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將他通紅的耳廓照得幾乎透明，細小的血管依稀可見。

他羞惱地想躲，卻被我扣住手腕，牢牢按在榻上。

錦被間散落的桂花與藕片，甜香彌漫。在這馥郁的氣息中，他終于卸下所有偽裝，在我耳邊嗚咽著討饒。

床幔無風自動，他潮紅的眼尾讓我想起邊疆的晚霞。

在令人目眩的搖晃中，我聽見他破碎的喘息里混著「將軍」二字，像虔誠的信徒在誦念神明的名諱。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雨來，雨滴敲打著屋檐，與我們紊亂的呼吸交織成曲。

事后他蜷在我懷里，指尖無意識地在我心口畫圈。

我捉住那只作亂的手，發現他掌心有道新鮮的傷痕——想必是抄書時被竹簡劃的。

這個傻子，明明可以用現成的兵書，偏要親手謄寫來賠罪。

雨聲漸密，我將他往懷里帶了帶。

他發間的沉水香混著情事后的暖意，讓我想起那年凱旋時，邊疆驛站里喝到的第一口熱酒。

那時也有人說要陪我走完余生所有的路，我笑他癡，如今卻貪戀起這份癡來。

自從陸安上回信那件事后，怕這小孩子再生醋意，我便也再未去主動看過陸安上。

每每想起白衡那雙微微下垂的眼角流露出的黯然神色，我的心就像被細針刺了一下。

他雖從不言明，可我知道，他是在意的。

白衡漸漸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朝堂之上，他總能在我批閱奏折時適時遞上一盞溫熱的茶；校場之中，他執劍而立的身影比任何侍衛都要挺拔。

最難得的是，他不似宮中那些只知吟風弄月的公子，能與我暢談古今政事，甚至能在劍法上與我切磋一二。

記得那日雨后，我們在御花園的涼亭里討論《孫子兵法》。

他修長的手指輕點竹簡，道破其中精妙，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

我望著他被夕陽鍍上金邊的側臉，忽然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我的心已被這個來自敵國的男子悄然占據。

然而好景不長，陳國使臣在安國遇害的消息如晴天霹靂般傳來。

朝堂上群情激憤，主戰之聲不絕于耳。

我站在那里，看著大臣們爭論不休，余光卻瞥見站在角落的白衡緊握的拳頭微微發抖。

夜深人靜時，白衡為我披上外袍，輕聲道：「姐姐，可是在為戰事憂心？」

我轉身握住他冰涼的手，發現他眼底藏著復雜的情緒。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這場戰爭對他而言，也許是家國與念我的雙重煎熬。

出征前夕，白衡為我整理鎧甲的動作格外緩慢。

當他為我系緊最后一個繩結時，我感覺到一滴溫熱落在我的手背上。

抬頭對上他泛紅的眼眶，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住。

“等我回來。”

我只能這樣承諾，卻不敢說“我們一定會贏”。

——因為勝利意味著他的故國將要付出慘痛代價。

半月之后，竟得悉白衡亦奔赴邊防。他對陛下言道，自己在安國長大，熟悉風土，或能相助。

陛下便指了兩個侍衛，將白衡一路押送至此。

確然。

戰場上，他的謀略屢屢令我們占得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