾節從軍列殘骸中搶救出來的車廂!最前方是李哲用油污和汗水“救活”的柴油機車頭,此刻正低沉喘息著,煙囪里斷續冒著黑煙,如同一個負傷的巨獸。后面連接著兩節加固的悶罐車廂和一節平板車。平板車上,固定著那輛被拆解了部分裝甲、但核心完好的輪式裝甲運兵車,它是這趟亡命之旅最后的機動堡壘。

“快!上車!隧道里的動靜不對!”周銳的低喝在空曠的站臺上格外清晰。他左臂的夾板泛著冷光,右手緊握工兵鏟,鷹隼般的目光死死盯著幽深的隧道入口。那里,濕滑的刮擦聲和低沉的嘶吼越來越近,仿佛有什么東西正被列車的動靜吸引過來。

王上校指揮著僅存的五名士兵和沈星,迅速將最后的補給搬上悶罐車廂——成箱的彈藥、壓縮干糧、珍貴的凈水桶,以及那幾袋用厚帆布包裹、被士兵們如同對待嬰兒般小心翼翼傳遞的工業鹽。每一個傳遞鹽袋的士兵,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凝重。這不是權力的象征,而是生命的保障。

李哲早已鉆進駕駛室,布滿油污的臉貼在布滿灰塵的駕駛窗上,雙手在復雜的儀表盤上飛快移動,嘴里低聲咒罵著某個閥門:“…氣壓穩住…這個破氣閘…漏得跟篩子似的…湊合用…媽的,蓄電池撐到敦煌夠嗆…”汗水順著他緊繃的脖頸流下。

陳遠跟著周銳,踩著冰冷的金屬踏板,登上了機車頭后方的第一節悶罐車廂。車廂內空曠、冰冷,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和灰塵味,但角落堆放的物資和幾桶備用柴油散發出一種奇異的、令人稍感安心的“家”的氣息。厚重的鐵門內側焊接著粗大的門栓。壁上加固的射擊孔透進微弱的光。

“咣當!”沉重的鐵門被士兵們合力關上,粗大的門栓落下,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車廂內瞬間陷入昏暗,只有幾盞應急燈發出慘綠的光芒。

“都抓穩了!隧道里骨頭硬,別閃了腰!”李哲帶著金屬摩擦感的吼聲從駕駛室傳來,混雜著引擎啟動的咆哮,“老鐵龍!動起來!帶兄弟們去敦煌!”

“嗚——!!!”

一聲嘶啞、仿佛用盡全力的汽笛撕裂了據點內部的死寂!緊接著,是柴油引擎猛然爆發的、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鋼鐵車廂劇烈震動!陳遠被慣性狠狠甩在冰冷的車廂壁上,后背撞得生疼,他死死抓住壁上焊接的鋼管。

“哐當!哐當!哐當…”

車輪碾過鐵軌接縫的撞擊聲由慢到快,如同沉重的心跳逐漸加速!列車開始移動了!它像一條從沉睡中驚醒的鋼鐵巨蟒,沿著幽深的、通往據點外的鐵路隧道,開始加速!

昏暗中,陳遠看到周銳如同礁石般釘在車廂中央,僅用受傷的左手也牢牢抓住固定物。王上校和士兵們迅速占據兩頭的射擊孔,槍口指向黑暗的隧道深處,眼神專注。沈星蜷縮在角落,緊緊抱著他那把空了的信號槍,像抱著最后的護身符。

列車在隧道中疾馳,引擎的轟鳴在狹窄空間里被放大成震耳欲聾的聲浪。車輪撞擊鐵軌的噪音如同連綿不斷的悶雷。應急燈慘綠的光線只能照亮方寸之地。空氣中彌漫著柴油燃燒的刺鼻氣味、陳年的鐵銹味,以及…一絲越來越清晰的、令人心悸的甜腥孢子氣息!

“注意!隧道里有東西!準備接敵!”王上校的聲音在轟鳴中斷斷續續傳來,帶著老兵的沉穩。

話音剛落!

