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中考和高考即將來臨，門前的向日葵已有半個七八歲的孩童高，一只花盤從她的腰間枝椏長出，向陽而生，追逐光明。

而今年的暑假到來的會很晚，大概在高考出分之后的兩三周，那時我們會有一場完整的兩天大星期，沒有作業(yè)，也不會有老師嚷著“彎道超車”之類的廢話。

這是副校長向我們說明的，至于真假，只等著時光來證明。

而在高考前，校方也掐著點兒給我們安排了一場大型聯考，考完之后的當天晚上六點鐘，正在上課的我們便被校方一聲喇叭趕出了教室，為考生們收拾出考場之后便匆匆離開了學校，“享受”兩天的假期。

語文、數學各三套往年高考真題試卷，班級內大概已經有人刷過不下兩三遍了。而那些人，曾經與我關系不錯。

英語兩套報紙，答案自然就在我這里。因此對我來說是相當于沒有作業(yè)了。

物理由著還沒有講完的緣故，只是分發(fā)了兩套章節(jié)練習題。

化學也是如此，只是還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背誦任務。

生物并無紙面上的作業(yè)，只是跟在化學身后布置了一本選修書的背誦任務。

……

我站在校門口處，看著尚未黑透的天色與燈火通明的道路，不由苦笑不得。數十輛大巴整裝待發(fā)，而車主們在車下不停地喊著目的地，呼喚著家鄉(xiāng)小鎮(zhèn)的學子。

“文姬，這次你感覺怎么樣，有把握嗎？”冬子在整理考場的時候問了我這么一句，那時距離考試結束也不過隔了一個晚飯的時間。

面對這前所未有的詢問，我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回復了一句還好。

我想大概是因為成績關乎著排位先后的問題，現在基本上所有人都比往常更關心自己的、小組成員的成績與排名。

小灰灰剛好將自己的書納入書箱，似乎聽到了冬子的話語，也不免轉過身來問著我同樣的問題，我苦笑一番，也用著同樣的回答搪塞著她。

并非不愿告訴她我的真實感受，只是道出實情之后又會遭遇沒有必要的非難與不信，僅此而已。

而在接下來的短短半個小時內，這道問題更是數度向我拋來，按照 LC電路的話來說就是，“不只我方想要掌握自身的實力，連敵方也想知道，不然不會派來這么多探子。”

雖然這比喻很不恰當，但卻出乎意料地符合當時班級內的氛圍。

“我還從未見過夜晚八九點的縣城呢。”我揚長嘆了一口氣，前往約定的拼車上車地點，彼時那里已經站了四五人，不出所料，西江月也在其中。

大概九點半左右，我到了山村的入口，借著手機的熹微燈光，又不時被周遭的異動所驚，終于在哈欠聲中翻過山頭、穿過峽谷，回到了家里。

……

高考的鈴聲結束時，我們便又回到了這里，與滿臉洋溢著解脫笑容的考生們擦肩而過，接過他們曾經一年的步履匆匆后，又踏上了這個許多人所謂的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

而那一晚，氣息靜得可怕。

“文姬，這就是你所謂的還好？”冬子小聲罵了一句，神色間喜悅可聞，然而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這份喜悅忽而又離開了。

“話說，文姬，你這一個多月來扣了多少分？”胖子似乎也想到什么，瞬間又哭喪著臉，“那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要倒數第一了。”

“倒數第一還不至于，因為我們承包了。”小灰灰忽而轉過身來，加入我們的對話，胖子和冬子的心情卻并未因為這份安慰好轉許多，反而更加低沉。

人類這一出格的社會性物種，似乎在團體這一方面做得格外……神圣，一旦提到這個話題，個體的丑陋與骯臟便會消減許多。

LC電路此時也少了平常的挖苦與諷刺，對著物理教輔鉆研，他的排名保持不上不下的水平，但因為班級規(guī)章的存在，也和我一樣對小組的貢獻值為負。

“哎，如果各科第一也可以加分的話就好了。”我靠著胖子的桌子，仰頭望著蒼白的天花板和虛弱的白熾燈光，輕聲說了一句從未想過的話。

胖子和 LC電路先是一驚，接著又細眼看了一眼成績單，神色間忽而一喜，“這個主意似乎相當好！”

小灰灰嘴角卻露出一絲“與我無關”的苦笑，她無奈搖了搖頭，回轉身體，應該是開始查漏補缺了。

“關鍵是這個提議由誰去向長今說明呢？”我和胖子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數學課代表 LC電路，他卻連忙擺手，“自然是誰提出的誰去諫言。”

