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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黑水裂冰

黑水河畔,渡口。

風(fēng)從河面上刮過來,帶著冰碴子般的寒意,把岸邊的枯草壓得伏倒一片。

羅阿素站在渡口的高坡上,目光如刀,直直盯著前方。

他的身后,是黑壓壓一片的軍隊,旌旗獵獵,戰(zhàn)馬低嘶。

渡口不遠處,三十顆金人使節(jié)的頭顱被高高堆起,形成一座猙獰的人骨塔。

鮮血早已在寒風(fēng)中凝固,只剩下干涸的血跡在陽光下泛著暗紅的光。

在到達這里之前,他已經(jīng)滅了兩只遼國殘部,但這并不足以讓他松一口氣。

他這次帶了兩個猛安,四千多人,其中約兩千多人是遼國的降兵,另一千多人是降金的溪人和漢人。對于羅阿素來說,這已經(jīng)是他帶領(lǐng)最多人數(shù)的一場追擊了。

他抬頭,望著遠方的河面。

黑水河在冬日里顯得格外冷峻,河水在冰層下緩緩流動,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

而離這里不遠的下游,正是他與完顏亮遇到洪水淹沒的地方,雖然他和自己的手下絕大多數(shù)都及時躍馬上了河畔的高坡,避免了更大的損失。

可這種失敗還是深深刺痛他的內(nèi)心,對于一個累計戰(zhàn)功做到猛安的東海戰(zhàn)奴,他當然知道自己的今天有多么不容易。

這一次,他的任務(wù),就是殺死或者活捉耶律大石。

在出來前,完顏婁室已經(jīng)明確告訴過他:“勝,你活,敗,你死。”

這句話,如同一把懸在頭頂?shù)睦麆Γ瑫r刻提醒著他,他沒有任何退路。

羅阿素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刀柄上的鐵環(huán)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他的目光掃過身后的軍隊,那些降兵的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安,而那些溪人和漢人的士兵,則顯得更加沉默。

他知道,這些人并不完全信任他,但他也沒有時間去贏得他們的信任。

羅阿素抬手,指向?qū)Π丁?

他已向西派出五百斥候,“準備渡河。”他低沉的聲音在風(fēng)中傳開。

四千多人的軍隊開始緩緩移動,戰(zhàn)馬踏在冰面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羅阿素站在渡口的最前端,目光陰沉。

如果耶律大石真的像傳聞中的說的那樣,已經(jīng)到達可敦城,那他的任務(wù)就會更加艱難。

據(jù)說遼軍在可敦城還有兩萬精兵,然而,羅阿素是不會相信的,天祚帝都被死死困在應(yīng)州,遼國有后備軍團的話,早就應(yīng)該投入戰(zhàn)場了。

可見,這也不過是遼人的謊言,目的是阻止他們繼續(xù)向西追擊。

羅阿素這次得到了全權(quán)處置相關(guān)事務(wù)的權(quán)利,為了更有把握,他還要肅清一部分遼國在草原的力量。

同時再把一些可以戰(zhàn)斗的降兵編進自己的隊伍,他必須謹慎一點,他沒有退路。

如果失敗,他只能付出生命的代價,想到這里,羅阿素緊緊握住自己腰間的刀柄。

黑水河畔,風(fēng)聲呼嘯,戰(zhàn)意如潮。

羅阿素把刀尖插進雪里,蹲下身,聽那幾個遼軍降將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眉頭越擰越緊。

“可敦城?”他用生硬的契丹話重復(fù)了一遍,像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一個鬢發(fā)花白的遼軍校尉跪在雪里,雙手被反綁,卻仍昂著頭:“是,可敦城早就不在傳統(tǒng)的遼地——往南是戈壁,往北是肯特山,如今算蒙古草原的地界。自太祖起,那里就留了兩萬鐵騎,祖訓(xùn)刻在石碑上:‘國雖亡,此軍不可動。’哪怕天祚帝被你們金人追得像條野狗,也沒敢調(diào)這二萬人。”

另一個降兵插話,聲音發(fā)抖:“不光是兵……還有十萬匹戰(zhàn)馬,全是從漠北各部挑來的龍種。每一代皇帝都把最悍的罪犯、最不聽話的女真、漢兒、契丹人發(fā)配過去,讓他們在那兒牧馬、生養(yǎng),卻永遠不許離開。可敦城,是遼人給自己留的最后一口氣。”

羅阿素抬眼,看向南方的天際。

那里只有一片灰白的雪原,可他分明覺得,地平線深處像有一堵看不見的鐵墻,兩萬把刀、十萬匹馬,正冷冷地對準自己。

“祖訓(xùn)?”他嗤笑一聲,拔刀在雪地上劃出一道深溝,“祖訓(xùn)能擋得住金人的馬蹄?”

雪風(fēng)卷過,溝痕轉(zhuǎn)瞬就被填平,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殘陽照在黑水河冰面上,像一層碎裂的銅鏡。

羅阿素把刀背往肩后一掛,示意親兵把另幾個遼軍降將帶上來。

寒風(fēng)里,那幾個降人跪在冰碴子上,臉色蒼白,卻爭著開口。

“將軍要問可敦城里的虛實,咱們不敢隱瞞。”

為首的老校尉喘著白氣,聲音壓得極低,“如今城里真正當家的絕對應(yīng)該是耶律大石,而非耶律雅里。”

“哦?”羅阿素瞇起眼。

“耶律雅里?”旁邊一個契丹降將嗤笑一聲,“那是個連馬廄都能點著的廢物!如果是他在管理可敦城,糧草賬目可能會亂成一團,草場也會被牛羊啃得禿了,兵卒們甚至連冬衣都湊不齊。”

老校尉點頭補充:“可敦城城里本就堆著十萬匹戰(zhàn)馬、滿庫兵甲,可耶律雅里既不會分地,也不會賞功。所以,牧民、罪徒、老兵,三路人馬各懷怨氣。想都不要想,不到半月,人心便會倒向耶律大石。”

“這么說,”羅阿素用靴尖碾碎一塊冰,“我們要進攻可敦城,就必須干掉耶律大石啰?”

降兵們齊聲應(yīng)是,眼里竟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暢快——

仿佛把舊主的敗象賣給敵人,就能洗清自己降金的恥辱。

羅阿素咧嘴,露出森白的犬齒。

“好得很。”

“你們幾個,想活命嗎?”

“……”

他抬頭望向南方,仿佛已經(jīng)看見那座遠在蒙古高原深處的孤城——

旌旗已換,狼旗高懸,正靜靜等待他這個對手。

“把赤狗兒帶過來。”

羅阿素冷冷吩咐。

一會兒,一個身材高大的遼將被帶了上來,還沒走到羅阿素的面前,就忙不迭地跪下,一路膝行。

羅阿素心中鄙夷,卻面帶笑容:

“赤狗兒,我準備給你一條活路,怎么樣?”

四肢伏地的赤狗兒聞言大喜,忙抬頭諂媚笑道:

“真的嗎?那小人可就三生有幸了啊!”

“你,帶著他們?nèi)タ啥爻恰?

“最好能策反守門將,開關(guān)獻城……”

“若能助我攻破可敦,我哪怕拼了自己的前程,也要上報金廷,對你不吝封賞,如何?”

赤狗兒眼中精光大閃,本以為自己已陷絕境,卻不想還有這么好的事情,忙小雞啄米般點頭道:

“一定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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