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問。

“車胎被扎了?！碧K晴簡短地說，沒有提林遠的事。

許沉皺起眉，“我...送你回去？”

“你怎么送？”蘇晴問。

許沉指了指校門口的公交站，“坐車。”

就這樣，他們一起上了公交車。晚高峰的車廂很擠，蘇晴和許沉被迫站得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一個急剎車，蘇晴踉蹌了一下，許沉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又像被燙到一樣迅速縮回。

“謝謝?！碧K晴說，故意不去看他通紅的耳朵。

他們在蘇晴家附近的站臺下車，許沉堅持要送她到家門口。路上，蘇晴突然問：“你真的有個筆記本嗎？”

許沉僵住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誰...誰說的？”

“所以是真的？”蘇晴其實早就知道。有一次在圖書館，她偶然看到許沉在寫什么，當他去洗手間時，她偷偷看了一眼——那本子上全是關于她的記錄，細致到令人發指。

許沉低著頭，聲音幾乎聽不見：“以前有...現在不寫了?！?

“為什么？”

“因為...”許沉深吸一口氣，”因為我開始記在腦子里了。”

這個回答讓蘇晴既驚訝又莫名感動。她突然伸手拉住許沉的手腕，“給我看看?！?

許沉驚訝地抬頭，“什么？”

“你的筆記本。我想看?！碧K晴要求道。

沉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從書包里拿出一個黑色筆記本。蘇晴翻開，發現最近的記錄已經不再是單純跟蹤她的行蹤，而是夾雜了許多許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今天蘇晴穿了藍色連衣裙，像晴空一樣的顏色。她說她喜歡安靜的人，我不敢問她是不是包括我...”

“法語測驗她得了A，笑起來右臉有酒窩。我想告訴她她很聰明，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夢見蘇晴和我一起去海邊。醒來后感到一陣空虛，因為知道這永遠不會發生...”

蘇晴合上筆記本，心跳加速。這些文字如此私密，如此赤裸，讓她有種窺探到別人心底秘密的罪惡感，同時又奇異地被取悅了。

“你不覺得這有點...變態嗎？”她故意問。

許沉的臉血色盡失，“對不起。我...我可以不再——”

“我沒說討厭?！疤K晴打斷他，把筆記本還給他，”只是下次，想記錄什么可以直接問我?！?

許沉的眼睛瞪大了，像是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蘇晴轉身走向自家大門，心里有種奇怪的滿足感。她知道許沉會站在原地，看著她直到她安全進門，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樣。

“蘇晴！”許沉突然叫住她。

她回頭，看到許沉站在夕陽下，身影被拉得很長?！懊魈?..還是蜜桃烏龍嗎？”

蘇晴笑了，“嗯，加冰。”

那天晚上，蘇晴躺在床上，翻看手機里林遠發來的消息：「明天籃球決賽，來看嗎？」她猶豫了一下，回復：「可能吧?！?

然后她點開和許沉的聊天窗口——他們的對話很少，基本都是關于學習或法語社的事。她突然想給他發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她只發了一句：「今天謝謝送我回家。」

許沉秒回：「不客氣?！谷缓笫且粋€小貓點頭的表情。

蘇晴忍不住笑了。許沉連發表情都這么克制。她想起筆記本里那些熾熱的文字，很難想象它們出自同一個人。

第二天，蘇晴故意沒告訴許沉她要去看籃球賽。她站在觀眾席上，看著林遠在場上大放異彩，心里卻想著許沉此刻一定在圖書館，以為她在教室自習。

比賽結束，林遠興奮地跑向她，“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

蘇晴禮貌地笑笑，“打得不錯。”

“晚上慶功宴，一起來吧？”林遠邀請道，汗水順著他的脖頸滑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蘇晴正要拒絕，余光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許沉站在體育館的角落，手里拿著一瓶蜜桃烏龍茶，正呆呆地看著她。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許沉立刻轉身離開。

“等一下！”蘇晴對林遠說，然后追了出去。

她在走廊上追上許沉，“你怎么在這里？”

許沉沒有轉身，肩膀緊繃著，“我...我以為你會在教室復習?！?

“所以你帶了茶去教室找我？”蘇晴問，心里涌起一陣奇怪的愧疚。

許沉終于轉過身，眼鏡后的眼睛閃爍著受傷的光芒，“你說你不喜歡吵鬧的地方?！?

“我只是...”蘇晴突然不知如何解釋。她不喜歡看到許沉這樣的表情，這讓她有種失控的感覺。

“沒關系，”許沉輕聲說，“你不用向我解釋?！八巡柽f給她，“還是冰的。”

蘇晴接過飲料，感到一陣煩躁。她討厭這樣——討厭許沉這么好，討厭自己無法回報他的感情，更討厭自己其實享受著他的好。

“許沉，”她突然說，“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許沉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般后退一步，“我知道?！?

“所以我去哪里，見誰，都不需要向你匯報?！碧K晴繼續說，聲音比她想的要尖銳。

許沉沉默了很久，最后點點頭：“明白。”

他轉身離開，背影比平時更加挺直。蘇晴突然意識到，這是許沉第一次沒有順從地接受她的話。這個認知讓她既驚訝又不安。

回到家，蘇晴收到許沉的消息：「下周法語社活動，我不參加了。有點事?！?

簡潔，生硬，不像平時的許沉。蘇晴盯著手機屏幕，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她可能正在失去那個永遠在原地等她的許沉。這個念頭讓她心口一陣刺痛。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許沉正坐在書桌前，盯著那本黑色筆記本，卻沒有寫下任何一個字。他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一條他偷拍的照片——蘇晴在籃球場上對林遠微笑的樣子。許沉的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窗外，夜色漸深，兩個年輕人各自懷揣心事，誰都沒有先低頭的打算。這場曖昧的游戲，第一次出現了蘇晴無法掌控的局面。