“砰!砰!砰!”

幾聲沉悶的撞擊猛地從車廂側面傳來!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如同金屬被撕裂般的刮擦聲!同時,車廂頂部也傳來重物拖行的摩擦聲!

“車頂!它們在扒車!”一個年輕的士兵聲音帶著一絲緊張,但槍口穩如磐石地指向頭頂。

“照明彈!”周銳厲聲喝道,聲音如同冰冷的鋼針,刺破喧囂。

王上校迅速拔出一顆照明彈,拉開拉環,毫不猶豫地從射擊孔塞了出去!

“嗤——!”

刺眼的白光瞬間在疾馳的列車外爆開!慘白的光芒透過射擊孔狹窄的視野,照亮了隧道壁上令人頭皮炸裂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青綠色身影如同巨大的壁虎,用扭曲反轉的肢體牢牢吸附在潮濕的巖壁上!在強光下,它們空洞的眼睛齊刷刷地轉向列車,無聲地張著黑色的口腔!更恐怖的是,在列車頂部和側面,至少有十幾個感染者正用它們異化的肢體死死扒在冰冷的車體上,瘋狂地撕扯著車門縫隙或攀向機車頂!一只融合了猿類長臂的獵殺者,用它覆蓋角質利爪的前肢,正瘋狂地攻擊著機車駕駛室后方的通風柵欄!

“保護駕駛室!打掉它們!”周銳吼道,右手閃電般拔出手槍,“砰!砰!”兩槍精準地將一個試圖從側面射擊孔伸進爪子的感染者頭顱打爆!暗綠色的汁液噴濺在防彈玻璃上!

車廂內槍聲驟起!士兵們冷靜而高效地對著扒在車廂外和隧道壁上的目標點射!子彈打在巖壁上濺起火星,打在感染者身上則爆開粘稠的汁液。照明彈的光芒下,青綠色的身影不斷中彈墜落,卷入疾馳的車輪之下!但更多的身影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從黑暗的隧道深處涌出,撲向這移動的聲光之源!

“太多了!李哲!再快點!”王上校一邊換彈匣一邊對著通訊器大喊。

“老子在玩命了!”李哲的聲音夾雜著引擎的咆哮和金屬的呻吟,“這破路!再快輪子都要飛出去了!”

列車在黑暗的隧道中瘋狂顛簸疾馳,每一次劇烈的晃動都考驗著人的平衡和意志。車外是如影隨形的死亡爪牙,車內是震耳欲聾的槍聲、嘶吼和引擎不堪重負的哀鳴。

陳遠背靠著冰冷的車廂壁,努力穩住身體,心臟狂跳。他下意識地摸向背包,隔著帆布,能感覺到里面那個特制金屬盒的冰冷輪廓,以及那幾塊堅硬的高純度鹽磚——烏云塔娜臨別時的贈予,一份沉甸甸的信任與希望。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粘稠的意志感再次試圖侵入他的腦海!微弱卻陰魂不散!

(幻象:疾馳的列車變成了一條在金色菌絲海洋中穿梭的鋼鐵蠕蟲,前方無盡的隧道出口,不是光明,而是一張由無數菌絲構成的、緩緩張開的盧卡斯的巨口!)

“掙扎吧…陳遠…鐵軌的盡頭…是注定的歸宿…”

“呃!”陳遠悶哼一聲,猛地甩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劇痛驅散幻象。他咬緊牙關,看向車廂里奮力戰斗的同伴——周銳冷靜的側臉,王上校沉穩的指揮,士兵們專注的眼神,甚至角落里沈星緊握信號槍的堅定…黑暗中,人性的堅韌如同微弱的火苗,卻足以對抗那無邊的惡意。

“光!前面有光!要出隧道了!”駕駛室里傳來李哲嘶啞卻帶著狂喜的吼聲!

所有人精神一振!透過射擊孔,果然看到前方隧道盡頭出現了一片朦朧的、被金色塵霾籠罩的光亮!引擎的咆哮似乎也多了一分力量,列車向著那微弱的光源全力沖刺!