我無奈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真希望時間在此處停止，容我有些許的小憩。

這件事最后的結果以我的抗議無效告終，而長今也不出所料的拒絕，原因無他，這樣對其他的小組不公平。

“哎，真是可惜了，憑借文姬的物理、化學、生物以及英語，再加上我的數學，這哪個小組還能打得過。”LC電路佯嘆了一口氣，胖子和冬子眉頭有掃興的敗筆，悟真和小白插不上話，只是在默默計算著其他組的得分。

“算了，這樣就好了，其實。”我搖了搖頭，而后才繼續(xù)說道，“所以我們這一組坐哪里？”

“文姬，其實已經沒有多少位置可選了。”小白面有難色，我怔了一怔，不明白他話語中潛藏的意思。

“文姬，剛剛我已經和他們說了一下排位的基本情況。”LC電路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疑惑，出生說了一句。

“沈審一組以及猴精一組似乎還是坐原位，貝塔一組要去靠窗那里，小灰灰一組聽說也要去那邊。”

“放心，那里不會有人爭的，似乎貝塔已經和其他的小組長說好了。”

“小二一組和瓜子所在的那一組也要坐一起，看來應該是靠門那一邊的中間兩組了。而猴哥一組也會是原位置，所以……”

……

LC電路說著自己打聽得來的消息，小組其余人都互相望了望彼此，胖子吞了口唾沫，“所以其實，我們僅剩兩個位置可選了。”

“所以，前門還是原位？”我了解了大概，平復了一下心情，詢問著成員間最后的決策。

“不坐后邊了，感覺這里老師的監(jiān)督不夠。”小白望了一眼悟真，顯然兩人已經有過討論了。

胖子、冬子以及我表示坐哪里都無所謂，而 LC電路卻不想搬書。

于是，結果便以“轉移派”以一票之勝壓過“保守派”。

實際上的排位結果如同 LC電路所說的一樣。我無力地坐在新座位上，臨前門靠墻的位置，旁邊是悟真，身后一排是胖子、小白以及冬子。

這股無力感，若即若離的熟悉感……

我嘆了一口氣，靠著左側的墻壁，終于回想起這種無力感為何這般熟悉了，無非是自己的個人實力還無法強到可以拉動一個小組得分而已。

“所以說，我果然還是沒有團隊合作的精神呢。”我對著墻訴說著自己的心事，也寄宿著自己的愁腸。

“文姬，你出來一下。”黑白熊忽而從前門探出頭來，對著憊散如此的我說道。

“嗯，什么事？”

“英語老師讓你去拿晚上要做的報紙。”

我無奈搖了搖頭，“是讓你去拿吧。”

“大差不差。”

我看了一眼端坐如松的悟真和 LC電路，嘆了一口氣，只好對著桌子前的同事說道，“黑白熊，你讓一下，我從這里出去。”

黑白熊驚呆地望了我一眼，而后往講臺走了兩步，我粗略估計了一番，而后一個飛躍，便輕松出了座位。

“你怎么辦到的？”黑白熊驚呼出聲，瞬間便吸引了班級內大部分人的目光。

“我去拿報紙了。”我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沒有管顧眾人的目光，輕聲道了一句，便匆匆離開了教室。

……

轉眼便是中考將臨的日子，我和阿爾法數著從自己指尖溜過的日子。一墻之隔的教室外，向日葵的葉子隨風飄動，兩朵花蕊沐浴著夏日的烈日，盡情開放。

“東西這樣收拾就好了嗎？”我將自己的書箱搬到連廊的樓梯下，擦了擦汗水，雖然中考并沒有高考重要，但是這樣潦草的收拾會不會多少顯得有些不尊重將來的學弟學妹？

“應該不會的，到時候這里應該會禁止出入的吧。”阿爾法接過話茬，“不過文姬你居然開始關心這些東西了，我只能說你變化太大了。”

“啊，有嗎？”我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可是我沒有感覺啊。”

“哎！”阿爾法將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佯裝老熟的樣子，“小伙子，這方面你還嫩著呢。”

我拍下他的手掌，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你不回去看看你的發(fā)小嗎？說不定她也正想著你呢。”

阿爾法臉色一紅，沒有等我便匆匆離開了教師辦公室。

“哎！”我看著他的背影，也嘆了一口氣，愛情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東西，讓這么多人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而我也只得在未曾遇到那一人之前空自說著輕薄它的大話。

希望這個人自始至終也不會在我的生命歷程中出現吧，打臉可是很痛的。

我泄了一口氣，心情又重恢復了平靜，輕自回到了教室，各科課代表正在分發(fā)中考期間的假期作業(yè)。

而這些試卷與作業(yè)分發(fā)完之后，便是兩天假期的到來。我與阿爾法在校門口道別，踏上了各自回家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