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滇云震蕩,一紙奇詔(加更,求票,求支持)
- 大明:我真沒想當國師啊
- 蒙堤觀柳
- 2601字
- 2025-08-26 21:05:00
洪武十五年六月盛夏,一道蓋著“皇帝信寶”的八百里加急圣旨,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在剛剛安定不久的云南官場,激起了巨大的波瀾。
圣旨的內(nèi)容很古怪,甚至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皇帝陛下下令,在云南試行一種,名為“三司會審、聯(lián)席參議”的新政。
這道旨意,對于那些剛剛從元朝舊制中脫離出來的云南官員而言,無異于一本天書。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為何皇帝陛下,要將布政使司的民政,都指揮使司的軍權(quán)和提刑按察使司的司法,這三個本該相互制衡的權(quán)力,強行“捆綁”在一起議事。
這與歷代的制度都不合。
昆明,西平侯府。
沐英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nèi),反復地看著手中那份圣旨和附帶的皇帝親筆密信,眉頭緊鎖。
即便是他這位最得皇帝信重,也自認最懂“圣心”的義子,在接到這道旨意之初,也是大為不解,甚至對這種“分權(quán)”之舉產(chǎn)生了本能的抵觸。
他沐英坐鎮(zhèn)云南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軍政大權(quán)一把抓的絕對權(quán)威,如今陛下卻要讓他,凡事都要跟那幫只會耍筆桿子的文官,和只知按律辦案的“法呆子”一同商議,還要搞出至少兩種方案來?
這不是在削弱他的權(quán)力,給他添亂嗎?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封皇帝密信的結(jié)尾處,一句看似不經(jīng)意的話上時。
“……洱海衛(wèi)陳立,于格物一道,頗有奇見。其人雖年輕,然心思縝密,或可于此新政有所裨益。卿可多聽之。”
“陳立!”
沐英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那個年輕人的身影。
他想起了那份,將一場戰(zhàn)局提前數(shù)月,便推演得毫厘不差的“天啟”者。他又想起了那個,將他自己都耍得團團轉(zhuǎn)的“捷報三策”!
一個極其大膽的,卻又唯一合理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他心中的所有迷霧!
他明白了!
這道看似荒誕的圣旨,根本就不是給他們這些凡人看的!這分明又是那位,高居于九重天之上的皇帝,與那位身在洱海衛(wèi)的“天啟者”之間,一場他看不懂,卻又必須參與的——“隔空對弈”!
陛下這是在按照“天啟”的劇本,在云南這片土地上,嘗試搭建一個全新的“權(quán)力舞臺”!
而他沐英,則是這個舞臺的“執(zhí)行導演”。
陳立,則是陛下親手安插進來的“戲眼”!
想通了這一點,沐英心中的所有抵觸和困惑,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天命選中,參與一場偉大變革的巨大的興奮和敬畏!
他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
三日后。
一份由西平侯沐英親筆簽發(fā)的邀請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這三位平日里,幾乎王不見王的官場巨頭的案頭。
邀請函的內(nèi)容很簡單——奉陛下圣諭,共議“聯(lián)席參議”之大政。
而在洱海衛(wèi),陳立也同樣收到了一封,由沐英親筆書寫的“私信”。
信中,沐英先是將皇帝下旨試行“聯(lián)席參議”之事告知了他。然后用一種極其親切和器重的語氣,邀請他作為“熟悉地方情弊”的“特邀參贊”,一同前往昆明共商大計。
陳立接到這封信時,也感到了極大的困惑。
“聯(lián)席參議廷?”
他的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了自己,在日記中畫出的那張“權(quán)力制衡圖”。
難道自己日記里的“胡思亂想”,又一次巧合地與皇帝陛下的“圣心”不謀而合了?!還是自己身邊已經(jīng)有了錦衣衛(wèi)的探子?!