扒在車外的感染者在強光臨近時發出了驚恐的嘶鳴,動作變得僵硬遲緩,幾個甚至被強大的氣流和震動甩脫下去!

“沖出去!”周銳和王上校的聲音同時響起,帶著決絕!

列車如同掙脫牢籠的困獸,咆哮著沖出了幽暗的隧道口!

刺目的、盡管被金色塵霾嚴重過濾的天光瞬間涌入車廂!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所有人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凍結!

隧道外并非坦途。銹跡斑斑的鐵軌向前延伸,但軌道兩旁,不再是荒蕪的山壁,而是被一層厚厚的、不斷蠕動起伏的暗綠色“菌毯”所覆蓋!菌毯如同活物的皮膚,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與金色的塵霾融為一體。更令人絕望的是,前方的鐵軌上,赫然橫亙著幾棵被粗壯黑色菌絲纏繞、強行拉倒的巨大枯樹!樹干扭曲,如同怪物的骸骨,徹底堵塞了軌道!

而在菌毯上,在那些枯樹殘骸的陰影里,在金色塵霾的籠罩下,無數青綠色的身影正緩緩轉過頭,幽綠渾濁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地聚焦在這輛剛剛沖出隧道、發出巨大噪音的鋼鐵列車上!其中幾只動作迅捷的獵殺者,已經弓起了身體,蓄勢待發!

“干!!!”李哲在駕駛室里發出絕望的咆哮,腳下猛踩剎車!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如同垂死巨獸的悲鳴!車輪與鐵軌劇烈摩擦,爆出連串刺眼的火星!巨大的慣性將車廂內所有人狠狠甩向前方!陳遠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移位!

列車帶著無可阻擋的勢頭,如同脫韁的野馬,狠狠撞向了那堵塞軌道的枯樹菌絲屏障!

“轟隆——!!!”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如同萬噸巨錘砸在鋼鐵的脊梁上!

整個列車發出令人牙酸的、瀕臨解體的呻吟!陳遠感覺自己像是被塞進了一個巨大的鐵皮罐頭,然后被無形的巨人狠狠掄起砸向山壁!巨大的慣性將他從車廂壁上狠狠甩飛,撞在對面的車壁上,又彈回冰冷的地板!天旋地轉,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只有尖銳的耳鳴和鋼鐵扭曲的恐怖哀鳴!

“呃啊!”“小心!”“抓住!”

黑暗中響起一片混亂的痛呼和警示。金屬扭曲斷裂的刺耳噪音、物資箱翻滾撞擊的悶響、人體砸落地板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砰!”應急燈一盞接一盞地爆裂熄滅,車廂內徹底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從扭曲變形的射擊孔和車體撕裂的縫隙中,透進些許被金色塵霾過濾的、慘淡的天光,勾勒出車廂內如同地獄般的狼藉輪廓。

陳遠趴在冰冷、布滿碎屑和不知名液體的地板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灰塵和鐵銹味,還有一絲熟悉的甜腥。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左臂傳來一陣劇痛,可能脫臼了。他摸索著,摸到了背包——特制金屬盒堅硬的棱角還在。這讓他心中稍安。

“報告情況!還有人能動嗎?!”周銳冰冷而沉穩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壓下了混亂的雜音。他顯然也受到了沖擊,聲音帶著一絲喘息,但依舊冷靜。

“我…我沒事!王上校撞到頭了,暈過去了!”一個士兵的聲音帶著痛楚和焦急。

“沈星在我這邊,好像被箱子壓住了腿!”另一個士兵喊道。

“咳咳…我…我沒事…就是腿…”沈星虛弱的聲音傳來。

“李哲!李哲!駕駛室怎么樣了?!”周銳提高音量,對著前方駕駛室的方向吼道。

“媽的…咳咳…老子還活著…”李哲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夾雜著劇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吸氣,“老鐵龍…腰…腰斷了!駕駛室…變形了!老子…卡住了!煙囪…好像堵了…引擎…快他媽憋炸了!”

