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校園，黃昏總來得早些。

傍晚五點剛過，天空已經染上了淡淡的橙紫色，教學樓的玻璃反射著夕陽的余暉，映出淡金色的光。下課鈴響時，顧景兮正收拾書包，準備回宿舍。

“顧景兮。”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回頭，龍燕飛正站在她桌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眼神亮得像外面天邊的星光。

“你今天回宿舍？還是圖書館？”

“先回宿舍。”她微微一愣，下意識答道。

“那我送你。”他說得很自然，仿佛這是一件早該習以為常的事情。

顧景兮遲疑了一下，她不是沒有被男生“送過”回宿舍，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心跳得這么不安。

“你有車？”她問。

“你放心，我不會讓我未來女朋友走回宿舍腳酸的。”龍燕飛勾起唇角，朝教學樓外指去。

顧景兮跟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一輛嶄新的山地車停在樓下的樹蔭下，車身是清爽的海藍色，和少年身上的氣質意外相配。

“你天天騎車？”她問。

“不是，我今天特意推出來的。”他轉過身，朝樓下走去。

顧景兮的腳步慢了半拍，卻還是跟了上去。

等到樓下，她才發現，這輛車的后座綁了個干凈的黑色坐墊，看起來是早有準備。

“上來吧。”龍燕飛拍了拍車座。

顧景兮愣了愣：“你讓我坐后座？”

“不然呢？我騎你推？”

“……”

她猶豫了一秒，終究還是慢慢坐上了后座。

她的手緊緊拽著書包帶，身體微僵，不敢靠太近。但龍燕飛卻猛地一腳踩下去，車子輕巧地滑入校園的林蔭小道中。

“喂——”她驚呼，幾乎被甩了出去，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校服衣角。

他回頭笑了，眼里是滿天霞光。

“坐穩了，不然摔下來我可不背鍋。”

她沒有回答，卻悄悄握緊了他的衣角。

暮色之中，校園小路被拉得很長，光影交錯，梧桐樹在風中輕輕擺動，陽光碎成了斑駁的影子灑在他們身上。他們穿過教工宿舍，穿過操場邊的木柵欄，繞過小湖，再一路滑過林間小徑。

這一段路，她走過無數次，卻從未覺得如此輕快。

風吹動她的發絲，偶爾蹭過他的耳后。顧景兮耳尖發燙，卻又舍不得放開。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像那種青春偶像劇？”龍燕飛忽然問。

她低頭：“你臉皮真厚。”

“真的啊。”他認真道，“你是轉學生，文靜漂亮，我是體育好的班草，我們偶爾斗嘴，你偶爾冷淡，我偶爾鬧騰，然后你開始看我，我也開始看你。”

“……”

“然后我們慢慢靠近，互相看見彼此的好。”他說，“如果有劇本，一定是這么寫的。”

顧景兮忽然啞然失笑：“你很會寫小說啊。”

“因為你在我旁邊，我靈感滿滿。”

“……”她不再說話，卻聽見自己心跳得飛快。

他們一路滑行至宿舍樓下。顧景兮跳下車，臉頰泛著粉。

“謝謝你。”她低聲說。

龍燕飛笑：“以后天天送你。”

“別太得寸進尺。”

“是你讓我心里有了寸進尺的資本。”

“……”

氣氛忽然又曖昧了起來。

她正打算轉身上樓，卻聽他喊了一句：“顧景兮。”

她回頭。

“你……喜歡我嗎？”

這句問得太直接，太不符合節奏，但也太像龍燕飛的風格。他不拐彎、不繞圈，總是直來直往。

她沒有回答。

只是朝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龍燕飛皺眉：“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她笑：“你猜。”

“我不想猜。”

“那你去寫劇本好了。”她背過身，朝宿舍樓走去。

他站在原地，目送她一步步上樓。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到拐角，她忽然回頭，對他說：“1500米你最好拿第一，不然我不幫你擦藥。”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龍燕飛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笑出了聲。

風吹過操場的旗幟，少年在風中站了很久，耳邊仿佛仍回蕩著那句帶著調皮的告白。

——“你最好拿第一。”

——“不然我不幫你擦藥。”

—

當晚，龍燕飛發了一條朋友圈——

“從沒騎過這么輕的車，大概因為后座坐著我很喜歡的人。”

他沒有配圖，沒有定位，只有這句話，卻有幾個男生在底下起哄：

“嘖嘖，兄弟你也淪陷了。”

“我們班的小學霸吧？懂了懂了。”

“下次借我騎騎？”

龍燕飛沒有回復，他只是點開那條評論，看了一會兒，又關掉手機。

然后轉頭看向那本厚厚的《高考英語完形填空》，翻開第一頁，筆尖穩穩地落下。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想在她的世界里，成為那個不讓她失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