這個念頭讓他心中一陣狂跳,感到了一絲深深的后怕。
看來自己以后,還需更加小心謹慎地的行事。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立刻將衛(wèi)所事務暫時托付給了李信和王輔。自己則帶著周勇和一隊親兵奔赴昆明。
……
洪武十五年七月初。
第一次“云南軍政協(xié)調(diào)會議”,在昆明西平侯府的花廳之內(nèi),一種極其古怪的氛圍中召開了。
巨大的圓桌旁。
代表著云南最高文官權(quán)力的,承宣布政使王績,一位年過五旬神情倨傲的老翰林。
代表著最高司法權(quán)力的,提刑按察使張楓,一位面容陰沉眼神銳利如刀的酷吏。
代表著最高軍事權(quán)力的,都指揮使郭英,一位勇猛有余,謀略稍有不足的宿將。
這三位平日里相互制衡,又互有齷齪的大員,極罕見的坐到了同一張桌子前。
而陳立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小字輩”,則被沐英親切地安排在了自己的身邊,成為了全場矚目的焦點之一。
會議一開始,就充滿了試探和機鋒。
“侯爺,”布政使王績輕撫著胡須,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陛下此番新政,意在集思廣益。下官以為,當務之急莫過于錢糧。南征之后百廢待興。軍中屯田雖已有成效,但終究是軍管之地,于我布政使司統(tǒng)籌全省賦稅多有不便。不若趁此良機,將各衛(wèi)所之屯田賦稅,盡數(shù)劃歸我司統(tǒng)一管理如何?”
他這話是想借著“議政”的名義,將手伸到軍方的錢袋子里去!
“放屁!”
還沒等沐英開口,都指揮使郭英就猛地一拍桌子,怒目而視,“軍屯乃是國本!是我數(shù)十萬將士戍邊衛(wèi)國的根本!豈容爾等文官插手?!依我看,倒是你們布政使司,每年收上來的那些稅糧,磨磨蹭蹭克扣嚴重!不若直接由我軍方派人接收押運,方能保我前線軍需無憂!”
他則想將手伸到地方的財權(quán)里去!
整個會場瞬間就變成了文武兩方相互攻擊、角力、扯皮的舞臺。
按察使張楓,則始終一言不發(fā)、冷眼旁觀,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就在眾人以為,這場會議將在無休止的扯皮中無果而終時,沐英卻不緊不慢地開口了。
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所有人的爭吵。
“諸位稍安勿躁。”
他從身旁的親兵手中,接過一份早已準備好的,由鎮(zhèn)撫司和地方官府聯(lián)合上報的卷宗,輕輕地扔在了桌案的中央。
“錢糧之事關(guān)乎國本,需從長計議。”
“今日我們先議一件,更緊急的小事。”
他指著那份卷宗,緩緩說道:
“半月前,永昌衛(wèi)阿瓦山下的一支軍屯部隊,因為爭奪一條山溪的灌溉水源,與鄰近的一個實力強大的‘芒市’傣族土司部落,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的械斗。”
“雙方死傷超過百人。”
“如今我軍已陳兵于山下,而那芒市土司也集結(jié)了數(shù)千部眾,在山口據(jù)險而守。”
沐英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這個案子如同一塊燒紅的烙鐵,瞬間讓整個花廳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案子有多么的燙手!
它完美地將“軍事”(軍隊與土司的沖突)、“民政”(土地和水源的劃分)、“司法”(械斗死傷的責任認定)和最敏感的“民族”(漢夷之別)問題,都狠狠地攪合在了一起!
怎么判?
偏袒軍方?那必然會激起云南境內(nèi)所有土司的同仇敵愾!屆時,整個云南將再次烽煙四起!
偏袒土司?那他南征軍數(shù)十萬將士的軍心何在?!他們流血犧牲打下的江山,難道還要看那些“蠻夷”的臉色?!
這是一個真正的兩難之局,一塊真正的燙手山芋!
布政使王績,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了。
都指揮使郭英,也收起了剛才的囂張,眉頭緊鎖。
按察使張楓,更是如同老僧入定。
這個燙手的山芋被扔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避開了它。
“即如此,傳傣族土司——芒市部落首領(lǐng)段南罕一行,進庭議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