“所有人!立刻離開車廂!到平板車上去!快!”周銳當機立斷,聲音斬釘截鐵,“沈星,能走嗎?”

“能…能!”沈星咬著牙回應,士兵已經幫他挪開了壓腿的箱子。

借著微弱的光線,陳遠看到周銳用未受傷的右手和工兵鏟,硬生生撬開了因撞擊而變形卡死的車廂后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門被撬開一道縫隙,外面的光線和冰冷的、飽含孢子的空氣涌了進來。

“快!出去!”周銳低吼。

士兵們架起昏迷的王上校,攙扶著沈星,迅速從縫隙中鉆了出去。陳遠忍著左臂的劇痛,抓起背包,最后一個鉆出悶罐車廂。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列車已經完全脫軌!機車頭以一種扭曲的姿態,一頭扎進了軌道旁厚厚的暗綠色菌毯中,前半截幾乎被吞噬!粗壯的黑色菌絲如同活物的觸手,正順著車體裂縫和破損的窗口向內瘋狂蔓延!濃密的黑煙正從扭曲的煙囪口和引擎蓋縫隙里滾滾冒出,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和柴油泄漏的氣息。后面的兩節悶罐車廂如同被巨力擰斷的麻花,一節側翻在軌道上,另一節則歪斜地卡在路基邊緣。只有他們所在的平板車,因為連接結構相對簡單,反而受損最輕,雖然也脫離了軌道,但基本保持水平。

而更令人絕望的是周圍的環境!

他們身處一片被暗綠色菌毯覆蓋的開闊地邊緣。菌毯如同活物的皮膚,在金色塵霾下微微起伏,一直延伸到遠方模糊的地平線。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甜腥腐爛氣息。而就在距離他們脫軌點不足百米的菌毯上、在倒塌的枯樹殘骸后、在更遠處翻滾的金霧中,無數青綠色的身影已經停止了之前的“呆滯”,幽綠渾濁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地聚焦在了這堆突然出現的鋼鐵殘骸和上面渺小的人類身上!低沉的、此起彼伏的嘶吼聲開始匯聚,如同狩獵前的號角!

“李哲!你怎么樣?!”周銳對著濃煙滾滾的機車頭大喊。

“咳咳…卡…卡在方向盤下面了…腿…好像斷了…煙…好嗆…”李哲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痛苦。

周銳眼神一寒,沒有絲毫猶豫,提著工兵鏟就沖向濃煙彌漫、菌絲蔓延的機車頭!

“周少校!危險!”一個士兵驚叫。

“掩護!”周銳頭也不回,聲音冰冷。

士兵們立刻依托平板車和側翻的車廂殘骸,架起槍,緊張地指向那些開始緩緩逼近的感染者。

陳遠也強忍左臂的劇痛,用右手端起張磊給他的突擊步槍,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機上。他看著周銳矯健的身影消失在濃煙和蠕動的菌絲中,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是敬佩,也是恐懼。外面,那些青綠色的身影已經開始加速!低吼變成了興奮的咆哮!

“準備戰斗!”王上校不知何時醒了過來,雖然額頭一片青紫,血流滿面,但軍人的本能讓他立刻抓起了身邊的槍,嘶啞地吼道,“節省子彈!瞄準頭部!別讓它們靠近機車頭!”

槍聲瞬間響起!

“砰!砰!砰!”

子彈精準地射入沖在最前面的幾個感染者頭顱,濺起暗綠色的汁液。它們動作一滯,撲倒在地。但后面更多的感染者踩著同伴的尸體,如同潮水般涌來!其中幾只動作迅捷的獵殺者,更是利用菌毯的起伏和廢棄物的掩護,從側翼快速包抄!

戰斗瞬間爆發!

陳遠努力瞄準,扣動扳機。槍托撞擊肩膀的疼痛讓他左臂的傷勢更加劇烈,但他咬牙堅持。每一次槍響,都伴隨著一個青綠色身影的倒下,但空缺立刻被填補。彈藥在飛速消耗!士兵們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眼神中充滿了血絲和壓抑的恐懼。

“周銳!快啊!”王上校一邊更換彈匣一邊對著機車頭方向嘶吼。

就在這時!

“轟!”一聲悶響從機車頭駕駛室傳來!濃煙中,一個身影猛地撞開了扭曲變形的駕駛室門!是周銳!他肩膀上扛著渾身是血、一條腿不自然扭曲的李哲!

粗壯的黑色菌絲如同毒蛇般從駕駛室破損處追出,試圖纏繞周銳的腳踝!周銳看也不看,反手一鏟狠狠劈下!“咔嚓!”菌絲應聲而斷,濺出粘稠的汁液!

他扛著李哲,在濃煙和菌絲的追擊下,如同獵豹般沖向平板車!

“掩護!”王上校狂吼!所有火力瞬間集中向周銳身后追來的菌絲和幾個試圖撲上來的感染者!

子彈呼嘯!暗綠色的汁液飛濺!周銳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幾個箭步就沖上了平板車!

“快!放他下來!”士兵們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李哲從周銳肩上接了下來,平放在裝甲運兵車旁。

周銳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混合著煙灰和血跡從他臉上淌下。他左臂的夾板已經松脫,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繃帶。但他根本顧不上這些,目光如電般掃過戰場。

情況已經危急到了極點!

感染者已經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最近的已經沖到了距離平板車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槍聲雖然暫時壓制住了它們,但彈藥即將告罄!更糟糕的是,那輛作為最后堡壘的裝甲運兵車——“老鐵牛”,此刻正靜靜地趴在平板車上,車體布滿撞擊的凹痕,一扇車門扭曲變形,引擎蓋下還冒著絲絲白煙,顯然也在撞擊中受損嚴重!

“李哲!李哲!醒醒!”周銳蹲下身,用力拍打著李哲的臉。

李哲在劇痛中呻吟著醒來,布滿血污和油污的臉扭曲著,他看了一眼圍攏上來的尸潮,又看了一眼旁邊趴窩的“老鐵牛”,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又被瘋狂的偏執取代。

“老鐵牛…老鐵牛怎么了?”他掙扎著想坐起來,斷腿的劇痛讓他倒吸冷氣。

“它趴窩了!你能讓它動起來嗎?哪怕一分鐘!”周銳盯著他的眼睛,聲音低沉而急促。

李哲的目光掃過“老鐵牛”引擎蓋下冒出的白煙,又掃過車體上連接的、裝有濃鹽水的儲備罐和改裝的高壓水槍(“咸味獠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瘋狂的光芒閃爍。

“動…動不了…引擎…內傷…”李哲的聲音因痛苦而斷斷續續,但那只完好的手卻猛地指向儲備罐和水槍,“但…那玩意兒…還能用!蓄電池…應該還有點電!把…把鹽水…給我…噴出去!噴它們!”

周銳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猛地起身,對著王上校和陳遠吼道:“鹽霧!用鹽霧!掩護我們!爭取時間!”

“鹽?”王上校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快!把鹽水罐接上!打開水槍!”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一個士兵爬上裝甲車頂,粗暴地擰開儲備罐的閥門,將粗大的水管連接到那臺改裝的高壓水槍上。另一個士兵鉆進水槍操作位,摸索著啟動開關。

“滋…滋啦…”高壓泵發出掙扎般的呻吟,蓄電池的指示燈微弱地閃爍了幾下。

“嗡——”一聲沉悶的震動!高壓水槍的槍口猛地噴出了一股稀薄的、斷斷續續的白色水霧!濃度遠不如在呼和浩特據點時的濃密,但那股刺鼻的咸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效果立竿見影!

沖在最前面、即將撲上平板車的十幾個感染者,被這突如其來的咸霧噴了個正著!

“滋啦——!”

密集的腐蝕聲響起!如同滾油潑雪!感染者們發出了凄厲到極致的慘嚎!它們的動作瞬間變得極度僵硬、扭曲,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龜裂,體表的菌絲迅速枯萎發黑!沖鋒的勢頭被硬生生遏制!

“有效!噴!繼續噴!”王上校狂喜!

士兵操作著水槍,將稀薄的鹽霧掃向尸潮最密集的區域!雖然無法造成大面積殺傷,但成功地在平板車周圍制造了一片混亂和遲滯地帶!感染者的沖鋒被暫時打亂!

但這只是飲鴆止渴!蓄電池的指示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儲備罐里的鹽水也在飛速消耗!而且,鹽霧對遠處和側翼的感染者效果甚微!幾只動作迅捷的獵殺者已經繞開了鹽霧覆蓋區,從側后方撲了上來!

“小心右邊!”陳遠大吼,調轉槍口,對著撲向一名士兵的獵殺者連連開火!

“砰!砰!砰!”

子彈打在獵殺者覆蓋著鱗片的肩部,濺起火星和粘液,減緩了它的速度,但未能阻止!千鈞一發之際,周銳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工兵鏟帶著全身的力量和破風聲,狠狠劈入獵殺者脖頸與肩膀的連接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暗綠色的汁液混合著組織液噴濺!獵殺者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嚎,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但另一只獵殺者已經撲到了裝甲車旁,布滿利爪的前肢狠狠抓向正在操作水槍的士兵!

“啊!”士兵驚恐地后退。

就在這生死關頭!

“轟!”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李哲的方向傳來!伴隨著刺眼的電火花!

只見李哲不知何時,用他那只還能活動的金屬鉤爪,硬生生扯斷了裝甲車外接蓄電池的連接線!裸露的銅線被他猛地按在了裝甲車冰冷的金屬車體上!瞬間短路產生的巨大電火花如同小型的閃電,狠狠劈在了撲來的獵殺者身上!

“嗷——!!!”獵殺者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渾身劇烈抽搐,體表的金色光紋瞬間熄滅,冒著黑煙倒了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不僅擊倒了獵殺者,也耗盡了蓄電池最后一絲電量。高壓水槍徹底啞火,鹽霧停止了噴灑。

短暫的寂靜。

所有人都看向李哲。他癱坐在裝甲車旁,那只用來制造短路的金屬鉤爪前端已經燒熔變形,冒著青煙。他布滿血污的臉上卻露出一個瘋狂而虛弱的笑容:“媽的…電烤真菌…味道…咳咳…不怎么樣…”

這悲壯而瘋狂的一幕,像一針強心劑注入了幸存者心中!

“干得漂亮!”王上校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汗,眼神重新燃起斗志,“節省彈藥!用刺刀!工兵鏟!別讓它們上來!”

士兵們爆發出怒吼!挺起刺刀,掄起工兵鏟,依托著裝甲車和平板車的殘骸,與沖上來的感染者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每一次刺刀捅入青綠色軀體的悶響,每一次工兵鏟劈開甲殼的碎裂聲,都伴隨著怒吼和嘶嚎!

陳遠也丟掉了打空子彈的步槍,撿起地上一根沉重的撬棍,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一個試圖爬上平板車的感染者頭顱!“噗嗤!”沉悶的碎裂感傳來,暗綠色的汁液濺了他一身。他感到一陣惡心,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周銳如同戰場上的死神,工兵鏟每一次揮舞都精準地帶走一個感染者的行動能力。但他左臂的傷勢嚴重影響了他的動作,鮮血已經浸透了半邊身體。沈星也掙扎著站起來,用信號槍空了的槍托,狠狠砸向靠近的感染者。

戰斗慘烈而絕望。雖然暫時擋住了感染者的第一波沖擊,但他們的體力在飛速消耗,活動空間被壓縮得越來越小。而菌毯上,更多的青綠色身影正從四面八方涌來!

“這樣下去不行!”陳遠背靠著裝甲車冰冷的鋼板,劇烈喘息,看著周圍如同潮水般無窮無盡的敵人,絕望感再次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摸向背包——那個金屬盒…盧卡斯的目標…難道要葬送在這里?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平板車邊緣,那幾棵被撞斷、纏繞著黑色菌絲的枯樹殘骸。殘骸的斷裂處,露出里面干燥的木質纖維。

一個瘋狂而微弱的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閃過陳遠的腦海!

“火!”他嘶啞地喊道,聲音在廝殺聲中顯得微弱,“用火!燒那些枯樹!燒菌毯!”

周銳猛地轉頭看向他,眼神銳利如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上校!燃燒彈!扔到那些枯樹上!”周銳厲聲吼道,同時一鏟劈翻一個撲上來的感染者。

王上校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精光!“好!”他迅速從腰間拔出最后兩顆燃燒彈,用盡全力,狠狠擲向平板車旁堆積的枯樹菌絲屏障!

“嗤——!”

燃燒彈在空中拉出兩道白煙,精準地砸在枯樹堆上!

“轟!轟!”

兩團巨大的橘紅色火焰瞬間爆燃開來!干燥的枯木和富含油脂的菌絲是最好的燃料!火焰如同貪婪的巨獸,瞬間吞噬了枯樹堆,并迅速沿著地面蔓延的菌毯燃燒起來!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滋啦!噼啪!”

火焰灼燒菌毯,發出密集的爆裂聲和刺鼻的焦臭!濃煙和高溫瞬間籠罩了平板車周圍!

效果出奇的好!

圍攏上來的感染者,尤其是那些依靠菌毯獲取能量的個體,對火焰和濃煙表現出了本能的恐懼!它們發出了驚恐的嘶鳴,攻勢瞬間大亂!靠近火焰的感染者體表菌絲迅速卷曲碳化,痛苦地后退!整個包圍圈出現了巨大的混亂和缺口!

“就是現在!上裝甲車!沖出去!”周銳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發出了決絕的命令!

“快!把李哲抬上去!”王上校立刻指揮士兵。

士兵們七手八腳地將昏迷的李哲抬進裝甲運兵車后艙。周銳、王上校、陳遠、沈星和僅存的三名士兵也迅速鉆了進去!厚重的裝甲車門被猛地關上!

駕駛室里,一名懂點機械的士兵已經坐在了駕駛位,正滿頭大汗地嘗試點火啟動!

“轟…轟…咳咳咳…”引擎發出垂死的咳嗽,排氣管噴出黑煙,但就是無法穩定啟動!

車外,火焰在燃燒,濃煙在彌漫,感染者在混亂中重新調整,幾只獵殺者已經頂著高溫和濃煙,再次撲向了裝甲車!它們鋒利的爪子在厚重的裝甲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快點火啊!”王上校對著駕駛室吼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油路…油路不通暢!電瓶…電瓶快沒電了!”駕駛士兵的聲音帶著哭腔。

陳遠看著車窗外越來越近的青綠色身影,看著那燃燒的火焰和濃煙也阻擋不了嗜血的怪物,看著駕駛士兵絕望的臉…一股冰冷的絕望感再次將他淹沒。難道…真的到此為止了嗎?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李哲猛地抽搐了一下,竟然睜開了眼睛!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駕駛室的方向,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一個詞:

“手…手動…泵油…在…在引擎蓋…左邊…紅色…拉環…”

駕駛士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按照指示,摸索著找到了引擎蓋內側一個紅色的手動泵油拉環!他用力地、瘋狂地拉動起來!

一下!兩下!三下!

“轟隆隆隆——!!!”

伴隨著一陣沉悶而連貫的咆哮,“老鐵牛”的引擎終于被喚醒!排氣管噴出濃烈的黑煙!龐大的車身劇烈震動起來!

“走!”周銳和王上校同時怒吼!

駕駛士兵猛踩油門,掛擋!

履帶(輪式裝甲車,但此刻更像是履帶的咆哮)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卷起燃燒的菌毯碎屑和泥土!裝甲車如同被抽了一鞭子的公牛,猛地向前沖去!狠狠撞開了擋在面前幾個還在燃燒的感染者,一頭扎進了濃煙滾滾的菌毯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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